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次日,陸明萱與陸明芙去與陸老夫人請安時,便有意留到了最後。

陸明萱因趁機與陸老夫人說了自己想將伴香伴琴放出去配人之事,“……兩位姐姐都比我年長,待將來我……出門子時,她們都十**歲了,不說已誤了一個女兒家最好的年紀,卻也不易再找到如意郎君了,凌大哥那邊……也未必有合適的人選,所以我想着,倒不如趁現在便放了她們出去配人,她們服侍我一場,我便賞她們一份妝奩,讓她們風風光光的出嫁,也算是不辜負我們之間這幾年的主僕情分,未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陸老夫人一開始並沒有聽出陸明萱的言外之意,只當她是真不想耽誤了伴香與伴琴兩個,正欲說府裡的丫鬟依例都得滿了二十才放出去,就算再過兩三年,二人也還不到放出去的年紀,何來耽誤她們之說?

忽然就想到,伴香與伴琴雖說是萱丫頭跟前兒的一等大丫鬟,但貌似萱丫頭自來便更倚重丹青,對二人只是面子情兒,照理伴香與伴琴當日是她親自挑選的,都是一等一會服侍人的,偏萱丫頭就是不喜歡,也不知是什麼緣故?不過萱丫頭既不喜歡,只能說明是兩個丫頭不夠好,既是如此,便提前放了出去又何妨,再另挑年齡相當也更伶俐的與她使喚也就是了。

陸老夫人因點頭道:“你既念在主僕一場,不想耽誤了她們,那便放了她們出去便是,除了你賞的妝奩,我再另各賞二十兩銀子,回頭我便讓雙喜將銀子送過去,讓她們就不必過來謝恩了。”

陸明萱應了,又說起桑嬤嬤與段嬤嬤,“還有一件事,我和姐姐想向老夫人正式討了桑嬤嬤和段嬤嬤去,兩位嬤嬤都是一等一能幹的,我和姐姐若能得她們襄助,將來必定省力省心的多,還求老夫人能割愛。”

陸老夫人聞言,笑道:“她兩個本就是我爲你們姐妹準備的,不然也不會任她們在你們屋裡一服侍就是幾年了,今日你們不與我提及此事,我得了空兒也要與你們提的,原本依例府裡姑娘們的身邊該四個嬤嬤的,只當初……”

頓了頓,“也罷了,芙丫頭夫家雖是盛國公府的,畢竟只是旁支,孟祈那孩子家裡就更用不上幾個人了,你們若是帶去的人太多,反而不好,只到時候各陪四個丫頭,再兩個媽媽也就是了,芙丫頭仍帶桑嬤嬤與吳媽媽過去,萱丫頭呢就帶段嬤嬤與杭媽媽過去,她們幾個雖及不上你們張嬤嬤,也算是有幾分本事了,我明兒也會讓張嬤嬤去敲打她們,讓她們將來斷不敢倚老賣老的。”

陸明萱與陸明芙對視一眼,雙雙屈膝向陸老夫人道了謝,陸老夫人便問起陸明芙來:“你屋裡落梅與落霞你是個什麼意思,是跟你妹妹一樣,將她們放出去配人呢,還是帶過去?”

陸明芙微紅着臉恭聲應道:“回老夫人,她們兩個與我年紀差不多,而且我也使慣了她們,自是要帶過去的,只不知她們的身價銀子是多少,明兒我好讓我爹爹送來。”

陸老夫人嗔道:“自家祖孫,說什麼銀子不銀子的話,你雖不是我親孫女兒,也在我跟前兒養了這麼幾年,難道我賞你幾個丫頭都捨不得了?回頭我便讓人將她們兩個,連同桑嬤嬤和吳媽媽的身契都給你送去,萱丫頭也是一樣。”

看一眼張嬤嬤,“你記得提醒我別忘記了,我如今的記性可是越來越平常了。”

張嬤嬤笑着應了:“您老放心,我一定記得提醒您。”

陸老夫人便又問陸明芙道:“除了她們四個,你還打算帶哪兩個丫頭過去?你家裡打小兒服侍的丫頭要不要帶過去?我好讓人一併將身其契送過去。”

“家裡打小兒服侍我的丫頭如今正服侍着我們太太,而且聽說也已許了人了,我便不帶她過去了。”陸明芙道,“少不得只能腆着臉,再向老夫人討了露兒和晨兒兩個去。”

露兒與晨兒是陸明芙屋裡兩個二等丫鬟,只陸老夫人哪裡記得這些,能記得落梅與落霞兩個也算是看陸明萱的面子了,一口便應了:“那就她們兩個罷。”

陸老夫人說完,叫了一聲“雙喜”,雙喜便自外間走了進來,屈膝道:“老夫人有何吩咐?”

“你去把我鏡臺下那個龍鳳呈祥的匣子拿來。”陸老夫人吩咐完雙喜,轉向陸明芙道:“方纔我已說了,你雖不是我親孫女兒,也在我跟前兒養了這麼幾年,如今你要出嫁了,我多少也要與你添點妝纔是,也算是圓了我們這段祖孫之情。”

陸明芙忙道:“老夫人待我恩重如山,今日又賞了人與我,便是親孫女兒也不過如此了,如何還敢再要老夫人的東西?”

陸老夫人嗔道:“長者賜不敢辭,給你你便拿着,若再推辭,就是沒拿我當祖母,我可是會不高興的。”

陸明芙只得滿臉受之有愧的應了,心裡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將陸老夫人當親祖母般孝順,方能報答她老人家的大恩一二。

很快雙喜便捧着個一尺見方,刻龍鳳呈祥圖樣的匣子出來了,張嬤嬤忙接過打開,陸老夫人便先指着裡面一套紅寶石的頭面道:“這是我年輕時戴過的,樣式雖有些陳了,這上面的紅寶石卻是極好的,你拿去後若是喜歡呢,便將就着戴戴,若是不喜歡了,便拿去銀樓重新打過。”

又指着一對老坑玻璃種的翡翠頭面道:“這也是我年輕時戴過的,只翡翠易碎,倒是不好再重新打了,還是那句話,你喜歡呢就將就着戴戴,若是不喜歡呢,就留着壓箱底兒罷。”

陸明芙見那紅寶石頭面上的紅寶石顆顆都有蓮子米大小,翡翠頭面則包括兩隻髮釵、一副手鐲、一對耳墜並兩隻指甲蓋兒大小戒面的戒指,全都翠綠得讓人愛不釋手,知道這兩套頭面絕非素日陸老夫人賞人的能比的,不由滿臉的感激,想說推辭的話,喉間卻似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般,半日都說不出來。

卻沒想到陸老夫人給她的東西遠不止這兩套頭面,竟還有城外一個五百畝的莊子並一千兩銀票,說是用給她壓箱的。

陸明芙強忍着的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哽聲道:“老夫人,我、我、我……”卻‘我’了半日,都‘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兩套頭面也還罷了,雖極爲難得有銀子也未必買得到,送頭面首飾之類,卻是長輩們添妝的慣例,而且都是死東西,素日既不能產生任何收益,真正到了危急時刻,也抵不了多大事兒。

莊子和銀票就不一樣了,莊子每年都有收益,京城外的莊子更是有價無市,五百畝的莊子少說也值三四千兩銀子,每年的收益也至少有五六百兩;而壓箱的銀子則是出嫁女兒的私產,任何時候,女兒家都是有了銀子底氣才更足的,要不正妻和妾室之間的地位有天壤之別呢,只有正室纔有嫁妝,也只有正室纔敢挺起腰桿說:“老孃嫁到你們家,連你們家的恭桶都沒用過!”之類的話。

陸老夫人連這些都爲她考慮到了,這根本就是拿她在當親孫女兒一般看待,她老人家哪裡是在爲她添妝,分明就是又爲她準備了一份嫁妝,叫陸明芙怎生不感動?

她禁不住跪到陸老夫人跟前兒,趴在她老人家膝頭哭了起來,“老夫人,您待明芙這般好,便是親孫女兒也不過如此了,明芙一定會好生孝敬於你,永世不忘您老人家大恩大德的!”

陸老夫人一下一下的撫摸着陸明芙的頭髮,漸漸也忍不住有些紅了眼圈,初時她將陸明芙一塊兒接進府養着,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以免旁人對陸明萱動疑,再就是答謝陸中顯前些年將陸明萱養得還不錯罷了,但彼此之間相處了這麼幾年,便是一條狗也處出感情了,何況陸明芙還是個活生生的人,且還十分懂事,從不曾惹過她或是府裡其他人生氣,待陸明萱也十分好呢?

也所以,陸老夫人才會爲她準備了這份價值不下於五千兩的添妝,便是之前陸明麗出嫁,她也不過只准備了這麼多而已。

陸明萱在一旁看着她老少二人都動了感情,不由得也是淚盈於睫,但瞧着陸明芙再哭下去也不是個事兒,遂忍淚上前勸起她來:“姐姐,老夫人待你這般好,你該高興纔是,怎麼反倒還哭起來?老夫人,您也是,孫女兒出嫁本是喜事,您該高興纔是,可不興哭的。”

張嬤嬤也在一旁幫腔:“是啊,這樣的大喜事,老夫人與芙姑娘都該笑纔是,可不興再哭了。”

你一言我一語的,到底勸得二人止了淚,陸老夫人怕陸明萱看着自己給了陸明芙這麼多東西,心裡會有疙瘩,因向她道:“將來待你出嫁時,我也會有東西給你,定不會委屈了你的。”

陸明萱見陸老夫人待陸明芙好,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心生疙瘩,不過她有意逗陸老夫人高興,因笑道:“那老夫人到時候可不能賴賬纔是,我可是有姐姐和張嬤嬤做人證的。”

說得其他三人都笑了起來,陸老夫人故意板下臉來嗔道:“不過也就幾千銀子的事兒罷了,也值當我賴賬?要不要我立個字據給你啊?”

“字據嘛就不必了,”陸明萱吐了吐舌頭,“您老人家自己都說了,不過幾千銀子的事兒罷了,您若是賴賬,豈非將一世英明都給毀了?那多划不來啊,您老這麼精明睿智的人,怎麼會做這種丟西瓜撿芝麻的事兒呢?”

陸老夫人啐道:“你倒是會與我戴高帽子!”啐完到底沒忍住又笑了起來,“不過這高帽子我戴着呢,感覺倒還真是不壞。”

這回輪到陸明萱與陸明芙張嬤嬤一塊兒笑了。

大家笑了一回,陸明萱與陸明芙方辭了陸老夫人,回空翠閣去了。

餘下陸老夫人待姐妹二人走遠了,才與張嬤嬤嘆道:“早幾年我這屋裡日日是多麼的熱鬧,一轉眼便都出嫁了,如今也就只剩下萱丫頭一個,所以我不喜歡孩子們長大呢,她們長大了便都要各奔前程,我也跟着老了!”

張嬤嬤笑道:“您還不到六十呢,就說自己老了,讓那些**十歲的人可該怎麼說?我可還預備着再服侍您二三十年呢!”

陸老夫人笑道:“再過二三十年,我指不定都老糊塗了,我纔不想活那麼久呢。”

笑過之後,正色道:“你明兒親自替萱丫頭挑幾個丫頭去,記得相貌不要太好的,也不要太伶俐的,芙丫頭也就罷了,那顏家雖是盛國公府的旁支,本身也是人丁興旺,家有恆產,若那顏十九郎婚後要收芙丫頭身邊的丫頭在屋裡,芙丫頭的孃家人也是不好有半句二話的,不比孟祈那孩子,說句不好聽的,本就是無依無靠投奔了我們家來,纔有今日的,他將來若敢對萱丫頭有二心,就別怪我不客氣!”

張嬤嬤忙笑道:“凌公子當日拜訪您和老國公爺時,不是說了但能得萱姑娘爲妻,終其一生絕不納妾蓄婢,惟一心一意與萱姑娘廝守,還發了毒誓的嗎?您老就放心罷。”

陸老夫人冷笑道:“他如今與萱丫頭正是情熱之時,自然不懼發這些毒誓,等到將來萱丫頭與他過了幾年,他過了最初的新鮮感,萱丫頭也不再青春貌美了時,你等着瞧罷,他若還敢說這樣的話,我就信了他!”

“我瞧萱姑娘是個絕頂聰明的,她既然敢將伴香伴琴都打發出去,顯然心裡自有底氣,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哪,就別**那麼多心了,只管高樂您自個兒的不好嗎?”張嬤嬤笑道。

陸老夫人道:“想來孟祈也與萱丫頭說過同樣的話了,不然她不會忽然生出將伴香伴琴打發出去的念頭,也罷了,哪個女孩兒出嫁前心裡沒存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念想呢,我還是別打破她的念想,讓她再高興幾年罷,將來若孟祈真敢有二心,就由我來替她做這個惡人罷!”

顯然陸老夫人與張嬤嬤都以爲陸明萱之所以將伴香伴琴打發出去,乃是因爲她不想二人將來做凌孟祈的通房,卻不知道陸明萱根本不是忌憚的這個,若她對凌孟祈連這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她也不必與他在一起了!

彼時皇宮裡重華殿內,羅貴妃屏退了衆伺候之人,也正與香櫞說凌孟祈與陸明萱的婚事。

“……你瞧這南珠手串怎麼樣,陸姑娘生得白,戴這手串一定很好看……這匣子珍珠呢?她年輕,正是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時候,用這些珍珠打一套頭面再合適不錯了……還有這對金鑲玉鐲,她若是戴着出門做客,管保將所有人的風頭都給壓下去。”

香櫞見自家娘娘一臉的興高采烈,挑中的首飾也件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尤其是那匣子粉紅色的珍珠,乃去年合浦進上的,攏共也只得那麼一小匣子,皇上當時便全賞了娘娘,連皇后處都沒有,娘娘一直捨不得讓內造司的打了首飾來戴,說是要留着寶宜公主將來做嫁妝的,卻沒想到,如今竟毫不留戀的拿了出來,打算給陸姑娘。

“娘娘,這些東西都有內造的標記,而且件件都價值連城,只怕不好賞給陸姑娘……”香櫞不得不出言打斷了自家娘娘的話,也是變相的提醒自家娘娘,元哥兒姓凌,她卻是今上的貴妃,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兩個人,她憑什麼賞人陸姑娘東西?

羅貴妃與香櫞主僕幾十年,如何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一下子垮下臉來,隨即意興闌珊的將手裡的金鑲玉鐲給扔回了匣子裡,也不管這樣用力會不會將鐲子給摔壞了,只自嘲道:“是啊,這些東西都有內造的標記,如何好賞給陸姑娘,又憑什麼賞給陸姑娘?”

說完抿嘴沉默了片刻,才又低聲道:“我只是想着,好容易元哥兒他心想事成了,我做孃的,怎麼也該給兒媳婦準備幾樣見面禮纔是,卻忘了我早不配做他的娘,他也絕不會認我這個娘了……”

香櫞聞言,忍不住一陣心酸,想到了方纔自家娘娘乍然聞得三皇子爲元哥兒保媒求娶定國公府一位旁支姑娘時,是多麼的高興多麼的喜幸,然後便將所有人都屏退,興高采烈的扒拉起自己的首飾匣子來……如果有可能,她也不想掃娘娘的興,往娘娘頭上潑冷水,可現在的情況明明是皇上巴不得自家娘娘對元哥兒不聞不問,元哥兒自己也避娘娘如蛇蠍,她不做這個惡人還能怎麼樣?

“要不這樣,”香櫞到底不忍心看羅貴妃這般沮喪,想了想,因提議道:“明着給陸姑娘不方便,我們可以暗中給啊,過陣子我便讓小李子出宮,給陸姑娘將這些東西都送去……我瞧陸姑娘的樣子,像是該知道都知道了,想來應當能明白娘娘一番苦心的。”

羅貴妃眼裡瞬間升起幾分希望來:“這樣可以嗎?萬一她拒絕了怎麼辦?說來說去,都怪我咎由自取,若不是當年我……,如今也不至於想給未來的兒媳幾樣首飾,都要這般偷偷摸摸的,想喝一杯兒媳婦敬的茶了就更是奢望了……”

“什麼就更是奢望了?”話沒說完,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自門口響起,隨即便見一身明黃龍袍的皇上走了進來。

羅貴妃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也不知方纔自己和香櫞的話皇上到底聽了多少去,忙與香櫞一道給皇上行過禮後,才命香櫞:“外頭的奴才好不曉事,皇上來了都不知道通傳一聲,讓本宮未能及時恭迎聖駕,你出去傳本宮的話,把該班的奴才都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香櫞忙屈膝應了,自退了出去,皇上方道:“是朕不讓他們通傳的,就是想聽聽你們主僕大白日的把人都攆了,說什麼體己話兒呢,對了,你們方纔說什麼來着了,什麼就更是奢望了?”

羅貴妃如何敢讓皇上知道方纔自己主僕都說了什麼,因笑道:“沒說什麼,不過與香櫞一道清皇上過去賞的東西時,白感嘆了一句這些好東西任何一樣放在一樣,都是奢望罷了……對了,皇上從哪裡來?”

皇上深深看了羅貴妃一眼,才拉了她的手道:“惜惜,朕記得朕不止一次對你說過,你可以對任何人設法,卻惟獨不必對朕設防,因爲朕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你難道已經忘了朕說過的話了嗎?”

讓自己對他不必設防,卻又自稱‘朕’……羅貴妃聞言,如何不知道皇上其實已將她和香櫞的話聽了去,這會子是在敲打她?

只得抿了抿脣,低聲道:“那我說了實話,皇上可不能生氣,我方纔是與香櫞在挑給元哥兒媳婦的見面禮,畢竟這是他一輩子只有一次的大事,我與他**一場……我想着自己多少也要表示表示纔像樣,還請皇上不要生氣,香櫞已經勸過我,我也已經打消這個糊塗的念頭了……”

皇上見羅貴妃到底還是與自己說了實話,面色瞬間緩和了許多,拉着她的手就勢將她拉進了懷裡,才道:“你想送那姑娘幾樣東西也是人之常情,只香櫞說得對,那些東西都是內造的,且價值連城,不方便隨意賞人,就像這對鐲子,我記得寶宜與你討了兩次你都沒給她,若是讓她知道你賞了別人,你讓她心裡怎麼想?要不這樣,朕明兒宣了老定國公進宮,以你的名義,悄悄兒賞那姑娘一個莊子,對外就說是定國公老夫人給她的,就當是你給她的見面禮了,你道好不好?”

一席話,說得羅貴妃又驚又喜,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皇、皇上說的可是真的,不是哄我玩兒的?”

“君無戲言,朕什麼時候騙過你?”皇上點了點羅貴妃的鼻子,滿臉的柔情。

羅貴妃雖驚喜,到底還沒失了理智,隨即便蹙起了眉頭:“可是皇上不是……自來都巴不得我對元哥兒的一應事宜都不聞不問的嗎,怎麼今日卻……”皇上不會是想對祈哥兒不利罷?

皇上根本不需要看羅貴妃的神色,已能約莫猜到她在想什麼,不由眯了眯眼,才笑道:“朕是巴不得你對他的一應事宜都不聞不問,可朕更不想看見你日日都強顏歡笑,而且他這兩年在錦衣衛做得還不錯,算是一個可造之材,朕便想着將來他若是能爲我們的恆兒所用,旁的且先不說,至少忠心是能保證的,你說是不是?”

事實卻是,皇上見凌孟祈近來與自己的三兒子走得頗近,擔心將來他爲端王所用,若端王沒有“大志”也還罷了,若他也有“大志”,將來凌孟祈少不得幫着其對付自己的四兒子,到頭來傷心的還不是自己心愛的女人?

倒不如趁現在起便默許愛妃在一定範圍內對他好些,將來好讓他成爲四兒子手裡的一把刀,自己既投鼠忌器動他不得,那便廢物利用,讓他發揮出應有的作用來罷,如此一來旁的不說,難道他還能背叛自己的同母弟弟,反過來捅自己四兒子的刀不成?

所以皇上方纔在外面聽了羅貴妃與香櫞的對話後,心裡雖不痛快,但他到底還是理智的將這幾分不痛快壓下了,很快想出了這個主意來。

羅貴妃忙不迭道:“元哥兒的忠心肯定能保證的,皇上若是不放心,我可以與他下保的。”

皇上又眯了眯眼,才道:“朕自然是放心的,不放心今日也不會與你說這番話了,哪裡需要你爲他下保了?好了,朕看了一上午的摺子,這會子實在累得緊,想睡一覺,你陪朕好不好?”說着,有意捻了羅貴妃的手幾下。

羅貴妃便明白過來皇上想幹什麼了,不由紅了臉,道:“那先說好了,我只是陪皇上睡覺,不做旁的啊……”

話沒說完,已被皇上打橫抱起,往內室去了……

再說陸明萱與陸明芙回到空翠閣後,不多一會兒陸老夫人便打發雙瑞送了段嬤嬤桑嬤嬤等人的身契並賞伴香伴琴的銀子來,陸明萱將段嬤嬤與杭媽媽的身契並銀子拿了,便先回了自己屋裡。

然後讓人叫了伴琴與伴香來,把自己打算放她們出去配人,且已稟過陸老夫人之事大略與二人說了一遍,末了道:“你們跟我一場,如今臨要出去了,我也沒什麼好賞你們的,就一人賞一套赤銀頭面,四匹緞子,再每人五十兩銀子罷,也算是全了這幾年的情分。另外,老夫人也一人賞了你們二十兩銀子,你們待會兒一併拿去,就不必去給老夫人磕頭謝恩了。”

伴香與伴琴知道陸明萱素來都待她們淡淡的,所以這幾年一直夾着尾巴做人,從不敢有任何悖逆她的意思,連帶待她倚重的丹青都頗爲尊重,就是想着陸明萱將來出嫁時,能看在她們還算老實本分的份兒上,能讓她們作爲陪嫁丫鬟一塊兒過去,到時候不管是跟了姑爺,還是被姑娘配給姑爺家的管事們,都算一條不錯的出路。

及至二人昨日知道未來的姑爺是凌公子時,想作陪嫁丫鬟跟姑娘去夫家的心就更堅定了,那樣俊美得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姑爺,若是能讓她們服侍他一回,立時死了她們也甘願。

卻沒想到,她們的好夢才做了不到一日,她們一直以來最擔心最害怕,卻又自欺欺人告訴自己不會的,不會有那麼一日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姑娘竟說要將她們打發出去,那她們將來還怎麼服侍姑爺,連見姑爺一面都不能夠了!

而且她們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鬟,服侍姑娘已經幾年了,到頭來卻被打發了出去,讓旁人怎麼看怎麼想,十有**會認爲她們定是犯了什麼錯兒,纔會被打發出去的,她們又怎麼可能再尋下好親事?況再好的親事又能有多好,不過就是配個小廝,撐死了也就配個小管事而已,哪能像現在這般,吃穿都比主子姑娘差不到哪裡去,還有小丫頭子使喚,比尋常人家的小姐也差不到哪裡去了。

叫她們如何捨得出去,又叫她們如何甘心出去,不,她們寧願死也絕不出去!

當下二人便哭着對陸明萱搗蒜般磕起頭來:“是不是我們哪裡做錯了,姑娘纔要打發了我們?求姑娘大發慈悲,不要打發我們出去,不然我們真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啊……”

磕了半日的頭,哭求了半日,見陸明萱仍是不爲所動的樣子,兩人中性子更烈一些的伴琴說了一句:“姑娘既鐵了心打發奴婢出去,那奴婢今日便死在姑娘面前,也算是圓了奴婢的一片忠心……”忽然便往牆上撞去。

所幸段嬤嬤眼疾手快,猛地撲上去將她一把抱住了,方算是避免了一起流血事件。

卻也已驚動了陸老夫人,使了張嬤嬤過來傳話:“主子想留誰便留誰,想打發誰便打發誰,幾時輪到做奴才的置噱了?竟還敢以死要挾起主子來,真以爲萱姑娘好性兒,便能任你們爲所欲爲了?”

喝命跟來的四個婆子:“把這兩個目無尊上的東西的好衣裳扒了,一律細軟都不許帶,留給其他好丫頭使,再把她們扔出二門外去,永不錄用!”

還是陸明萱幫着求了一回情,張嬤嬤方勉強同意了讓她們帶自己的細軟回去,也沒有扒她們的衣裳,只空翠閣她們卻是再留不得了,只得即刻收拾好東西,委委屈屈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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