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八派第一

龐斑平靜地答道:“家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秦夢瑤皺眉道:“師姊回到了慈航靜齋?”

龐斑眼內掠過一陣莫名的痛苦,沉聲道:“是的!她回家了,自她到達魔師宮後,從沒有一天不在想家。”

秦夢瑤輕輕道:“你當年爲何要她來,現在爲何又讓她走?”

龐斑回覆平靜,淡淡看了她一眼,別過頭去,鍰緩掃視着星夜下兩岸旁黑沉沉的柳林,並不回答她的問話。

秦夢瑤沒有再問,仰首望往夜空。

星空沒有極盡地在頭上延展着。

龐斑搖頭一嘆道:“我爲何讓她走?”頓了一頓喟然道:“因爲我以爲自己可以忘掉她,就像我可以忘記靜庵那樣,豈知前天黃昏,厲若海一槍攻來時,我才知道自己以爲早在二十年前忘掉了的事物,其實仍在心內,只不過藏得更深罷了。”接着雙眼爆閃出使人心寒戰慄的精芒,傲然道:“否則厲若海何能傷我,惹得宵小之輩,也敢到來徒惹人笑。”語罷,眼睛神光再掃往左岸遠處的柳林。

秦夢瑤嘆了一口氣。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在龐斑眼光到處的柳林內響起,平和地送過來,雖不高亢,但卻有種深沉的力量,使人生出一股願意遵從的感覺。

要來的,終於來了。

一道人影升上柳林之頂。

秦夢瑤功聚雙目,望往還在十多丈的柳林頂,一個高大的灰衣僧人像塊大葉子般隨着柳浪起伏着,一對長長的白眉下,雙目似開似閉,心下也不由暗贊這白眉僧只是輕功此一項,已可使他躋身一流高手境界,可惜他的敵人卻是龐斑。

那灰衣僧祥和地道:“貧僧‘菩提園’筏可,拜見龐老。”接着冷冷道:“夢瑤小姐,令師可好?”

八派聯盟依坎是少林、武當、長白、西寧、入雲道觀、古劍池、書香世家和菩提園,以佛道兩家的門派爲骨幹,其中少林和菩提園都屬佛門一系,論聲名當然以少林爲高,但這筏可和尚一現身便聲勢非凡,使人感到世人可能對八派聯盟排名最未的菩提園,是有點低估了。

秦夢瑤聽出筏可對自己的不滿,心中再嘆了一口氣,道:“夢瑤離齋久矣,倒希望有人能代答大師此問,好讓我也在旁聽聽。”

龐斑微微一笑道:“小和尚!我看你年紀不過五十,竟練得眉毛也白了長了,可知已達‘菩提心功’第十七重天,假若我放你離去,你能否在一百天內練到白眉復黑、長眉復短,達到第十八重心功的極限境界。”

符可和尚身形一沉,纔再彈起,使識者知道龐斑幾句話,便能使他胸中一口真氣變濁,重量驟增,若非第二口真氣運轉得快,早便掉到大柳樹下,當場出醜。

不過卻沒有人知道筏可爲何如此震撼。

筏可當然心知肚明,他震撼的是龐斑只一眼便看穿了他功力的深淺,而且判斷出只要他多坐百日枯禪,便可達到菩提心功第十八重的大圓滿境界。

這也是他今夜的矛盾,當地接到八派聯盟最高指揮部十二元老會的急訊,要他趕來此地與其它種子高手會合時,他曾想過違命不從,好再努力百天,以竟全功,不過最後還是爲大局着想,遵令而行。

但心中總像有根剌。

這樣複雜的心事,竟給龐斑一下子便隨意點破了,敵手這種跡近乎神的眼光,那能不教他差點掉下樹去。

本來決定一上來他便要向龐斑挑戰,但話到了喉頭,忽然間竟說不出來。

秦夢搖望往龐斑,輕輕道:“魔師!你可否放過他們?”

龐斑雙目一寒道:“夢瑤!對不起,我忽然想殺幾個人來看看,讓他們知道本人的厲害。”

秦夢瑤芳心一震,曉得八派聯盟十八種子高手這一乘人之危的不義之舉,已使這一向重英雄輕小人的蓋代魔君動了真怒。

筏可無由地心中一寒,想到若自己一旦戰死,便無法修得差了百天即能練成的心功極限。數百年來‘菩提心功’從沒有人曾達到第十八重天境界,自己能甘心嗎?十八重天究竟是什麼滋味?

想到這裡,筏可全身一震,望向龐斑。

奏夢瑤嘆了一口氣,秀麗的臉容掠過一絲惋惜,道:“大師你輸了,還是回園去吧!”筏可志氣已被奪,能有平時一半的水準已算不錯了,若是一般人,就算膽怯了也可拚死一搏,偏偏筏可練的是‘心功’,顧名思義,一身功夫就在心志的鍛練上,志氣被奪就是連魂魄也給人取了,動起手來,不是與送死無疑嗎?

龐斑的確高明之極,寥寥數語,便擊中其中一個超卓的種子高手的弱點,漂漂亮亮、毫不含糊地‘收拾’了他。

筏可忽地仰天大笑起來,道:“家師降象真人習有言日:‘你永還不會知道龐斑用什麼方法擊敗你,但事後你回想起來,總要口服心服。’那時我心中極不同意,動手比武,自然是招式功力和鬥志的較量,豈知到了此刻,才知家師所言非虛,貧儈確是輸得口服心服。”龐斑淡淡一笑,說不出的從容自若,向秦夢瑤道:“我原本有放過這小和尚之意,但現在卻因事情的進展,改變了這想法,夢瑤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躲在柳林內其它種子高手,本要立即現身;可是龐斑這兩句話,內含玄機,加上又想聽聽這靜齋三百年來首次出世的高手,能否說出令龐斑滿意的答案,竟使他們打消了原意。

筏可胸中那口真氣終於轉濁,沈入林內,消失不見。

不知不覺間,十八種子高手的主動出擊,已變得被動非常,完全給龐斑控制了氣氛和節奏,於此亦可見這魔君的非凡手段。

奏夢瑤或者是場內唯一知道龐斑是擁有遙感他人心靈的超卓力量的人,因爲她的‘劍心通明’,也是這類超越人類理解的‘禪功道境’,踏上了武道至高的層次。

她的美目又再閃過一絲惋惜的神色,向龐斑微微一笑道:“若我答不了魔師此問,魔師會否從此再不把夢瑤放在心上。”

龐斑哈哈一笑道:“當然不會,因爲我知道你是知而不答。”

秦夢瑤美目投往筏可剛纔立於其上的柳林,平靜地道:“早先魔師有放筏可大師回園之意,是因他若再修百天,便能臻菩提心功的至境第十八重天。可是後來筏可心志被奪,功力大幅減退,可能終身再無望修成心功,魔師遂對大師興趣全消,故打消初意。”

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自筏可所處柳林的右側處,道:“秦始娘不愧靜齋三百年來最得意的弟子,只是道幾句話已使小道佩服得五體投地。”一個笑嘻嘻的,年紀看來也不少,足有四、五十歲,但神情舉止卻總帶點天真單純味道,一見便惹人好感的胖道人,由林內鑽了出來。

這胖道人收起笑臉,但其實板着的臉孔更惹人笑,向着泛舟湖心的龐斑和秦夢搖遙遙躬身,畢恭畢敬地道:“武當小半道人,參見魔師和秦姑娘。”比起其它人,他對秦夢瑤的語氣是最尊敬的了。

這邊話尾餘音猶在,另一邊湖岸一排走出三個人來,由左至右,依次是早先習現身酒家的古劍池高手‘蕉雨’冷鐵心,範良極‘竭力追求’的出雲觀高手,‘翠袖雙光’雲清,和剛纔在小花溪煌然退走的西寧高手‘陽手’沙千里。

龐斑看也不看他們四人,嘴角抹過一陣冷笑,左手槳伸,探入水裡輕輕一劃,小艇像被人在水裒託着般硬往旁移丈許,同時右手一揮,另一技船槳脫手飛出,疾若電光石火般,剌往十丈多外的湖面。

‘颼’!

一枝勁箭由小艇剛纔所處的湖面破水而出,鳥兒升空般離水斜射往半空,同一時間,船槳飛往的方向,水聲微響,一個身穿黑色水靠的男子,揹着大弓,離水躍出。

船槳無聲無息射至他前胸。

那人大驚之下,雙掌全力劈出,正中船槳。

槳頭化成漫天碎粉。

衆人剛舒了一口氣,忽又目瞪口呆,連驚叫也來不及。

原來木槳前半截雖化成碎粉,但後半截卻堅實如故,毫不受影響地繼續向那人射去,龐斑隨手一擲,用功之妙,確是匪夷所思。

那人全身功力,全用在剛纔那一擊上,豈知槳頭毫不費力化成碎粉,使他因用濫了力道而難受非常,連涌上的一口鮮血還未及吐出,剩下的一截船漿,已貫胸而入,帶起一蓬血雨,再穿胸而出。

那人連慘叫的聲音也沒有發出,跌回湖裡,就此一命嗚呼。

在岸旁明明暗暗的人,均想不到在水裡施故冷箭的少林高手‘穿雲箭’程望,一照面便給龐斑了結,任他們心志如何堅定,也不禁頭皮發麻。

當初這水中施冷箭之計,乃由程望本人提出,至不濟,他也可從容逃走,想不到龐斑竟能完全把握到他逃走的路向,又能計算出他氣盡躍起的準確點,再以巧招斃敵。

他們也想到圍攻龐斑乃兇險萬分的任務,可是亦絕想不到兇險到如此地步。

湖水已被染紅。

奏夢瑤心中再嘆,矛盾的是她既不能趁龐斑受傷之時,和十八種子高手聯攻他,可是又怎能坐視十八種子高手被他逐一殺死。

這十八種子高手,已是八派聯盟新一代的精華,是八派捐棄成見後,齊心合力栽培出來的人才,若被全數消滅,八派聯盟休想在數十年內能回覆元氣。在這情況下,方夜羽更能放手大幹。

想到這裡,心中不由一寒。

以方夜羽情報之精,怎會不知道這針對龐斑的‘淺水行動’?

所以今夜擺下的是一個陷阱,讓十八種子高手自己投入羅網之內。

一聲冷哼起自另一邊岸旁,另三條人影閃了出來,其中一個高瘦清瘦的中年人離岸躍起,飛到程望沉之處,一探手抓起程望身,再點水面,飛返岸旁,動作若流水行雲,非常好看。

龐斑限中閃過讚賞的神色,微笑道:“長白的‘雲行雨飄’,縱使不老神仙親來,也不過如此,謝峰兄你好。”

中年人竟是韓府兇案死者謝青聯的父親‘無刃刀’謝峰。

謝峰放下程望,和其餘兩人傲然而立,也不施禮,只是冷冷看着龐斑,予人既倨傲又莫測高深的感覺。

他身旁兩人,一男一女,男的比謝峰年紀略少,一面正氣,兩眼精光閃閃,身材健碩,揹負雙斧,顯是豪勇之士。

女的年在三十五、六間,容貌頗爲娟美,可惜左面有塊巴掌大的紅胎印,使她看來陰森可怖,一對眼隱含怒火,令人很不舒服。當她眼光落在秦夢瑤身上時,明顯地透露出不滿之色。

“謝兄好輕功,魔師好眼力,今夜這麼高興,讓小弟也來湊湊熱鬧,‘書香世家’向清秋偕妻雲裳,拜見各位高人。”一對有若神仙中人的中年男女,悠悠自林內小路步出,男子一身儒服,可是意態軒昂,一點也沒有文弱之態,女的嬌小柔弱,但眉目如花,氣質高貴,神態雍容,予人既富且貴的氣派。

十八種子高手現身的,至此已有十一人,一敗一死,但實力卻仍是非同小可,他們看似隨便站在湖的岸旁,其實已隱隱封死了龐斑的所有逃路,龐斑若要走,便非動手見過真章不可。

奏夢瑤輕吸一口氣,微有波湯的心情剎那間平復下來,達至止水通明的境界。

因爲她已作出決定,決意不借一切,挽救這羣還不知道已將半隻腳踏進鬼門關裡的白道高手。

劍僧的聲音在武當那笑容滿臉的小半道人身後響起道:“少林不捨,見過魔師,請魔師出手指教,貧僧保護沒有任何其它人再插手,若魔師勝了,餘下的人亦不敢再打擾魔師清興,立即退走。”

白道衆高手齊感愕然,因爲一直以來他們的計劃都是一齊猛施殺手,務要龐斑喘不過氣來,致傷勢加重,使他們有可乘之機。現在劍僧不捨卻聲明單打獨鬥,以決勝負,確是令人費解。

那邊的謝峰卻是神色不悅,心想不捨你如此一說,立時將自己的身分突出於其它種子高手之上,居心叵測,極可能是藉此以製造聲勢,蓋過我長白,俾可以在韓府兇案一事上爭佔上風。不過謝峰對不捨確有幾分忌憚,更想到不捨要硬撼龐斑,勝敗對他均是有利無害,於是強忍不言。

只有秦夢瑤才知道不捨是受自己言語所激,惹起了心中豪氣,她敏銳的觸覺,隱隱感到不捨口氣中除了有着赴死的決心外,還有一種心灰意冷的味道。

誰令他如此呢?

龐斑首次色動,望往小半道人身旁那仙風道骨,高而有勢,僧袍如雪的不捨,肅然道:“來人可是絕戒和尚的徒弟不捨大師?”

不捨來到小半道人身旁,秀美的臉龐出奇地平靜,合十道:“家師命喪於前輩手下,至今已有三十年五個月另六天,小儈不敢須臾或忘!”

龐斑點點頭,神色凝重地望向不捨道:“我一向不把你們十八種子高手放在眼內,現在看來我是錯了。”停了下來,忽地啞然失笑,自言自語地道:“不過這也難怪,少林心法和雙修絕學交媾而成的新品種,確是從未曾有過的事!”

小半道人‘哈’一聲笑了起來,板着的臉孔又回覆了笑嘻嘻的樣子道:“前輩錯得有理!錯得有理!”

龐斑理也不理那小半道人,眼中爆起懾人精芒,射向這秀氣孤高的白衣僧,哼道:“想不到你已超越了不老神仙和無想僧,成了八派的第一人。”

不捨微微一笑,說不出的從容瀟,使人感到他對着龐斑,竟是半點驚懼也沒有,淡然道:“前輩爲何會一向看輕小僧?”

龐斑眼中閃過讚歎欣賞的神色,以微笑回報道:“只是這一問,便可看出你確已臻第一流高手的境界。”他的眼光掃過現身的種子高手,其中謝峰的神倩最不自然,顯是不忿龐斑如此推許不捨,至於其它的人震驚有之,興奮有之,情態雖異,但眼中都閃過不解的神色,不明白不捨和龐斑話鋒間的玄機。

龐斑眼光最後落在安坐船上,優美無瑕的秦夢瑤臉上,哈哈一笑道:“今天我有兩個驚喜,一個是夢瑤!”轉頭往不捨望去,道:“另一個就是大師了。”

不捨默然不語,像在靜待龐斑說出爲何一向會低估了他的原因。

龐斑長嘆一聲道:“我之所以小覷了大師,有三個原因。”

衆人一聽大奇,龐斑能說出一個使人信服的原因,衆人便已佩服之極,現在卻有三個之多,怎不教人感到路轉峰迴,大出意外。

不捨平靜地道:“小僧只能想到兩個原因,還望前輩賜告第三個。”

這次連謝峰也對不捨的智能感到驚異不已,因爲不捨此說,明顯是在給龐斑出難題,要求龐斑不但須猜到不捨已知道的兩個原因,還要說出不捨想不到的那個原因。

兩人由一見面開始,便展開了玄妙的交鋒。

龐斑淡然一笑道:“第一個原因,就是少林心法一向着重無念無慾;而雙修心法部是剛好相反,講求極盡男女之歡……豈知……”搖頭再笑。

書香世家的雲裳以甜美之極的聲音溫柔地道:“魔師是否認爲兩種截然不同的練功法門,是不可以融渾爲一,產生出極好的效果呢?”

衆人暗暗點頭,雲裳這個椎論極爲合理。只有不捨和秦夢瑤,纔看出雲裳其實是才智高絕,暗中爲不捨助攻,因爲只要龐斑的答案就是如此,龐斑語出必驚人的壓倒性優勢,便會一挫,於此亦可見雲裳的武學修養必然非常不錯,竟能悉破其中玄妙之處。

龐斑淡淡地看了這美麗成熟、風韻極佳的美婦一眼,道:“我只是想不到不捨竟成功把握到‘兩極歸一’的法門。”

‘兩極歸一’說的是一種練功的蹊徑,就是若能將兩樣截然相反的力量,例如陰和陽、柔和剛,合而爲一,威力一定比純陽和純剛、純陰或純柔更大。可是理論歸理論,卻鮮有人練成此類奇功,龐斑將少林和雙修兩派心法喻爲兩極歸一,確是妙到毫巔,因爲他同時點出了不捨爲何能將這兩種極端相反的心法路子融渾爲一的理論根據,亦就此推斷出不捨的功力深淺。

龐斑不待衆人有喘息之機,續道:“第二個原因,就是不捨既存有復仇之念,如此有爲而作,怎能達先天無爲之境,豈知不捨竟已看穿了世間無一事非‘佛’、無一物非‘佛’之理,確使本人刮目相看。”

衆人至此真是口服心服,龐斑這兩個看法,不但顯出他的眼力,已到了看破了人世虛幻的境界,還顯出寬闊至不可測度的胸襟和氣概,絲毫不向能匹配他的敵人掩飾自己心中的推崇和讚賞,無懼助敵之威。

不捨謙卑一笑,道:“請前輩說出第三個原因。”

龐斑眼中掠過複雜之極的神色,仰望夜空,籲出一口長氣,又低頭搖首,望向秦夢瑤道:“這第三個原因,可以瞞過任何人,但卻絕瞞不過你,是嗎?”

衆人只覺奇峰突出,秦夢瑤爲何是龐斑外唯一知道那原因的人?

奏夢瑤避開龐斑的目光,望往岸旁彎彎地構伸出來的柳枝,淡淡道:“看到魔師這種神態,夢瑤就算不能想個十足,也已猜到了三分。”忽爾裡,她想起了早先感應到不捨的意冷心灰。

龐斑緩緩望向不捨,神光閃過,暴喝道:“情關難過啊!朋友。”

由出現到此刻一直有若不波古井的不捨,渾身一震,眼中精芒貫盈,回擊龐斑鋒利若削鐵如泥的寶刃般的眼神,道:“只是這句話,小僧今夜無論是生是死,也會覺得不虛此行,前輩請!”

衆人的目光都移到他背上負着的長劍上。

八派聯盟第一高手的劍,能勝過受了傷的龐斑嗎?水是深還是淺?

沒有人想到白道和龐斑的鬥爭,忽然間竟到了決定性的時刻。

怒蛟島。

發生了三條人命被奪一事的望樓旁,怒蛟幫幾個最重要人物,聚到一旁,顯有要事一商量。

幫主上官鷹眼光由在望樓四周搜索敵人任何遺痕的數十個怒蛟幫好手身上收回來,望往一直沈默不語的翟雨時,沉聲道:“楞嚴難道想強攻怒蛟島?”舉起手中的信,疑惑地道:“這封沒有內函的信,代表了什麼意思?”

翟雨時不答上官鷹的問題,轉向怒蛟幫除浪翻雲外,最有地位的元老凌戰天道:“二叔對此事有何看法?”

凌戰天眼光掃過龐過之和樑秋未兩人,悶哼道:“楞嚴除非是患了失心瘋,否則怎會有膽子在覆雨劍的眼前,挑惹怒蛟島。”接着頓了一頓道:“這當然也不能排除,那些在京城內不知天高地厚、目空一切的人,會低估了大哥的智能和劍術,而作出了這盲目的行動。”翟雨時道:“不過這要假設楞嚴不是龐斑的弟子纔可以成立。”

凌戰天眼中閃過讚許的神色,因爲若楞嚴是龐斑的弟子,自應知道浪翻雲是連魔師也不敢輕視的不世人物。

樑秋未道:“爲何首座會留下‘敵人要的是浪翻雲’之語?”

上官鷹道:“我本也被這句話困擾着,現在忽然想到浪大叔看出敵人是蓄意挑引他,纔有此語。”

龐過之愕然道:“這是否代表楞嚴並非龐斑的嫡傳,因爲像龐斑和浪大叔這種級數的高手,就算任何陷阱也不管用。”他跟隨浪翻雲多年,自然深悉浪翻雲的厲害。

翟雨時臉色凝重,緩緩道:“問題實比想象中嚴重,若對方是蓄意引走浪大叔,現在便是露了一手,起碼使我們對內部的安全,產生了疑問。”

衆人齊齊點頭。

要知怒蛟幫一向以來的優勢,就是建在對島內形勢的保密工作上,現在敵人不但可以從容摸上島來,殺人而去,還巧妙地使浪翻雲成爲第一個發現的人,這顯示了怒蛟島內有暗中通敵的內奸,而且地位不應是太低。

凌戰天皺眉道:“這就真是奇哉怪也,若楞嚴的主要目標是怒蛟島,自不應在這時機未成熟的時刻,便先揭開了自己的底牌,讓我們有所防範,因爲若要引你們的浪大叔離島,方法可多着呢!”望向翟雨時,道:“雨時你對這又有何看法?”

翟雨時望着凌戰天英俊成熟的臉龐,心中正想假若凌戰天確是名登黑榜,將是繼厲若海之後,黑榜裡最英俊的高手了。他聞言微一沉吟道:“二叔的推斷非常精到,無論楞嚴是否龐斑之徒,均沒有理由不靜待龐斑和浪大叔分出勝負後才動手,所以愣嚴這次的挑逗行動,必是懷有某一目的而來,;浪叔亦因看破了這點,所以才應計而去。唯今之計,最佳者莫如安內攘外,同時進行,這樣纔不會被迫進入守勢裡。”

上官鷹道:“我看雨時你成竹在胸,不知有何安內攘外的妙策?”

翟雨時仰望夜空,長長吁出一口氣,暗忖希望上天保佑戚長征安然無恙就好了,否則他縱有滿腹妙計,也將難以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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