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衣女子驚慌失措的看着野火,一張臉早已嚇得慘白。
“是你?”野火挑了下眉毛,看着神色慌張氣喘吁吁的長寧。
長寧雙手顫抖的攪着手中的帕子,回頭看了眼身後,冷不丁的說了句,“秦野火!咱們今天井水不犯河水,別跟別人說你看見過我!”長寧快速說完,擡腳就要走。
“別讓她走!”屋內傳來一聲怒喝,野火聽出是白染的聲音。
她冷冷一笑,身子懶懶的斜靠在拱門下,饒有興趣的看着慌不擇路逃跑的長寧。
如果不是白染那句話,她還真想留下長寧看個究竟呢,誰叫白染得罪了她,想她幫忙,做夢!
白染從屋子裡衝出來,看到野火看戲般的對着長寧背影輕笑,登時氣不打一處來,黑着一張臉與野火擦身而過,幾個起落之下,將差幾步跑出院子的長寧揪了回來。
“你你你、大膽!放肆!我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五公主,你小小一個平民竟敢動我?”長寧臉色都變了樣,可還是不忘搬出自己公主的身份唬人。
白染毫不客氣的將她扔在地上,雙手抱胸,神情凌然,“我剛剛進屋的時候,就見你從後門慌慌張張的逃跑,緊跟着驚雲就中毒了!你給我聽好了!若是驚雲有事的話,就是堂堂公主也要陪葬!這是黑閣主的規矩!”
白染語氣甚是輕狂,根本不將皇家聲威放在眼裡。
黑閣?野火微微蹙眉,她記憶中的黑閣不是個賣書的地方嗎?經常會聚集一些名流雅士舞文弄墨,那黑閣主聽說也是個一等一的高手,只是爲人過於冷漠了一些,從不與旁人合作,身份背景都很神秘。
白染這邊話音剛落,秦狩跟秦胤已是趕了過來,一看到當前的狀況,具是將視線看向野火。
野火白了他們一眼,冷淡的開口道,“你們看我做什麼?裡面有人快死了,這裡有人快瘋了,而我只是個看戲的。”
野火的話成功的讓白染臉色再次紅一陣白一陣,他現在的樣子有這麼像瘋子嗎?驚雲中毒了啊!要知道驚雲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閣主還不鈍刀子一點點的削死他?!
白染穩住身心,將剛纔發生的一切告訴了秦胤和秦狩。然後,他看着野火加重了最後一句話的力度,“在沒查出兇手是誰之前,這裡的任何人都不能離開!直到案情水落石出!”
野火聽了白染的話,不覺冷笑,這話是說給她聽的呢!
“兇手不是已經在那裡了嗎?還需要怎麼查?”忽然,一聲低沉清冷的聲音驀然響起,暗香襲來,是讓野火心思萌動的龍涎香的味道。
她垂着眸子站在那裡不動,躲避那兩道深若寒潭的視線,眼角的餘光瞥見自己身側多了兩道身影,一高一矮,女子身上纔有的幽蘭花香輕輕的沁入她鼻尖,野火微微蹙眉,伸手在面前揮舞了幾下,似是要將那香粉味道揮開,亦或者是,想那味道從秦淮身邊消失。
“四少爺。”輕狂的白染在看到秦淮的時候,態度卻是收斂了不少,對於秦淮,哪怕只接觸過一次的人,都會被他的氣勢和壓迫的氣場所折服,即使他平靜的站在那裡,也具備着王者俯視衆生的尊貴霸氣。
秦淮眼波掠過野火,面無表情的看着地上的長寧,“還需要什麼證據。”
明明是疑問句卻被他問出了陳述句的語氣,無聲彰顯着他話中的含義,長寧,被他判了死刑。
“四少爺……四少爺!我沒有殺驚雲,我只是……只是路過,我……”長寧爬起來拽着秦淮的衣襬,仰視着他,苦苦哀求着。她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謊,只是她的話真的很難自圓其說。
既然是隨便看看,剛纔爲何會怕成那樣?慌不擇路的就逃跑?
“白染,人就交給你了,凌瓏大賽照常進行。”秦淮說着,轉而溫柔的看了眼身側的女子,對長寧的冷酷和對這女子的溫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瑾兒,你是下午才比賽,我先送你回去。”秦淮輕然開口,那聲音依舊帶着好聽的磁性,雙眸定定的看着賀蘭瑾,只那外面的溫柔卻沒能融入眼中,他眼底的戾氣和深幽自始至終都在。
野火眼眸閃爍一下,目光墜入那個被喚作瑾兒的女子。
一襲青色衣裳,素色的石榴裙,肩上一條柔黃色的錦緞披風,裙上繡着芍藥花,白中一點紅,嬌媚不失端莊,頭髮盤了個挑心髻,綠寶石的簪子插在發間,在晨光之下,透着一股子幽綠的涼氣。那雙眼睛直視野火,眼底的一抹輕蔑被飛快的抹去,換上的是對秦淮依賴的嬌羞。
“嗯。”賀蘭瑾輕輕地應着,並沒有半分恃寵而驕的得意,只那眼底先前對野火的輕蔑神色卻被野火敏銳的捕捉到。這個女人,果真不一般。
這賀蘭瑾不過出生在普通的書香世家,模樣中規中矩,平時言語不多,野火去相國寺的時候,楊媚怡千挑萬選之下讓看似不起風浪的她嫁給了秦淮,如今,楊媚怡該是悔青了腸子吧,而賀蘭瑾卻在不聲不響之中大有打壓長寧的架勢。
“四少爺!四少爺!你不要走啊!不是我下毒的!我堂堂一位公主,豈會下毒害人呢!我……我說實話,我只是仰慕驚雲公子才學無雙,所以前來請教一番的,我……”驚雲眼見秦淮即將離去,生怕自己這就被定罪了,扯着秦淮的衣襬大聲喊着冤。
她視線落在秦淮身旁的賀蘭瑾身上時,登時憤憤的咬着銀牙,她今天要真是定罪了,那賀蘭瑾是不是就能坐上正一品夫人的位子了?她真是不該躲在暗處偷看驚雲的,如今,怎麼也說不清了!
野火在一旁看着此刻武斷的秦淮,再看一眼神情疑惑的白染,不覺微微蹙眉,秦淮這唱的是哪一齣?
一個堂堂公主就被他一句話認定了是下毒的人嗎?若長寧真的因此受了懲罰,南壤國君豈會善罷甘休?秦淮不會看不透這其中的關聯的!可他爲何竟是連審問都省了,一口認定是長寧下毒呢?
野火眸光快速的掃過這座院子,當視線落在門口的時候,忽然發現秦天霖的身影立在那裡,他並沒有進來的意思,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眼中的深意絲絲印入野火瞳仁。
野火心思一動,秦天霖的眼神似在提醒她什麼。
驚雲中毒,長寧被捉,秦淮緊跟着出現,然後再是秦天霖……
野火心底忽然亮堂了一下,這是一場秦天霖布好的局嗎?卻是演變成了他跟秦淮父子的明爭暗鬥,是嗎?
秦天霖佈局給野火一個表現的機會,讓她揪出幕後的兇手,在秦家揚威。而秦淮呢?他真的是想自己做個安分守己的妹妹,所以不想給她這個出頭的機會?!想要儘快瞭解這件事情,所以不惜定了長寧的罪,讓秦天霖的打算落空,同時也讓秦天霖因爲長寧的事情焦頭爛額!
野火眼底掠過一絲嘲弄,早就該猜到,秦宅之內,一方動作,就會引來三四方的動靜,她若參與這件事中來,只要稍微動作一點,都將是萬衆矚目的焦點。
不過,她要的效果不也正是如此嗎?死幾次,野火走近秦淮,視線避開他的深瞳,落在他的脣瓣上,輕然開口,
“四哥,驚雲公子現在還沒發話呢,怎就認定長寧公主是兇手呢?小妹倒是對這件事情很有興趣。不妨就交給小妹親自調查一番!一天的時間,我還給你一個真相,也算幫四哥留下一位賢良淑德的娘子了!”野火說着,眼眸閃爍着明亮的光澤,她的話讓在場衆人一驚,秦宅內,還沒人敢忤逆四少爺的意思!秦野火該不會是傻了吧!
秦淮聽了野火的話,微微收斂了周身那壓迫的氣場,他眸子微微闔上,空氣在此刻有一瞬的凝結,他的神情深沉如夜,誰也猜不透他此時的心思。
“你要查,就查吧。”秦淮聽似平靜的聲音,無端裹着蕭冷的寒氣,他緩緩睜開眼眸,眼底的戾氣悄然迸射,彌散在野火周身。
野火淡淡一笑,這一次,她算是跟秦淮賭上了!一定要贏!
秦淮眼波掃過野火,繼而揹着手轉身而去,即使是背影也帶着獨有的王者貴氣,讓人在此刻,竟是對那背影都生出懼怕三分的感覺。
跟在秦淮身後的賀蘭瑾,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陰狠,這麼好的機會,眼看就要除掉長寧了,竟是被秦野火破壞了?她怎能甘心。
秦淮出了院子,四下無人之時,他淡漠的掃了眼身後的賀蘭瑾,冷淡的開口,“以後不要再用香粉了。”
他說完,冷漠的吩咐齊倉將賀蘭瑾送回宅院,賀蘭瑾身子一頓,一時不知身上的香粉味道錯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