“我知道了。”
玄落放下電話,看看還在熟睡的玄陌子,替她把毯子蓋好,轉身離開。
不知道睡了多久,玄陌子醒來發現一個人都沒有,奇怪,爺爺和哥哥呢?
書房沒人,客廳沒人,前後花園都沒人。
她的心情豁然明朗起來,哈哈,他們肯定是故意不在,好給我機會出去,哇哈哈!
玄陌子迫不及待的衝出大門,哇哈,美好的野外生活,我來啦!
千川看着身邊的人,“你怎麼知道的?”
玄落摸着手指的繭子,“當然是我們的好弟弟,阿水告訴我的。”
千川起身走到窗前,“就知道爺爺和女王一定會來這套。”
玄落看着他的背影,起身,“我只是給你傳個話,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千川轉身看着他,他背對着光線,玄落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如果我要帶着阿陌私奔呢?。”
玄落晃動着修長的大長腿,無不讚賞的拍着手,“好主意,你這樣做一定會把千家和玄家兩個家族推到與皇室和親王的對立面,咱們兩個家族的關係也將會到此爲止,然後,戰爭開始,呵呵,而且......”
他鄙夷的笑着,“說實話,不是我小看你,阿川,你,不行,你比阿水差遠了。”
他起身走到千川面前,“你可知道阿水爲了阿陌承受了多少本不該他承受的。當然,這些對我而言都不重要,我只在乎阿陌的感受,如果有一天,你們讓阿陌處在兩難的位置,呵呵......”
他話沒說完,拍拍千川的肩,轉身離去,走到門口,突然停下,露出苦惱的表情,“現在家裡沒人,那隻小野貓一定不會老老實實待在家裡的,你說,這可怎麼辦呢?真是的,傷腦筋,唉!”
玄陌子看着那扇越來越近的診所的門,抑制不住的興奮,大叫着衝進去,“我回來啦,哈哈!”
嚇了慕裡一跳,慕倫聽到聲音,從裡面跑出來,手裡還端着托盤,托盤裡放着藥片盒,一見玄陌子便高興的笑道,“你又是離家出走嗎?”
玄陌子從他手裡奪過托盤,反駁道,“當然不是啊,是爺爺和哥哥放我出來的,哎呀,可能是他們良心發現吧,哈哈!”
走到慕裡面前,放下托盤,趴在桌子上,“我今天還可以住在你們家嗎?”
慕倫跳到她身邊,滿口應承,“當然可以啊,是吧,哥哥!”
慕裡放下手中的筆,翻動着出診記錄本,“你都答應了,我若是再拒絕,會讓人說我不近人情吧!”
慕倫高興的拍着手,“看吧,哥哥也答應了,哎,阿陌,要不要彈琴給我們聽啊?”
玄陌子反問,“游泳的事,你決定了嗎?”
慕倫靠着桌子,剛想開口說話,裡面傳來呼喚聲,“醫生,液體沒了。”
慕裡應了一聲,“稍等”,便走進去,玄陌子跟在他身後,“需要幫忙嗎?”
慕倫也跟進來,黏在玄陌子身後,“好不好啊,彈鋼琴給我們聽吧!”
玄陌子開玩笑的說,“如果有一天,你能拿到世界冠軍,我就爲你一個人開專場,怎麼樣!”
慕倫卻突然認真起來,“那,這是你答應我的啊,不許反悔啊!”
玄陌子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我......我開玩笑的!”
慕倫舉起拳頭,“男子漢,從來不隨便開玩笑,反正,我就把這個當成你的承諾了,我不管!”
慕裡看着新掛上的點滴,稍稍調整了一下,“這倒是真話,阿陌,阿倫可是認真的呢!”
“額,這個......”這下尷尬了,怎麼辦呢?事到如今,也只得說,“好啊,這就是承諾了,所以,你要努力啊,看來,我也要努力了,哈哈。”
慕倫“嘿嘿”一笑,“那,現在是不是該給個鼓勵的演奏呢?”
這個傢伙,還真是不死心,玄陌子想了想,爽快的說,“好,我就爲你彈奏一曲好了。”
若是再拒絕,自己也會覺得良心不安了,哈哈!
剛要往外走,正在打點滴的病人趕緊坐起來,“醫生,我也要去聽!”
其他病人也立刻響應着說:
“還有我!”
“我也去!”
慕倫笑道,“阿陌,你看這麼多聽衆哦,看來需要把鋼琴擡出來了,哈哈,不然那地方可容不下這麼多人,我先去擡鋼琴啦!”
一溜煙,沒影了。
慕裡一副很無語的表情,“你們還知道自己是病人嗎?”
“音樂也是治療傷痛的呀!”
“沒錯,也許我們聽了這個小姑娘彈的琴,病就馬上好了呢!”
玄陌子一聽,立刻說,“那我也去準備了哦!”
話音剛落,“唰”一下沒影了。
留下慕裡一個人照顧這些蠢蠢欲動的病人,唉!
慕倫叫上樂器行的人,一起把鋼琴擡到門口。
一個學徒說,“小妹妹,你想彈奏什麼,我們可以給你伴奏喲!”
玄陌子摸着下巴響了響,“巴赫的小步舞曲。”
立刻有人說,“我去抱電子合成器。”
另一個人興致勃勃的問,“要怎麼合作。”
玄陌子煞有介事的說,“第一段,降E大調變奏曲,行板,大提琴主奏。第二段,降E小調奏鳴曲,中板,大提琴協奏。第三段,降F小調奏鳴曲,快板,木吉他協奏。第四段,G小調回旋曲,活板,小提琴協奏。後面嘛......”
她調皮的吐吐舌頭,“看你們能不能追上我的速度咯,加油哦!”
電子合成器就位,吉他就位。
慕倫也不閒着,從店裡找來兩個沙鈴,興沖沖的說,“我給你們伴奏啊!”
店長笑道,“你別變成噪音就好啦!”
慕倫立刻大聲抗議道,“喂,不帶這樣打擊人的啊!”
玄陌子拍拍手,“都就位了吧!”
她擡起手,手臂上深深的傷口煞是明顯,但是這並不影響大家聆聽的心情。
[在綠色的草地上,鮮豔的花朵開放]
[讓我們大家一起在這裡跳舞歌唱]
[在綠茵茵的青草地上,散發着芳香]
[看我們大家,心情是多麼歡暢]
“她彈琴的樣子真迷人。”
“是啊,那樣專注,彷彿完全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好夢境中。”
“可是,真的很美。”
“我感覺自己也快要做夢了,哈哈!”
“噓!”
前面的人小聲議論着,後面的人忍不住出聲制止,議論的人吐着舌頭,自覺的閉上嘴巴,繼續認真聆聽。
[清澈的小溪水啊,嘩啦啦,在流淌]
[那溪水啊,聲音多動聽,好像在愉快歌唱]
[快來吧,親愛的親友們,快來這芳草地]
[讓我們一起跳舞,一起歌唱]
玄陌子的速度越來越快,她自己都沒感覺到,自己的速度已經超越了最急板,這速度......
慕倫驚愕的看着玄陌子,不知何時,手中的沙鈴已經垂了下去。
玄陌子的手消失了!
只有影子在琴鍵上飛速遊走,無數個影子把那些黑白琴鍵覆蓋。
不知不覺,所有的伴奏都停止了,只剩下急促悅耳的鋼琴聲。
他們不約而同的暗自感嘆着,太快了,完全跟不上。
“阿陌!”
慕倫突然驚叫一聲,嚇了大家一跳。
慕裡定睛一看,琴鍵上不知何時染上了鮮紅的血,地上已被血液浸透,原來,不知何時手臂上縫合傷口的線崩裂了,傷口處還在滴血,就落在那片已經變得鮮紅的土壤中。
此刻的玄陌子彷彿是一具靈魂放飛的軀殼,那靈魂在琴鍵上,在那白色和黑色的方塊上肆意遊蕩着。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因素。
大家全都驚呆了,不知道該讚歎,還是該感嘆。
“全部都不要出聲!”
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人羣最後面響起。
大家不約而同的默默轉過身。
慕倫一看到這個人,驚訝的張着嘴,說不出話。
又一個哥哥?
這個人和哥哥好像啊!不,他有着和哥哥完全不同的氣質,他的氣場好強大,看那些人無一不被他的氣場震懾,主動讓出一條路。
千川走上前,輕聲說,“你們現在呼喚她,會傷害她。”
慕倫急切的說,“那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的......”
千川撇了慕裡一眼,淡淡的說,“我來。”便坐到玄陌子身邊,看着琴鍵上的血跡,皺着眉頭,伸出手,配合着玄陌子的彈奏,引誘着她,一點一點將速度降下來。
慕倫注視着他,原來他也會彈琴!
慕裡皺着眉,終於出現了,那個不太友善的目光。
剛纔千川有意無意的掃了他一眼,那眼神讓慕裡的心都感到冷,彷彿想要把自己的血液凍結。
琴鍵彈奏的速度漸漸慢下來。
活板,快板,中板,最後,降B大調行板收尾。
玄陌子收回手,卻還沒收回遊走的靈魂。
千川拖起她的手,看着她手指上的傷口,真是的,又受傷,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比賽。
他輕聲問,“你的醫藥箱呢?”
慕裡猛的一下沒反應過來,他在和誰說話?
慕倫趕緊上前,輕輕推着他,“快點啊,哥哥!”
“哦哦!”慕裡回過神來,向診所跑去,抱着醫藥箱迅速跑回來,一刻不停的忙碌着,先是給玄陌子把手臂上的傷口包紮住,然後給受傷的手指挨個上藥。
玄陌子扭過頭,詫異的看着身邊的人,“阿川?你怎麼來了?”
慕裡一聽,原來這個傢伙就是阿陌口中的“川”,看來,阿陌果真是把我當成另一個人了。
這個“阿川”確實和我有幾分想象,剛纔乍一眼見到他,也有些驚訝。
千川摸着她的頭,眼中無限溫柔,“來接你回去啊。”
慕裡給她包紮完便站到一邊。
玄陌子這時才發現,什麼時候換了紗布和繃帶了?
慕倫看着她,這算是清醒了吧?不由得讚歎道,“阿陌,你一定會成爲頂級的鋼琴家的。”
玄陌子謙虛的笑道,“哪有,我彈琴的水平很差勁的,我們學校裡,比我厲害的學生可多着了,我不行的。”
店長走上前,感慨道,“別人我不知道,無法評說,但是,你可以和鋼琴融爲一體,太了不起了。”
這句話說出了大家的心聲,紛紛表示贊同,“沒錯沒錯,彈琴的你真的是判若兩人呢!”
千川摸着琴鍵,上面的血跡已幹,“這是大家對你的認可,明天的比賽有信心了嗎?”
玄陌子看着他,“阿川呢?”
千川笑了,眼神中滿滿的讚賞,“在我心裡,你始終是最棒的。”
玄陌子撲上前摟住他的脖子,阿川這樣說,表示他也認可我了吧!
“好開心!”
千川將她凌空抱起,又似有意無意的掃了慕裡一眼,淡淡的說,“我家的小野貓累了,我要帶她回去休息了。”
慕倫看着他們離開,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說不出的曖昧,怎麼看也不是老師和學生那般。
阿陌看他的眼神是那樣依賴,目光中情不自禁的流露出那種,只有看到戀人才有的絢爛華彩的光芒。
而他看阿陌的眼神,滿滿的溺愛,更多的是,霸道的佔有。
可是,此刻的阿陌好開心。
平時的她,彈琴時的她,看到老師時的她,到底哪個纔是真正的她?
慕裡也困惑了,只聽到身邊慕倫無比失落的說,“說好了要住我們家的啊,怎麼就這麼走了。”
慕裡晃着他的腦袋,“人家回自己的家你抱怨什麼,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慕倫不情不願的跟在他身後,一步三回頭,期盼着阿陌會像剛纔那樣,突然出現,可是......
她是不是再也不會來了?
(第8.6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