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祭,需要準備些什麼?”
傍晚,剛吃完晚飯的張仲,一邊用麻布擦拭着長劍,一邊向着正在給他自己手臂上藥的葵,進行詢問。
“應當只需要武器吧!”但這個土生土長的廣都秦人,卻對於這些並不太瞭解,只自行猜測到。“我沒參加過,但畢竟是狩獵,弓箭是一定要的。”
“至於其他的。”
“明日清晨,我再去市場上買一條上好犬奴,以亭長的勇力,攜犬上山。”
“必能獵猛獸於林中,顯三軍以壯勇之名。”
這話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甚好。”
張仲點了點頭,將長劍還鞘,拿出弓箭開始檢查弓弦。“與我講一講臘祭如何?”
“唯。”葵撓了撓頭,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後,才從頭講起。“亭長當知,律令有言,春二月起,不準捉鳥捕獸,直到七月纔再次開放。”
這條律令,張仲自然是有所耳聞的,它來自於田律。
其中不止這一條,上面還說,自二月起,不準砍伐山林,用以建屋;不準修築堤壩,阻擋水源;不準捕撈魚蝦,毒殺水生物;直到七月之後,開放山林水泊,纔可以進行伐木狩獵。
這正是秦國時期的生態環境保護法,還比較原始,但卻是中國最早,將保護生態環境納入律令條文的。
“因此,一年中的狩獵時間並不多,而冬天,則又是其中最好的時節。”
“更能以此,來祭祀先祖和神靈。”
“這便是臘祭。”
原來如此。
念頭一動,張仲瞬間想到,這恐怕就是後世臘八節的前身。
不過爲啥後世少了捕獵這個節目?“你之前也是上造,還是殺甲士所得,勇力也算過人,爲何不參加?”
“亭長說笑了。”葵略有點尷尬,他撓了撓頭,小聲說道。“非十人敵不可。”
“我雖然也算強健,但還沒到十人敵的勇力,自然也參加不了縣祭。”
“只能自己去小山上捕獵,獲取一些野獸,祭祀家中先祖,和蜀地神靈罷了。”
縣祭?
又聽到一個新名詞的張仲,不由追問到。“縣祭與普通臘祭有何區別?”
“區別大了。”
“縣上的祭,所去的乃是牙門山,所獲取的野獸,也不是尋常野兔、山狼之屬。”
“而是野牛,野豬這類的大型獸類,或者,花豹老虎這類的猛獸。”
說到這裡,葵突然想起了張仲之前殺死的,在縣上瘋傳的異獸花豹,不由得眼睛一亮。
“如亭長之前所殺的異獸花豹,若是此時獲得,便是獵物中的上等,說不得能佔個頭籌。”
“異獸花豹很難獵取?”
“何止是難。”
“且不說十人敵非持弩,很難擊殺它們。”
“就說這些兇猛異獸,其山間奔跑縱越之能,便是以百人敵的勇武,也追之不及。”
“遑論十人之敵。”
也對,普通人當中的翹楚,尚且跑不過普通豹子的半速。
變異了的人,追不上變異了的豹子,倒也是合情合理。
“每年有異獸被獵取嗎?”
“有,多數是蠻牛,鬃豬都少,花豹之類的強猛異獸便更少了。”
“最厲害的,當數王六年,有人自牙門山中,生擒了一隻百人敵的花熊。”
葵口中讚歎有聲。“我當時正在軍中服役,於人羣中親眼得見。”
“那黑白相間的身板,壯得跟蠻象似的。”
花熊,熊貓?
你確定是生擒,不是誘拐?
畢竟這萌貨,最大的特徵就是,有奶就是飼養員。
孩子可以不要,竹子必須管夠。
將長弓收起,張仲隨即脫下自己身上的青銅甲冑。
在仔細檢查了一遍上面重新縫上的線之後,他將其掛在了曹舍的甲冑架上。
“與我講一講往年的臘祭吧!”
“我沒參加過,所知道的,其實也不算太多。”
“只知道,每年縣上,都會徵招十人敵以上的勇士,前往牙門山,進行狩獵,捕殺猛獸,做爲犧牲。”
“並獲取其內的珍惜物資。”
“軍中只收取祭祀所用的野獸,至於這些得自山中得來的珍惜物件,則會出錢購買,或者由士卒,自行換取其他士卒以前出售的所得。”
“若不與軍中,可以留爲己用,但不可以自行出售。”
“哦?”
這樣的規則,張仲心下覺得十分熟悉。
是了,這不就是玄幻世界,最常見的宗門試煉嗎?
不過,這倒是很有意思了,張仲瞬間來了興趣,追問到。“都有些什麼?”
“這.....”葵整個懵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無語的說道。“數不勝數。”
“常見一些的,有兒臂蠶絲,銅梨木,花熊白竹,蠻牛筋。”葵頓了頓,接着加了一句。“這些,都是制弓的上好材料。”
兒臂蠶絲,原來這東西的來源,便是來自於臘祭狩獵嗎?
不對,不是說不可以出售嗎?
“我家中得了一卷兒臂蠶絲,買的。”
葵並不意外,並給了張仲一個解釋。“黔首自行狩獵所得,不在其內。”
原來如此。
“難得一些的,還有百年以上的藥材,和一些更稀有的材料,比如銀線蠶絲,鐵梨木,花熊金竹這些。”
花熊金竹,金色的竹子嗎?
一聽就很高端的樣子。
“亭長。”不等張仲再次詢問,葵的弟弟,張仲的另一名求盜鹽,就推開了房門。
“有個小女子在外,說要找你。”
小女子,找我?
帶着強烈的疑惑,張仲跟着鹽走出曹舍的區域,直到賊曹大門。
入目所及,是一個頭戴狗皮帽子,身穿短衣,並以長褲的窈窕身影。
她右手環抱着一個方形的包裹。
那包裹極長,足有六尺左右,差不太多,就能比得上她整個人的身高了。
這身材,這高度,莫非?
不等張仲出聲,那窈窕的身影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之下,她明媚的臉上,於瞬間泛起了甜甜的笑,只眉眼一彎之間。
朱脣輕啓,雪白的牙齒露出了淺淺一點。
張仲身體一顫,差點被一聲嬌氣的喊酥了骨頭。
那聲音說:“表公,你可讓我一通好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