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這麼說?”易囂愣了一下,反問道。
“啊。。”樹中的人影發出某種優雅般的長嘆,像是伸了個懶腰似得,無精打采的迴應道,“當初你不就說自己身邊那倆個人似乎有些不對勁麼,還跟我探討不可抗拒咒的失敗機率是多大呢。”
易囂皺了皺眉頭,“我可不記得我這樣說過。”
“或許是你忘記了呢。”人影的態度顯得非常隨意,表現一種出對這件事情漠不關心的態度,但奇怪的是,從兩人的交流上看,這隻魔法生物明顯與易囂相熟。
不知道易囂什麼時候認識了這樣一個古怪的植物,又爲什麼要特意迴避溫妮,只是砍一棵樹而已,似乎用不到這麼大驚小怪。
“也許。”人影的話似乎觸動到了易囂,畢竟有時候他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曾經隱藏了什麼樣的記憶,因爲被隱藏起來,就會徹底的忘記,甚至本人都無法察覺。
或許以後應該留下一個類似備忘錄中的東西,易囂暗自想着,但那樣一來,就定然留下了線索,真是糾結。
“我上次。。來到這裡是多久以前了?”易囂皺眉想了想,然後凝聲問道。
“我怎麼會知道。”那人影沒好氣的說道,似乎顯得很是不滿,“我的生活比你還更加無聊,我的生命根本就沒有意義,反正是好久以前了,不過。。你若是覺得自己是老糊塗了,那麼還真有可能。”
那人影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突然歡悅起來,“老糊塗了老糊塗了,你已經老糊塗了”它非常歡快的喊道。
它身上的枝葉隨着它的歡呼而不住跳躍着,沙沙沙的連成一片,彷彿躲藏在陰影中的無數毒蛇,隨着它的聲音越來越響,一時間整個黑山谷似乎都瀰漫着這股語調古怪的幸災樂禍之言。
催眠咒一般的呢喃或高或低的迴盪在黑山谷裡,語速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令人壓抑的氣氛也越來越嚴重。
在不遠處的溫妮似乎都聽到了這裡傳來的聲音,但並不清楚,她感覺自己隱約聽到什麼奇怪的動靜。但靜下來仔細一聽,卻又什麼都沒有。
正當溫妮奇怪的時候,她突然發現不遠處有一隻抱枕般的奇怪生物,半個身體躲藏在陰影當中,於是她立刻將這個問題拋之腦後。然後十分興奮的衝着這個新發現的物種直奔而去了。
“行了,別喊了。”易囂有些不耐煩的打斷道,“別以爲你從曼德拉藤變成了曼德拉樹精就擺脫了曼德拉草的特點,你的話嘮仍然會致人死亡,黑山谷中活着的生物本來就不多了,你還是給自己留點同伴吧。”
聽到易囂的話,曼德拉樹突然詭異的沉默了下來,驟然的沉默使得整個黑山谷瞬間安靜了下來,甚至一時間有些寂靜的可怕。
“咕咕”
少許貓頭鷹一般的叫聲零星的從峽谷深處傳來,打斷了易囂與曼德拉樹之間沉默壓抑的氣氛。
“但。。既然你來到了這裡。那麼無論是何原因,你肯定都發現了那個女孩身上的異樣不是麼。”曼德拉樹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帶上了一股格外的低沉,彷彿天生就與黑山谷的氣氛融爲一體般,讓人心底發寒。
“你。。是爲那件事而來麼。”
終於談論到了正事,而易囂也沒有隱瞞,他輕輕取下一直被隱身咒遮擋的斧頭,然後非常平靜的說道,“是的。。我需要。。曼德拉樹的樹幹。”
“曼德拉樹成長非常緩慢,樣子怪異。無論是樹枝還是蔓藤,都具有非常強的毒性,它的根部非常隱秘,往往你拔除了一整棵曼德拉樹。才發現這只是它的一個分支而已。”
“樹葉的低語會使人出現幻覺,彷彿墜入幻境之間,大部分的魔法生物懷疑我擁有死亡的力量,的確如此,但只有我知道,我真正擅長的。卻是因爲植物的特性而帶給我的時間之力,我善於鑽時間長河的空子。”
“不過礙於很少有魔法生物真正看到我的關係,它們都把我稱爲。。那棵傳說中生長在黑山谷的死亡之樹。”
“你需要我的樹幹,是因爲想要裡面蘊含在裡面的力量,製作某種東西,對麼。”
“你對自己很瞭解麼。”易囂有些詫異的看着面前的曼德拉樹,但聲音中卻沒有聽出有多少驚訝,他的目光仍然非常淡然,無論曼德拉樹怎樣說。。他該的事情,依然會完成。
“當然。。”曼德拉樹的語氣中似乎帶着某種道不明的憂傷,就連易囂都不清楚,它略帶麻木的說道,“如果你每日都被固定在同一個地方。。肯定也會像我一樣盡其所能的去了解外界的的世界,畢竟,那是唯一能證明我生命意義的所在了。”
“不要告訴我。。我取下你的樹幹,對你來說還是一種解脫了?”易囂搖搖頭,取下曼德拉樹的樹幹,它一定會死,沒有其他的可能,但凡如果有其他能挽救它的方法,易囂也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去做。
但很可惜,並沒有,而相對於這棵曼德拉樹,還是溫妮更重要一些,所以,只能犧牲掉它了。
“怎麼會。”曼德拉樹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奇怪,如果它有眼睛的話,此時肯定是在非常詫異的看着易囂,“哪怕是再痛苦的處境,也要比失去生命好上萬倍,沒有了生命,就沒有了思維,而思維,則是一個生物最珍貴的瑰寶。”
“沒想到你還有做哲學家的潛質。”易囂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你還有什麼要求麼,我會盡量滿足你。”
“事實上,的確有一個。”曼德拉樹頓了一下,說道。
“我想成爲真正的魔法生物,一個真正的高級魔法生物,不再是一棵枯木爛枝的蔓藤和樹的形態,不再被困在這裡,我要離開這裡,像其他的魔法生物那樣生活。”
“我只是一個魔法植物,就算高級點一些,也仍然無法移動。甚至沒有自己的身體,所以。。我想請求您,將我變成一個真正的魔法生物,就在取下我的樹幹之後。這樣我不僅不會死,您也會得到想要的東西。”
易囂怔了一下,但隨即有些失笑,他無奈的搖搖頭,有些遺憾的說。“你很聰明,想法也不錯,但可惜的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且不說我能不能在取下你賴以生存,甚至可以說是支柱着整個生命的軀幹之後,把你成功便成魔法生物救活,就算在你完好無損,樹幹沒有被我取下來的情況下,我也辦不到這點。”
“我是巫師,但巫師的能力仍然有限度,你應該知道魔法生物和巫師之間的聯繫。不知道也沒關係,巫師與魔法生物之間的關係也是很嚴謹的,因爲魔法出處的緣故,大部分的魔咒都對魔法生物起不到效果。”
“或許你經過無數年的漫長生長有可能會有從魔法植物轉變爲人形動物的那一天,但我絕對沒有聽說過哪個魔法,可以催化這個過程,很遺憾,我非常想幫你,但可惜,我的魔力無法做到這一點。”
易囂有些無奈的看着曼德拉樹。就像他所說的那樣,如果有可能,他就會盡一切力量去幫助它,因爲就算有些記憶對不上了。但在易囂的腦海中,他與面前這棵曼德拉樹的關係還是十分不錯的。
身爲黑山谷僅有的幾隻高智慧魔法生物,也是整個夢幻島不多的高智慧魔法生物,易囂與它們的關係大部分都很好,因爲不好的。。都進了實驗室。
所以易囂和它也算是老朋友,在溫妮還小的時候就與它相識。它的本體應該是一顆曼德拉草,但不知道具體來自哪個世界,誤入了夢幻島之後,因爲吸收了大量黑山谷中的負面能量而產生了變異,並擁有了自己的智慧和思維。
曼德拉草本身就蘊含着死亡之力,它們的尖叫可以使人昏闕或者直接死亡,而這棵由曼德拉草進化而來的樹藤,更是孕育着充沛的時間之力,就算易囂想用時間轉換器相關的原理加速它的時間把它催化成熟,恐怕也不行。
且不說在取下樹幹之後據它死亡那短暫的時間是否足夠催化,就催化本身這件事,易囂就無法做到,他的魔力不足,曼德拉樹的魔力太強大了,就連易囂,都無法與它比拼魔力的量。
當然,它並沒有什麼魔力的運用方法,也就是魔法,而且不能移動,相當於一塊超大的標靶,這些都是它致命的弱點。
“不,你可以。”但曼德拉樹卻打斷了易囂,突然說道,它怔怔的望着易囂,那隱藏在藤蔓中,隱隱約約凸顯出的人影彷彿在死死的凝視着易囂般,“你無法做到,但是你手中有一個東西可以做到。。是神燈”
。。。
如果有眼睛的話,它此時一定在死死地盯着易囂,曼德拉樹的語氣中充滿了希望,那是一種對未來的憧憬,彷彿看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一般。
易囂突然皺起眉頭,他微微眯起眼睛,然後沉吟了一下,輕聲說道,“你。。是從哪裡得知我有神燈的。”
曼德拉樹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但這種沉默沒有持續太久,因爲它知道在夢幻島很少有事情能夠隱瞞住易囂。
“當然是從我獲知外界消息的手段中得來的。”它用一種請不出語氣的聲音,非常平淡的陳述着,“我的蔓藤就是我的一部分,它是我的眼睛,它是我的觸覺。。還有很多誤入進黑山谷的魔法生物,有時候它們也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少許消息。”
“誤入黑山谷?”易囂反問道,“你可以再找個好點的理由麼。”
沒想到,聽到易囂的質疑,曼德拉樹並沒有驚慌,但卻似乎有些赫然,它語氣中竟然帶上了一絲訕訕的意思,“呃。。也不算是誤入,你知道。。有很多媚娃也會經常來到黑山谷中。”
“她們來這裡做什麼。”易囂皺皺眉頭。
“有的媚娃喜歡大自然,有的媚娃喜歡狂野一些的黑森林,自然就有媚娃喜歡黑山谷中這些怪異和重口味的存在。。畢竟是她們的特性麼。”曼德拉樹隨意的說到。
易囂點點頭,“那她們知道的途徑。。”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但雙方都已經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就是那樣。”曼德拉樹回答道,“這就需要你回去問問你城堡中的另一個人類了,你可以去確認一下,他一定會知道答案。”
聽到這裡,易囂已經無需再問下去了,在得到神燈之後,易囂也曾與溫妮間歇的回到過夢幻島幾次,但時間都不長,因爲夢幻島與冰與火世界的影子通道直到現在還幸運的暢通無阻。
這期間,神燈的消息也不可避免的有意或無意透露給了萊文,這並沒有什麼關係,就算他告訴其他的魔法生物,對易囂也沒有影響,因爲礙於易囂強大的實力,恐怕並沒有什麼魔法生物會冒險來搶,直到此時紅城堡仍然安然無恙就是最好的選擇。
就算真的有,恐怕也是高智慧的魔法生物,而它們,則會溝通,就像曼德拉樹一樣。
“所以。。您可以讓神燈把我變成真正的魔法生物麼,就當做。。一個來自老朋友的絕望請求。”曼德拉樹的聲音幽幽的傳到易囂的耳中,彷彿迴盪在山谷裡的低語,帶着一絲淒涼,又混合着少許新生的希望。
易囂看着它,緊鎖的眉頭仍然沒有展看,“神燈在一個人的手中,只能實現三個願望,我已經用了一個。”
但緊接着,他卻突然笑了笑說道,“願望還剩下兩個,你的運氣不錯,最近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學習如何做一個真正感情豐富的人,知恩圖報我還是明白的。”
“而且等價交換一直都是我人生的原則,嗯。。雖然大部分時候我都不會遵守,但在我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我也是不會拒絕的。”
易囂一邊說着,一邊從影子裡取出一隻散發着黯淡光澤的油燈,他輕輕的擦了擦,然後說道,“現在。。我們只需要問問神燈,她能否實現這個願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