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豐聽着淑妃答應下來,喜形於色,不一會兒蕭元豐的眸光又黯淡下來:“母妃,她萬一被選作太子妃呢?”他的擔心不是多餘的,沈思容的才情相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太子會看上也不奇怪。
“你放心吧,只要不出意外,太子妃人選就是姝兒了。”
“姝兒?”蕭元豐有些訝異,但是想想,王姝也不是沒可能的。她相貌脾性都是柔弱到極致的。東宮中的侍妾無一不是柔弱之美,所以王姝合太子心意也就不奇怪了。
直到用完膳,蕭元豐才離開皇宮。
……
此次進宮不比往常,要想得到太子另眼相待可不容易。各家小姐無不在服飾妝扮上挖空了心思。沈家自然不例外。
沈世言平生的抱負就是能做個在昌黎青史上留名的好官。爲了這個目標他付出了太多太多。此次入宮選太子妃,他也有着期望,若是自家女兒能中選,哪怕不是正妃,那麼對他也是有利的。他並非對權力有着極端渴望,僅僅只是想爲昌黎做更多的事情。
他將此事交託給王氏,而王氏本就存着這份心思,這下子更是用心至深。她吩咐人重金請了西京城裡最有名的手工師傅,來給沈家裁製衣裳。
沈思容也被叫到前廳裡,不過她到的時候沈思儀已經量好了尺寸,她向王氏行了禮,王氏也不應她,只隨意擺了擺手,那師傅跨步走到沈思容身邊,拿着手裡的尺子粗略的比了比就算是完事了。
“小姐。他都……”
一直跟在沈思容身後的寫意喊出聲,沈思容急忙扭過頭去,以眼神示意她別說話,坐在上位的王氏看見沈思容的小動作,嘴角淡淡地勾了勾。等到那師傅一告辭走人,王氏便發作起來了。
“這就是你前些日子帶回來的丫頭?”王氏挑眉看着寫意,沈思容聞言擡起頭與王氏對視了一眼。
“是。”趁着答話的機會沈思容往邊上挪了一小步,以身形擋住了王氏打量寫意的視線。寫意聽到王氏問及她,心裡一個“咯噔”。她聽春柳姐和奶孃提過這個夫人,知道王氏是個不好伺候的角色。此刻她連呼吸都在顫抖,生怕多出了一口氣。
“環佩,給我教教她規矩。”王氏這話是對着身邊的丫鬟說的,眼睛卻沒離開過沈思容身上。見環佩走了過來,沈思容微微愣了愣,就是這一會兒功夫,寫意已經捱了兩巴掌。環佩正想打下第三巴掌,被沈思容推開來。
“娘,您何必跟一個丫頭生氣呢。”心裡縱然有憤怒,她臉上也不能表現出來。喉頭集結的鬱氣被沈思容生生壓了回去。
王氏冷哼一聲,站了起來:“你沒教好她規矩,那麼我來交。主子說話的時候有她插嘴的份兒嗎?”
寫意年紀還小,捱了打立馬就哭了出來,王氏這話一說,她“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夫人恕罪,都是寫意不知道規矩,和小姐沒有關係,寫意下次一定小心。”
沈思容看着寫意的臉頰紅腫着,上邊此刻還掛着淚。忙拉起她。對着王氏福了福身:“還請娘饒了她這次。”
王氏也不再說什麼,她只是想給沈思容一個下馬威看看,哼,上次璃王的事兒,她還記着呢。沈思儀在邊上看着沈思容低眉順眼的樣子,心裡樂開了花。
“環佩,你去把我房裡的新飾物盒拿到到前廳來。”環佩聽見王氏的吩咐就往後堂走去,快轉角的時候,環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心,上面赫然也是一片紅。
沒多久,環佩捧着飾物盒到了前廳,她把飾物盒放在案几上,王氏讓沈思儀打開來。
“哇……”沈思儀被飾物盒裡的東西迷了眼睛,沈家也不是小門小戶的,飾物珠寶什麼的也見過不少,但是這盒子裡的東西卻是精細至極。
王氏看着沈思儀高興的模樣,寵溺的說道:“看看喜歡什麼,挑幾樣瞧得上眼的。”沈思儀將飾物盒裡的東西一次擺放在案几上。
她看了看,隨手挑起幾樣拿在手裡把玩着:“娘,這是進宮時要用到的嗎?”王氏點頭,旋即也叫來了沈思容,讓她也挑幾樣。
沈思容知道王氏說的是場面話,她走近後並不選,而是在一邊候着。等到沈思儀選好後退到一邊,她才上前去拿。案几上剩的飾物已經不多了,做工好點的都已經被沈思儀挑走了。對於這些,沈思容倒是真的不在意,進宮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期待,只是一次不得不去的任務……
她隨手拿了幾樣簡單的頭飾就離開了。回曉園的一路上寫意一聲不吭地跟在沈思容身後,一進園裡,沈思容就讓在修剪花草的春柳去她房間裡拿消腫藥來。奶孃聞言忙湊上來要檢查沈思容身上,沈思容擋下奶孃的手,側身一移,奶孃這纔看見寫意臉上的傷。
“奶孃,我們先進屋吧!”說完,沈思容拉着寫意進了屋。沈思容擰了一條汗巾,給寫意輕輕擦拭着臉頰。
寫意想自己動手,她擡起手卻被沈思容按下。春柳這時拿來了藥,沈思容才閃身讓她給寫意上藥。
奶孃扶着沈思容坐下,瞧着她額頭上有層薄汗,拿起一旁的蒲扇扇了起來:“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寫意被藥染得發疼,嘴裡輕啜着,聽見奶孃問話,想了想說道:“夫人太欺負人了,不是都要進宮去選太子妃嗎,那思儀小姐的物件可比我們小姐好多了。”說完,寫意偷偷看了一眼沈思容,見她臉上沒有異色,才放下心來。
“連那裁衣師傅都是個不上心的,就隨便糊弄了幾下。”未了,寫意有加了句嘴。
奶孃知道這府裡對沈思容一直是這樣的,以前倒也無所謂,但是這次如果小姐被看上了,那就有了依靠了……
看着奶孃滿臉的愁容,沈思容心底有些無奈,她自然是知道奶孃的想法的,只是她沈思容從來就不想着去依靠任何人。
“好了,我有些累了,回房去歇會兒,晚飯時候再叫我。”沈思容說完就回寢房去了。沈思容一回房就從袖中拿出了剛纔所選的飾物。兩支髮釵,一支鍍金雙環釵倒算得上精緻但卻透着豔俗氣,另外一支是玉釵,看着無什麼特別之處,拿遠些再看來,釵子裡面卻有幾抹翠色在熒熒發光。
過了沒幾天,那手工師傅就送來了新衣裳,王氏派人叫她去,沈思容不想再起波折,遣了春柳去領。等春柳拿回來一瞧,這些新衣物的布料與花色幾乎和她平日所穿的幾乎沒什麼區別。要說也符合沈家小姐的身份,但必定會讓人覺得普通之極。
奶孃也在一邊翻着看了看,臉上的神色頓時有幾分陰沉,她出聲提議道:“小姐,咱們這個月還剩些銀兩,不如,明兒出一趟府吧。”也給你多置辦幾樣好點的物件。這句話她在心裡念着,沒好說出來,沈思容的不上心讓人替她着急。
沈思容聞言合上手裡的書,微微頷首算是同意了。一來,她不忍再拂了奶孃的意;二來,她擡眼想了想,明日也該去尋幾本書了。
次日,天氣一改前幾日的細雨綿綿,早晨便透出些陽光來。雨過天晴,連空氣都香甜上幾分。用過了午飯,沈思容便帶着寫意和奶孃出了門。
“小姐,你今兒怎麼不帶上春柳姐姐啊?”寫意還沒好好逛過這西京城,出了門還是掩不下孩子心性,四處摸摸看看,臉上洋溢着屬於孩童特有的笑容,簡單,透明。奶孃覺着寫意不大規矩,想要開口訓斥她,卻被沈思容攔住。
沈思容看着她的天真爛漫,心裡是羨慕的。從知道真相後,她就再沒有這麼暢快真心的笑過了。她答道:“夫人那邊怕是又來傳話,見不着人回去又是麻煩。”
寫意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轉眼又被路邊賣絲綢帕子的攤販吸引過去了。
一路上,奶孃只要瞧見布料店和首飾鋪子總拉着她進去,沈思容也順她的意去看了幾家,最後逛下來只買下了幾匹棉布。
“小姐,你買這棉布做什麼,這是你能穿的嗎?還是看看那新到的綢子吧。”沈思容也不答語,徑自付了銀兩,將包好棉布遞給了寫意:“拿着,回去做幾身新衣裳。”說完沈思容就走出了布料店。
寫意接過棉布呆呆的站在原地,奶孃已經追着沈思容出去了,口裡還喊着:“小姐,這……你還看看別的吧……”
她今日出門本就不是想爲自己置辦什麼物件,剛剛碰巧想起來,自從進了沈府寫意還沒添過衣裳,這才進店裡去。
沈思容出了布料店往後看了一眼,奶孃和寫意已經離得不遠了。她往右邊的道上一拐,熟門熟路的穿進了一條窄巷子,這巷子深處有家書齋,名叫清心齋。地方雖然偏僻了些,但是書卻種類很全,所以上門的客人也不少。她在府裡常年是無事的,所以常會來這兒找些雜書回去打發時間。
沈思容走到門口,看了一眼黑色作底青綠色字跡的牌匾,低眼提起裙角往裡走去。卻不想有人正快步出來,她急急地往一邊退去,還是錯身撞了左臂。腳下重心一移,她伸出右手扶住了門板,雙眉起了些不明顯的波折。
撞上她的人正是微服出宮的蕭元啓。蕭元啓這幾日被選妃一事弄得頭疼,今日得了空纔出來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