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小舢板般不起眼的漁船上,迪迪瞅着粗大橫江鎖鏈吹了個口哨。
身爲一個牛魔人,他對這樣威風霸氣的大傢伙全無抵抗能力。
別說是迪迪了,就是葉蕭都被眼前的一幕所吸引。
多條粗大鎖鏈橫斷河面,將一堆入港的船隻全部前後攔住,然後就有揮舞着鐵尺的衙役咋咋呼呼地跳幫上去檢查。
葉蕭他們漁船太矮,距離也有些遠,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卻能看到一個個商人模樣的人從船艙裡出來,對着衙役打恭作揖,握着手不放親熱得不行。
“他們這是做什麼?”葉蕭好奇地問。他問的自然是雪舞,眼角餘光早就瞄到雪狐少女又開始瞄她的小紙條了。
雪舞乾咳一聲,揹負雙手,作出瞭如指掌模樣道:“那是海門城的衙役們在按貨物收稅呢,那些商人……應該是在賄賂吧?”她的語氣不太肯定,葉蕭卻立刻就信了,沒看有個商人把手都伸進衙役袖子裡不出來了嗎?
盤剝與賄賂,本就是繁榮與生俱來的陰影,不是嗎?
反正他們的破漁船沒有哪位衙役願意屈尊上來,葉蕭事不關己,高高地掛起來,反倒是對一條條橫江鐵索感興趣起來。
雪舞這回自信多了,拿白生生的手指指着粗大鎖鏈,賣着關子道:“你們知道什麼叫鐵索橫江嗎?”葉蕭挑了挑眉毛,迪迪撓撓頭,昭昭蹦起來舉手搶答道:“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說很厲害,跟一夫當關一樣?”“不對。”雪舞遙遙手指,俏臉上露出遺憾之色,對沒坑到葉蕭他們,反倒坑了昭昭表示失望,說出了答案:“鐵索橫江這個詞就是出自海門城,他們的鐵索可是大大地有名哦。
它說的是碧蘿河出海口的鐵索一拉起來,商船們進退不能,只能任憑衙役上來盤剝。
後來這個詞傳開來,專門用來形容某些人壞透了,陰險狡詐。”葉蕭等人眨着眼睛,恰好又看到附近有不少商船老闆哭爹喊娘,跳腳不已,深深地覺得這個形容無比地形象。
雪舞頓了頓,總算說了海門城一句話好話:“不過這些鐵索在過去幾十年也建功不少,好多次成規模的海賊攻城,全都是讓這些鐵索給攔住的。”葉蕭一邊點頭,一邊從鐵索上收回了目光。
這些大傢伙的作用毋庸置疑,不把它們解決,海賊們就衝不進海門城,但想要解決沒根都比迪迪腰桿還要粗的鐵索,那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海門城裡又不都是死人,怎麼可能會給這個機會?
莫名地,葉蕭向着前方眺望過去,一個稀奇古怪的念頭浮現了出來:“要是……要是……反過來呢?”在他眼前,錯落有致,繁榮昌盛的海門城猶如一頭困獸,身上被一條條粗大的鎖鏈牢牢地困住,一個巨人手持大刀,獰笑着慢慢走來……“怎麼可能?”葉蕭被自己的想法都笑了,正好那些隸屬於水上衙門的衙役們盆滿鉢滿地滿足而去,橫江鐵索重新沉了下去,他們的小漁船隨大溜地逆流而上,真正地進入了海門城。
目不暇接的一幕幕,爭先恐後地闖入了他們眼睛裡。
“之”字形的河道兩岸,矗立着一座座風格獨特的建築。它們背靠着河兩岸的山體,再河裡打下深樁爲支撐,彷彿一個一手攀在岩石上,半邊身子探入河中撈東西的人。
乍看如危樓,實則穩穩地靠在山體上,紮在河牀上,只要山體不倒,即便是每個月裡都會有的倒灌而入的大潮,亦不能撼動這些建築半分。
它們最獨特的地方便是幾乎全是兩層的結構,底下的那層高高地挑起,全是打開門坐生意的商鋪;上面則是正常住宅。
半是商鋪,半爲住宅,幾乎無一例外。
這種特殊結果的建築,有一個讓葉蕭一聽就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掉的名字:五腳樓。
漁船溯流而上,兩岸一座座五腳樓打着不同的幌子,如一個個海門城人在夾道招手歡迎。
每逢“之”字形河道轉彎的地方,河灘坐落,寸土寸金,每一處都是海門城裡人氣最旺,最是繁榮的所在。
在第一處河灘上,葉蕭驚訝地看到一個巨大的魚頭骨骼張大着嘴巴,好像隨時可能一口咬碎船隻,將船上的人兒全當成零嘴。
“好大的魚頭!”葉蕭忍不住驚歎出聲。
哪怕他也是見過鯨落的人了,可眼前這個魚頭骨骼明顯比鯨落的還要大,僅僅是張開的大嘴就比牛魔宮的正門還要大上很多。
好吧,靠近後葉蕭看得清楚,大張着的魚口還真的是一個門戶,銜接在後面的是一座廟,上頭青煙繚繞,香火頗爲鼎盛。
“那是什麼?”葉蕭看得目不轉睛,頭也不回地問道。
他問的當然是有小抄在手,可以盡情地假扮海門通的雪舞。事實上,自從進入海門城後,雪舞便盡責地扮演着這個角色一路介紹,葉蕭等人也十分體貼地不戳穿她。
“那是魚王冢。”雪舞低頭再看了一眼小抄,確認記住了後,噗嗤一聲笑道:“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公共魚王。”說着,一個有關海門城來歷的故事夾雜着忍俊不禁,傳入了所有人耳中。
在很久很久以前,瑪法大陸上洪水肆虐宣泄無路,民不聊生,後有虹魔神騎着座下魚王以身隕爲下場,衝開了豁口,引洪水入海,解民倒懸,於是纔有了海門城。
好玩的地方來了,在鬼豚族的傳說裡,自然是虹魔神騎着魚王幹了這件大好事。
蜚牛族不幹了,分明是沃瑪神騎着魚王撞的山。
獬羊族不幹了,分明是祖瑪神。
靈狐族不幹了……狄貓族不幹了……最後,連比奇人都不幹了。
於是乎,懵圈兒的魚王在各族傳說裡面先後跳槽到各家門下,當然,乾的還是一模一樣地拿腦袋撞山頭的活計。
魚王是大家的,爲各族神祇共用,屈辱地戴上了公共魚王的帽子。
葉蕭、迪迪、昭昭、大黑,連帶着講故事的雪舞自己,一個個笑得前俯後仰,看着大張着嘴巴的魚王廟都覺得分外有喜感。
說話間,他們將漁船靠岸,一個小舢板罷了,不要太好停。
剛一腳踏實地,一陣陣的喧鬧傳來,險些將漁船都給掀翻了過去。
在魚王冢外,兩批手持長刀木棍的人,在叫罵,在對峙着,隨時可能發生火拼的樣子,一觸即發。
“好像是傳說中的幫派鬥毆誒。”葉蕭來了興致,早就聽說比奇城和沙巴克城裡各種幫派勢力林立,大規模鬥毆司空見慣,每天發生個幾場當地人都覺得過得沒滋沒味的。
不曾想海門城也有,還是剛一進城就能開眼界。
葉蕭他們都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人,興奮地擠了過去,好不容易仗着迪迪身大力不虧擠了進去,就待搬小板凳看戲了。
恰在此時,一個意料不到的情況出現了。
“刷刷刷”數十道目光聚焦過來,來自兩批眼看就要火拼的幫派中人,齊刷刷地盯着葉蕭看。
每個人的眼睛都在冒火,都在放光,好像看到了裸涌海門城,猶如流淌着在河道里的水都變成了金子顏色。
“什麼情況?”葉蕭詫異地眨了眨眼睛,便聽到兩幫人一聲喊:“別讓那個小道士跑了。”“就是他!”“剛惹我們南山幫/北山幫……”一羣人黑壓壓地擁過來,一個個目露兇光,眼看就要被圍毆砍成十七八段的葉蕭整個人都不好了。
好好的看場戲,怎麼就變成登臺唱戲給人看了呢?
葉蕭百思不得其解,只是隱隱覺得似乎可能貌似幫別人背了鍋。
等等,這情況怎麼這麼熟悉?
PS:五腳樓的建築特徵,來自閩南以及東南亞一帶商業興盛的地方。
另外,五腳樓的說法,則是源自閩南語中對這種建築一層向着街面部分的叫法,翻譯過來應該是:五腳階——不要問我爲什麼……因爲某東流也不知道。
最近展開海門城地圖,很多衝突都要在這裡爆發,就像是洞房花燭夜最難的地方絕對不是那一哆嗦,而是前頭漫漫的辛苦呀,所以更新放緩了一些,細細地架構,對不住哦。
以上,泛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