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晚上的纏綿,然而先波知道,自己和吳靜倆也只能是這一個晚上纏綿而已。他知道,等早上六點鬧鐘鈴聲響起,他便要過着很長時間見不到吳靜的日子了。
“靜,我離開的話,你會不會想我?”夜深人靜下,沈先波揉着吳靜的秀髮,輕聲地問着。
吳靜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即靠在他的懷裡,一副十分依戀的樣子。
“我會想你的。”她輕聲道,懶洋洋的如同一隻貓。
“既然如此,我記得上次你知道我要走的時候,還一副不捨得的樣子,爲什麼這次看上去,你似乎對我的離開很高興呢?”
吳靜摟着沈先波的脖子,輕輕地在他的耳邊吹着氣:“與其讓你天天在公司裡和那些人PK,我寧願你離開公司,最起碼我聽說在區域上班的人,工作都會自由一些的。”
先波心中萬分感動,隨即緊緊地摟着吳靜的身子,心中更是對她萬般的疼惜。一時之間,他甚至有種天亮後不想離開吳靜的感覺。
“靜,等我在西安那邊把工作安定好之後,我就將你接過去,給你在那邊安排個工作,然後咱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先波問着。
吳靜點頭:“好啊。”
“靜,明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你送我去火車站好不好?我想在離開之前,還能看到你一眼。”沈先波問着。
“好啊。”吳靜回答的只是這兩個字。
“靜……”
海洋心中似有一萬個囑咐想要說,不過在他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吳靜就已經伸手輕輕地蓋在他的嘴脣上,“先不要說了,你明天還要坐十七個小時的火車,得養足了經歷,否則人到西安後非崩潰不可。”
一夜無語,而彷彿只是稍稍的打了一個盹,沈先波終於被一陣鬧鈴聲弄醒了過來。
“起來了,送我去車站吧……”
讓沈先波沒想到的是,吳靜卻帶着笑容搖搖頭,果斷地加以拒絕。
其實,就算吳靜沒有說,沈先波也還是能夠看出,此時她雖帶着微笑,但心中的痛苦與失落是不爲別人所知的。他知道,在那個時候,吳靜滿腦子想着恐怕就是:他要走了,我終將有很長時間無法再見他面……
先波知道,此時,唯有被窩中殘存着他尚未退去的氣息,才讓吳靜產生聯想着,她依舊在他的懷中,度過一個個美夢。
事實上先波也何嘗不討厭天明,此時他寧願永遠身處黑夜中,讓時間永遠定格在昨晚的那一刻上,再不要有任何的變動。
留戀於和吳靜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沈先波輕輕地推着吳靜的肩膀,試圖讓她起來陪自己去火車站一趟。然而她只是笑着搖頭,並沒有說話。
那樣的笑容中,似乎漸漸的她的臉也慢慢變得模糊了起來。她只是靜靜的笑着,然而那樣的笑容中,苦澀的意味卻越來越濃厚。
昨夜的一切,都恍惚是個夢境。先波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吳靜緊緊靠在他懷中的場景,然而,如果這一切只不過是夢境的話,何以他的腿上、肩膀上依舊有被壓了許久之後的痠麻感?
所有的一切,是真實的,還是一個夢境,他分不清了……
即便有萬千個不捨,他終究還是要離去的。
匆匆忙忙地收拾了東西,吃着趙紫菱一大早起來給他準備的早餐,隨即和一起去西北的同事張小寶打了個電話,兩人約好在火車站見面。
這次銷售公司招的人數也不算多。
按照原先銷售公司的計劃,銷售公司十個大區計劃總共招收十二個銷售主任的職位,沈先波是臨時添加進去的,所以總共加在一起便有了十三個名額。
而對於這次的新人招聘,大區也是給予了高度的關注。全國十個大區的大區總監和銷售經理集體出動,在公司安排了內部招聘會,而參加這次招聘的人竟有一百個之多。由此可見,所有能夠進入大區的人,幾乎通通都是精英。
對整個銷售公司來言,凡在大區工作的人員,通通都是公司的骨幹級員工。
所有人都是精英,當然,“精英”這個詞用在沈先波的身上,卻讓他覺得格外的諷刺:可不是,自己從原先的科長變成了普通的員工,這還能算是精英麼?要知道,若是他就此認命的話,現在的他好歹已經成了部長助理了。
當然,對於那個部長助理的職位,沈先波也知道自己一旦做了那個崗位,那麼自己的職業生涯也將就此畫上句號。
沈先波是早上七點半的臥鋪火車。說來好笑,他雖然在世界上活了二十七年了,然而臥鋪車他卻是頭一次坐。
大學期間他一直在家裡打轉,出門坐長途汽車,大學後擠站票上學回家。第一次坐着密封式的臥鋪車廂的時候,沈先波甚至還有種體驗高檔的感覺。
他覺得他如一隻井底之蛙。跨上列車之前,沈先波總覺得世界原非不過是這個樣子;而跨上這列火車後,他已經跳出井外,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那麼的無知。
列車如一隻巨大的搖籃,一陣一陣的“哐當哐當”輪軌聲顯得很有節奏,不一會兒便將他這隻夜貓子給哄睡着了——事實上,昨晚先波並沒有睡好。
然而一覺醒來,窗外熟悉的南方山明水秀景色已經不見,換上的則是一片片廣袤無邊的麥子地。時值初冬,淮河以北地區的麥子地早已經收割完畢,然而整整齊齊的麥田看着就讓人心中大爲暢快。
北方,這裡已經是北方了!沈先波心中激動不已。要知道,北方的土地他從沒踏入過,華北平原的麥子地景觀他也只是在初中和高中的地理地圖冊上見過。
當時見到光禿禿的的防護林下包圍着麥子地整齊的麥稈時,他爲生活在這片美景中的人羨慕的不行。而此時,他也成爲點綴麥地景區的一員了。列車飛速行駛,他用手機自帶的照相功能,將這片風景永遠地保留了下來。
面對北方寬廣的胸懷,沈先波放棄了放棄了南方人的心思細膩,開始放任自己的性子,一路肆意拍攝着沿途的風景。
有句廣告詞說的好:“人生就像是一個旅行,不在於到達的目的地,而在於沿途的風景。”
興奮的他,一路上根本沒睡什麼覺,不斷被過往的麥田、黃土地、秦嶺山脈,甚至過往的隧道給吸引。下午快四點的時候,他和張小寶終於到達目的地。而當出站後見到西安火車站對面的古城牆時,他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又或是剛從現代社會穿越到千年之前的古代。
和西北大區的接洽都是由張小寶來指引,而因爲有張小寶積極的與接洽的人聯繫,所以他們很容易找到了接他們的人。
接他們的叫杜偉,樣子胖乎乎的而且壯士的很,看起來很憨厚。也不知道他在火車站等了多長時間,總之沈先波一出來便瞧見了他,然後鑽進早已開了空調的車內。亂哄哄的密封空間裡,他也頓時感到心裡暖洋洋了起來。
車剛開沒多久,杜偉的電話鈴便響起,聽說是大區總監打來的。聽他們的對話,大區總監似乎在告訴他要接的人多大歲數,大概什麼樣子,有沒有接上車。
對於經理的疑問,杜偉一一回答。而照那個描述,沈先波立刻就知道是在說他和張小寶,於是心中又是一陣感動:這領導人也真不錯,看來對我們還挺留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