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六十)重新回到了問訊室。我的心不住地跳。

剛纔負責問訊的警察給陳隊長搬了把椅子。陳隊長開門見山:“宮小桃是吧,我再問你一次,昨天晚上五點到九點這段時間,你在哪裡?”

“我在家裡。”

“你在撒謊。我們經過覈對,這是你昨天晚上在公墓留下的腳印。”陳隊長向出我出示手裡的相片,相片上是我的鞋印。陳隊長的雙眼像刀子一樣緊盯着我,想從我的眼睛裡取走他要的一切。我突然想到前幾天接連陰雨土地潮溼,腳印很容易存留下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徐會計的死訊?”陳隊長又問了一個讓我難以迴避的問題。

“不知道呀,是今天早晨來到公墓才知道的。”我的思維早已混亂了。爲了能夠不引起他們的懷疑,我硬着頭皮接着撒謊。

“不對吧。昨天關老師在晚上九點呼過你一次。而且你還用公用電話回了過去。這是126呼臺開過來的證明。”他手裡拿着一份傳呼臺打印出來的通話記錄,上面還蓋着分章。

公安機關的辦事效率真高,這麼快就掌握了相關的證據,這是我始料未及的。那時的我必竟還是個未經人事的毛孩子,陳隊長的這兩手着實把我嚇着了,於是我就把自己一個人去喝酒、醉後誤到公墓嘔吐、關老師打電話告訴我這件事情都一一交待了。當然我把自己想要一夜風流、我和關老師密謀跟蹤徐會計的這些情節都從中間刪去了。陳隊長和那那兩個警察對望了一點,互相點點頭。看樣子我這回交待得應該不假。這才放我出去。

十一二點左右,所有人都錄完了供詞。公安局還是派那輛“依維客”把我們大家送回了公墓。

老王頭急急忙忙地去做飯。關老師靠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主任和張達在不停地抽菸。我和岱哥也都默不作聲,孫所長來來回回踱着步思考着這些棘手的問題。徐會計的屍體已經被拉到殯葬管理所,由她的丈夫接管。

到底是是誰殺害了徐會計,所有的人都不說話,但所有的人卻都在思考。

(六十一)這種氣氛下每個人都覺得很壓抑。

岱哥首先站了起來。“我要出去透口氣。”看來他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尷尬的氣氛了。直接走出了屋子。

主任也跟了站了起來。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屋裡太嗆了,我出去抽菸。

其他人在互相測試耐力,誰也不肯首先離開。

公墓門前的空地上,隋主任和張達望着西邊的松樹林發呆,主任給岱哥一支菸。不太抽菸的岱哥接過煙也狠命地吸上兩口。

“小岱,你覺得是誰殺了徐主任?”主任冷冷地說。

“主任,那我就直說了?”岱哥看了看公墓管理處的小屋,沒有人出來。

“聽說徐會計是被嚇死的。是什麼東西能把活人嚇死,只有――鬼。人是做不到這一點的,當然人扮鬼的情況倒也不是不可能。張達近期大量地向倉庫外面運送石碑,已近瘋狂。被他偷出來的石碑已經有近二十座了,這可是筆不小的數字,他可以直接獲利上萬元。是不是徐會計發現問題以後下班不肯走在覈算碑的數量,然後打電話質問張達數量怎麼不對,這件事讓張達起了殺機?主任,我可只是隨便說說,您就隨便聽聽。”

不管怎麼說,選在這個時候在主任面前多奏張達幾本,想來也不會傳到他的耳朵裡去,如果乘機把這個危害人間的大色狼除掉豈不是爲民除害。

主任點了點頭。岱哥這次可和他想到一塊去了。

主任早就懷疑這事兒是張達乾的。張達爲人一直就陰險狠毒非常霸道。佔有了徐會計之後一直讓主任鬱悶不已。主任已經發現最近的石碑數量有些問題,但始終敢怒不敢言。只要數量差距不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昨天下班前主任發現他們兩個眉來眼去下班後好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本來以爲他們又有姦情,沒想到等到的卻是徐會計的死。是不是張達因爲感情糾葛或是怕偷石碑的事情泄露而動了殺念?“一日夫妻百日恩”,雖然主任和徐會計也就頂多算個露水夫妻,但聽說她死了還是心如刀絞。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儘量把事情都推到張達身上,乘機把他除掉也是好事。

想到此主任小聲地和岱哥說“小岱,咱們倆的想法是一樣的,一定是張達殺死了徐會計。上午警察盤問你的時候,你說了這些事情了嗎?”

岱哥點了點頭,“我都照實說了。”

主任嘴角出現了一絲冷笑,拍了拍岱哥的肩膀。“好。我們都照實說,徐會計的案子就一定能破。”

屋裡只剩下孫所長、老王頭、張達、關老師和我了。孫所長看了看關老師又看了看我,再看一眼張達,那眼神真的很奇怪,從那眼神裡我似乎覺得孫所長知道這一切的事情由何而起。

(六十二)張達一根一根地抽菸,他的手一直在抖。沒有人比他再清楚坐牢是什麼滋味,從那個社會大課堂出來的人就再也沒有人想回去。

他在回憶昨天發生的一切。

下午下班後張達拉了兩麻袋的水果,直接奔媽媽家。別看他這個人平時十惡不赦,但卻也有一個優點―――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孝子。他父親去世的早,他對母親照顧得無微不至。除了找了個保姆照顧媽媽的飲食起居以外,還堅持每週回去看她。把水果留給媽媽他飯也沒吃就去朋友家取車,再開着“切諾基”直奔公墓。

路上他碰到了一件怪事。他總覺得車子上多一個人。說起來太可怕,但這種感覺卻十分真實。

他開車的時候,用餘光發現,自己右側的坐位上坐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雙手捧了一個盒子。那個盒子他再熟悉不過,是殯葬所對外銷售的那款三百多元的藍色骨灰盒。

因爲是餘光看到的,所以她看不見那個女人的的臉。張達突然間渾身發冷,慢慢轉過頭向右看去,明明那個座位上什麼也沒有。

等他把目光投向前方專心開車時,餘光裡那雙手、那個骨灰盒又出現在副駕駛的座位上。這下張達慌了。他咬了咬牙又突然轉過頭去--副駕駛座位上當然還是空空如也。

張達握緊方向盤咬碎鋼牙。余光中,那個女人仍然在那個位置上。張達小心地從自己的兜裡掏出一把匕首交到右手(只有他這樣的流氓纔會隨身攜帶着管制刀具)。一切都準備好了,張達突然轉身,同時右手的匕首反手刺出,一招“反彈琵琶”出手甚快,一切就發生在這電光石火之間。

之後的一秒鐘裡,張達看清了副駕的位置還是根本就沒有人。而那把匕首正插在切諾基副駕的真皮座椅上,拔也拔不出來。張達轉正身子想扶一下方向盤,但已經晚了,前方這段土馬路的中間不知道爲什麼堆了一大堆的沙土。“吱”地一聲,雖然他踩了急剎車,但車子還是重重地開進了那堆沙土。“砰”煙塵四起。張達的頭撞到了風擋玻璃上,雖然沒破但也撞起了個大包。可恨這切諾基是化油器的老款,連個安全氣囊也沒有。

快有一兩分鐘他纔回過神來,開了車門下去一看,差點氣背過氣去。原來車子已經到了礦業學院前面的路口。再開不用十分鐘的山路就到公墓了。不知道是哪家農民蓋房,卸土沒有地方竟然卸在了路中間。張達下來檢查車子的情況。車身倒是沒什麼問題,前保險槓有些劃傷,右側還癟進去一塊。媽的,這是誰吃了豹子膽,敢在這兒堆土撞壞老子的車。張達氣急敗壞,從車座椅上拔出匕首揣在腰裡。直奔農民房走去。

這塊路正位於紅星鄉和雞冠區的交界,屬於三不管地帶,除了中間有條可供汽車雙向行駛的土路以外,邊上很少有什麼人家。馬路南側是一個基督教堂,還有一片工地正在施工,聽說是要蓋個別墅羣。但馬路這邊卻只有一處人家正在蓋房。磚已經砌得有一人高。旁邊是個小工棚,裡面還有燈光,看樣子沙土堆一定是他們家卸的。

“有人嗎?”張達捂着頭走到了工棚門口。殘陽如血,轉眼就消失在地平線以下。

(驚悚待續)首發於每日早晨或子夜,工作日至少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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