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楚情一直認爲,像於美人這樣的婆婆,比楊秋月那樣的好相處多了。[ ~](手)(打)(吧) 現在知道於美人腦部受過傷,她只會更加用心照顧婆婆,不會有其他想法。
鍾愷雄滿意地點點頭,楚情這個兒媳婦,沒讓他失望。
忽然,鍾愷雄又問楚情:“那天阿斐他媽在你們家,給你爸寫了很多方程式……你爸看了之後怎麼說?”
楚情說:“我爸根本看不懂。”又說,“我沒讓我爸研究那些方程,而且我沒讓他把那些方程告訴溫仲謙。”
“你做得很好。”鍾愷雄說,“你現在知道了,你媽寫得那些東西根本不靠譜。你把那些東西銷燬了吧,再不要讓別人看到。以免讓別人看到了,知道你媽腦筋有問題。她名下有許多股份和不動產,如果讓別人知道她沒有行爲能力,怕憑空生出什麼是非來。”
楚情點頭,她這才明白,爲什麼鍾、於兩家要對於美人腦部受傷的事情保密。原來不僅是面問題,還有“裡”的問題——於美人從於家分得不少財產,鍾愷雄也把鍾氏的一些財產寄在於美人名下。
不過楚情有些猶豫。因爲她已經看過於美人寫的那些東西。以她的直覺,她不認爲那些東西是胡寫出來的。
楚情試探着對鍾愷雄說:“爸,您爲什麼不找個數學家,看看我媽寫的那些方程……也許,它們是有價值的呢?”
鍾愷雄反問:“小情,你忘了。我也是數學系畢業的?”
“哦,對啊。”楚情這纔想起來,她說,“那您應該知道。那些方程,似乎並不是隨便亂寫出來得吧?”
鍾愷雄苦笑,說:“我跟你爸一樣——根本看不懂。但是又挑不出問題來。”
楚情說:“可如果它們是有價值的,這世上總有人能懂吧?”
鍾愷雄搖頭,說:“小情,就算有人能證明它們是有價值的,有什麼意義嗎?”
楚情一楞,似有所悟,說:“是啊——我媽她。( ·~ )既不需要名,也不需要利。”
鍾愷雄嚴肅地說:“不僅沒有任何價值,反而可能讓人們把她當成約翰.納什那樣的人……可實際上,美人既不是自閉症,也不是精神分裂症。她只是比別人多保有了一份赤之心。”
楚情一驚,她還沒想到,如果被人發現於美人寫的那些方程,可能會有這樣的結局!
楚情下意識地向於美人看去。於美人這會兒已經不放風箏了,她正在跟“芝麻”玩耍。一人一狗在草地上嬉戲着,她開心得像個孩。
——開心得像個孩,這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境界啊。
於美人已經在這個境界之中,她幸福着、快樂着,哪還需要別的獎賞呢?
“我媽現在這個樣。是最幸福的了……”楚情說,又說,“世俗的榮耀不適合她。”
鍾愷雄也向於美人看去。他說:“如果,美人達到了超越時代的高度,那麼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人能理解她。”又說,“就算她的研究成果可以被人們接受。可以促進人類文明的進步——但是正如巴爾博鬆所說,不合時宜的促進,未必是人類的幸事——就像核技術,既可能挽救人類,又可能毀滅人類。”
楚情點頭:“我明白了。”
她現在明白了,在這個世界上,最瞭解於美人的人,是鍾愷雄。只有他最清楚,怎麼做纔是對於美人最好的呵護。
楚情回到家,把於美人寫的那些東西找出來,拿到衛生間去,悄悄燒掉了。
不過燒掉之後,她又有些擔憂——如果父親想起這些材料來,跟自己要這些材料,自己編個什麼說辭,把父親騙過去呢?
因爲按鍾愷雄的意思,根本不想讓別人知道於美人的情況,包括楚情的父母。[ ~]
傍晚,鍾斐下班回來。他聽說楚情下午到“留餘園”去了,於是問楚情:“咱爸叫你過去,有什麼事嗎?”
楚情把鍾愷雄告訴她的那些事,跟鍾斐講了一遍。
鍾斐沉默片刻,說:“我從來不認爲我媽腦筋有問題,她只是跟別人不一樣。我小時候,雖然她煩我,嫌我總跟她搶糖吃;但是我哭的時候,她還是會用小手絹疊小兔哄我……”
說到這兒,鍾斐心裡溫情涌動。他垂下睫毛,怕楚情看到他眼裡的淚光。他得到的那份母愛,跟別人不一樣;但是,仍然讓他感到幸福。
楚情聽着鍾斐的話,想起楚媽媽那天說,“母親|的心,總是跟孩在一起的……”果然是這樣,即使於美人的心態像個孩,但她依然愛着她的孩。
楚情看鐘斐傷感,忙岔開話題,說:“還有一件事——咱爸說,既然你把‘奇蹟’給了我,你可以準備去接他的班了。”
“什麼意思?”鍾斐一楞。
“咱爸說,咱媽已經在家裡呆煩了,又想出去玩兒了。他打算過年之後,帶着咱媽出去散心。至於鍾氏,就交給你了。”楚情說,又說,“你高興吧?雖然你總跟咱爸作對,可他還是挺信任你的。”
“你覺得是好事?”鍾斐問。
“難道不是好事?”楚情不解。
鍾斐說:“當然不是什麼好事。我自己的‘奇蹟’管理多順啊,我想幹什麼事,說幹就幹成了。可是鍾氏企業呢,又老又舊,一堆的問題。如果咱爸把鍾氏給了我,我可能會把鍾氏賣掉。”
“不會吧!”楚情叫道,“你敢把鍾氏賣了,咱爸不得跟你急了?”
“反正我不給他收拾爛攤!”鍾斐傲嬌地說,隨後起身走開了。
楚情一楞,從後面看着他。鍾斐現在的模樣,就像一隻貓咪——假裝不動聲色,可是甩來甩去的尾巴暴露了內心的波瀾。
楚情不由挑挑眉毛,猜想,鍾土匪在打什麼壞主意呢?
溫仲謙從國外回來了。正如大家預想的那樣,他一看到楚漢楓修正過的模型,病立馬就好了。
他和楚漢楓一起,把模型繼續完善。隨後他把溫氏投資公司的資金,調撥了一半出來,交給了“莎拉”。
這其間等待的過程是難熬的。楚漢楓和溫仲謙連家也不回了,吃住都在實驗室裡。
楚情真怕父親熬不住。因爲這不僅是體力和智力的考驗,也是心態上的考驗。畢竟他們手上掌握着的,是數以億計的資金。
楚情無法安心在家裡等結果,她也天天往實驗室裡跑。一來,她可以給那二人送點可口的飯菜;二來,她可以幫他們整理資料、打打下手。
楚情跟鍾斐笑談,自己就是職業打雜的。以前給鍾斐當秘書,她就是打雜的;現在天天往溫仲謙的實驗室裡跑,她還是打雜的。
鍾斐則笑道:“去仲謙那裡打雜沒關係,因爲溫仲謙已經結婚了,我不會給他排成小九的。”
“去你的!”楚情嗔了鍾斐一眼,他怎麼跟誰都開玩笑啊!
一個月之後,實驗終於有了結果。“莎拉”不負衆望,她不僅彌補了原來的虧損,還爲溫氏投資公司獲得了鉅額收益。
對這個項目知情的人,包括楚情在內,大家終於鬆了口氣。
這天,在溫仲謙的實驗室裡,舉行了一個簡單的慶祝會。參加的人只有楚漢楓、溫仲謙、沅少華、沅冰河,以及一直在實驗室裡打雜的楚情。
慶祝會上沒有奢華盛宴,只有沅少華帶來的一瓶香檳。沅少華開了香檳,給大家斟滿酒杯;只有楚情,她現在不管是酒還是咖啡,都不敢喝,她以茶代酒。
大家一同舉杯,共同慶賀實驗成功。
隨後溫仲謙宣佈,他已經把所有資金從“莎拉”裡挪了出來。接下來,他要徹底解散溫氏投資公司。
溫仲謙說:“還好,我沒有把投資人的人虧掉,而且還給大家賺了一些,也算對得起大家了。”
楚情很奇怪,既然“莎拉”這樣成功,爲什麼溫仲謙不繼續做下去呢?
溫仲謙跟楚情解釋:“鐘太太,這是我和令尊商量之後的決定,我們不再做下去了。而且,我們已經把‘莎拉’上的程序全部清除掉,所有相關資料也都銷燬了。‘莎拉’上的數學模型會成爲永久的秘密,永遠不會公之於衆。”
“爲什麼?這可是你們費盡心血研究出來的東西啊,難道就這麼銷燬了!”楚情不明白。
溫仲謙說:“因爲我們這種投資模式,不看投資品種的基本面和內在價值,純粹通過數學模型來分析交易心態,從而投機取利……您可以想像,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是資本市場的黑客,是利用技術竊取錢財的盜賊。”
“真有這麼嚴重?”楚情不解,她說,“據我所知,國外早就有人在這樣做,而且直到現在還在做着。”
楚漢楓說:“小情啊,我和仲謙不是經濟學家,無法預測這個模型會給我們國家的資本市場有什麼影響。但是,可能損害到國家利益的事情,我們是絕對不能做的。”
楚情點頭。坑誰也不能坑自己的國家啊,傻才做那種事呢。不過,她還是很可惜,這樣一個超級賺錢機器,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人們甚至都不知道它曾經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