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混沌之地是六界之中出了名的兇惡之地,且不說這裡藏了一個上古兇獸魥狳,就是這深濃的濁氣都能要了人命,修爲不夠的人都不敢離這裡太近,更何況之白要去那裡殺魥狳取結魂水呢。
但是之白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夠幫到以浮,燭龍一家倒是想過來,只是不知道釋隱潭到底在哪裡,自己要不是聽夭夭說,壓根不知道傳說中的釋隱潭在這裡,這裡暗無天日,到處都是一片漆黑。
之白正準備一腳踏進這黑暗裡,突然想到了什麼,隨即嘴角一勾,看來矇在鼓裡的人恐怕只有自己了吧。不管了,以浮還在等着呢!
之白一直在黑暗裡摸索,所有的光線都被黑暗吸走了,剛開始眼睛非常不舒服,像失明瞭一樣,他嘗試變出長明燈但是一點用都沒有,根本沒有一絲的光發出來,之白明白,這裡不會接受外界一點的光亮的。
之白只能憑着感覺不知道走了多久,耳邊聽到了潺潺的水聲,他喜出望外一路朝着水流的聲音狂奔過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副美景,周圍的樹和這一汪潭水發出幽藍的光芒,到處飛舞着螢火蟲,幽藍和螢綠成了這裡的底色。
之白很難想象美麗的潭水下面居然關着一隻兇猛的惡獸,可能刻鐘之後,這裡就會有一場腥風血雨吧。
之白輕輕的向前走去,他看見潭水一層一層的起着漣漪,可是周圍並沒有風啊!這一層一層的波浪倒像是什麼東西均勻的呼吸所導致的。
剛想到着,隨即一陣狂風從下往上升起,然後狂亂的雨點拍在臉上,冰涼的,之白還來不及反應便從天而降的龐然大物拍在遠處的古樹上。這種實打實的疼痛幾乎讓他暈厥過去,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就應該死扛着,要不然白白送一條命給這畜牲當了點心。
之白強忍着身上的疼痛,隱沒在茂密的樹葉裡,他悄悄的伸出手掌幻化出劍,他透過樹葉看到遠處岸邊的魥狳,渾身長滿了眼睛正咕嚕咕嚕的轉個不停,粗壯的身體上都是倒刺,兩顆獠牙衝向天空,還有碩大的耳朵不停的扇來扇的。
看來這畜牲視力和聽力都出奇的好啊,自己貿然過去肯定會吃虧,之白正想着對策卻不小心碰到手邊的樹葉,細微的聲音立刻傳到魥狳的耳裡,它眼神犀利的看向之白,在與他目光對視的一霎那,卻飛快的朝着這邊撞來,之白隨即閃身躲開,前腳剛離開就聽到身後一聲巨響,那棵千年老樹應聲倒地。
之白閃身站在石頭上,還未站定魥狳便到了跟前了,這次不小心被它身上的倒刺颳了一塊肉去。鮮血往下滴,傷口被周圍的濁氣污染了,慢慢的黑化,他趕緊把左臂封穴。
電光火石之間,魥狳的獠牙已經向自己刺過來了。之白擡手便把劍擋着,手腕一用力一聲怒吼,魥狳的獠牙生生被削去了一半。
魥狳一直被關在這裡哪裡受過這種氣,便仰天長嘯,雙目血紅的衝向之白,之白一躍躲過,魥狳把巨石撞的粉碎,轉身看向之白。
幸虧父神將這畜牲法力收了,現在它也就只剩下這一身蠻力了。
魥狳被徹底的激怒了,它長吼一聲朝着之白奔來,之白這次沒有閃躲,他提着劍同樣滿臉戾氣的看着魥狳,在魥狳離他只有很小一段距離的時候,他一躍而起,劍筆直的朝着魥狳刺去,劍氣割傷了魥狳無數的眼睛,疼得它滿地打滾,趁着它薄弱的時候,之白一劍穿過魥狳的喉嚨,隨即一聲嘶吼響徹雲霄。
之白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向魥狳準備取血,哪知這個畜牲還沒死透,看之白向自己走來,趁他不注意掙扎着用那對斷了的獠牙刺向之白的大腿,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之白來不及反應,只覺得大腿一陣撕裂的疼痛,他擡手對着魥狳又補了一劍,這次是真的死透了。
之白煞白的臉龐出現在混沌的邊緣,他終於出來了!
渾身是血的倒在一條小溪的旁邊,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張人臉,一會兒是以浮的樣子,一會兒又成了夭夭的樣子。
等到再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後了。之白躺在牀上,透過陽光看着飛舞的灰塵,沉沉浮浮,閃着幼小但又自娛自樂的微光。
“你現在最好不要動,左臂和胸口的傷疤還在修復。”夭夭端着一碗藥,慢慢的走進來,深深地看了之白一眼然後坐在牀榻邊,舀了一小勺緩緩的送到之白的嘴邊。
我爲什麼會在這裡,是你救了我麼?結魂水在哪?”之白並沒有去喝藥而是一連問了好多的問題,目光如炬的看着夭夭。
夭夭收回喂藥的手,說道“既是你用命換來的的結魂水我自然不會碰它,你放心吧,我讓巖洛把結魂水送去終南山了。”
“嗯!”之白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像是在做一場凝重的告別。
“這是我用靈山的桔梗和芍藥熬製的藥,味道雖苦了點,但對你傷有好處的~”說完又重新把藥送到他嘴邊。
“謝謝了~”之白難得的露出一個笑容,落寞而荒涼。
夭夭看着這個笑容出神了,當初是因爲害怕寂寞而選擇充滿秘密的自己,而自己也因爲揹負了族人的期望而選擇利用他,說白了也只是互相利用而已,可是因爲以浮的介入,我們揹負的東西又格外的沉重了,想想也是可笑至極。
“之白,你明知道這是符殤給你下的套,你還心甘情願的鑽,那日在終南山他肯定知道你就在山外,再說,他一個魔君,他能不知道魥狳就在混沌麼?憑他的功力他能拿不到結魂水麼?”夭夭看着眼前傷痕累累的之白,說道。
之白他心裡明白,當他準備踏進黑暗之前就想到了,但是他願意被矇在鼓裡,願意出生入死的爲了她做好一切。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的快樂與傷害全是她給的,原來寂寞的人,不會因爲一些事變得不再落寞而會因爲一個人變得溫暖。
另一邊巖洛用霰雪鳥帶着結魂水飛去終南山,他似乎並沒有按照夭夭說的,悄悄的把結魂水送給燭龍他們,而是大搖大擺的走進終南山的山門。
只是燭龍一家還在苦苦在外尋找魥狳的下落。像巖洛這種桀驁的性子不會因爲一個人的性命而有一絲一毫的改變,以前以浮以爲這是灑脫,相處久了以後才知道他只是冷漠而已。
巖洛慢悠悠的晃進燭龍的家裡,剛進院子門就看見符殤站在門口在等他。
巖洛看到符殤之後,擡眼便是一個淺笑,“魔君近來可好啊~”
符殤從臺階上走下來,一邊走一邊說,“我啊!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除了遊山玩水就是胸無大志。”
“魔君說笑了,救人的人是你,但傷卻讓我三哥替你受着,這不叫運籌帷幄,是什麼?”巖洛一邊笑着看着庭前的那棵枇杷樹雲淡風輕的說道。
符殤捏了個訣,從巖洛的衣袖裡抽出那瓶結魂水,巖洛任由他動手也不阻止,符殤看着手上的結魂水說道,“不錯!”也不知道這句不錯是回答剛纔巖洛的話還是真的再說手裡的結魂水不錯。
“六殿下可以看看這終南山的風景,真心不錯,哦,對了,出門右拐有一片瓜田,燭龍家的,六殿下可以帶幾個回去給太子嚐嚐,多謝他爲以浮找來結魂水了。”說完轉身朝屋裡走去。
身後的巖洛大笑道,“我三哥用命換來的東西到你這就值幾個瓜?哈哈哈……還真是大價錢啊!”
符殤不再理會巖洛,他坐在以浮的牀前靜靜的等着燭龍回來,思緒慢慢的回到從前,他苦笑道,“千年前你當我童言無忌沒想到卻一語成讖,凡人嗟嘆造化弄人,我一代凡人魔君卻終究沒有逃脫凡人的俗命啊!”
符殤還沉浸在回憶裡,聽見院子裡一陣躁動,立即起身出去看看,以墨和以夏面露兇光的看着被圍在中間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送結魂水的巖洛。
“不知六殿下來我終南山所爲何事啊?”燭龍呵斥兩個兒子的無禮,隨即笑着問道。在九重天待了這麼久,伴君如伴虎君臣之分他還是明白的。
巖洛看着臺階上的符殤,笑着說,“我三哥身負重傷沒辦法將結魂水送過來,便讓我代他送來。你可以問問魔君啊?”巖洛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燭龍轉身看着符殤,不等他問,符殤走下來說,“龍伯他說的都是真的。”說完掏出一小瓶結魂水,送到燭龍的面前,燭龍一家看到結魂水高興的喜極而泣。
以燭龍爲首大家單膝跪地謝過巖洛。巖洛依舊無所謂的說道,“你們謝我也沒用,真正違抗命令偷取結魂水的人是我三哥,我只不過是個跑路的。”說完看向符殤,“瓜我剛嚐了確實很甜,既然魔君說這些瓜是報酬,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巖洛眼裡有不明所以的笑意,看來遊戲越來越好玩了。
“恭送六殿下!”燭龍客套着說道。待巖洛走遠,便揣着結魂水跑到以浮的屋裡。神妻草和結魂水都有了,看來以浮醒來指日可待了。
符殤走到燭龍的旁邊,看着以浮說道,“龍伯,神妻草和結魂水都是邪陰之物,龍伯既是神明恐怕不能發揮它們功效,到時候誤了大事!”
燭龍想想符殤說的也有道理,於是問道“那小侄可有什麼法子?”
符殤說,“不如龍伯把以浮交給我,我帶她去崑崙墟,那裡我有很多的藥,可以幫助以浮恢復,而且我是一代魔君,自是能夠駕馭的了這些邪陰的東西。”
燭龍雖然心裡不放心,但是眼下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想想這麼多天與符殤的相處知道他也不是什麼壞人,而且還是玄離的兒子,燭龍在心裡一直安慰自己沒事的。
燭龍和家人簡單的商量了一下便答應下來了。
符殤笑着說道,“好,明晚就是極陰之時,我明天帶以浮回到崑崙墟。龍伯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以浮的。”
阿孃流下了眼淚,悲喜交加。也有可能是愛了這麼多年的人突然出現的無所適從,原來親情有時候比愛情來的更加強大而讓人羨慕到窒息。
趕到崑崙墟的時候,還是黃昏,遠處的雪山在夕陽裡披上了一層霞光,仔細看着倒像是一位沉靜的披霞帶珮的新娘。
符殤看看懷裡沉睡的以浮,有些出神了。都道是神仙無情無世,誰想你一代神女初生牛犢便生生栽在了最難得“情”上。這幾千年的沉睡,不知道你的心念可是跟着修爲一樣在長啊。倘若能夠選擇,不曉得你會選做個普通的小神仙,整日在無聊的光陰裡自娛自樂;還是會選帶着神女的光芒降世,最後甘願匍匐在另一個人的腳下呢。符殤神情複雜的抱着以浮飛身去了寒陰洞,那裡是符殤從小修煉的地方。裡面全是看似黑色石頭鋪陳的,但那些石頭極其的寒冷,是用深海的玄冰做的。
符殤小心的把以浮放在冰牀上,然後拿出神妻草和結魂水喂以浮服下,自己便坐在洞前靜靜的看着外面,要等到月亮正值當空纔可以喚醒以浮,他轉頭看向以浮,可能是藥效的作用,以浮的身體變得渾身通紅,一會兒是人身,一會兒是真身,不停的變幻。如果極陰之時過了,以浮還沒有醒來,便永遠不在醒來了。
符殤並沒有跟燭龍說這個風險,因爲他堅信就是拼了自己的命,他也要把以浮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