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哥哥,快來啊!”
索希爾和七夜停在前面不遠處,衝落後的千川用力揮着手。
七夜一副鄙夷的表情,“喂,我說王子殿下,是不是感到體力不支了?王子就是王子,太柔弱了吧!”
千川看看四周,“我只是覺得這裡風景很美,不想走那麼快。”
“對啊!”索希爾立刻附和道,“我也覺得我們走的太快了點,我們是出遊的耶,又不是趕路去哪裡!”
白雪四下看看,走到河邊,水很清澈,河底的石頭都顯影的一清二楚,撩起一捧水潑在臉上。
哇!好清爽!
魚兒們卻驚的來回亂串,還有幾隻小蝦,嚇得鑽進石頭縫中。
突然一個人影衝到她身邊,是索希爾,雙手合成碗狀,掬起一抷便往嘴邊送,驚呼一聲,“哇,有魚!”
說着脫掉鞋子,跳進水裡,立刻水花四起,褲腳都溼了,大笑着叫喊着,“不如我們就在這裡歇息吧,我給你們捉魚,一會兒做烤魚吃!”
七夜走上前,放下揹包,“你這樣是捉不到魚的,看我的。”脫掉鞋,挽起褲腿,走進水裡。
索希爾扭頭衝另外兩個人兩個人用力招着手,“你們也下來吧,這水淌在身上好舒服呀!”
千川卻說了句,“既然你們決定在這裡停留,我去撿柴火,公主和七夜就負責捉魚吧。”
轉過身,不忘交代,“多捉點啊,走了一路,有點餓了。”
索希爾衝着他離開的背影大聲說,“放心吧,絕對讓你吃的飽飽的!”
轉向白雪,“你要下來嗎?”
白雪低頭想了想,“我去收拾場地吧,人多的話,會把魚嚇跑的。”
索希爾“哈哈”一笑,“說的也是,那就有勞啦!”
不知走了多遠,確定已經遠離了他們,千川掏出煙,坐在一塊石頭上,捂着胸口。
裡面那顆心臟陣陣緊縮。
阿陌還躺在醫院裡,生死未明,我卻還在這裡郊遊,我到底在做什麼呀!
突然感覺到手臂上有異樣,扭頭一看,是一隻蜘蛛在爬。
他正想揮手彈掉,看到手裡夾着的煙,毫不猶豫的戳下去,立刻飄起一股焦味。
原本想放你一條生路,你卻如此不知死活,那就怪不得我了。
起身抖掉身上的菸灰。
......
千水昨晚練琴到很晚,所以一覺睡到中午,起牀發現家裡一個人都沒有。
他昨天一直在音樂廳,期間只是到黑羽家吃了頓飯,所以他並不知道千川今天要與索希爾一起出去郊遊的事。
他看看時間,奇怪了,爺爺很少這個時間不在家的,是不是去外祖母那裡了?或者去找玄家爺爺了吧。
迷生哥一直沒回家,在醫院陪阿陌的吧。
“阿水,趕快接電話,是不是又睡着了......”
千水拿起電話,是肯迪安,他輕輕打着呵欠,按下接聽鍵,帶着濃濃的鼻音,“肯老師。”
“嗯?剛起牀嗎?”
“是,昨天練琴到很晚,有事嗎?”
對方突然沉默了下來,讓千水感到莫名不安,“肯老師?”
“哦,沒什麼,只是問問看你在做什麼,看你這麼疲憊,我就不打擾了。”
話雖這麼說,卻沒有立刻掛掉電話,而是再次陷入突然的沉寂。
千水看看手機屏幕,還在通話中,不知爲什麼,心臟竟然突然劇烈跳動起來,“肯......”
“嘖,真是的,還是忍不住想告訴你。”
肯迪安打斷他想說的話,“一會兒到我這裡來一趟吧。”便掛了電話。
千水看着已經關閉的屏幕,放下手中的麪包便向外走。
肯老師不會無緣無故叫我過去的,聽他的口氣一定發生了不得了的事。
剛走到花園的一生,只覺得一陣風從身邊吹過,轉身一看,是水哥哥。
看樣子水哥哥一定有很急的事要去做。
唉,本來是媽媽叫我來問問水哥哥要不要去家裡吃飯,看來他是沒時間了。
一生正打算往回走,卻看到迷生和一個男人從旁邊的路匆匆而去。
哥哥?他不在醫院陪大嫂,來這裡做什麼?和他在一起的那個人是誰?
看他們行色匆匆的樣子,不知道是什麼急事!
一生想了想,掏出手機給千水發了條短信:媽媽問你要不要來家裡吃晚飯,方便的時候記得給我回話哦。
迷生來之前先打了電話詢問,本想叫玄可年和千和謙到外面見面,畢竟這地方人多嘴雜,尤其,格達尼也在這裡。
若是被他看到定會起疑。
千和謙卻說,反正都會起疑,不如大大方方的。
若是他格達尼有疑心,怎麼都躲不開他的視線的,這裡可是皇家的地盤。
迷生這才帶着南瑟福來到玄可年家裡。
南瑟福一見到千和謙便遞上一張紙條,千和謙接過來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話:“緣起當年王位之爭”
他捏着紙條,看着南瑟福,“這東西哪來的?”
不知道是有些激動,還是剛纔走太急,南瑟福微喘着,“中午,我正準備出門,在門縫下看到這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來的。我昨晚翻看當年的戰事資料到很晚,所以今天起牀有些晚。”
“快過來坐。”玄可年已經親自給他們泡了茶,招呼着他們。
南瑟福也不客氣,端起茶杯,一仰頭,一杯茶瞬間見了底,無比失落的看着手中的杯子,忍不住嘟囔着,“這茶杯太秀氣了,怎麼能解渴?”
玄可年“呵呵”一笑,轉身向廚房走去,不一會兒拿了個大杯子出來。
南瑟福一見,眼睛都放光了,也不管什麼禮數了,一把奪過去,不住的點頭,“嗯嗯,就是要這樣的。”
說着,仰起頭,一通牛飲,三分之一的水都洗了襯衣了。
玄可年忍不住開口,“慢點喝,別嗆着了。”
千和謙捏着字條,來來回回的翻看着,可惜,再怎麼看也只有一行字,多不出別的內容了。
他轉過身走到客廳中央,“你從資料裡看出什麼了嗎?”
南瑟福下巴還滴着水,把最後一口水喝完,撩起衣服在臉上抹了一把,“有,應該可以算是島徹家族消失原因的第三種版本了。”
說着摸向口袋,玄可年遞上一支菸,南瑟福“嘿嘿”一笑,接過來,“資料記載,當年島徹家族的軍隊是在將軍的帶領下主動向格達尼投降的。”
“主動?投降?”
千和謙和玄可年都深感意外,玄可年搖搖頭,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怎麼可能?格達尼可是在那場戰爭中獲得了‘嗜血將軍’的稱號,若對方主動投降,按照戰場的規矩,是不可屠殺降兵的。”
“是這樣沒錯,但我還沒說完。”南瑟福晃動着夾煙的手,菸灰隨着動作無聲落下,“資料上的記載是,島徹家族的將軍因無法破解格達尼將軍的計謀,情急之下竟然迷失了心智,帶着親衛精英主動投降。”
聽到這裡,玄可年不禁小聲驚呼,“迷失心智?主動投降?”
真是匪夷所思!
“沒錯,資料上是這樣記載的。”南瑟福點着頭,深吸一口煙,“島徹軍隊其餘將士見主將背叛了家族甚是火大,糾集了餘下的所有士兵進行了最後的殊死搏鬥,可是精英都已被主將帶走造成雙方實力懸殊。投降主將不忍心動手殺掉自己家族的將士,就由格達尼出面將其一舉殲滅。”
千和謙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說,“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好像少了點什麼重要的東西。”
南瑟福眼睛一亮,“是吧,您也有這種感覺吧,我當時在翻看資料的時候,就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麼似的。”
玄可年看向迷生,“你是少將,長期在部隊,你來說說,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太對?”
在聽南瑟福敘述的時候,迷生的腦海裡竟然出現了一幅幅畫面,那些畫面裡,塵土飛揚馬蹄聲起,殺聲震天刀槍無情,遍地血流成河,一個將軍騎在馬上,手握軍刀帽翎飄蕩,眼神居然帶着一絲憐憫和無望?
是因爲實在不忍心見自己的部下前仆後繼的喪命吧,所以才決定投降,卻無法得到家族的理解......
“迷生?”玄可年見他沒反應,不禁又喚了一聲。
“啊?”迷生猛的回過神來,見大家都看着自己,知道是自己走神了,尷尬的笑着,“不好意思啊,剛纔我腦子裡上演了一部戰爭大片,哈哈。”
“咳!”他掩口乾咳了一聲,“我只聯想到了一點。”
一聽他這樣講,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他捏着下巴,“這個將軍沒準就是島徹家族的繼承人,而他帶走的精英,正是死士。”
一語點醒夢中人。
但是,爲什麼所有人的心臟都彷彿被猛烈撞擊了一下!
空氣瞬間沉重了。
......
“肯老師?”
喚了幾聲都沒反應,難道他不在嗎?可是門卻沒關,是不是臨時有事出去了?
千水站在門口,猶豫着要不要推門進去。
這時肯迪安臨時租的房子,周圍還有很多住戶,他這樣站在微微開啓的門前有點引人注目。
“看那個孩子,站半天了,不會是小偷吧?”
“那也是個漂亮的小偷,哈哈。”
“要不要過去問問,也許他是需要幫助呢!”
結果,還不等熱心的人過來詢問,接到電話的保安先過來了,“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
千水見自己被當成了小偷,也深感無奈,只得回答,“我來這家找人,可是他好像不在。”
“來了來了。”
話音剛落,保安身後響起肯迪安的聲音,“臨時出去買點東西。”
保安查看了肯迪安的居住卡,確認了一下,便走了。
肯迪安領千水進屋,將口袋裡的東西一個一個放入冰箱,“你也真是的,我是特地給你留的門,怕你在我離開的時候過來,結果你卻站在門口等我,被當做小偷了吧。”
千水淡淡的回了一句,“還好。”
肯迪安扭頭看了他一眼,回頭繼續擺弄冰箱,“坐吧,想喝點什麼?你是剛起牀的吧,或者先吃點東西嗎?”
房間有些暗,大白天干嘛把窗簾關這麼嚴嚴實實的。
千水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窗戶外面是車道,對面是個小公園,幾個孩子正來回跑着嬉笑打鬧。
“肯老師叫我來,是有什麼事吧?”
肯迪安拿着兩瓶冰水走到他身邊,“真是的,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叫我老師,我也是千公爵的學生啊,說起來,你叫我一聲師兄就足夠了。”
千水接過水,“因爲你是老師嘛!”
肯迪安無聲的笑了笑,轉身走向沙發,“你今天還沒去看過阿陌吧。”
千水剛擰動瓶蓋,聽到他的話,停下動作,轉身看着他。
果然和阿陌有關。
心裡不禁一緊,“她怎麼了?”
“差點死了。”這平淡的口氣,彷彿就像在講述關於白水的味道。
卻讓千水的心凝固了。
千水怔怔的看着他,無法相信。
肯迪安舉起瓶子,“咕嘟咕嘟”幾下,坐到沙發上,拍拍身邊的位置,“來,我給你買了麪包,吃點東西。”
吃東西?你說了那樣的話,我還怎麼吃的下。
千水看着他,還是無法相信。
他是騙我的吧,拿我尋開心?如果是這樣,這玩笑可太惡俗了。
肯迪安見他沒反應,起身向大門走去,說,“可靠消息,阿陌遭人暗害,中毒,差點一命嗚呼。”
“咚!”一聲,窗前只剩下一個裝滿水的瓶子。
肯迪安一把抱住衝過來的人影,他就知道千水會有這樣的反應,才特意站到這裡來,“嗚......”他還沒反應過來,臉上便狠狠地捱了一拳。
千水握着拳,眼睛噴着怒火,“讓開,我可不會管你是誰。”
肯迪安揉揉疼痛的嘴角,隨手一抹,看看指尖,淡淡的血痕。
呵,真生氣了啊!這就對了。
可是,下一秒,千水卻毫無預警的倒在了地上,他怔怔的看着肯迪安,沒想到他居然還擊。
肯迪安站到他面前,冷冷的俯視着他,“我也不會管你是誰,若想破壞我的計劃,就絕不會手下留情。”
千水眸色一暗,起身,眼神兇狠,此刻的他,彷彿一頭剛剛睡醒的獅子,眼前的人就是他的獵物
“你的計劃?”他“嘎嘎”的握着拳,“你不會想告訴我,這件事是你做的吧?”
肯迪安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傢伙會這樣理解他的話,但他的警覺卻絲毫沒減少,一伸手,抓住衝過來的拳,無奈的“嘖”了一聲,“你就不能......”
“聽我把話說完嗎”,後面的話根本沒機會說出口,千水的拳頭截住了他的話。
肯迪安必不會謙讓的,兩個人就這樣扭打成一團,矮桌上的杯杯瓶瓶都被撞落在地上,肯迪安那喝了一半的水,盡數被地毯吸收。
這個平時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兄弟中最斯文的三王子,打起架來居然這麼狠,真下得去手啊!
肯迪安可沒那麼多耐心陪這個小孩子玩嬉笑打鬧的遊戲,瞅準空隙用力一腳,直接將千水踹飛,倒在窗戶下,他走過去,伸手一抓將千水扛在肩上,轉身扔進沙發裡,揉着嘴角,“老師沒教過你要好好聽別人說話嗎?”
千水張張嘴,肯迪安指着他,警告道,“不許亂動,否則,後果自負。”
見千水放棄反抗便轉身走向浴室取來毛巾,然後從冰箱取出冰盒,將冰塊倒在毛巾上,裹好,走到千水面前,遞給他。
千水略猶豫一下,接過來,肯迪安則站到旁邊,點燃一支菸,嘲弄的笑道,“你居然會以爲是我害阿陌?真是應了那句話,憤怒中的人智商爲零。”
千水擡起頭,蹙着眉,“你自己說的,你的計劃。”
肯迪安“額”了一聲,撩撥着頭髮,一手環抱在胸前,苦笑,“是把你變成真正男人的計劃,好吧,也怪我沒說清楚。”
“這二者有什麼關係!”
千水嘟囔着,放下被融化的冰塊浸溼的毛巾,起身,剛邁開一步,肯迪安挪動了一下身子擋在他面前,“我不會讓你去看她的。”
千水皺着眉,“你覺得,能攔得住我嗎?”
“能。”肯迪安將燃到一半的煙舉到他面前,“如果你不想被破相的話。”
千水淡淡一笑,撥開他的手,“你以爲我會怕嗎?”
肯迪安看着他,半晌,挫敗的收回手,“好吧,你贏了,不過我還是會想盡辦法阻止你的,而且你不想知道細節嗎?就這樣貿然跑去,不怕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嗎?”
千水愣了一下,這一點,他倒是沒想過。
肯迪安見自己的話起了點作用,摟住千水的肩,將他按在沙發上,轉身從冰箱拿出一罐啤酒丟給他,坐到一邊,“首先,這是極秘密的事情,目前知道的人不多,而且根據可靠消息,已經有人在秘密調查了,你現在跑過去只會把他們計劃打亂。”
千水疑惑的看着他,正要說什麼,肯迪安擺動手指,“不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的,你現在只需要聽我說。”
千水扭頭看着手中的啤酒,“噗”一聲,打開。
肯迪安向後靠去,兩條修長的腿疊在一起,架在矮桌上,“你知道他們爲什麼隱瞞所有人嗎?甚至包括你和阿川。”
他歪頭看向千水,“因爲對手太強大。”
千水手中的易拉罐“咯咯”作響,很快就變了形,裡面的啤酒被擠壓了出來,滴落在褲腿上。
肯迪安吐着煙,“看來你猜到了,沒錯,懷疑的對象就是他,格達尼親王。”
“咔”,那可憐的易拉罐終於被捏扁了,然後被無情的丟在桌子上,裡面所剩無幾的液體立刻流淌出來。
千水扭頭看着他,“然後呢,你想讓我怎麼做?”
肯迪安“呵呵”一笑,“巧了,我也想問你同樣的問題,你想怎麼做呢?”
收回雙腿,“知道我爲什麼阻止你去看阿陌嗎?”
千水咬咬牙,眼眶通紅,“是因爲我什麼都沒有嗎?”
肯迪安擡頭看着天花板,“保持你的心。”
這句話,落哥哥也說過。
到底是什麼意思?
“哦,對了。”肯迪安掏出手機,擺弄了幾下,遞給他,“我託朋友特地爲你偷拍了阿陌的照片。”
千水接過來一看,心都冷了。
照片上正是阿陌毒發不久的樣子,面色發青,臉腫的像個蘋果,雙目緊閉,玄落深深的窩在她臂彎裡。
千水不自覺的用指甲在手機屏幕上用力划着道道,咬着嘴脣的潔白牙齒上沾着血絲,又長又卷的睫毛止不住的顫抖,半晌,將手機放在肯迪安手裡,起身,“我該回去了。”
這次,肯迪安沒有阻攔他,而是目送他離開,嘴角露出一絲詭詐的笑。
壓抑吧,越壓抑,爆發的時候越狂亂。
(慾望是什麼?就是想要無所顧忌的得到,可以不擇手段的。)
老師,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是時候該讓阿水慢慢理解了吧。
(第13.2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