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有多忙嚴一凌不得而知,但是這幾天後宮裡安靜的不得了。可是是休息了好幾天,她仍然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要力氣沒力氣,要食慾沒食慾的。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皇貴妃你這是怎麼了?”楚月看着她對着一碟碟精美的糕點和小菜發呆,碗裡的熱漿子也只是喝了一半,不免奇怪。“難不成我燒了燒廚房,衝撞了竈王爺,讓你連飯都吃不好了?”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神叨叨了?”嚴一凌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點力氣都沒有。看見油膩膩的東西就覺得喉嚨噎的慌。這些糕點又幹巴巴的。可能是要感冒了,身上痠軟。”
“感冒?”楚月從來沒聽過這種病:“這是什麼病?”
湊巧遙光端着採摘的海棠果進來,奇怪的問:“皇貴妃你不舒服麼?要不要我夫君入宮來替你瞧瞧?”
楚月撇了撇嘴:“討厭,宮裡又不是沒有太醫。幹嘛動不動就叫你夫君入宮?哼,欺負別人沒有夫君似的。”
知道她是故意玩笑之語,遙光也不生氣。“你呀,二小姐,你想有夫君很容易的。一眨眼就能有。我可聽說了,護國將軍凱旋而歸,不日就要回皇城了。這一次,能隨御駕出征,風光可都在你這將軍夫人臉上。走路的時候下巴都能揚到天上去,看你那股得意勁兒。”
“你胡說什麼,誰下巴揚到天上去了?”楚月竟然臉紅了。“我幾時說我要當將軍夫人了,討厭。”
嚴一凌隨着她們說笑,很享受這樣熱鬧的感覺,也很愛聽這樣真切的笑語。
正說得熱鬧,葉欣慢慢的走了進來:“娘娘,櫻妃娘娘來了。”
聽見是沈涼悅來了,遙光撇了撇嘴。“她來做什麼?”
“呵呵。”嚴一凌知道她是吃味兒了,不禁笑起來:“看不見我們的好太醫,能看見太醫夫人也是一種補償唄。”
遙光做了個鬼臉:“纔不怕她看呢,想怎麼看都行。”
“去請櫻妃進來。”嚴一凌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讓小丫頭們把桌上的糕點小菜都收了。“葉歡,去沏茶。”
“臣妾給皇貴妃娘娘請安。”沈涼悅進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看。見宮人收拾的糕點什麼都沒有動,她不免奇怪:“臣妾打擾娘娘用早膳了。”
“櫻妃娘娘真是有功夫啊,這麼早就過來了。”遙光笑容可掬的說。
“並沒有。是本宮自己身上犯懶,沒有胃口罷了。”嚴一凌倒也溫和:“櫻妃別多想。只是這麼早過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麼?”
沈涼悅略微點頭,道:“皇貴妃娘娘,翊兒昨晚上發了高熱,臣妾想盡了辦法都沒能爲他降溫。早起就讓太醫來櫻妃宮請脈了,可是……太醫束手無策。您是知道翊兒的身子骨一向就弱,臣妾猜測定是那頑疾又復發了!”
“怎麼會這樣!”嚴一凌是真的心疼那孩子。“先前馮靖宇不是留下了藥方麼?有沒有去抓了藥來服用?”
沈涼悅紅着眼睛,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臣妾一直都沒有間斷給翊兒服藥。可是那藥方只是調理的,固本培元。根本就沒有退熱的作用。臣妾也讓太醫瞧過了,說是不頂事。”
遙光心想,關係到孩子的安危,也不好馬虎,便主動開口:“皇貴妃娘娘,要不然這樣吧,
我給我夫君修書一封,讓他入宮來給小皇子瞧瞧。”
雖然遙光是好意,可“我夫君”這三個字還是讓沈涼悅刺心的厲害。從前的馮靖宇,只是心有所屬。而現在,他卻已然是旁人的夫君了。即便如此,她對馮靖宇的心意卻沒有一點改變。
沈涼悅就是想不明白,自己爲何這麼死心眼。
“也好。”嚴一凌點頭,再怎麼也是爲了救奉翊,想來皇帝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爲難馮靖宇。“那你儘快通知他。”
“那就請皇貴妃借我個奴才使使。”遙光笑得有些甜蜜:“這次入宮,我夫君並不放心。就在皇城裡一家客棧落腳,找個奴才去送信兒他自然就來了。”
之所以說這番話,也是要給櫻妃好好聽一聽。從前不管馮靖宇怎麼照顧她們母子都好,如今他不可能在意除了妻子意外的人。希望櫻妃能明白些事,不要再癡心妄想。
“多謝你,遙光。”沈涼悅含着淚,萬分誠懇的說。起身又是行禮,她有些焦急的說:“那臣妾就不多逗留了,翊兒身邊離不開人。”
“好。”嚴一凌聽見這消息,心裡也是堵得難受。“你趕緊回去陪着翊兒吧。“
楚月一直沒開口,待櫻妃離開她才問:“當初奉翊是早產的,那寒症也是因爲先天不足才得的。只是這早產到底是天意還是人爲,至今也難說。不過我記得,櫻妃的胎一直是馮太醫照顧,馮太醫的醫術,不至於……”
“去你的。”遙光瞪她一眼:“我夫君的醫術當然不至於連個龍胎都保不住。”
“也就是說這纔是癥結所在!”楚月挑眉:“肯定是在櫻妃出盡百寶去爭寵的時候,你那位太醫夫君毫無保留的幫助了她。所以她才感動的稀里嘩啦,覺得自己是遇到好人了。也正因爲如此,她纔會對你夫君念念不忘!這個心結解不開,想必她一輩子都會把你視作眼中釘。”
“嘁,我會怕她?”遙光嘴上這麼說,心裡其實還是挺介意的。
“怕她到不至於。”楚月嚴肅的說:“她在宮裡你們在宮外,她和你夫君也難得能見上幾面。可是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着,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着。一旦有機會,她肯定會想方設法的……”
後面的話楚月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好一通筆劃。那意思就是,不是互掐就是相互吸引!
“放心吧,我對我自己這點自信還是有的。”遙光挺了挺胸,轉而去寫了一封信箋。
嚴一凌喚了汪泉進來。
“勞煩汪公公讓人把這封信箋送去如歸客棧,交給我夫君。”遙光笑眯眯的說。
“不麻煩,奴才這就去。還請太醫夫人稍後。”汪泉笑嘻嘻的說。
“呵呵。”嚴一凌也是被汪泉逗得直笑。“看來這宮裡沒有人不知道你是太醫夫人了。”
“那又怎麼了?我就是太醫夫人啊!”遙光抿着脣笑。“也是出宮的這段日子才知道,宮外什麼都是極好的。我真是太喜歡那種感覺了。”
楚月點頭:“我也喜歡宮外自由自在。不過宮裡也沒什麼不好。”
後面這句話,她是怕皇貴妃難受才說的。
畢竟她可以出宮,遙光可以出宮,可皇貴妃這一世都要被困在這裡了。
“很羨慕你們。”嚴一凌幽幽嘆息:“看着你們高興,
我也就高興了。你們一定記着,替我活出我那份精彩來。我不能得到的,也希望你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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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了。”徐賢對個鬼頭鬼腦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好好盯着,別把人跟丟了。”
“奴才明白。”
吩咐人跟着出去,徐賢才急匆匆的轉回來。“娘娘,您放心,已經叫人跟着出宮去了。”
沈涼悅遠遠的站着,看了那奴才的身影,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些。“徐賢,你記着一定要妥善安排,千萬別處岔子。”
“是。”
“先回宮吧。”沈涼悅轉身,急匆匆的返回了櫻妃宮。
“娘娘,你可回來了,小皇子的燒還是沒有退。”葉林急的不行,聲音都帶着顫。“這可怎麼辦?”
沈涼悅快步走到牀邊,解開自己的衣裳抱起孩子,擁在了懷裡。“沒事的,馮太醫馬上就來了。等馮太醫來了,翊兒就有救了。”
“那奴婢這就去宮外守着。”葉林焦急的說。
“好。”沈涼悅目送她出去,便趕緊把孩子放下。“翊兒,娘對不住你。娘這麼做也是沒有辦法。你是皇帝的孩子,你父皇絕對不會讓你有事。娘……只能再陪你這一會兒。你記着,無論是天涯海角,你都在娘心裡。”
說完話,她便將孩子放在了牀上,替他蓋好被子。
然後轉身去衣櫃裡,掏出一個包袱皮,將所有輕便好攜帶的金飾都裝了進去。銀票什麼的也都放好了。
她飛快的將那包袱皮放好,然後從枕頭下摸出個小瓶子。
等待,總是特別的揪心特別的漫長。
沈涼悅只覺得心急如焚,再不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她簡直就要瘋掉了。
這一刻,她沒有想過被揭穿的後果。她只想知道,他到底願不願意帶她走。
“櫻妃娘娘,馮太醫來了。”門外,是葉林歡喜的聲音。
其實到這個一刻,沈涼悅的魂兒纔算是回來了。“快請馮太醫進來。”
馮靖宇走了進來,一身常服。“櫻妃娘娘。”
“無須多禮,馮太醫,您快幫我看看翊兒……”沈涼悅手裡的小玉瓶捏的特別的緊。“他高熱不退,我已經想了許多辦法還是沒有轉機。葉林你去給馮太醫沏茶。”
“是。”葉林退下去關上了門。
馮靖宇走到牀邊,緊忙替奉翊請脈。剛捏到孩子的手腕,便覺得不妙。“脈象有些弱,看來是要下針了。”
“好。”沈涼悅點頭:“勞煩了。”
迅速的準備了銀針,馮靖宇並沒有請她出去,而是儘量再爲奉翊鍼灸。“好好的爲何會發高熱?”
“我也不知道。”沈涼悅的聲音有些虛。
“要特別注意保暖知道麼!”馮靖宇道:“尤其現在天熱,才更不能疏忽。”
“是。”沈涼悅站在他身後,猛然扭開了那小瓶的蓋子:“馮太醫,你看這是什麼?”
馮靖宇的心思都在落針上,並沒察覺到櫻妃有什麼不妥之處。順着聲音轉過頭去,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聞到一股奇特的味道。“櫻妃你……”
“對不住了,這一次我說什麼都不能讓你掏出我的掌心。”沈涼悅堅決的說:“馮靖宇,你必須是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