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情帶着“星華公寓”的鑰匙,去幫父母收拾房子,順便貼上春聯。
她聽父親學沅少華說,“星華公寓”離她家的“清水河公寓”很近。如果沿着清水河的河堤步行,也就十多分鐘的路程。如果要開車的話,反而更繞遠,還可能遇到堵車。
不過,她這次是從“留餘園”出來的,只能開車過去了。
也許因爲不是上下班高峰,路上不算擁擠,楚情順利到達了“星華公寓”。
她把車停到了公寓旁邊的地下停車場裡,步行走進小區。她一邊走,一邊按鑰匙牌上寫的地址尋找着——“星華公寓C座602室”。
很快,她找到了C座,搭電梯直接上樓。
來到房門前,她拿起鑰匙就要開門。
可奇怪的是,鑰匙竟然插不進鎖孔裡面去!
楚情想不明白了——沅少華既然連房產證明都替辦好了,怎麼會給一把完全不能用的鑰匙呢?
難道說這鑰匙只是象徵性的?莫非沅少華覺得,楚漢楓拿到房之後,肯定會換鎖?
就在這時,電梯門一開,從電梯裡走出一個女人。那女人看到楚情站在門前,正拿着鑰匙對着門鎖比劃,就是一楞。隨後她走過來,試探着問:“小姐,您是來找人的?”
楚情正專注地拿着鑰匙對鎖眼比劃着,忽聽背後有人跟她說話,嚇了一跳。她回頭一看,是個年青的女人——那女人身穿白色小西服,內襯紫色帶蕾絲邊的真絲襯衣。一副精明幹練的模樣。
楚情說:“不是,我不找人——這是我家,可是我好像拿錯鑰匙了。”
“這是你家?”年青女人一楞,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是啊。鑰匙牌上有地址。”楚情舉着鑰匙給她看。
那女人接過鑰匙,看了看鑰匙上的銘牌。她先是困惑了一下,忽然一笑。好像明白了什麼。她把鑰匙還給楚情,說:“你的鑰匙上寫的是C座,可這裡是B座啊。”
“啊?”楚情拍着腦袋,懊惱地叫了一聲。她好久不犯這種迷糊了。可能因爲最近忙過年的事,她太累了,竟然又犯迷糊了。
女人看楚情的迷糊模樣,忍俊不禁。她從包裡掏出鑰匙。“咔”地一聲開了房門,說:“這是我家……”
“不好意思!”楚情連忙道歉。剛纔她還在想呢,要不要直接找人來把門換了;原來她差點兒把別人家給撬了。
“這也是一種緣份——”女人推開了房門,做了個請進的手勢,說。“到我家裡來坐坐吧?”
楚情忙推辭:“不了,我還要去收拾屋子呢……”她怎麼可能隨便進一個陌生人的家裡做客?
楚情這樣說着,視線卻忍不住順着打開的房門,向屋裡看了一眼。但是隻這一眼,她就驚住了。
她看到玄關處有一面照片牆,牆上貼了好多張照片。照片上親密合影的兩個人,應該就是這家的男女主人。女人就是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子;而那個男人,楚情認識,他是常勝!
“啪嗒!”楚情手中的鑰匙。忽然掉到了地上。而楚情卻沒有察覺到鑰匙掉了,她呆呆地看着那些照片發楞。
女人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她彎下腰,幫楚情拾起鑰匙,遞還給楚情——說:“鐘太太,到我家裡坐會兒吧?”
楚情一楞,她看向那女人。忽然醒悟過來,說:“你是劉伶?!”
劉伶又是一笑,說:“鐘太太您好,我也認識您。”又說,“所以我剛纔說,‘這也是一種緣份’——請到我家來坐會兒吧?”
說着,劉伶徑自走進了家門。
楚情在外面猶豫了一會兒。覺得如果自己就這樣溜掉,只怕顯得太小氣。於是她跟着劉伶進了屋。
劉伶請楚情到客廳坐。
楚情一眼看到,客廳沙發背面的牆壁上,有一張常勝和劉伶的大幅婚紗照,看上去有足有四十寸大小,非常震撼。
——前年這個時候,婚紗照裡,站在常勝旁邊的女人還是楚情;如今換了人,可常勝還是那個姿勢、那副笑容。
楚情突然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讓她喘不過氣來。她不敢再看,轉過身,挨着沙發的邊緣坐下,正好背對着照片。
劉伶把西服脫下來,連同手裡的提包,隨意地往沙發上。隨後她也坐了下來。她對楚情說:“這裡是我的房產——我和常勝結婚後,我們就住在這裡……”她又開玩笑道,“這幾天我出差了,常勝一個人在家——所以你可想像,剛纔我看到你站在我家門口,拿鑰匙要開門的時候,我有多麼驚詫——我還以爲常勝把鑰匙給了你,跟你在這裡約會呢!”
楚情臉上一紅,說:“怎麼可能!”不過她真是後怕,如果剛纔恰巧是常勝一個人在家,那豈不更加尷尬?
劉伶笑道:“我知道那不可能——你總不能放珍珠不要,來找魚眼睛吧?”
楚情忙擺手,說:“我不是那意思!”她又認真地說,“常勝是個好男人,雖然我們離婚了,但是我從來沒有貶低過他。”
劉伶笑了,她說:“常勝真是一個不錯的男人——他脾氣溫柔,對我又很體貼。我工作很忙,經常要加班、出差;他把我們的家料理得井井有條,讓我可以安心工作。不管我什麼時候回到家,家裡都是舒適、溫暖的。”
楚情詫異,劉伶嘴中描述的這個人,真是常勝嗎?從前他倆在一起的時候,他可是什麼活兒都不幹,反正家務事有楚情和他媽。還有,他竟然從母親家裡搬出來了。那時候,楚情以爲常勝會永遠跟他媽住在一起呢,因爲他們母子相依爲命已經很多年了。
楚情納悶不已。
劉伶則嘴角含笑,默默地審視着楚情。過了會兒,她用惋惜的口吻,對楚情說:“這麼好的男人,你怎麼就跟他離婚了呢?”
楚情一楞。她跟常勝那些前塵往事,已經很久遠了。現在被劉伶問起,她忽然覺得有些迷惘——她也不明白了,當初怎麼就跟常勝離婚了呢?
“也許,因爲我不是他理想中的女人吧。”楚情苦笑。
劉伶聳聳肩,說:“其實,你們當時發生的事,我都知道——常勝跟他的初戀情人,那個叫羅倩的女人,有了一夜情……”
楚情心中一緊。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常勝始終沒跟她解釋過。可是沒想到,劉伶這位後來者,卻是很清楚。
劉伶繼續說道:“說實話,本來我跟常勝,計劃在今年春天的時候結婚。可是因爲那個叫羅倩的女人又出現了,所以我把婚期推遲了——我可以包容男人的很多缺點,但是絕對不包容三心二意。”她停頓了一下,說,“我們直到上個月才結婚——因爲,我不想重蹈你的覆轍。”
“……”楚情窘,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劉伶說:“不過——羅倩比我想像中的好對付,常勝也我想像的聽話。所以我很奇怪,你當時就沒有使些手段,讓羅倩別再纏着常勝,讓常勝回到你的懷抱?”
楚情聽這話,覺得有些冤枉。她哪是不想使手段?只是因爲發生了一連串誤會——誤會懷孕、誤會流產、誤會自己沒了生育能力——於是她錯失了很多可以採取措施的時機。
而且,常勝當時的表現太惡劣了,他讓楚情的心徹底冷了。楚情再不想跟那個自私無情的男人過下去了。
只是,這些話似乎沒必要跟劉伶說。
於是楚情淡然一笑,說:“我已經忘了當時是怎麼回事了……我覺得,忘了挺好。”
劉伶點頭,說:“確實,忘了挺好。”她又開玩笑道,“其實我很有壓力,因爲常勝的‘前任’,一個比一個優秀。你是鍾家的少奶奶,羅倩是資產過億的富婆……”說到這兒,劉伶忽然醒悟道什麼,說,“怪不得我覺得羅倩好對付呢,原來是因爲她有錢了,眼界高了,根本看不上常勝了!”她又自嘲,“我還以爲我手段多高呢!”
楚情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說:“劉小姐,別管別人怎麼樣,您自己覺得幸福就好。”
劉伶撫掌讚道:“鐘太太,我喜歡您這脾氣——豁達!”
隨後,兩人又說了些別的。
先是說起了楊秋月——劉伶說自己年前工作很忙,楊秋月卻總是抱怨她不幫忙準備過年的事。
劉伶笑道:“鐘太太,如果你還是她的兒媳婦,一定能幫她做很多事……反正我是做不來這些事的。”
楚情苦笑:“那也未必。”前年她剛嫁入楊家,被楊秋月支使得團團轉,還總被訓斥沒有眼色、笨手笨腳。
不過,她現在卻感激楊秋月當初的“新媳婦訓練”。正是那種苛刻的訓練,才讓她如今在鍾家大宅裡應付自如。
說完了楊秋月,兩人又說起了常莉。
劉伶說,常莉已經訂婚,過了年就結婚。劉伶說:“鐘太太,您知道嗎?常莉要嫁的人,是您先生的表弟。”
“郭玉龍?”楚情一楞,“常莉真要嫁給郭玉龍?”
楚情還真沒聽說這件婚事。想來是表姑太太那邊還沒給這邊送信。不過也有可能是已經送了信,卻被鍾愷雄過濾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