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服的毒藥與玄陌子小姐體內注射的毒藥一樣,所以,可以斷定正是她所爲。”
這是間醫療器材儲備室,屍體還躺在地上,臉色發青,嘴脣發烏,眼眶充/血,口吐白沫,與玄陌子毒發時的症狀一樣。
迷生蹲在屍體旁,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有什麼發現,南瑟福探長。”
“你看這裡。”南瑟福蹲到他旁邊,伸手將屍體衣領一角撩開,指着胸口上方的刺青。
“這是......”
迷生一見那圖案,有些吃驚,看向南瑟福,南瑟福點點頭,“正是那個傳說中的家族的族徽。”
是一個有着兩顆獠牙的黑色/貓頭,眼神陰翳,還帶着一絲詭異的笑,彷彿隨時都會撲上來,張開嘴,用那兩顆獠牙將你的生命吸盡。
“島徹家族?”
身後突然出現一個同樣深感意外的聲音。
迷生扭頭一看,趕緊起身,“玄老先生,千公爵。”
南瑟福也跟着起身,恭敬的行禮。
千和謙站到屍體前,看着那個族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島徹家族早在幾十年前就滅亡了。當年伊莎利亞女王的王位之爭中島徹家族是最堅決的反對派,也是那場戰爭中最勇猛的一支部隊,但是卻不知道爲什麼,居然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
“我也聽說了。”玄可年蹲下,看着那個族徽,“有傳聞說,是格達尼親王,哦,那時的他還是個將軍,說他派了大批殺手潛入島徹家族,將整個家族屠殺,屍橫遍野,也因此,格達尼親王又被稱作‘嗜血將軍’。”
千和謙搖搖頭,“我聽到的卻是另一個版本。”
玄可年起身,掏出煙,遞給他一支。
南瑟福趕緊出手阻止,“抱歉,這裡不能抽菸。”
玄可年擡頭看看,牆上卻是掛着禁菸標誌,只得又將煙盒收起來。
這裡衆多醫療器材,稍不注意就會引發火災。
千和謙捏着手指,“我聽說的是,當年格達尼親王與島徹家族進行了一場惡戰,島徹家族的勇猛是無可比擬的,而格達尼親王也是個出色的謀略家和軍事家,雙方久戰僵持不下。最後,格達尼親王收買了島徹部隊的軍師,那軍師突然倒戈讓島徹家族整個部隊陷入混亂,格達尼親王趁機將其一舉殲滅。”
玄可年圍着屍體轉了一圈,眉頭緊鎖,“不論當年那場戰事的真相如何,眼前的問題是,島徹家族消匿已久,爲何如今突然出現?而且,一出現就針對阿陌。”
這確實是個問題,在場所有人都陷入深深的謎團。
迷生突然出聲,“會不會是有人借用島徹家族的名號蓄意搞事,也許這個人並不是島徹家族的後代,而是純屬爲了混淆我們的視線,轉移我們的注意力。”
“不,你們看。”南瑟福再次蹲到屍體前,所有人聽到他的話,都聚到屍體前,他伸手在那圖案上比劃着,“這刺青周圍沒有傷痕,而且有些地方顯得略微淡化,說明時間已久。仔細看,刺青已深深的印入肌理,說明這刺青是死者在年幼時已有了。”
千和謙點點頭,“關於這個我也略有耳聞,島徹家族的直系血脈和欽定死士一出生就會在身上刺青。”
迷生摸着下巴,“死士......”
千和謙伸手輕輕撫摸着那個刺青,“島徹家族的繼承人從出生都會伴隨幾名死士,這些死士從繼承人出生開始就跟隨其左右,這些族徽刺青就是他們奉獻終生的標記。”
收回手,“我也只是聽說,具體是不是如此,也不得而知。”
迷生注視着那個刺青,“也就是說,這個人既有可能是島徹家族的直系血脈,也有可能是死士。”
千和謙默默的點點頭。
南瑟福篤定的說,“本來我就懷疑這個人不是主謀,現在更加斷定,確實如此,而且,我推斷這個人必是死士。”
“沒錯。”玄可年表示贊同,“不論是真的想至阿陌於死地還是隻爲了製造混亂,繼承人定不會親自出馬,也不會這樣死掉。”
南瑟福點點頭,“所以,幕後主使定是那繼承人,由此看來,若想破案,還得從這刺青的來源調查,只要找出死士的出處,主謀就定能浮出水面。”
迷生摸着下巴,看似喃喃自語的說,“我總覺得,好像很小的時候,在哪裡見過這個刺青。”
“嘖”,煩躁的抓着頭髮,“可是怎麼都想不起來,反正,就是覺得,好像有那麼一點印象......什麼人!”
他突然跳起來衝到門口,剛走到門口的由裡佳嚇了一跳,拍拍胸口,“幹嘛呀,嚇死我了。”
迷生鬆了口氣,“原來是由裡佳小姐,我剛纔聽到有動靜,以爲有人偷聽。”
由裡佳翻着白眼,閃身走進房間,“拜託,到處都是你的人,誰敢偷聽啊,若不是我亮出工作證說是來找你的,也不讓我通過呢!”
迷生“嘿嘿”一笑,“這倒是真的,不知道由裡佳小姐來找我有什麼事?”
由裡佳輕嘆一聲,“阿落唄,關心兇手的追查情況,我只好來你這裡打聽一下了。”
她一眼看到地上的屍體,驚呼,“怎麼還死人了呢?她是誰?要不要通知警察?”
一連串的問題,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先回答哪個。
迷生跟過來,“暫時不要。”
“咦?”由裡佳對着那屍體隨意打量了一番,發現屍體胸口處的刺青,不禁意外道,“這個圖案我好像見過。”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激動了,最激動的是迷生,因爲他認定自己有見過這個圖案。
尤其,只要知道這刺青的出處,就能找出真兇!
迷生一步邁到由裡佳身邊,“在哪裡見過?”
“我想想。”,由裡佳戳着下巴,歪着腦袋,努力回想着。
千和謙,玄可年,迷生,南瑟福,都眼巴巴的盯着她,期待她能說出一個能解開謎團的答案。
由裡佳“啪”一拍手,“有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不知道那雙脣吐出的答案會是什麼。
......
“爲什麼你就一定要懷疑我呢?”
伊莎利亞一回到皇宮就立刻通知格達尼前來,格達尼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見女王如此急切,心知一定出事了,而且,一定不是小事。
果然,一進伊莎利亞的辦公室,就受到質問,“你是不是又對阿陌下手了!”
問的如此直白,着實讓格達尼楞了神。
什麼情況?我做什麼了?不對啊,我什麼都沒做啊!
伊莎利亞見到格達尼的反應,心中不禁產生了疑惑。
難道真的和他無關?
或者,他是假裝的?不,我不信表哥會在我面前演戲,若真是這樣,就太可怕了。
這樣想着,伊莎利亞反倒平心靜氣下來,“有人暗害阿陌。”
然後將自己知道的,簡單敘述了一遍。
其實伊莎利亞自己知道的也並不多,慕裡只是告訴她,有人通過針管做手腳,連阿陌會有多久清醒都沒對她說。
這多半是阿落授意,不讓他對我透露什麼。
唉,因爲這次飛機墜機事件,本就對皇室有些心存芥蒂的阿落更是不滿,現下居然在我堂堂皇家醫院出這種事,只怕阿落他更不會回來了。
格達尼聽伊莎利亞說完,不樂意了,發出這樣的感慨。
伊莎利亞仍然心存疑惑的確認着,“真的不是你?”
格達尼“哼”了一聲,轉身坐下,“我承認,我是想讓他們死,但,是我做的我就承認,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會無故背這個黑鍋。”
聽到他這樣講,伊莎利亞懸着的心放下了。
沒錯,她是瞭解這位表哥的,雖然做事情心狠手辣,殺伐果斷,但也絕對敢作敢當,絕不是虛僞之人,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許他這樣做。
“那,會是什麼人呢?”伊莎利亞困惑了。
格達尼幸災樂禍的說,“沒準是那位玄老先生不覺的情況下得罪了什麼人吧。我還真是佩服那個下毒的傢伙,敢這樣在迷生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腳,只是方法太直接了,有點笨,這就有點遺憾了。”
伊莎利亞白了他一眼,訓斥道,“你也是,收斂一點吧,不要讓玄老哥懷疑到你頭上。”
格達尼無所謂的攤開雙手,“懷疑就懷疑吧,我又不能控制別人的想法,再說,不是連你都懷疑我了嗎?”
伊莎利亞坐到他身邊,“我是來確認,如果玄老哥和千老頭真的說什麼,至少我也有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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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考慮周全。”格達尼起身,抻抻衣袖,“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阿水的演奏會和訂婚宴時間緊迫,我可沒那麼多時間耽擱。”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伊莎利亞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陰沉沉的天。
既然不是表哥,到底是什麼人下此毒手,非要至阿陌於死地。難道真的如表哥所說,是玄老哥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得罪了誰?
格達尼坐上車,扭動車鑰匙,看着前方平坦的道路,心裡卻不似這路般平坦。
居然想要這樣解決掉玄陌子那丫頭,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尤其是在那樣的環境下,明擺着會暴露啊!真是不聰明。
而且,這樣做會讓那些一直藏匿在暗處的事都會被曝光在陽光下啊!
再急切也要好好謀劃啊!
一腳油門踩下,轟然而去。
伊莎利亞聽着車子離去的聲音,轉身走到書桌前,手指有意無意的在桌面上磕打着,發出“篤篤”的聲音,就像她現在的心跳,沉悶而急促。
你到底對我隱瞞了什麼?格達尼表哥。
雖然你表情淡定又坦然,但是你眼中那轉瞬即逝的光芒依然沒有逃過我的感知。
你說不是你做的,我相信你,但我也相信,你定知道什麼。
......
迷生靜靜地坐在門口抽着煙,看着空中漂浮不定的煙霧慢慢淡化消失,想着剛纔由裡佳說出的讓人都驚詫的答案:格達尼親王的書房。
“格達尼?”這個答案確實讓所有人都震驚,千和謙和玄可年交換着視線。
難道,果然又是他?
可是格達尼和島徹家族又有什麼關係呢?
當年那場王位之爭是格達尼與島徹家族的死戰,即便他贏了,島徹家族也定會視他爲死敵,怎麼會聽從他的指令?
難道真如千和謙所說,格達尼是因爲收買了島徹家族軍隊的軍師才以計謀獲勝?
以現在的情形判斷,似乎也只能這樣認爲,那軍師被格達尼收買後,成爲格達尼的部下,島徹家族餘黨極其後代,被培養成爲格達尼的死士也不爲過。
迷生聽到這個答案,卻更是加深了心中的疑惑,因爲,在他的印象中,並不是在格達尼的書房中見到這個圖案的。
由裡佳見自己的話引起了不小的反應,不禁得意起來,繼續說,“有一次我替女王陛下給親王送一份文件,我在他書房見他對着一幅畫發呆,連我呼喚他都沒聽到,不禁覺得好奇,就上前去看了一眼,他一見到是我,就把畫收起來了。”
她一手環抱在胸前,一手託着下巴,“雖然只是一眼,但是那副畫給我的印象真是太深刻了,因爲上面那個紅色的貓頭看上去好嚇人,彷彿剛吸了血似的。”
“紅色?”千和謙和玄可年不約而同的提出疑惑,兩人相對一視,默默地點點頭。
南瑟福見到這兩人的反應,不禁說,“看來我們都想到同一件事了。”
“什麼事?”迷生卻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
南瑟福看向地上的屍體,“死士的刺青是黑色,繼承人的刺青是紅色。”
一聽到他的話,迷生只覺得腦子“嗡”一下,心跳迅速跳動起來,張張嘴卻不出話。
他印象中,見過的那次刺青彷彿就是紅色!
但是他不敢說,因爲他也無法斷定,那模糊不清的記憶到底是什麼。
由裡佳見到他表情的異常,推推他,“你怎麼了?”
迷生回過神來,神色凝重,“我在想,如果真如南瑟福所說,繼承人的刺青是紅色,那是不是說,格達尼親王和島徹家族繼承人之間有着什麼聯繫,或者,當年那場死戰真的有什麼內幕。”
“可是,這些和阿陌又有什麼關係呢?”玄可年又將問題拉回到眼前,“那是多早的事了,我和千老頭都還年輕呢,阿陌就更不必說了。”
“確實有點匪夷所思。”南瑟福捏着下巴,“難道是島徹家族的後裔想要以此爲契機奪回王位?現在又正值王儲冊立的風口浪尖,他們不會是想製造混亂,開啓戰端吧?”
這雖然只是一種假想,但也不失爲一個合理的猜測。
尤其對於現在什麼都還不清不楚的狀況下,似乎也只能這樣猜測了。
只是,格達尼又扮演着怎樣一個角色呢?
……
迷生丟掉菸頭,走進病房。
玄落聽到腳步聲,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注視着手心裡的小可愛。
即便沉睡着,也依然是本大人的小乖。
迷生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彷彿看到那張英俊帥氣的臉似乎在瞬間蒼老了,頭髮中甚至出現了幾根銀白色。
迷生目光轉向依然沉睡中的玄陌子。
你是落哥的生命嗎?
慕裡也是一刻不敢放鬆,不停在液體架,電子儀器和病牀間忙碌着。
此時的他剛好續完液體,抹掉額頭的汗,突然想到了什麼,轉向迷生,“你剛纔被阿陌咬破了手,我也給你做個化驗吧。”
說着拿起針管走向他,不由分說的抓起他的手就紮了下去。
“呱......呱......”幾隻烏鴉從迷生頭頂飛過。
拜託,你就不能像對阿陌那樣溫柔的對我嗎?這麼粗魯野蠻,到底誰纔是虐待狂啊!
這可是針管啊,我的手腕啊!你就這麼毫不猶豫的紮了下去?
慕裡抽了半管血,舉起來,對着窗外的光晃了晃,“好了,我先去給你驗血。”說完便走了。
我去,這就是男女的差別待遇?
迷生不禁看向一直靜靜地站在牆邊的兩個不停的對着玄落的背影放桃花的護士,若是她兩個需要抽血,你慕裡肯定特溫柔,一定是這樣的!
兩個護士阿姨感受到迷生的視線,將目光轉向他,眼中的桃花更氾濫了,面色緋紅。
“咳!”迷生收回視線,走到玄落身邊,“我來看着她,你休息一下吧。”
玄落起身向一邊走去,迷生以爲他是給自己讓位置,剛坐下,玄落卻又折回了,拎着吉他。
迷生只得讓開。
玄落坐下,將吉他抱在懷裡,輕輕撫弄琴絃,“小乖這個哥哥不會彈鋼琴,但是小乖說過,哥哥彈的吉他最好聽,因爲是獨一無二的,撩撥着她的心。”
迷生看着他包裹着紗布的手指,掩口輕聲說,“還是不要了吧,你的手指已經受傷了。”
玄落搖搖頭,“只是受點傷怕什麼。”
“嗯,你厲害,什麼都不怕。”慕裡走進來插話,“那你怕不怕阿陌醒來看到你手指傷的更厲害了而心疼的哭泣啊?你想讓她一醒來就難過嗎?”
玄落怔了怔,手指無意識的撥弄着琴絃,發出一串動人的音符。
慕裡走上前,毫不猶豫的將吉他奪走,“等手指的傷好了再說。”
迷生幾乎想要給他伸大拇指了。
你厲害,膽子夠大。
“咳…”
牀上的人突然發出聲音,所有人的心臟都緊縮了一下。
玄落反應最激烈,撲上去握住她的手,壓抑着聲音,輕輕呼喚着,“小乖,哥哥在這裡。”
“哥......哥......”玄陌子有氣無力的迴應了一聲,繼續陷入沉睡。
玄落卻感動的想哭,不論她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她第一個想到的總是他。
“快快!”他催促着慕裡。
慕裡已經站在玄陌子身邊了,仔細查看了一番,“沒事,明天就能甦醒了。”
玄落繼續保持沉默,但是臉上的表情明顯不一樣了,竟然有些微紅。
是太激動了吧。
還是,他的生命力跟着一起回來了!
(第12.10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