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莫愁前路無知己

趙旭沉吟着說:“從這個書奏里根本就找不到半點姚坤他們的罪證,要想讓朝廷治姚坤他們的罪,除非讓李嗣源親信的人聽到姚坤幾個在天福城的密談。”

燕歸農:“哎呀對呀!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我就是聽到了,也懶得去給皇帝老兒說去!我就是去給李嗣源說,他聽我的嗎?所以我就放了一把火,燒不死‘供奉’他們!誰愛聽他們上嘴脣挨着天下嘴脣挨着地的在瞎嘰嘰。”

夏顯林這時皺眉問:“能不能燒死姚坤幾個,還未必可知,如果他們真的要是死了,朝廷會不會和契丹交戰?”

燕歸農譏笑說:“幹呀!那就打呀!阿保機那老兔崽子和李嗣源那老東西最好打的你死我活全死全滅,那就有熱鬧看了。”

夏顯林搖頭:“你說的不對。不管是契丹打大唐,還是大唐打契丹,受苦遭罪的總是百姓。”

燕歸農睜眼:“胡扯!好像百姓平時就不遭罪似的。契丹和大唐打起來,要是李嗣源戰敗了,老百姓些許正好起來造反,將李嗣源給弄死,說不定今後還能好點哩。”

夏顯林沉默了一下,問燕歸農:“要是按照你說的,契丹人要是戰敗了,那該如何?”

“那不是正好,不管是臨潢府還是天福城,唐軍都給佔了,你不就不用對着牆發火了嗎?”

燕歸農說着斜睨夏顯林:“你覺得我說風涼話?我覺得你根本就沒弄明白一件事!”

“你就是個尋常老百姓,怎麼老是站在當官的那個位置想事情?無論這皇帝是不是皇帝,百姓總還是百姓,前面的朱溫,後面李存勖李嗣源,跟你有半文錢的關係?”

“吃糠咽菜操着朝堂的心,死了都還在謝主隆恩!傻子!”

燕歸農的話讓夏顯林無言以對。三個人正在議論,李順纔回來了,說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裡:“城北失火,契丹人這會正在滿城巡查,現今先離開天福再做定論。”

剛剛燕歸農還唾沫橫飛,李順纔回來他就啞口無言。趙旭說了那把火是燕歸農放的,還將燕歸農帶回來的信給李順纔看,李順才坐下想了想,說:“靜觀其變吧。”

但是到了半夜,忽然大批的契丹軍涌現街頭,挨家挨戶的叫門盤查,趙旭幾個全都起身做好了衝殺出去的準備,可是那些契丹兵快到了幾人所住客棧門口的時候,不知道接到了什麼人的命令,又都收隊離開了。

李順才和趙旭都見過大批兵士作戰的場面,夏顯林和燕歸農看到成羣結隊的兵卒驟然而來,倏然而去,嘴上不說,心裡都有些覺得麻煩。燕歸農這下再也不說調侃的話了。

後半夜四個人都沒有睡穩,等天明,看外面沒有什麼異狀,急匆匆的往城外走,到了城門那裡,看到不管是進城的還是出城的,全都停車勒馬,挨着個的接受盤問。

李順才的面相太引人矚目,所以他一直蒙着臉,夏顯林和燕歸農又不懂契丹話,只有趙旭稍微能說幾句,因此趙旭在前,李順才燕歸農和夏顯林在後,幾人都做好了見勢不妙,就奪路大鬧砍殺一番的準備。

眼看到城門的距離越來越近,夏顯林手心出汗,他目光不由的看向了趙旭,只見趙旭面色如常,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夏顯林心裡油然感嘆:趙旭年紀比自己小,可是處事成熟,非自己能及!

夏顯林再看燕歸農,卻發現燕歸農的臉上竟然帶着笑,眼睛裡有抑制不住的興奮之情。

夏顯林一怔,仔細再瞧燕歸農,見燕歸農緊緊的盯着那隊契丹兵中的領頭的——看來,燕歸農一會是要擒賊先擒王了。

趙旭幾個就要到了城門口,倏然外面有人騎着一匹快馬飛奔而至,嘴裡兀自大聲喊着:“尚書令進城,左右退下!”

城門口一塊登時就亂了,原本排隊有序通過的人立即被兵卒給趕到了路邊,趙旭幾個夾雜在人流之中,心裡想這個尚書令是何許人,好大的威風。

過了一會,一隊人馬先行到達,將路邊給警戒起來,又過了一會,一隊兵士持着兵戈進城,後面有幾個人騎着高頭大馬從城門進來,趙旭看着當中的一人,心裡“咦”了一聲。

看模樣,這人就是所謂的契丹尚書令了!

這人趙旭卻認識,正是那會在普濟墳冢前,被李北九那些假扮契丹強盜追殺的兩個人當中,自稱是幽州韓藏明的中年男子。

原來李北九沒有說錯,韓藏明不但是契丹人,而且竟然就是契丹國的大官!

那當時和韓藏明一起的那個濃眉大眼的青年,又是什麼人?

韓藏明貴爲契丹官僚,爲什麼當時出現在太原城附近?

趙旭心裡電光石火,輕聲湊過去,附耳對李順才說:“這個尚書令,我認識。”

“嗯?!”李順才聽了盯着趙旭,趙旭說:“詳情稍後再說,我救過這人的命。”

天無絕人之路!李順才忽然的覺得,趙旭給了自己一個復仇的機會!他一把抓住身邊燕歸農的手,低聲喝到:“喊韓藏明!”

燕歸農剛剛隱隱約約的聽到了趙旭和李順才的對話。燕歸農天不怕地不怕,卻不知爲何,心裡單單的害怕李順才。這會被李順才捉了手,燕歸農渾身一個激靈,嘴裡就喊了起來:“韓藏明!我在這裡!你往這邊看!”

燕歸農如同破鑼一般的聲音倏然的響徹在了安靜如許的城門附近,那些本來俯首的百姓頓時“嗡嗡”的議論,而兵卒們立即對着燕歸農幾個站立的地方圍了過來。

騎在馬上的韓藏明聽到了呼喝,他側目看去,在許多的面孔中看到了高人一頭的趙旭,登時一愣,翻身下馬,喝止了已經包圍了趙旭幾個的兵士,拱手說道:“果然是壯士!韓某不知,尚請恕罪。”

尚書令一職始於秦,西漢沿置,到了隋朝及前唐前期,尚書令實爲宰相。而後前唐太宗李世民那會,因爲李世民曾經在武德年間任過尚書令,因此尚書令一職後來已經不設。

不過大契丹國如今官職建制都學前唐,尚書令成爲契丹國最高的官職。

韓延徽是名,字爲臧明。和韓延徽一起進城的人平時都知道尚書令爲人謙和,但也沒想到尚書令竟然對街邊一個普通百姓會如此的禮遇,心裡全都驚訝。

趙旭已經明白了李順才的想法,笑笑的對着一臉欣喜的韓延徽說道:“果然是你。我和幾個朋友來天福城販賣些皮毛,今天就要離開,看到騎馬的有些像,沒想到真的是你,真是緣分。”

“那日一別,時日已多,我還以爲再見不知何年何月,今天在這裡相遇,定要和趙英雄促膝通宵,請不要推辭。”

韓延徽說着又對燕歸農和夏顯林以及蒙着臉的李順才拱手。趙旭求之不得,說:“那就叨擾了。”

李順才本來以爲這回在天福城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機會,說離開之後再做打算,可那又談何容易,沒想到半路機會又來了。

趙旭幾個不知,李順才卻一清二楚,這韓延徽在契丹皇帝阿保機面前十分的得寵,幾乎就是阿保機的左膀右臂。阿保機對韓延徽是聽信之極,而趙旭竟然救過韓延徽的命?

那通過韓延徽去接近阿保機,比靠着耶律倍再圖謀阿保機的機會,可就多了不止一星半點了。

趙旭四個隨着韓延徽一行重新回到城裡,韓延徽命人將趙旭幾個安排住下,而後急匆匆的出去,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這下,趙旭才得空給李順才說了當日救韓延徽的過程。夏顯林聽了先皺眉:“李北九幾個竟然冒充契丹人搶劫!”

燕歸農冷笑:“最壞的就是狗仗人勢的這種人!我就不信太原城裡的官兵和李北九這幾個沒有瓜葛,他們要是串通起來,李北九知道官兵不會在那一塊出現,搶的那叫一個放心!這叫內外勾結,有恃無恐!”

李順纔想了一會,仔細問了趙旭和韓延徽當時一起的青年面目,說:“不像是耶律倍——難道那個人是耶律德光?”

耶律德光是契丹皇帝耶律阿保機的次子,如今爲契丹國的兵馬大元帥。李順才說着又搖頭:“不對,這不太合適,如果是,韓延徽和耶律德光一起在太原附近出現,是爲了什麼?”

夏顯林說:“契丹人一向想染指我們大唐,韓延徽和契丹二王子喬裝改扮,深入我大唐腹地,一探虛實,爲行軍做準備,我看是有的。”

“我看沒有,”燕歸農瞪着夏顯林:“想要刺探軍情,用得着皇帝的兒子親自去?要是你,你去不去?耶律德光要是有了三長兩短,要是沒有遇到趙旭,那不就死透透了——還‘我大唐’?哪是你的?”

夏顯林不和燕歸農爭辯。趙旭也想不明白,李順才說:“不急着爭這個,我也就是一猜。爲今之計,還是和韓延徽搞好關係。”

趙旭說:“我看這個韓延徽不是一般人……”

燕歸農又瞪眼:“你說的倒是真的!二般人能當契丹國的尚書令?”

趙旭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們對韓延徽的底細一點都不瞭解,當日碰到這人,根本沒有感受到他身上的那種大唐當官的人具有的那種官氣,他十分隨和。再有,韓延徽如今是契丹尚書令,在契丹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可是你們也看到了,在城門那會,他那樣謙和,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燕歸農“啪”的一拍手:“就是!看看人家這當官的,再看看大唐那些但凡和‘官’字沾上了一星半點關係的傢伙們,一個個比皇帝老子都橫,就像是天是老大他就是老二,我呸!該李存勖那廝死無葬身之地!養了一幫什麼玩意!”

夏顯林聽了無言以對,沉默了起來。趙旭見燕歸農一直盯着夏顯林,岔開話題說:“我們和韓延徽打交道,須得十分小心,這人爲人謙恭,我個人以爲,越是有真才實學的人才越是低調,所以千萬不要被他表現出來的溫和給矇蔽了。”

“是,不然他不會被阿保機重用,”燕歸農說着眯眼:“我其實,發現我最近也是越來越低調了……”

燕歸農說着,見趙旭幾個都或愕然或無語的看着自己,他自個倒是嘿嘿的樂了起來。

趙旭這時問李順才:“李叔,我之前就給韓延徽說過自己的姓名,這個無法更改,李叔和夏兄燕兄的名字以及來歷,倒是要好好的思量一番。”

“不必。”李順才說:“不圖而圖之,不謀而謀之,以真對人,真真假假,這纔不會讓人起疑心。就像你說的那樣,韓延徽不是一般人,要是弄虛做僞,他會有所疑慮,那麼對我們的計劃必然有影響。”

趙旭聽了看着夏顯林和燕歸農,夏顯林說:“李家叔叔說的是。我本就是不良人,被大唐緝拿,走投無路跟着趙兄弟到了契丹,苟延殘喘,過得一日就是一日。”

夏顯林的話裡充滿了悲憤和無奈,燕歸農勃然大怒:“你這人十分沒勁!到了如今你還是不醒悟!你總覺得你是無辜的,你是倒黴的,你命不該如此,那這裡的哪個人是應該背井離鄉的?”

“大唐成了今天的局面,不是慈州令的錯,也不是你不良人的錯,錯其實也不是皇帝一人,我看全部都錯了,全都有罪!”

“李存勖死了,來了一個李嗣源,李嗣源如今已經六十多,我看是沒幾年活頭,要是李嗣源死了,誰知道接下來是誰。這樣跟着李存勖的那一幫官被李嗣源砍了頭,到時候跟着李嗣源的又會被新皇帝再砍了腦袋。這叫一人倒黴全家遭殃,你以爲你是獨一份的?不是!你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不信你擦亮雙眼盯着看!”

燕歸農說完了夏顯林,對着趙旭說:“我就是偷東西的賊,你就給韓延徽這樣介紹我。我不怕告訴大家,我當賊還當出了味道,想偷誰就偷誰,看誰不順眼就偷誰,我最愛看那些白日冠冕堂皇一臉清正的官到了晚上在屋裡關上門悄悄的數花不完的金銀財寶的那副臭嘴臉,然後我再將他們處心積慮搜刮起來的寶貝席捲而空,哈哈,那就是我平生最爲爽快的時候!”

夏顯林聽了“噌”的站了起來,燕歸農也猛地站起,以爲夏顯林要和自己動手,可是夏顯林卻又坐下了。

燕歸農覺得夏顯林是一根筋,想說你夏顯林已經不是當差的了!再說這是契丹,不是大唐!但是又覺得一直刺激他沒意思。

李順才這時說:“你以往偷的錢,都到了哪裡?”

燕歸農頓時老實了起來,囁囁的說:“基本上都分給了窮苦的鄉民。”

基本上分了,那就是說還有部分沒有被分,李順纔看着夏顯林說:“要是官府和百姓們都咒怨燕歸農,那說明燕歸農的確該死,如果只有官府和爲富不仁的人痛恨燕歸農,那證明燕歸農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做的對了。”

“我們眼前遇到的事情十分兇險,稍有不慎,必然會粉身碎骨,大家都要齊心協力纔是。”

李順才說完,屋裡再也沒人吭聲。

到了晚間,有人過來請趙旭幾個,說尚書令在前面等着幾位過去。

趙旭和李順才夏顯林燕歸農對視一眼,彼此心意相通,朝着前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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