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初夏時分。
黃衣薇坐在房間裡一手託着腮,一手輕輕的搖着手中的芙蓉錦扇,身旁是三五個宮女同時扇風,吹來陣陣涼意。
即使如此,她還是沒有滿意。只聽得“啪”的一聲,黃衣薇將芙蓉錦扇狠狠的拍在桌上,看向身側的宮女們吼道:“今兒個是沒吃飯嗎?用力給我扇。”
“是,是,娘娘。”
宮女們被這突然的一吼嚇得哆嗦,手中的力度又加強了幾分,任由臉上的汗水從額頭流進衣裳裡,也不敢有半點兒懈怠。
黃衣薇粗粗的喘了一口氣,只覺得心頭煩悶無比。她大聲的喊道:“瑞雲。”
門外正坐在屋檐下乘涼的瑞雲忙不迭的跑進來,恭敬的行禮道:“娘娘,有何吩咐?”
“你去冰窖裡給我取些冰來。”
黃衣薇淡淡的說道,一想到冰塊,她心裡的煩悶也少了不少,輕輕的搖着扇子。
瑞雲臉上露出難色,站在原地低着頭一動也不動。黃衣薇覺得有些不對勁,吼道:“還不快去,呆呆地站在這裡幹嘛呢?”
瑞雲緩慢的擡起頭來,微笑裡帶着糾結。“娘娘,現在還不能取冰。”
一聽這話,黃衣薇瞬間急了起來。“爲何還不能取冰?”
看着黃衣薇焦急地模樣,瑞雲連忙說道:“娘娘,如今只是初夏,宮裡不讓取冰。”
黃衣薇擡頭看了看窗外毒辣的太陽,厲聲說道:“這天是初夏該有的天氣嗎?”
瑞雲猶豫的說道:“娘娘還是暫且忍一忍,奴婢給娘娘扇風。”說着,瑞雲便將桌上的芙蓉錦扇拿起來給黃衣薇扇風。卻被黃衣薇狠狠的一打手,落在地上。
“夠了。”黃衣薇說道,大口的喘着粗氣。“你們這些沒用的奴才。”
一聽黃衣薇憤怒的話語,宮人們連忙紛紛跪地求饒道:“求娘娘恕罪。”
黃衣薇掃了衆人一計白眼,帶着幾分怨念的說道:“我在家中就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她說,回憶起在家中時的場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有這些個麻煩。
可她黃衣薇就不信了,天這麼熱,她還得不到冰塊不成。
“瑞雲,你這就去冰窖給我取冰去,我就不信會得不到。我好歹也是個娘娘。”黃衣薇也是氣急了,一雙眼眸氣的通紅。“別給我說什麼不可以,現在就給我去。”
瑞雲猶豫了片刻。“娘娘,若是被皇后娘娘等人問起來……”
“我中暑了。”黃衣薇隨意的說道:“我消消暑罷了。誰要多言,就讓她去皇上那個說去。”
黃衣薇本就囂張跋扈,她纔不管別人的看法如何,六十大板她都捱過來了,還有什麼能夠讓她害怕的?
有了黃衣薇的肯定,瑞雲也心安下來。“是。”行禮之後,忙忙離開房間。
搖扇的宮女們紛紛注視着瑞雲離去的背影,渴望着冰塊的到來,如此,她們便可不做這苦力。
黃衣薇低低的咳嗽了一聲。“看什麼呢?還不快給我扇,以爲有冰塊,你們就輕鬆了是吧,想得挺美,繼續給我扇着。”
聽着黃衣薇霸道的話,宮女們不敢再發一言,衣袖抹去額頭的汗珠,繼續搖着扇子。
黃衣薇得意的哼起小曲來,伸手拿了一塊橙肉放進嘴裡。
直至午後,瑞雲才滿頭大汗的回來,手中空空如也。
“娘娘,瑞雲回來了。”身旁搖扇的宮女將沉沉睡下的黃衣薇叫醒。
一身薄紗的黃衣薇迷瞪着翻身醒來,一拂袖摸過額頭便是薄薄的一層汗珠。“快給我扇風。”她低聲吼道,本就是易出汗的體質,方纔一吼身子一熱,後背又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
她扶着宮女的手慢慢站起來,蓮步輕移走向瑞雲,見瑞雲低頭兩手空空的模樣,頓時眉頭一挑說道:“我讓你去取的冰塊兒呢。”
瑞雲雙腿一軟,“吧唧”一聲重重的跪在地上。一見瑞雲的模樣,黃衣薇心裡自然明白。
她也不願再惱怒出汗,只是淡淡的問道:“沒取到冰塊吧?是我吩咐得不夠清楚,還是冰窟的宮人有意爲難?”
瑞雲搖了搖頭。“不是。”
黃衣薇儘量的剋制住自己即將爆發的憤怒,聲音低沉的說道:“既然都不是,你倒是給我說出個所以然來,唯唯諾諾的樣子做給誰看。”
瑞雲心頭一驚,連忙擡起頭來,看着黃衣薇一雙憤怒的眼睛說道:“奴婢方纔去了冰窖,守衛的宮人說,沒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取冰。我說明了娘娘的意思,他們還是半點兒也不鬆口。奴婢便想着回來稟告娘娘,卻不想才轉身,便看見了芙美人宮中的紅木。”
瑞雲說着,看着黃衣薇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下來。
黃衣薇輕輕的摸了摸光滑的手指,語氣不急不躁的說道:“繼續說下去。”
“是。”瑞雲點頭繼續說道:“我正要離開,卻聽到那紅木也是來取冰的,那冰窖的侍衛竟然讓她進去了。”
一聽到這裡,黃衣薇再也耐不住自己的性子,憤怒的拍桌而起。“憑什麼那個女人就可以隨意取冰。她可是有皇上的旨意?”
瑞雲輕輕的搖了搖頭。“不知。”又突然的激動起來。“我當時也憤怒的問了守冰窖的宮人,他們只說,這宮裡現在只允許芙美人一宮之人去取冰。”
瑞雲的聲音弱下來,黃衣薇的憤怒卻猶如燃燒的火焰越燒越旺。“她到底是有什麼魅力能夠讓皇上爲她一個人開道?如今秦如眉的氣焰滅了下去,她的倒是旺盛了起來。”
黃衣薇握緊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破碎成片。她的憤怒就像杯中的茶水宣泄而出。同樣是美人,憑什麼她就可以得到我沒有的東西?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給她好果子吃。”黃衣薇惡狠狠的說道。
瑞雲連忙又重新倒了一杯茶水遞給黃衣薇。“娘娘,別動怒,消消氣。”
黃衣薇喝了一口冰涼的茶水,心頭的煩悶也淡去許多。“瑞雲,鳴鸞宮可私自取冰的事可有人知道?”
瑞雲輕輕的搖了搖頭。“不知。我去的時候倒是隻有鳴鸞宮的人。”她又想到了什麼,突然靈光一閃。“不過,宮中之人都知道初夏不得用冰的規矩,想來是沒有人去取的。”
聽到這話,黃衣薇滿意的點點頭。“那這件事就太容易了。”
“娘娘打算怎麼做?”
黃衣薇眼眸一橫,嘴角彎起邪魅一笑,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你先讓人去請妍麗和耿長君過來。就說,我這兒有冰,請她們過來消暑。”
“是。”瑞雲點點頭,轉身離去。
一聽到黃衣薇宮中有冰的消息,妍麗和耿長君頓時滿臉笑意,輕輕的搖了搖手中的紗扇點頭答應。
一進黃衣薇宮中,妍麗的眼神便到處尋找着房間裡的冰塊。
黃衣薇宮中通風加上四五個宮女輪流不停的扇風,自然是比其他宮中涼快許多,卻無冰塊的寒氣襲來。
妍麗同耿長君對了一個眼色便喊起來。“姐姐,你邀我們來消暑,怎地沒見到冰塊呢?”
聽到這話,屏風後梳妝完畢的黃衣薇一摸白玉髮簪妖嬈走出來,嘴角勾起淡淡的薄笑說道:“你要冰塊,可要到鳴鸞宮尋去。”她走到妍麗和耿長君面前。“瑞雲奉茶。”
“兩位妹妹請坐。”黃衣薇說道,一拂袖滿滿的都是得意的味道。“若我不用消暑的理由,我想兩位妹妹也不會冒着酷暑來我宮中。”
妍麗尷尬的一笑。“怎麼會呢?姐姐怎麼說如此見外的話,不管姐姐吩咐什麼,妹妹都會一一完全。”
黃衣薇淡淡的掃了妍麗一眼。“夠了,這種客套話就不必多言。”
妍麗的耳尖不由一紅,連忙喝了一口茶水掩蓋心頭的緊張。耿長君看了妍麗一眼,轉頭看着黃衣薇問道:“不知黃美人讓我們過來,可是有要事相商。”
黃衣薇滿意的點頭一笑。“耿妹妹倒是個明白人。我讓你們過來,確實是有重要的事同你們商議。”
她說着,慢慢的站起來,冷冷的說道:“你們也知道,宮中初夏不許取冰,可偏偏有一人可取,還是得到了皇上的旨意。”
“誰?”妍麗好奇的問道。
“鳴鸞宮的閔芙。”黃衣薇嚴肅的說道:“若不是我宮中的瑞雲所見,恐怕皇上是要瞞住宮中的所有人。”
“不曾想,這閔芙看着沒什麼手段,位置倒是越爬越高了。”妍麗有些吃醋的說道,一雙清冷的眼眸裡滿滿的都是嫉妒。
“所謂人不可貌相。”黃衣薇冷冷一笑。“不知兩位妹妹可有什麼法子,煞一煞這賤人的氣焰?”
“姐姐怎麼想的?”妍麗問道。
“我……”黃衣薇突然猶豫,輕輕的搖了搖頭。“我只知道這件事萬萬不可驚動了皇上。”
“不驚動皇上是不可能的。”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耿長君說道,嘴角勾起得意一笑。“所謂罰不擇衆,鬧上一鬧倒是極好的。”
“耿妹妹的意思是……”
“讓宮人傳出鳴鸞宮有冰之事,大家結個伴兒去芙美人那兒討個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