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屋子,明黃色的牀被,蕭陽正坐在牀上,臉上泛着病態的紅暈,眼睛也是暴怒的血紅,一邊喘息,手中一邊拿着沾着血跡的寒月刀胡亂揮舞,口中還一邊道:“你們誰再敢靠近朕,朕殺了你們。”
一旁的侍衛想要上前勸阻,卻既怕傷了皇上,又害怕蕭陽手中那把隨時會傷人的刀,只是站在一旁進退不得。
太監和宮女們都紛紛跪在一邊,幾名御醫也是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臉漲得通紅。
此時的蕭陽不僅脫離了昔日的乖巧可愛,連他一直想要樹立的帝王風範也蕩然無存,只是如同一個瘋子般亂喊亂叫。
展顏凝視了他一會兒,才慢慢走上前去,卻是不敢靠太近。
站在相對安全的位置,展顏望着他喚了句:“陛下。”
蕭陽似乎有些神志不清,只是隱隱聽見有人在叫他,也不清楚是誰,通紅的雙眼警惕的掃過四周,卻彷彿沒看見展顏一般,目無焦距的戒備問道:“誰?”
展顏將他的模樣看在眼裡,心中嘆了口氣,又開口又叫了一句:“陛下,是我。”
蕭陽的神智依舊是混亂的,這次卻是聽清了聲音的來源,也不管對方是誰,就如同一頭獵豹般猛地從牀上躍了起來,寒光一閃,伴隨着刀上的血影就要向展顏斬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忽然有一隻伸上前來,扣住了蕭陽的肩膀,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不僅是因爲蕭陽這即將斬向展顏的一刀,還有駙馬的這一舉動,從早上陛下發瘋到現在,只要靠近他的人,不是被砍死了,就是受了重傷,駙馬這一大膽的動作雖然及時救下了公主,但卻也很可能會將自己的命給搭上。
喧鬧的臥室內,一下子變得安靜了起來,只能聽見人們緊張的呼吸聲。
展顏一開始也是被蕭陽嚇了一跳,看見蘇湛時又有些驚訝。
蘇湛扣住蕭陽肩膀的手看似力氣不大,卻讓蕭陽全身都無法動彈,因爲蘇湛的這一動作,也讓蕭陽漸漸從瘋狂轉爲冷靜,他定了定睛,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來人。
是皇姐!心中彷彿有一面迴音壁在蕭陽心中反覆迴響着這個稱呼,狂亂不安的內心一下子平靜了起來。
“皇姐。”蕭陽望着眼前的人吶吶開口道。
爲什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竟然又一次差點傷害到了皇姐,爲什麼他總是忍不住的想要去殺人?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蕭陽只覺得心中彷彿有一把碎刀,絞痛得心臟劇痛,手中忽然脫力,那把一直片刻不離的寒月刀陡然掉落在地。
伴隨着刀落地的同時,展顏看
見蕭陽的嘴脣微微動了動,細微的聲音幾乎要被刀聲掩蓋。
雖然聲音很小很微弱,但展顏通過他的嘴型還是聽清了,蕭陽說的是:“皇姐對不起。”
展顏嘆了口氣,目光轉柔,走上前握住他的手道:“陛下,地上涼,先回到牀上去吧。”
蕭陽乖乖被展顏扶着上了牀,蓋好被子,見他終於安靜了下來,不再像方纔那般發狂,展顏才舒了口氣,對蘇湛道:“你快看看陛下是怎麼了?”
蘇湛三根手指搭在蕭陽的手脈上,過了片刻,才淡淡對展顏道:“公主不必擔心,我即刻爲陛下診治。”
說着,他來到一位御醫面前,瞥了眼那御醫肩膀上揹着的藥箱,問道:“能否借閣下的藥箱一用?”
駙馬來借藥箱替皇帝治病,那御醫自然是不敢有異議了,連忙從身上解了藥箱雙手奉上。
隨後蘇湛又微微掃了眼在場的所有人,對展顏道:“公主,陛下在治療時不宜有人打擾,能否讓其餘人等先行退下?”
展顏點了點頭,吩咐所有人退下去,在場的不管是宮女太監,還是宮中御醫,皆舒了口氣,並且看着展顏與蘇湛的目光也變得無比仰慕起來:方纔他們這麼多人都對陛下手足無措,可是公主和駙馬一來,陛下馬上就安靜了下來,真是如同他們的救星。
待其他人都退下後,展顏正等着看蘇湛打算怎麼施診,卻見蘇湛望着她道:“還請公主也先回避一下,待我替陛下施診完後再喚公主進來。”
展顏狐疑的望着他,見蘇湛搞得這麼神秘,更加疑惑他到底要怎麼給蕭陽治病,但看他這幅模樣,假如她不肯出去的話,蘇湛多半是不會動手施診了。
猶豫了一下,展顏還是問道:“陛下到底怎麼了?你打算怎麼給他診治?”
蘇湛笑了笑,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靜靜看着她道:“公主放心,一炷香的時間後,你便可看見一個正常的陛下。”
展顏半信不信,看了看牀榻上已經半昏睡的蕭陽,又看看一臉輕鬆的蘇湛,最後還是應了下來:“好吧。”
待展顏走後,偌大的屋內便只剩下了站着的蘇湛與牀上迷迷糊糊的蕭陽,蘇湛慢慢從一旁御醫留下的藥箱中找出一套針具,然後將銀針一根根精準的插入蕭陽腦袋上的各大穴位。
銀針一入體內,蕭陽立即有了少許反應,但很快又陷入了昏迷中,口中卻喃喃了一聲:“皇姐……”一滴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
施完針後,病榻上的人也漸漸穩定了下來,蘇湛凝視着蕭陽昏睡的臉,過了一會,他的目光緩緩轉向了別處,卻是那把令
人不禁自寒的寒月刀。
他慢慢站起身來,走過去拾起了那把寒月刀,一觸手,便能感覺到上面所散出發來彷彿能凍結人血液的寒意,閃着攝人心魄的寒芒。
凝視了良久,蘇湛又放下刀慢慢回到蕭陽的牀邊,手腕一抖,轉瞬便將數根銀針盡數取出。
蘇湛說一炷香時間,便是一炷香時間。
一炷香之後,蘇湛果然打開了門,請展顏進屋。此時蕭陽已經轉醒了,他望着展顏,臉上是一片安詳的沉靜,目中隱隱有淚光。
展顏坐在牀邊上,看着他問道:“陛下,現在感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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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陽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乖巧的表情,道:“皇姐,你放心吧,我沒事了。”
蕭陽這副溫順的模樣,像極了他的從前,展顏正有些奇怪,蘇湛是用了什麼方法,令蕭陽變得這麼聽話的?
她向蘇湛望去,後者似乎知道她的疑惑,只是回以淡淡一笑,展顏也不好在此直接發問,只好將心中的疑問暫時壓下,暗道等下回去了再問他也不遲。
既然蕭陽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蘇湛也不便繼續留在宮內,展顏便讓他先行回府,自己則繼續留在蕭陽身旁做撫慰工作。
蕭陽能夠重新安靜平穩下來,令宮中的人都大大舒了口氣,同時望着蘇湛離去的背影也越發的敬畏起來:因爲今天蘇湛的作法,簡直就是老虎嘴裡拔牙,可重要的是他不僅成功了,並且還將老虎治得服服帖帖。
就在離宮的途中,蘇湛看見了正從對面走來的秋冷鏡子,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看不出是在笑還是不笑。
接着,兩人錯身而過。
而就在蘇湛從身旁走過的時候,秋冷鏡的腳步忽然微微頓了下,他清澈透亮的眼眸中彷彿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不知道是察覺到了什麼,然後沒有回頭的繼續向前走。
蘇湛的針法治療非常有效,整整一天下來,蕭陽都格外的安靜聽話,他像從前一樣,拉着展顏說心裡話,也沒有再提殺人,在他的臉上,絲毫看不見先前的暴戾,他整個人就像又回到了在沒有得到那把寒月刀之前一樣,令展顏心中去輕鬆不少。
臨走的時候,蕭陽又依依不捨的拉着她道別,展顏回頭望了他一眼,暗道,如果他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同時,心中的疑惑也更加深起來。
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夜已經深了,但展顏並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踏着旖旎的夜色,一路來到蘇湛的住處。
方纔她詢問過,蘇湛還並沒有睡下,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當展顏來到他的院子時,卻發現裡面熄了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