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寧浮生不禁一陣着急,連忙說道:“爲什麼我不能留在這裡?”在寧浮生看來,自己的老爹定然爲自己選擇了一個藏身之地,讓他躲到天宗之爭落幕爲止。
寧不凡卻是笑道:“你的未來不應該留在這個小地方,外面的世界纔是你應該去的地方。”
寧浮生聞言,雙眼圓睜,一眨不眨的看着寧不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老爹會說出這樣的話,之前寧不凡極力反對他修煉,而且也對他隱瞞了自己的修爲。由此可見,寧不凡對修煉一途早就厭惡了,繼而延伸到對爭鬥的極端厭惡。
寧浮生依然記得當年他想要修煉的時候,寧不凡對他說的那些話。在那個時候,寧不凡只是想讓他打鐵,甚至連鍛鐵纏金手都沒有傳授給他,更是言稱白活一輩子沒有什麼不好的。而時隔幾年,寧不凡卻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也難怪寧浮生會如此驚訝了。
“怎麼了?很驚訝?”寧不凡問道。
寧浮生點點頭,說道:“有點。”
沈蘭蘭奇怪的看着這對父子,對於他們兩人的談話,她聽的似懂非懂,這也不怪她,畢竟她不瞭解寧浮生一家的瑣事。而就算她再怎麼不瞭解,她也知道,寧家絕對不像看起來這麼簡單。只是,對於這些事情,她也沒有打算追問,在她看來,只要有寧浮生就好了。
吃過飯後,寧浮生將沈蘭蘭送回了家中。寧家屋子中,莫若影還是有些擔憂的說道:“不凡,你真的想讓浮生離開這裡嗎?”
寧不凡苦笑說道:“事已至此,我們已經無力挽回什麼了,而浮生的性子你應該也瞭解。他那爭強好勝的脾性,比之齊大哥還要強上幾分,你說這麼一個人,如果被我們硬生生的留在這裡,他會高興嗎?”
說到這裡,寧不凡接着說道:“現在我們要想的不是能不能對得起齊大哥,而要想能不能讓浮生快樂。”
“爲什麼?我們這麼做也是爲浮生好啊。”莫若影說道。
寧不凡笑道:“父母對孩子的關愛總是沒有任何保留,但也因爲如此,這種關愛也極容易變成一種束縛。當年我爹對我也是這樣的關愛,無論我做什麼事情,他都要過問,雖然他沒錯,但我不快樂。或許這也是我離開鍊金島的一個原因。”
“誠然,當年我不理解他的苦心,現在我總算明白了。”寧不凡說道。
看着這個年近四十,但卻像個大男孩一般的寧不凡,莫若影溫柔一笑,說道:“明白什麼了?”
寧不凡說道:“他想讓我變的更完美,但他卻從來沒有顧及過我的感受。”說到這裡,寧不凡微微一頓,接着說道:“所以,我不能再犯這種錯誤了,浮生是我們的兒子,我不能讓他承受我經歷的事情,是以,讓他去闖,纔是最好的選擇!”
“那齊大哥呢?”莫若影問道。
寧不凡沉聲說道:“如果我們只是爲了對得起齊大哥,就讓浮生平庸的過上一輩子,這就顯得我們太自私了!或許當你我百年之後,見到齊大哥的時候,他也會贊同我現在的決定。”
莫若影幽幽一嘆,雖有不捨,但也只能如此。一直以來,她都將寧浮生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她與寧不凡並沒有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在她看來,一個母親無論多麼的偉大,在面對親生兒子與故人之子的時候,總會有些不一樣的。
新年如期而至,沒有早一分,也沒有晚一分,在每年的這個時候,它總是那麼的守時。這一天黃山崗歡聲笑語,這一夜,家家燈火通明。在這個時候,無論家庭貧富,他們都刻意的忽略了那些不高興的事情,只是抱着‘明年會更好’的心情發出了希望的笑聲。
吃過年夜飯後,寧浮生獨自站在了院子中,擡頭看着滿天的繁星,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馮不歸。
“師父,現在的你,應該還在獨自喝着酒吧?不對,或許歐陽老頭也在陪着你。”寧浮生心道。馮不歸喜怒無常,動輒殺人,歐陽歸一老而不死,爲求一個弟子無所不用其極,但就算他們渾身都是毛病,寧浮生對他們也是充滿了感激。
“東方,你呢?這個新年你是怎麼過的?”想到這裡的時候,寧浮生記起了他們在枯骨崖的日子,枯骨崖的生活雖然艱苦,但他們卻是苦中作樂,絲毫沒有頹廢過。記起東方寒的身世,寧浮生感覺自己比他幸運的多了。
“東方,今晚你肯定會喝個大醉。”寧浮生暗道。對於東方寒,他很瞭解,雖然東方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他心中的痛苦卻是比之任何人都多,平時他不會表露出來,但只要他獨自一人的時候,他必然會借酒消愁。
“小子,滾進來,老子有話對你說。”就在寧浮生心有所思的時候,寧不凡的聲音就自屋子中傳了出來。
打了一個激靈後,寧浮生連忙竄進了屋子。
“爹,我來了。”
此刻的寧不凡滿臉通紅,更是一身的酒氣,醉眼看了寧浮生幾眼,他說道:“坐下,陪老子喝點。”
莫若影聽聞此言,一巴掌就抽在了寧不凡的腦袋上,杏眼圓睜的喝道:“喝了幾杯黃湯,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嗎?讓兒子喝酒?虧你想的出來!”
寧不凡見莫若影雌威發作,心中也不禁一抽,但所謂酒壯慫人膽,那一抽過後,寧不凡就自喝道:“老老實實的坐下,今天老子說了算。”
莫若影銀牙暗咬,喝道:“你再說一遍試試!”
眼見寧不凡與莫若影又有吵架的趨勢了,寧浮生連忙說道:“媽,坐下吧,我喝還不行嗎?”說話的時候,寧浮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雖說他也很想喝酒,但爲了今晚不把老媽氣死,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倒上了水。
莫若影見此狡黠一笑,竟是露出了小女兒的神態,撇了寧浮生一眼,就坐在了位子上。
“新年過後,你就走吧,到時候想怎麼闖就怎麼闖,但必須要活着回來!”寧不凡有些醉意的說道。
寧浮生聞言心中一酸,因爲在寧不凡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見到莫若影的眼中好似有淚花涌動。
“爹,我不走了,我要跟你一起守護黃山崗。雖說你的修爲深厚,但也只是一個人,如此,你怎麼能夠抵擋千軍萬馬?”寧浮生說道。
見寧浮生這麼說,寧不凡的眼中一亮,但緊接着他就灌了一口酒,喝道:“放屁,你知道老子是什麼身份嗎?當年在鍊金島的時候,老子的鍊金術在同輩中無人可以匹敵,憑着老子設計的機關妙術,那些酒囊飯袋豈能攻入黃山崗?”
對於這些話,寧浮生絲毫沒有反駁,因爲他也知道,一個頂尖的煉金術士絕對是恐怖的存在,雖說大多煉金術士的修爲差勁到讓人唾棄,但他們佈置的機關妙術,卻會讓很多高手望之卻步。
“爹,那我就留在家裡跟你學習鍊金術吧。”寧浮生再次說道,這個時候,他真的不忍心讓自己的父母再擔心自己了。
人,真的很奇怪,在年幼的時候,大多人都想遠離自己的父母,不受父母的管制。但當他們自遠方歸來的時候,卻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再離開父母半步了。特別,當見到父母的鬢角漸漸泛白的時候,他們總覺得自己虧欠的太多了。寧浮生也是如此,七歲的時候他就要離開黃山崗,離開這裡,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但現在,他卻只想留在家裡,哪怕做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打鐵人,他也沒有絲毫的怨言。
寧不凡醉笑幾聲,嘿嘿說道:“學個屁,鍊金訣要你都熟爛於胸了,而那歐陽歸一定然也將他引以爲豪的鍊金卷軸傳給你了。在鍊金理論上,你已經遠遠超過老子了,現在你欠缺的就是實驗。黃山崗雖然山清水秀,但這裡一點珍貴的礦物都沒有。如此,你留在這裡幹什麼?想讓老子一輩子照顧你嗎?”
寧浮生聞言不禁無語,現在的寧不凡跟之前的寧不凡就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
莫若影轉過頭去,也不知道她在幹什麼,片刻後,她就對寧浮生說道:“浮生,去吧,黃山崗不是你的終點,我與你爹對你都有信心。而且,我們也相信,以後的你,會讓玄剎大陸變的更精彩一些。”
聽到這些話,寧浮生一時反應不過來了。
“過幾天,等火雲學院開學的時候,你與沈蘭蘭一起走吧。”寧不凡說道,說完這話,他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喝道:“有一點你要記住,我不管你惹出多大的禍事,但違背良知的事情一點都不能做,不然老子親手滅了你。”
寧浮生堅定的說道:“爹,放心吧,你兒子絕對不會讓你丟臉的!”
寧不凡嘿嘿嘿的笑了幾聲,接着就趴在了桌子上,不多時就發出了鼾聲。
“看我明天怎麼收拾他,還反了他了。”莫若影恨聲說道。
寧浮生哈哈一笑,說道;“媽,我看老爹怕你都怕了一輩子了,今天就算讓他翻一次身吧。”
莫若影沒好氣的說道:“就知道替你爹說話。”說完這話,莫若影接着說道:“以後,你的路就要自己走了,娘相信你!”
就這麼幾個字,寧浮生從中聽出了一種莫大的鼓勵。定定點頭後,寧浮生沉聲說道:“媽,我一定不會被任何事情擊敗!”
恍惚中,莫若影好似見到了齊雲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