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震一早醒來,推開門一看,竟然看見蘇展柏立在廊下。他很是詫異,父子倆一直關係不睦,蘇展柏幾乎從來沒有來向他請過安。
“你怎麼在這兒?”蘇震眼裡有絲光華流過。父子這麼多年,他還是很愛護他的,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心裡就有道坎過不去。
蘇展柏一改以往的一拒千里的冷漠姿態,深深地向蘇震行禮,喚道:“父親!”
蘇震身體一僵,他從未這樣的語氣跟他說過話,片刻後回過神來,看着蘇展柏道:“有什麼事來我書房談吧!”
他不認爲他會來跟他聊天的,於是先行一步,蘇展柏跟在後面,父子倆一同向書房走去。
內室,楊氏由惜影服侍着梳頭,剛剛插上最後一根赤金鑲紅寶石的簪子,喬嬤嬤就從外面進來,在她耳邊輕聲道:“夫人,大少爺來找侯爺了,兩人一起去了書房。”
楊氏詫異地轉頭看她,不料扯得生疼,她怒瞪了惜影一眼:“你到底在幹什麼?”
惜影連忙低頭道:“對不起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你這支釵沒有插正,奴婢想着幫它扶正一下。”
她本來是想解釋來着,孰料楊氏更加怒了,橫眉挑了她一眼:“你是什麼意思?諷刺我不是正室出生嗎?”惜影慌忙跪下:“夫人,奴婢不是那個意思真的不是!”
楊氏因爲喬嬤嬤帶來的話,心裡正不痛快來着,恨恨地揪了惜影的胳膊幾下,這才解了氣:“惜影你給我聽着,你是我的人,別看侯爺最近多看了你幾眼,若是想收了你還得問過我這個主母。如果你們敢揹着我瓜田李下的,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她這句話夠狠,惜影嚇得打了個寒顫,她的確有這個小心思,如今夫人的大事已經沒有什麼指望了,她想着要爲自己謀個好的出路,才故意在侯爺的面前露了幾次臉,沒想到侯爺似乎也有那個意思,有兩次她甚至看到他在看她。
楊氏見了她的表情,更明瞭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站起身來一腳就踢向她:“我打死你這個小踐人,吃裡扒外,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惜霜是惜影也是,虧她當初百般教導她們,竟然全來*起自己的人來。此刻她已經忘了,惜霜本來就是她送給蘇展楓的。
喬嬤嬤見她打得累了,便上前拉了她道:“夫人消消氣,這等賤蹄子若是不中意就打發了就是,犯不着爲這雞毛蒜皮的小事傷了自個兒。”
楊氏這才平息了下來,想起方纔她說的事,皺了眉道;“你說他這一大早來找侯爺,會有什麼事情?”
喬嬤嬤搖搖頭:“奴婢也是覺着奇怪,大少爺從來不親近侯爺,今日這是爲何,所以才趕來向您彙報。”
楊氏點點頭,“你做得很好,這樣,你派人去書房外面守着,看看能不能探到什麼消息,速速回來報我。”
喬嬤嬤應了,楊氏瞥了眼縮在地上的惜影,此時她的氣消了不少,也不想太過爲難她,畢竟,她是跟了自己多年的丫鬟,若是突然換了人,她也不能確定誰能沒這樣的小心思。
她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沒好氣地瞪了惜影一眼道:“起來吧,待會兒讓人看了還不得怎麼編排我。待我去問過侯爺的意思,怎麼說都要過了明路不是?”
惜影聽了這話,驚喜地瞪大眼睛:“夫人!您……”
楊氏卻不願與她多說,揮揮手示意她出去,惜影知道她這是放過自己了,連忙連跪帶爬地出了內室。
蘇震的書房裡,書架上的書早已灰塵滿面,看樣子根本是做做樣子而已。也不知道他平日呆在這裡都在幹什麼。
“坐吧!”蘇震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命人送來了兩杯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蘇展柏看着他坐定,緩緩在他面前跪下,這突然的舉動令蘇震很是詫異。他驚得站起來:“展柏,你這是爲何?”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平靜地道,“謝謝你和祖父這些年的養育之恩。”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蘇震更是詫異萬分,眼睛瞪得圓圓的:“你、你知道什麼了?”他沒有哪一次覺得有此刻這樣慌亂,他似乎感覺到他即將要失去這個兒子了。
蘇展柏跪得直直的,聲音裡充滿着傷感:“我的身世,還有你的苦衷,我都知道了!”
蘇震手中的茶杯猛地落了地,幾聲脆響,門外就響起了腳步聲:“侯爺,出了什麼事?”
“滾!”蘇震怒吼一聲,門外再無響聲,似是已經走遠了。
他看了眼燙得有些發紅的手背,顫抖着彎腰想要扶起蘇展柏。
“孩子,你先起來!”
蘇展柏卻不願起身,倔強地道:“不,這些年我不知道內情,對您多有誤解,我不孝,今日特地前來請罪,請您責罰!”
他說得極爲誠懇,蘇震眼裡淚花閃現。“好了,爲父知道你的意思了,快起來吧!”
“您一定對我失望透了,我……”蘇展柏此刻無比自責,他什麼都不明白,卻把所有的罪責加諸於他的身上。
“展柏,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他扶起蘇展柏讓他坐下,父子倆這纔開始認真面對這件事情。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有些事情我想告訴你。”蘇震看了眼蘇展柏,這個兒子如今已經長得比他還高了,已經成家立業,的確長大了,有些事情讓他明白比較好。
蘇展柏點點頭,恭敬地看着蘇震的眼睛。
蘇震目光開始悠遠起來,似是在回憶那段糾結的歲月。過了一陣,他才緩緩啓口:“你母親十分不易,你不要責怪她,不是她的錯。”
蘇展柏靜靜地聽着,眼裡隱隱有淚光閃動。他竟然會這樣說,原來他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這位父親。
蘇震繼續道:“你也知道,當時的情況很混亂,事情不是誰能預料的。我一直很敬慕你母親,出了那樣的事情,想好好照顧她,沒想到,她心裡的陰影太重,根本不能接受任何男人,我們便漸漸地疏遠了。
後來,我心中痛苦,故意想辦法刺激她,於是便迎了楊氏進門,還故意要讓她做側室,這一切都是爲了想刺激她,卻沒想到把她越推越遠。那時我才知道,你母親因爲那件事情,心裡有潔癖,我們兩個的隔閡越來越大,最後終究是負了你母親。”
蘇震長嘆一聲,這麼多年來,他都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不是因爲蘇展柏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因爲他跟秦湘顏無法彌補的關係。爲了侯府的香火,再加上楊氏很會迎合他,他漸漸迷失了自己的本心,不再將秦湘顏放在第一位了。
秦湘顏終日鬱鬱寡歡,最終落下病根兒,撒手而去。他才悔悟,自己再也沒有機會了,更加不思進取,老侯爺蘇偉業對他傷心失望,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
“對了,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蘇震突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當年的人知道的不多,秦家早已離開京城多年,因爲兩個女兒的事情,他們還是不能釋懷,就是宮中得*的秦湘雲也從來沒有去探過,所以,蘇展柏到底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些事?難道是——
“是雲妃!”蘇展柏想起昨日發生的事情,他正在跟皇帝談話,雲妃突然闖進來,說了一番奇怪的話,讓他頗爲好奇。然後,雲妃單獨見了他,告訴了她與自己的關係,這讓蘇展柏很是受到了打擊。當然,她並沒有說她故意撬姐姐牆角的事情,是他聽說消息之後,向陪同雲妃進宮的一名老嬤嬤口中打聽到的。
“雲妃?她是想幹什麼?”蘇震很震驚,當年的罪魁禍首,其中一人就是雲妃,如果不是她搶了姐姐的心上人,秦湘顏又怎麼會傷心絕望到那種地步?被自己最親近的兩個人被判,剛烈的她不願意忍氣吞聲,纔有了後來發展的事。
“她想讓我認祖歸宗,將我過繼到她的名下。”蘇展柏嘲諷地一笑,彷彿聽了一個多麼好聽的笑話。
“混賬!”蘇震猛地一掌拍向桌子,此刻他心中的憤怒達到了頂點,“她做下了那樣卑鄙的事情,竟然還想要湘顏的兒子喊她做母親?再忘恩負義也不過如此!”
“父親,您不要激動,我是不會讓她的計劃得逞的。”蘇展柏的眼裡閃着算計的光芒,此仇不報非君子,他就要看看,自己這個親愛的姨母到底還有什麼招式要使出來?
“展柏,你不會答應她吧?”蘇震很怕聽到他的答案,看到他,就想到她的樣子,雖然父子倆並不親近,但偶爾看看他,他還是很安心。
“不,我答應她!但不是現在。”蘇展柏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情,“父親,您還是先立了世子再說吧!”
蘇震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疑惑地望着他,這件事跟他認祖歸宗有什麼關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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