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瑪,等您的身體好了,您來看看八旗之中,可有什麼合適的年輕人。”葭音道,“眼下先好好養病,東莪格格有皇太后照拂,錯不了的。”
鄂碩輕嘆:“阿瑪也不傻,攝政王到底是怎麼死的,太后和皇上必然心裡最明白,他們又怎麼會真正善待格格呢。葭音,做人要有良心,格格一個弱女子,不會把他們怎麼樣,不過是多多……咳咳咳……”
見父親咳嗽得厲害,葭音更着急,趕緊拍背順氣,又給端藥送水,好半天,鄂碩才消停些,累得沒力氣說話了。
“阿瑪,我會照顧好東莪格格。”葭音只能說讓父親放心的話,“我回宮後,就和皇上商議,過了臘月,格格自己定的孝期也到了,可以談婚論嫁。”
鄂碩心滿意足,吃力地閉上眼睛休息,葭音又守了半天,不敢在宮外耽誤太長的時間,等不到弟弟從學堂下來,便將家裡交付給繼母,依依不捨地回宮去了。
回到宮裡,葭音先來向太后請罪,玉兒和氣地說:“元曦她們都在坤寧宮,你也過去坐坐吧。”
葭音便輾轉到坤寧宮來,高娃在門前迎接她,葭音想起高娃捱打的事,輕聲道:“你沒事了吧?”
“託娘娘的福。”高娃不冷不熱的應答。
她是一心要護着皇后的人,至少在皇貴妃出現之前,帝后還算和睦。可如今縱然皇貴妃人品好性情好,她的存在時時刻刻威脅着皇后,要高娃如何能笑臉相待。
葭音也不強求,進門見到了元曦,還有皇后和巴爾婭福晉,她心裡就踏實了。
皇后是善良的人,知道所有的事,雖是葭音之故,但非她之錯,又有元曦從中調諧,自然是一團和氣。
聽說鄂碩病着,皇后道:“你若是樂意,就常常回去看一眼,離得近來回不費功夫,就是委屈你微服出行。”
葭音心裡感激不盡,但自知外眷有疾,她不能常常去探望,若是不小心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帶回宮裡就糟了。
皇后道:“明日我要去永安寺燒香,你們一道去嗎?”
乾清宮中,福臨聽說葭音要和皇后她們一起去永安寺禮佛,似乎有些不情願,吳良輔在邊上說:“娘娘們和和睦睦,多體面的事兒,皇上就依了吧。”
福臨嗯了一聲,口中卻嘀咕:“何必假惺惺呢,幾她少做些欺負人的事就好了。”
吳良輔嘴角微微一抽,皇帝的心思還真簡單,既然認準了是坤寧宮欺負人,可見他從沒把皇后放在心上。
他命小太監送來後宮的名牌,福臨不耐煩地說:“皇貴妃擔心他的父親,朕當然要去安撫她纔好,撤了吧。”
吳良輔勸道:“一則娘娘今日出宮了,不宜侍奉皇上,再則您連着幾日都在承乾宮,您也要爲皇貴妃娘娘考慮,別叫宮裡的人……”
福臨嘆氣:“那就一個人,在乾清宮清靜清靜,撤了,撤了。”
吳良輔應諾,退下後,卻在盤子裡將一衆後宮的名牌撥了撥,拿起悅常在的名牌說:“去請悅常在準備。”
底下的小太監,是不敢多嘴的,麻溜兒地來鹹福宮傳旨。
對於聖恩,早已望穿秋水的董鄂葭悅,歡喜不已,塞了一大把銅錢給那小太監,回屋裡便命香湯沐浴,梳妝打扮,待得日落黃昏時,轎子便來接她了。
乾清宮裡有許多暖閣,傳說前明時,不止一位妃嬪在此候命,皇帝爲了防止刺客,每夜住在哪裡都沒有定數,到了大清,自然一切規矩都改了。
吳良輔只需稍稍在皇帝的茶飲中做個手腳,就能勾得年輕力壯的皇帝心火焚燒,想要清靜清靜的夜晚怕是難了,吳良輔便悄悄來告訴他,已有美人在暖閣守候。
那一晚,悅常在得償所願,隔天就傾其所有將鹹福宮裡有的現銀珠寶都送給了吳良輔,吳良輔揀了一塊碎銀子給冬燕,笑眯眯地看着她,開門見山地說:“跟了我,往後一輩子吃喝不愁,時日久了,我就把你從鹹福宮調走,到別處去做掌事宮女,又不必受主子的氣,又體面。”
冬燕知道,吳良輔一直想要她,進宮久了也聽說許多宮女太監結爲掛名的夫妻,好些小宮女都被吳良輔摸過臉蛋摸過手,一個沒根的閹人,還想玩兒女人。
冬燕噁心得要瘋了,回到鹹福宮又是大哭一場,可悅常在卻沉浸在昨夜的溫存裡,不屑地說:“他只是心血來潮,你就隨了他唄,等着你的是好日子,你怕什麼?”
“小姐……”冬燕緊緊握着拳頭,她知道,自家主子是沒指望了。
此刻,皇后一行,已經到了永安寺,禮佛之後,在禪房休息。
皇貴妃還在佛前,想來是繼續爲家人祈福,皇后也不催促。
但今日得知要出門後,陳嬪、寧嬪幾位也主動來相隨侍奉,皇后沒道理拒絕,就一起帶出來了。
女人多了,難免是非也多,陳嬪說到昨夜皇帝召幸了悅常在,紛紛議論,那悅常在長得和皇貴妃到底像不像。
恰好葭音帶着添香歸來,在禪房門外聽見裡頭的人說:“事實就是被用來替代解相思的,若非蕭家的英年早逝,鹹福宮那位如今講不定,也是個娘娘了。”
“我們回去吧。”葭音覺得此刻進門太尷尬,便帶着添香又回到了佛堂。
添香很委屈,埋怨着:“大家面上和和氣氣,背地裡,卻總是說您的壞話,佟嬪娘娘也不攔着她們。”
“我沒攔着什麼?”元曦卻從另一側門進來,笑道,“誰說娘娘壞話了?”
添香忙道:“奴婢該死,奴婢以爲……您也在那裡。”
元曦說:“我從後面過來的,想看看姐姐還在不在,在的話等你一道過去皇后娘娘那邊。”
葭音含笑:“沒什麼事,別聽添香胡說。”
元曦則問:“添香,娘娘她臉皮博,你告訴我,是誰又在搬弄是非?”
添香便一股腦兒地說,她們在議論,悅常在和皇貴妃之間,到底像不像。
元曦亦是不屑:“皇上到底怎麼了,昨晚召幸她,好些日子沒動靜了不是嗎?”
葭音輕聲道:“別人也罷了,你不知道我嗎,我不在乎。”
元曦命添香下去,她起身上了一炷香,再在蒲團上坐下,姐妹倆一起仰望着佛祖的慈容。
許久許久,葭音才輕聲囁嚅:“元曦,我現在,其實會在乎。“
元曦笑道:“姐姐對皇上,動情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