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包裹被打開的一瞬間,張仲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個想法。
神裝!
金色傳說!
“這弓的弓臂是銅梨木所制。”梨敲了敲弓臂,在彷如金屬般的清脆響聲中,對張仲輕聲講解。“是以通體銅色。”
“本來我父親和公,打算爲你染成玄黑色,但需要不短時間。”
“我想着,表公多半會參加臘祭。”
“染完之後,卻耽誤了,是以,便專程爲表公送了過來。”
張仲卻沒有太注意梨的話,只一邊隨口道謝,一邊打量這把看着就很上檔次的長弓。
銅梨木,沒想到剛剛還在說,這會兒就得到了。
伸手撫摸了一下弓弦,兒臂蠶絲帶來的冰冷觸感,讓張仲有了些拉弓的衝動。
還不等他付諸實際,就見到一隻帶着些細繭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知道這把弓是怎麼來的嗎?”
“怎麼來的?”
“是我走了百多裡山路,去到隱山亭,又從隱山亭一路走到縣上送來的。”
梨的聲音有些氣惱,還帶着點委屈。“表公眼中只有弓,連正眼都不看孫女的嗎?”
這都哪兒跟哪兒?
我難不成還在以“滑稽”看你?
不過,這句話也確實讓張仲感覺到了自己的不妥,一個女孩子爬山涉水,走了百多裡山路,找到自己,只爲送一把弓。
“走。”
“幹嘛?”
“表公帶你去開房。”
“開房?”
“給你找個住處的意思。”
“哦~”
.....
第二日,辰時初。
作爲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之一,臘祭,在秦國,是分外隆重的。
哪怕離臘祭還有兩天時間,整個廣都縣城的人,都已經開始忙着準備臘祭當天的犧牲了。
有勇力的人,自然攜弓帶劍前往附近的大山小山進行狩獵。
沒有勇力的,則花錢財從別人手中購買。
至於,沒有勇力也沒錢的人,也不會不捨得去買只家禽。
“表公,現在出發嗎?”租來的馬車上,梨探出小巧的頭,清晨的寒風,凍得她的臉略微有點泛紅。
悄悄看了一眼騎在戰馬之上的張仲,她臉上的紅潤更濃了些。“我去軍營外爲你助威不好吧!”
“要是表公沒有奪得頭籌,豈不是丟臉得很?”
張仲身穿由趙人胡服改良而來的緊身小袖,合襠長褲,頭戴一頂狗皮帽子,上面還插了兩根稚雞尾羽。
“怎麼會?”回答之際,他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羽毛,很有些不舒服。
但沒辦法,這是此次狩獵的統一着裝,用當時送衣服過來的甲士的話說,那就是山林縱獵,胡服方便。
祭祀之時,再換常服。
“有盾在手上,便是老虎我也獵得。”
張仲放下手,順勢擡頭看了看纔剛剛亮起的天,隨口自誇了一句之後,驅馬沿着市場邊的大道走過。
道路的兩旁,不同於平常此時的冷清,已經是人山人海,多數都在和人交談砍價。
不時還有人熱情的與他打聲招呼,一時間,竟讓他有種明星出行的感覺。
“嘁~”梨鄙視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做出了一副嘲笑的樣子。“別人獵獸用弓,你用盾。”
“丟人不丟?”
說完之後,她接着懟了一句。“早知道我就不送過來了。”
“讓你用盾狩獵去。”
這丫頭,哪兒都好,就是嘴上不饒人。
“有弓自然更好。”張仲心中惡趣味一起,頓時來了興致。“以此弓的力道,只要老虎沒發現我,我一箭就能射死它。”
梨果然上當,好奇的問道。“如果發現了呢?”
“殺死它,它不就發現不了我了?”
梨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張仲也不等她多想,對着前方喊了一聲。“葵,這裡。”
左臂傷還未好,以右手抱着一隻大狗,正在東張西望的葵,聞言擡起頭,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張仲的身邊。
他將手上的狗子放下,長出了一口氣。“這犬奴,可是整個市場上最好的了。”
“我去的時候,它可是將圈裡三隻犬奴盡數咬翻了。”
你確定這不是得了狂犬病?
張仲心中默默吐了個槽,隨即翻身下馬,一手抓住狗子命運的後頸,一邊打量其外形。
這一看之下,張仲頓時對葵的話信了幾分。
因爲,這條狗,不是一般的狗,它是獵犬,川東獵犬。
純的。
並且,還是其中極其少見的大型川東獵犬。
“好犬奴。”張仲發出一聲讚歎,心中也確實這麼覺得,他小時候曾經養過這種狗的混血,山中逐兔攆雞,絕對是一把好手。
“亭長小心些,這犬奴兇得很。”
“無妨。”張仲養過川東獵犬,自然知道這種狗的攻擊性有多強。
但不知爲何,這隻狗卻不同於張仲以前所養的那般兇狠,它只是在張仲的手上一陣嗅動之後。
就將牙齒收回,緊閉嘴脣,尾巴不停搖動。
一副十分乖巧的樣子。
張仲將其放下,他還圍着轉了幾個圈。
對比了一下旁邊,到現在還扭扭捏捏,欲拒還迎的戰馬,張仲心情瞬間大好。
“葵,買塊肉來,大塊滴。”
但張仲沒有等來“一塊夠嗎”這種回答。
而是等來了犁,宛如懟智障的話。“你現在把它餵飽,是怕帶它上山,老虎不夠吃嗎?”
“還是餓着的犬奴打獵更好。”葵也出了聲,雖然意思差不多,但委婉了許多。“不然它跑不動。”
閒聊一陣之後,張仲看見一隊甲士從左近奔跑過去,足有五十人左右。
“亭長,我們快些走。”
葵向前奔跑的同時,對着身後的張仲解釋到。“前往牙門山的甲士,恐怕要集結了。”
“好。”
很快,張仲到達了城門外的空地,原本很少人來的空地上,在此時,已經聚集了大量的甲士。
粗略一觀,竟然不下千人。
而空地的最前方,則是一大片的馬匹,普遍都只有一米三四的肩高,以至於張仲走過去時,有一種鶴立雞羣的感覺。
“軍中集結,姍姍來遲。”不等張仲與相熟的程非打聲招呼,就聽見一聲訓斥。“軍律有言。”
“夜起三軍,點時不到,衣甲不整者,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