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黃色的宮燈將前方被黑暗籠罩的路照亮。
秦如眉挽着白蘭的手慢慢的向前走着,擡頭看了看天空燦爛的星辰,放鬆的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芙姐姐是好事,暈倒的時候真是嚇壞了我。”
“不過是暈倒,並無生命危險,眉兒不必擔心。”白蘭寬慰的說道:“這不還因禍得福嗎?”
“確實是因禍得福了。”秦如眉笑着說道:“沒想到,芙姐姐是我們其中最後受寵的,卻是最早得福的人。”
“這也是她的造化。”白蘭說道,輕輕的拍了拍秦如眉的手臂。“芙兒是有福氣之人。這孩子出生,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是皇上第一個孩子,尊貴無比。”
“母憑子貴,芙姐姐在宮中也不必愁心了。”秦如眉說道,心裡頓時覺得十分溫暖。
白蘭點點頭,忽然轉頭看着秦如眉說道:“眉兒也要努力纔是。我以後可要靠你和芙兒的。”
白蘭雖然是笑着說得話,可是,這話落在清冷的夜風裡,不由得帶着幾分薄涼。
秦如眉故作不願意的一撅嘴說道:“我纔不要呢,明明是眉兒指望兩位姐姐纔對。”
白蘭看着她撒嬌的模樣,伸手輕輕的颳了刮秦如眉的鼻尖。“休想,你可指望不上我。”
秦如眉突然的認真下來,盯着白蘭的眼睛說道:“姐姐不是很喜歡小孩子嗎?何不……生下一個也好。”
秦如眉頓了頓說道,白蘭是清冷的,除了對她和閔芙,她對所有人都是淡淡的態度,不去疏遠,也不去熱絡,就是對楚霖也是如此。
“這宮裡有孩子是件幸事,然所有事都不能完美,多一個骨肉便是多了一份羈絆。於我是自由最好,孩子之事,你和芙兒有,我就滿足了,畢竟,我也是他們的孃親呢。”白蘭微笑着說。擡頭看了看燦爛的星空,心頭卻是陰沉沉的空洞。
在這深宮長大,她見過聽過太多的離合悲歡,與其羈絆一生,她倒不如一個人,自由自在活着。
秦如眉沒有阻止白蘭的想法,她明白所有人都不能扭轉她的想法。“那姐姐以後,可要好好的照顧我和芙姐姐的孩子哦。”
白蘭一笑,驕傲的仰起頭說道:“視如己出,還不夠嗎?”
看着白蘭傲嬌的模樣,秦如眉忍不住的笑起來,兩個人歡笑着回到各自宮中。
白蘭和秦如眉分手作別,回到宮中除了明亮的燈盞和規矩的宮人,便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疏雨倒了杯熱茶放在她面前。“娘娘走得累了吧,喝口熱茶。”
白蘭將茶水端起來,又輕輕的放下。“疏雨,明日你煲些雞湯給芙美人送去,定要你自己盯着,萬不可讓旁人插手。”
“娘娘放心,疏雨一定盡心盡力。”疏雨說,看着白蘭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茶。
白蘭又說道:“下午,你陪我去落雲寺上香。”
疏雨點點頭問道:“娘娘是去給芙美人祈福嗎?”
白蘭點點頭。“這是芙兒的第一個孩子,也是皇上的第一個子嗣萬萬出不得任何意外。”
她的擔憂被疏雨看在眼裡,疏雨有些不解的說道:“娘娘,爲何對她人之事便如此上心,自己的事……”疏雨說着說着,心裡就不由得替白蘭感到心疼,卻看在白蘭凜冽的目光不敢再說下去。
白蘭看着疏雨,眼神凜冽得如臘月的寒風。“疏雨,你從小便跟着我,自然明白我是一個怎樣的人,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芙兒和眉兒是我在宮中最好的朋友,也是彼此真心相待之人,我怎能不對她們好。”
疏雨明白,可是她就是覺得不公平。“既然,娘娘都可以對芙美人和柔嬪娘娘好,爲何就不能對自己好一點兒?”
白蘭淡淡一笑,問道:“疏雨,你覺得如何纔是我對自己好?”
疏雨沉默的低着頭,她知道白蘭是明白的,可是,白蘭在等着她的答案,在她激動的擡起頭的時候,白蘭卻緩緩的開了口。
“你是否也同她們所想的一樣,我應該去得到皇上的寵愛,然後有子嗣,傲視一切,位高權重?”白蘭說,心頭卻是越說越悲涼。“而我,不願意像這宮裡的女人一樣。”
她繼續說道,“疏雨,我從小在宮裡長大,見過太多的陰暗,我不想如此。這宮裡的一切,我都太熟悉,我可以待在這裡,但是我不會去迎合一切。”
疏雨明白白蘭的想法,她有時候覺得,白蘭活在這深宮之中,也是對自己一種悲哀。可是,看着身邊的人都在一步步的上去,她害怕自己的主子會被欺負和遺忘。
“娘娘,可是,你既然明白那麼多的黑暗,爲什麼還要幫柔嬪娘娘和芙美人呢?”
“因爲她們對宮中有情。”白蘭說,眼神變得尖銳起來。“她們都深愛着皇上,所以,她們的渴望和獲取都是值得的,我能做的便是保護她們,不受欺負。”
“那娘娘呢?”疏雨說,疑惑的看着白蘭。“娘娘,對皇上……”
白蘭淡淡一笑說道:“他是我的皇上,但是,我不愛他。”
她的言語堅決,亦如她淡漠的眼神。她有崇敬和尊重,而這些通通都不能歸類爲愛。
疏雨算是徹底的明白了白蘭的想法,她不再多言,主子在做的事,只要是她喜歡的就好。
白蘭輕輕的一揮衣袖。“疏雨,過來擺棋。”
“是,娘娘。”
一夜,白蘭和自己對弈,沒有輸贏。
閔芙有喜之後,秦如眉和白蘭對其的關切也越來越多,甚至,秦如眉會叫楚霖多往鳴鸞宮去。
“春蘭,皇上去鳴鸞宮了嗎?”秦如眉嗑着手中的瓜子問道。
春蘭看着秦如眉一臉放鬆的模樣,不由有些生氣的撇了撇嘴說道:“去了,去了。皇上現在可聽娘娘的話了。”
秦如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去了就好。”
看着秦如眉淡然的模樣,春蘭疑惑的問道:“娘娘這是高興嗎?”
秦如眉沒有注意到春蘭的神情,一臉淡然的說道:“當然是高興啦,皇上能去芙姐姐那兒,我就高興。”
看着自己主子沒有一點兒憂患意識的樣子,春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娘娘這是一點兒也不擔心嗎?”
秦如眉放下手中的瓜子,轉頭看着一臉擔憂的春蘭疑惑的問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如今芙姐姐有孕在身,就需要皇上的多多陪伴纔是。”
“可是皇上如今並不知道芙美人有孕。”春蘭一語道破。“娘娘,你這是將皇上越推越遠。”
聽到春蘭的話,秦如眉不由得沉默下來。“皇上會以爲我不願看見他,將他推給另一個女人嗎?”
“娘娘終於反應過來了嗎?”春蘭說,走到秦如眉面前。“娘娘是爲了芙美人好沒錯,可是,你這樣的方式,只會讓皇上離你越來越遠。”
“可是……現在芙姐姐真的很需要皇上。”秦如眉說道。
春蘭淡淡的說道:“這宮裡就沒有哪個女人不需要皇上,可是皇上親暱的就只有娘娘一個,娘娘卻還要將皇上往外推。”
春蘭的話語裡帶着幾分責備的意思。
“我只是覺得芙姐姐很需要皇上,我沒有將他往外推,我只是讓他去真正需要的地方。”
秦如眉這樣說,又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楚霖不是物件,不能轉來轉去。
“日後,待皇上再來,我會告訴他芙姐姐有孕之事。”秦如眉篤定的說。她本就不願意一直瞞着楚霖。
“娘娘這可是想好了?”春蘭問道。
“嗯嗯。”秦如眉點點頭。
卻不知道這時有人正在身後用熱切的目光看着她。
她覺得好像被什麼東西盯着,還有春蘭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她猛地轉過頭去,臉上不由得一紅。
“皇上。”她驚訝的說道。“你……你不是去芙姐姐那兒了嗎?”
楚霖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你日日將朕推向芙美人那裡,朕如何不發現蹊蹺,更何況,芙美人也是日日將朕往你這兒推。”
聽到楚霖的話,秦如眉不由得心頭一暖,滿臉笑意。“沒想到芙姐姐也會這樣。”
楚霖看着秦如眉微笑的模樣,心裡也是溫暖起來。他坐下來,將秦如眉緊緊的抱着坐在腿上。
“今日,朕總算知道是什麼緣故了。”
秦如眉羞澀的低下頭。“皇上,這件事本想瞞着你,所以……還請皇上不要怪罪。”
“朕明白你的意思,方纔芙美人已經全部告訴朕了。你放心,芙美人有孕,我定然會日日去看看她,好生照料着,她肚子裡是朕的第一個孩子,有着非凡的意義。”
秦如眉聽後,心裡不由得激動起來。“多謝皇上。”
楚霖捏了捏秦如眉的鼻頭。“至於你,日後可不許胡亂的將朕塞到別的女人那兒去。”
秦如眉羞澀又吃醋的撅着嘴說道:“如果不是芙姐姐,我才捨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