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去拜見大區總監,沈先波他們便來到自己的住所。當時沒覺得,不過後來他回想起來自己那時候真是鄉下來的野孩子,連最基本的禮數都沒做。
住所很大很豪華,一見之下他們便對什麼都忘了:這是一座高層,總共23層,他們住的是第十二層。三室兩廳的房子,有寬大的沙發,有茶几、電視機、洗衣機、空調……走到陽臺,可以看到外面林立的一眼望不到邊的高樓。
幾個人在一套房子,自然和沈先波自己家沒的比,不過對比以前所住的那個又擠又髒又臭的四人間,他覺得自己現在來到了天堂,又漂亮、又幹淨、又有檔次!
迷迷糊糊的,小寶已經給他家人打電話,看來他也是對現在的這個環境感到很滿意。
還沒等沈先波充分地調整過來,大區總監給他們打來了電話,說是去羽毛球館打球。對於這項活動,他可是絲毫不會。不過不管怎麼說也要參加集體活動,所以他便也隨同一道,坐上寬敞的車子奔赴球館。
這是一個室內的羽毛球館,樓下便是一個帶有游泳館的健身房。雖說這兩天外面冷颼颼的,但是封閉的羽毛球館也更顯捂得慌,但這樣的環境卻依舊人氣十足。成羣結隊的人輕裝上陣,運動服下,身材勻稱肌肉結實的更顯揮汗如雨時的誘惑。
幾個回合下去,看起來西北大區所有人的球技都很不錯。包括杜偉,幾個體型看起來胖的不下於二百斤的人,打起球來卻靈活自如。
小寶更是出乎沈先波的意料:想不到她精瘦精瘦的一個人,居然打起羽毛球來也是有板有眼的。他原是穿着皮鞋來的,此時卻脫掉了鞋子赤腳上陣。
沈先波就不行了,一來他沒有小寶這種剛進入陌生環境,便這麼快融入進去的了能力;二來他對羽毛球這項運動並不十分感興趣。所以,沒玩多長時間,他便自動放棄,站在一旁一邊喝水一邊觀戰。
望着張小寶和這羣人玩的十分投入的樣子,沈先波心裡想着:看來劉華良對自己的忠告沒錯,自己欠缺的還是創建人際關係的能力。當然,也有好幾個人說他不會做人。
就在他正想着自己的事情時,小寶已經放下球拍。
“我不行了!”小寶一跛一跛地走到他的身邊。原來羽毛球場館的地板是木地板,地板中間是有縫隙的。小寶赤腳打球,便被木地板之間的縫隙給拽掉了一層皮,現在疼得他齜牙咧嘴的。
“那麼賣力幹嘛?剛和你打球的那人叫什麼?”沈先波問着。
剛和小寶打球的人看起來很面善,帶着眼鏡,穿着一身品牌運動服裝,笑起來時兩顆兔牙很可愛。被他吸引,主要是因爲他的“大鍋肚”和他嬸嬸家的弟弟小時候吃飽喝足的時候一樣。
記得小時候弟弟每次吃飽飯後肚子便高高隆起,沈先波他們家人便都笑他的肚子是冬瓜。現在看到他,先波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不過話說回來,張小寶比他小個一歲,做他弟弟也不爲過。
聽到沈先波的話小寶似乎非常吃驚:“啊,你現在還不知道他是誰麼?上次給我們面試的那個,西北大區的大區總監江總!”
“不是說姓習麼?”沈先波感到奇怪。
“不是。”小寶搖了搖頭,“我原來也以爲是習,不過不是。對了,那個席是主席的‘席’,不是習慣的‘習’。”
正說着,那個“大鍋肚”來了。此時對他,沈先波不由地生出一絲敬畏之心。不管怎麼樣說,人家是大區總監嘛,而且他這傻貨居然到現在才認得真神!
“咋了,腳破皮了?”江總笑呵呵的卻不失關心,“快別玩了,趕緊把鞋子穿上。”
晚上有個聚餐,地點很豪華……
原本是不知道有聚餐的,不過也應該能想到。但不知爲何,來到西安後沈先波盡幹蠢事。結束羽毛球后,因爲住宿小區樓下有直達的公交車,他和小寶便商議去鐘樓看看。
初到北方,對於這裡的一切,沈先波都表示格外的好奇。
其實剛出發的時候,便有大區的同事告訴他們晚上有聚餐,而且就是在一個小時後。不到鐘樓就沒到西安,一個小時足夠他們去鐘樓,然後拍個照片了。此時,他和小寶爭分奪秒地趕着要去鐘樓,無非就是要拍個照片,然後立即趕回。
幾個大區同事三番五次告誡着千萬不能誤了點,但這對沈先波他們來說根本就是耳旁風。跨上公交車,覺得西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了!剛進了北門城樓,遙遙可見鐘樓雄姿的時候,大區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還沒到鐘樓麼?趕緊回來吧。”
“啊?爲什麼突然這麼匆忙?”
“回來吧,我們分管領導趙總已經到酒店了。”吳再華說——沈先波記得,他是傳播部白燕以前的同事,來大區前她曾將沈先波和小寶“託付”與他好好照顧的。
分管領導?天啦,那不是比大區總監職位還要高的麼?想到這,沈先波和小寶都頓時慌了:這個分管領導他們是知道的,聽說是銷售公司八個“總”級中的人物,職位比部長還高,算是銷售公司兩百號人物排名前八的呢。
事實上王豔玲也是這八個“總”級人物之一,不過估計是因爲經常接觸的關係,而且彼此間也沒有隸屬關係,所以沈先波對王豔玲這個領導並沒有多大感覺。
然而一聽到這麼個“總”級領導到來,沈先波馬上就覺得全身不自然了。
還沒到達目的地,他們倆便立刻攔了個出租車往回走。匆匆忙忙奔向那個叫“洞庭湖”的酒樓,他倆如躲貓貓的耗子一樣,灰頭土臉地向那間有領導大人的包間磨磨蹭蹭地走去。
“哦,來了,快坐下吧。”江總笑呵呵的,“我們先吃吧,還有兩個人沒來算遲到了,回頭到了罰酒。”
籲……還好還有兩個人在幫他們墊背。想到這,沈先波頓時心裡安慰多了,這纔敢擡起頭看看桌子上的人。
桌子的上首,一個戴眼鏡的人正經危坐着,皮膚很白淨,三十來歲的樣子。他嘴角雖是泛起一抹微笑,卻讓人看着就覺得心驚。
剛纔在車上聽名字的時候,沈先波就有些疑心。現在見到真佛了,他便立刻認出這人正是當日在銷售公司,那個給他面試的總級人物。因爲有兩個姓趙的總級,所以他還和小寶死賴了很長時間。
看來,他也和王豔玲有關係吧?
“還有兩個人呢,快點打電話催催。”江總笑着讓杜偉給沒來的人通電話。
“剛已經通過電話了,在洗澡呢,完了就來。”
“呀呵,小日子過的挺得瑟的,還洗澡呢。”江總提高了音調,“咱們不管了,這兩個傢伙到了之後,每人自殘一瓶。”說着,指了指桌子上的啤酒。
中國人的酒桌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吃飯喝酒固然是它的一個功能,但人際溝通恐怕更是它最大的賣點了。
在桌子上,江總一一給沈先波他們做了介紹:“這位是今天接你們的,叫杜偉,負責整個西北的督導;這個是姚方亮、這個是曹榮……”說着,他又向趙總介紹了沈先波他們:“這兩個是新來的同事,一個叫沈先波,一個叫張小寶。”
“知道,早就見過了。”趙總這才發話,“還有一個是作家。”
衆人一聽,都是吃了一驚,江總更是驚訝無比:“呀,我們西北大區居然來了個作家,真是人才濟濟啊。”說着,他看了看趙總,又看了看沈先波他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趙總一笑,衝沈先波點了點頭。沈先波見了便會意過來,頓時心裡直冒冷汗:完了,當初面試的時候他只是隨口說他平時愛好寫作,想不到這個趙總居然記性那麼好,而且還給他戴了“作家”這麼一頂高高的帽子,這回糗大了。
江總呵呵一笑:“我們大區能寫的人沒人,當初趙總說是給我們招了個作家,已經掛在綜合管理部了,我還不敢相信呢。”
說着,又向沈先波解釋了一遍:“當時趙總聽說你會寫作,所以早早的便和綜合管理部的人招呼了一聲。後來趙總看到你大區的面試資料,他立刻就說:‘呀,這個人我認得。’我一聽就奇怪了,趙總沒見過你,怎麼會認得呢?她便告訴我:‘這個人當初進銷售公司是我面試的,是個作家,要了。’呵呵。”
一聽這話,沈先波恍然大悟:原來他之所以會進入大區,並不完全是王豔玲的功勞。
當然,若無王豔玲的推薦名額,他也沒有面試機會。
沈先波記得很清楚,因爲他是銷售公司外面部門的人,所以當初他要進西北大區的話,便需要兩層面試,一層是通過趙總這面試進入銷售公司,然後再以銷售公司員工的身份面試進西北大區。沈先波想不到,這位趙總對他的印象居然這麼深刻。
記得《鹿鼎記》上的韋小寶說過他是流年不利,又當和尚又當婊子。今年是牛年,原“不利”纔是,想不到沈先波卻是牛年遇貴人,而且還不是一個。
“依拉下一馬賽!”趙總笑着說了一句,倒讓沈先波一愣,“一句日語,歡迎你們兩個來到西北大區。”
聽到這裡,沈先波這纔想起剛他剛說的原來是日語中的“歡迎光臨”。想不到,這趙總還真挺有意思的,居然當着這許多人冒出這麼一句。
“日語說的很不錯嘛,小沈。”
趙總說的沈先波一愣一愣的:莫非他耳朵有問題,他什麼時候吭聲了?
他睜大眼睛:“怎麼,你不記得我了,那天和咱們公司的日本人說話的員工不是你?總裝三車間出來的那個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