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戰役打的昏天黑地,最後以塔努部多兒的人撤退百里之地告終,沉寂了大半年的陰霾,也因這次大獲全勝而撥開雲霧,元豐的士兵迎着風雪歡呼,而烏純純也開心的實現諾言,大擺酒宴,請衆軍喝酒。
喝酒也只是過了一下嘴癮,並不能喝醉,畢竟多事之秋,大家都謹防塔努部多兒的人捲土重來,所以每人喝了幾口,便站好了自己的崗位,繼續監視敵軍,恐防有詐。
烏純純懸着的心終於在衆人散去之後落了下來,主動發起攻擊,要的不僅僅是兵力,還要有強力的後盾,不然被敵方反噬,那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喝完最後一口酒,烏純純身上全是酒後的熱意,她脫掉了盔甲,將風雲刀放在桌邊,托腮開始發起了呆。
離去這麼久,不知裴依錦在做什麼,剛出生的孩子不知道有沒有請奶孃,還有他的名字……決不能叫裴錢貨。
想着想着,烏純純的雙眼就開始合攏,不多會兒,人就趴在了桌面上睡着了,姚軍師衝其他人指了指,然後悄悄退了下去。
衆人緊隨身後的出來,營帳之外,是一片漆黑,隱約可見幾堆殘留的即將融化的積雪,對着月光發出亮眼的晶光。
打贏一場勝仗,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帶着喜悅,喝了酒之後,更是透着潤紅,姚軍師負手看着前方,不由了嘆息了一口。
首先出來的裴名華聽到,疑惑的問道:“軍師大人,爲何嘆氣!”
姚軍師回眸,嫣然笑着說:“我不是在嘆氣,我只是鬆了一口氣。”
裴名華揣摩着意思,回道:“是因爲打了勝仗,所以才鬆了一口氣嗎?“
姚軍師不置可否的說道:“也不盡然,從純純信心十足的起兵開始,就預料到了結局,將領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她有心反抗,這戰事怎麼會不贏。“
“既然不是因爲打了勝仗,那是爲了什麼?“
姚軍師回首看了一下營帳,營帳內雖只有星星之火,確帶來了一室的溫暖,他也溫暖柔和的說道:“看着純純,總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如果烏雲將軍見到,肯定會爲現在的純純感到驕傲。“
裴名華心頭一緊,也回頭看了看營帳,失笑道:“我與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如這般漆黑的夜,不過荒唐的是,她意圖輕薄於我。“
姚軍師饒有興趣的聽着裴名華訴說,對於純純在皇宮的事,他都是在信中得知,可是草草幾句,又怎能概括全面,如今聽裴名華起了頭,他便要裴名華將知道的事細細的道來,這一說,便說到了四更天。
兩人腿腳均凍的發木,口舌也乾燥無比,於是,他們又回了營帳,烏純純依舊還在睡夢之中,只差哈喇子流滿地。
第二日,烏純純神清氣爽的醒來,確看見兩個萎靡不振的喝着過夜茶。
“你們一晚沒睡?”雖然是問句,可是事實已經很明顯。
裴名華說話太多,已經懶的再說,姚軍師還算正常,不過也只是簡單的答了幾個字:“我們失眠。”
三條黑線瞬間掛在烏純純的額邊,論誰失眠,也輪不到他們失眠,大家都是打了一天,累了一天的人,再加上喝點小酒,不呼呼大睡,怎麼也會小眯一會兒,怎麼可能會失眠,莫不是……
“你們該不會……叔伯,裴名華已經有了心上人,你怎麼可以帶他去那種地方。”
姚軍師老臉一紅,欲想解釋:“純純,你胡說什麼,我們昨晚……”
“我知道,我知道,大家辛苦,出去放鬆放鬆是正常的,以前你跟爺爺打完仗,也喜歡帶我去那裡聽聽小曲,可是裴名華不喜歡女人啊,你要帶也帶他去有小少爺的地方。你看他現在的樣子,顯然是慾求不滿。”
就算開始不明白烏純純在說什麼,現在裴名華也算聽懂到底她要說什麼,他也忙不迭的解釋道:”純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我知道,當然不是我想的那樣,就算你們去的是那種地方,也只是喝喝酒,喊幾個人助助興,不會發生什麼的,我知道你一直很潔身自好。”
‘潔身自好’四個字算是戳到了裴名華的傷疤,誰人不知他妻妾成羣,後院佳麗三千,就連烏純純後院的兩個女人曾經也是裴名華府上的‘內人’。
見烏純純越說越離譜,姚軍師不由的扶額搖頭,昨晚跟裴名華聊她的時候,還笑着說純純越發成熟穩重,怎麼一早就變得如此愚鈍幼稚,真是打臉啊,打臉!
正在姚軍師還要繼續解釋的時候,一個士兵匆匆進了營帳,跪地稟報道:“烏校尉,軍師大人,將軍府有人送報,說皇宮來人,此時正在將軍府等候。”
……
話題就此終結,三人匆忙的洗了一把臉,收拾了一下,便趕回了將軍府,皇宮來人,多半是出了什麼事,或者來了什麼重要的人,可是在這個關頭,皇宮能出什麼事,能來什麼人?
還沒細想,三人已經同時進了府門,擡頭一看,三人的表情各有千秋,烏純純的是震驚,姚軍師的是驚訝,裴名華的是遲疑。
“烏雨將軍,你不在帝都呆着,來這裡做什麼,是被派遣過來的嗎?”烏純純並沒有因烏雨是她的爹爹而給好臉色。
烏雨聽到這話,也只是微皺了一下眉頭,將茶水放到桌子一邊,站起身來,說道:“我確實是被派遣過來的,不過不是被派遣到這裡打仗的,而是來傳聖旨的。”
烏純純訝異的看了烏雨一眼,然後面無表情的跪在地上,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歲!”
其餘人見狀,也紛紛下跪,各個匍匐在地。
烏雨也不理會他們,兀自將懷中的聖旨拿出,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邊疆戰事不容樂觀,鎮國將軍身受重傷,羣軍無首,特令其孫烏純純掛帥,平定戰亂,另三皇子裴名華即日啓程回宮,欽賜!”
讓烏純純掛帥領兵,這還說的過去,本來她就是出逃到邊城,代替烏雲上陣殺敵,現補一道聖旨也合情合理,可是最後一句叫三皇子回宮,就有點出乎他人的意料了。
烏純純接了旨起身,向身邊的裴名華看了一眼,便回頭衝烏雨問道:“是不是皇宮出了什麼事,還是說皇上出了什麼事?”
烏雨奇怪烏純純爲什麼會這樣問,也不經說道:“皇宮一切安好,並無任何問題,皇上也很好。”
“既然都好,爲何要讓三皇子回去。”
烏純純心裡想的是,裴名華反正是散人一枚,在皇宮當散人還不如在邊疆當散人,在皇宮他只能是混吃等死,在邊疆好歹可以讓士兵知道朝廷並沒有遺忘這裡,還派了個皇子在這裡坐鎮,怎麼樣都能鼓舞一點士氣,這樣莫名的回宮,讓烏純純有點想不透。
同樣想不透的還有當事人裴名華,當初他來這裡,皇上的意思是等這裡平定,他才能回去,可是現在戰事正急,並不是他回去的好時候。
兩雙帶着疑惑的目光緊盯着烏雨,讓他都有點不好意思的轉身,背對他們說道:“具體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皇上讓三皇子回去,自有他的打算。”
烏純純垂下目光,有些憂心,就是因爲知道裴依錦自有他的打算,她纔會擔心皇宮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纔會讓裴名華回宮,不然以裴依錦的脾氣,是絕對不是養一個閒散的人在身邊的,因爲以他的說話就是——看着心煩。
沒有烏純純想的多的裴名華,淡淡的笑了笑,說道:“那我現在是不是就要收拾東西跟你回去。”
烏雨慢吞吞的應了一聲,裴名華點了一下頭,便拉着姚軍師一起走了下去。
此地並不是他們兩個能久留的地方,烏純純怎麼出宮,他們都已經知曉,看得出來,烏純純對皇宮,對皇上還是很有感情的,不然也不會急躁的想要平定戰事,烏雨將軍從帝都而來,或多或少都帶了一些皇上的消息,而這些消息,烏純純怕是不會在人多的時候問起。
果然,兩人一走,下人撤退,烏純純便直接問道:“皇上在皇宮如何?“
烏雨找了一個就近的位置坐下,看了烏純純好久,才說道:“你是想問皇上在皇宮的那一方面。“
烏純純愕然,這……裴依錦在皇宮還有很多方面。
知道烏純純不理解其意思,烏雨也就各個方面都簡要說了一下,“早朝如初,習慣無異,脾氣依舊,只是身體……貌似有點不好。”
烏純純擡頭,雙眼滿是關心,“身體哪裡不好。”
“我來這之前最後一次見皇上時,看見他臉色發白,而且屋內有藥味,所以應該是不好。”
“是風寒還是什麼?”烏純純問的急切。
可是烏雨確如慢郎中,隔半天才答道:“不知。”
“你怎麼會不知!”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我又不貼身伺候皇上,而且皇上的事只有順六公公最清楚,可惜順六公公那張嘴,就好像花瓶口,緊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