焅日當空,在炮兵團團部的洞口前,團長苗青與二營營長魏兆學正在焦急地等待柳義章,苗青迫切地想認識這位剛來沒幾天,就被破格提拔爲連長的傳奇人物。
苗青昨天到軍部開會,吳祥森軍長親手把古都裡阻擊戰的嘉獎令及騎兵大隊的幹部任命文件交給他,並向他提出一個特殊的要求,炮兵團既要給柳義章鍛鍊成長的機會,又要保護好他的安全。現在就要見到這位頗具傳奇色彩的新兵,苗青心裡充滿期待,隨着馬蹄聲越來越響,騎兵三連匆匆來到團部,苗青定睛望去,不用說與鄧家駒並駕齊驅的就是柳義章了,只見他騎着棗紅色戰馬,身穿騎兵服,頭戴騎兵帽,背挎馬刀與長槍,腰裡彆着勃朗寧手槍,威風凜凜,來到跟前,柳義章雙腳摘鐙,跳下戰馬,地上的冰塊被他踩的咯嘣響,苗青仔細打量眼前的柳義章,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比戰馬高出大半個身位,年輕英俊的臉龐,一雙虎目剛毅果敢,劍眉入鬢不怒自威,嘴角微微上揚,如關公再生,似專諸還世,苗青心想難怪吳軍長誇他是難得的才俊,不由得心生喜愛,鄧家駒把柳義章向苗青做了引見,柳義章向苗青敬了個軍禮,苗青緊緊握住柳義章的手,笑逐顏開地說道,“早就聽說我炮兵團來了一位大英雄,幾日一見,果然是與衆不同,氣度不凡哪。”
柳義章謙遜地說道,“苗團長,你高看了,我沒你說的這般好,更談不上什麼英雄。”
苗青拉着柳義章的手走進山洞,山洞的中央放着一張桌子,桌子上鋪着一張軍用地圖,上方懸掛着一盞馬燈,四人圍桌而坐,警衛員給每人倒了一碗水,會議就開始了。
苗青重申了老鷹嶺戰鬥的重要性,接着又傳達了軍部對此次戰鬥的詳細部署,總指揮由七十七軍吳祥森軍長親自擔任,前線指揮由獨立團團長徐衛國擔任,副指揮由炮兵團團長苗青擔任,協助指揮的有軍部秘書柳眘,軍部參謀史明亮,騎兵三連代連長柳義章。兵力部署是這樣的,苗青用手平了平地圖,老鷹嶺對面有座小山叫黃牛嶺,前線指揮部就設在黃牛嶺前沿,兩翼埋伏着獨立團與炮兵團二營,騎兵三連駐紮在炮兵團二營的身後,柳義章調到前線指揮部期間,騎兵三連由鄧家駒指揮。
苗青接着傳達,按照指揮部要求,獨立團與炮兵團二營務必於今天晚上十點之前進入預設陣地,騎兵三連目標大不易隱蔽,子夜後進入陣地,總攻時間定於明日拂曉,大約凌晨七點,由吳軍長親自下達,我軍的戰鬥部署就是這些。現在再看看聯合國軍的兵力部署,根據軍部對老鷹嶺的軍事偵查,聯合國軍在老鷹嶺上面構築暗堡近百個,山前山後鐵絲網就圍了五層,把老鷹嶺嚴密地封鎖了起來,美帝二十五師師長特魯號稱老鷹嶺高地就是給我軍佈下的一個鐵桶陣,暗堡裡兵力總共大約八百餘人,士兵成分複雜,以美軍爲主,摻和着英國士兵與南朝鮮士兵,軍部把我炮兵要擊毀的目標都一一做了詳細標記和編號。
苗青在傳達戰鬥部署時,注意到柳義章在聽講時不時皺眉,就好奇地問道,“柳連長,你對這次戰鬥有啥建議嗎?”
柳義章摸了一把腦門,低聲說道,“苗團長,我沒有什麼具體建議,就是有幾個疑問。”
“很好,有疑問就大膽講出來嘛。”苗青大聲鼓勵柳義章。
“第一我們攻擊老鷹嶺高地,戰鬥打響後,附近有沒有敵軍增援?如果有,我們的打援部隊在哪?第二在這次戰鬥中騎兵的使用僅限於運輸物資,我覺得有些浪費,我們三連能不能也加入戰鬥序列,比如說炮兵炸掉老鷹嶺防禦工事後,步兵接着發起攻擊,敵人很可能放棄陣地四處逃竄,對逃竄之敵進行圍追堵截,無論從速度講還是從力度上講,騎兵無異更有優勢。第三根據軍部部署,我團的主要戰鬥任務就是用大炮盡最大能力地摧毀敵人的軍事掩體,實際上主要是老鷹嶺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暗堡,軍部給了我們詳細的標記和編號,但我覺着我們炮兵團自己最好在戰鬥前再做一次詳細的實地偵查,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炮兵來不得半點差池,我們自己要做到心中有數最好!”
聽着柳義章有條不紊地述說,以及出奇的沉穩、謹慎與冷靜,苗青,這位參加過錦州戰役、黑山阻擊戰、天津戰役等若干重大戰役,在七十七軍有‘小鋼炮’之稱的老革命,備受震撼,這也難怪,像苗青這種資歷老,經驗多,文化程度普遍低的‘大老粗’,碰上柳義章這樣有文化,有膽量,有闖勁的青年才俊,就是火星撞地球的物理反應,激情四射!
柳義章所提的三個疑問,苗青一個也回答不了,都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苗青臉上掛着些許尷尬,魏兆學與鄧家駒更是目瞪口呆,不知柳義章所云,但苗青是一個特別坦蕩的軍人,他拍了下自己的腦門,自嘲道,“義章呀,我這兒是榆木做的,還沒開竅呢,你把剛纔的三個疑問都寫下來,我馬上向吳軍長請教後再告訴你。”
柳義章壓根沒想到會是這樣,因爲他剛參軍,他不瞭解軍種之間的分工與配合,比如說炮兵,說道底他就是個炮架子,主力部隊指向那,他就打到那,至於爲啥打那,他們不必知道,柳義章有些不好意思,誠懇地問苗青,“團長,我是不是想多了?”苗青連忙擺擺手,正色說道,“沒有,沒有,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打仗就要有你這股子勁頭!大家先按照剛纔的命令去部署,我這就請示吳軍長。”
魏兆學等人退出山洞,苗青接過柳義章寫的紙條,又是吃了一驚,柳義章的字寫得太好了,字如其人,遒勁有力,揮灑自如,他越發喜歡這個山東小夥了。
苗青接通了吳祥森的電話,他手裡拿着柳義章寫的紙條,就開始對柳義章一通猛誇,從與柳義章見面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多時辰,但留給苗青的印象卻是久別重逢的好友,電話那頭的吳祥森聽得雲山霧罩,吳祥森厲聲斥責道,“喂,苗青,你小子是喝酒喝多了,還是喝了柳義章的迷魂湯了,大敵當前,你卻沒完沒了地爲他柳義章大唱讚歌,你到底有事沒事?”
吳祥森當頭棒喝,苗青如夢方醒,他趕緊把柳義章的三個疑問照本宣科,念給吳祥森,吳祥森聽後心中暗喜,他嚴厲地命令道,“苗青,你轉告柳義章,他的三個疑問軍部均有考慮,他可以同炮兵營長去前沿陣地進行軍事偵查,但要注意隱蔽,不能暴露,其它的他可以在戰時,向前線指揮官徐衛國請示後再做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