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之心 第三十七章 密林逃亡

雨夜、深山、密林。

附近的幾個山頭,冒出了一撥又一撥的伏兵,看人數足有上萬,天煞國皇帝這回是下了決心,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殺。

這附近的一片山脈已經被包圍,孟扶搖仰頭看着層層疊疊從各條山路中出現的人羣,忍不住驚歎,“戰北野,你們天煞該搞搞計劃生育了,有事沒事都這麼多人。”

戰北野皺眉看着她,半晌無奈一笑,道,“這個時候你還有心開玩笑。”

“沒有玩笑的人生是蒼白的人生。”孟扶搖攤手,“好了,戰大王爺,想好怎麼逃生了麼?”

戰北野擡起頭,道,“在山中想要包圍誰,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包圍我?”

對上孟扶搖疑問的眼光,戰北野傲然一笑,指着這茫茫山脈,道,“從七歲開始,我就在外公教導下熟讀天煞地形輿圖,外公手中的輿圖,是他的一個喜歡踏訪名山大川的食客歷時二十年親手繪製,大到山川河流,小到鄉間密道,都詳盡備述,大哥皇宮裡那張,比起那圖來,粗糙了一百倍都不止!”

“所以我作戰長勝,天時地利人和,地利何其重要?一個幾乎掌握了所有作戰地形的將軍,其便利難以估計,我知道這座長瀚山脈裡,有一條可繞出山脈的道路,另外還有一處道路,直穿長瀚山脈而過,自山脈北段出,直通磐都!“

“那還等什麼?”孟扶搖眼睛亮了,“我們走後一條路啊。”她看看已經順着崖壁投放繩索試圖攀援的士兵,擡手就是數枚石子射死幾人。“要走就快走,等下人全部過來,走也走不了。”

戰北野卻有猶豫之色,半晌道,“扶搖,我發命令讓紀羽帶人來保護你,你和他們走繞出山脈的那條道路。”

“那你呢?”孟扶搖有點疑惑的看着戰北野。

“我走另一條道,”戰北野深深吸一口氣,“扶搖,對不起,我該保護你的,但我必須趕緊趕往磐都,大哥既然對我下了殺心,我母妃就很危險,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走。”

“你要走的那條道,出來後離磐都最近,但也最危險是不是?”孟扶搖盯着戰北野,“你帶着紀羽走那條道,我自己負責我自己。”

“不行!”戰北野截得很快,“那條道紀羽屬下未必走得過去,帶着他們也是折損人力,剛纔紀羽已經帶人繞過長瀚山,第一時間趕往磐都,這是我和他們的約定,如果我遇襲,他們不必救我,保存實力,立刻趕往磐都營救我母妃,所以紀羽留下助我的人手不會很多,陪你走第一條道都未必夠。”

“戰北野,”孟扶搖突然笑起來,“你看我像是需要借你的人保護自己,然後放你一個人去獨闖危險的人麼?”

她一拉戰北野,道,“第二條路,一起走,鬼擋殺鬼,佛擋殺佛!”

她蹭蹭蹭的往上爬,戰北野無奈的看着她道,“哎,方向錯了!”

孟扶搖扒在崖壁上,回眸一笑,“在此之前,咱們先去接耗子。”

----------

接耗子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也是一場血肉碰撞肌骨的廝殺。

孟扶搖和攀繩而下的士兵迎面相撞,二話不說一刀斷繩,栽下去的人正迎上戰北野的劍尖。

爬上崖之後,先期趕來的士兵已經衝了上來,有人在更遠處喊,“主上有令,提其人頭來見者,賞驍騎將軍銜,白銀萬兩!”

“本王就值這點錢?”戰北野大笑,“大哥陵墓的白玉門,還價值三萬呢,改日我去把那門拆了,誰砍得到我一刀,我就賞他!”

他拔劍,劍柄上一顆火紅的寶石,亮如獸眼,劍光閃起,人頭亂飛,那些屍體倒撞下去,在山路上滾成一片,鮮血染紅碧草,再被大雨衝沒,戰北野毫不變色的一路前奔,腳下不時有骨骼被生生踩碎,孟扶搖跟在後面,跳啊跳的避開,她始終不離戰北野後背一丈方圓,將所有來自背後的襲擊都擋下。

等到衝回草屋,兩人又是一身鮮血,孟扶搖一腳踢開木門,白光一閃,元寶大人撲了出來。

孟扶搖大叫,“耗子,是我!”

撲得太快的元寶大人唰的泄了氣,直挺挺掉下來,孟扶搖手一伸接住,元寶大人抱住孟扶搖手指,吱吱嗚嗚的哭。

它等急了,又聽見外面的喊殺聲,不知道孟扶搖到底遇見了什麼,如果那女人出了啥事,難道就這麼把它丟在深山裡?難道要它用爪子奔回中州報信?

元寶大人越想越恐慌,孟扶搖那傻女人可不知道它百年一出,八成看它就是個耗子,有什麼人遇險還會記得回頭找丟掉的耗子?

萬幸……死女人居然回來了,元寶大人拎緊的心一鬆,立刻淚奔。

孟扶搖見丫悲憤得可憐,想想這傢伙總是被遺棄的悲慘命運,趕緊討好的從懷裡掏出先前撿的松子,往元寶大人面前一遞。

那松果沾了雨水泥巴和鮮血,黑乎乎髒兮兮的幾團,看起來實在不具有誘惑性和可觸碰性,然而平日裡對自己白毛愛惜得近乎變態的元寶大人,沉默盯着那松果半晌,慢慢的伸爪抱住。

孟扶搖可沒體會到元寶大人的心理歷程和悲壯犧牲,咧嘴一笑,將它往懷裡一塞,“耗子,咱們要開始逃亡羅!”

----------

“從這個山頭過去,先進入一片密林,”戰北野和孟扶搖趴在草屋窗口,快速的指給她看,“密林裡諸多猛獸,還有些無聲無息但隨時都有可能咬你一口的好朋友,過了密林,有一段沼澤,這沼澤據說在密林中,又有說在密林外,沒人知道具體方位,只能自己步步小心,然後如果沒遇上追兵的話,可以直接進入一處隱蔽在藤蔓後的山洞,那是個溶洞,從那裡一路往下……後面我也不知道了。”

“啊?”孟扶搖黑線,太不負責任了吧?

“我外公那食客,原先是天煞西南大鯀部族酋長之後,家業零落投身外公門下,在他的記錄中,長瀚山脈號稱‘死亡之山’,指的就是這一條道路的危險,這條道路他沒親自走過,只在族中記載中照搬了一些記錄,提到溶洞之後,是‘萬靈歸真’之地,我懷疑那是古鯨國首領停靈之所,應該是一個人或者一羣人的大墓。”

孟扶搖“呃”了一聲,十分興奮的摩拳擦掌,“《鬼吹燈》當中學的,這下可以派上用場了!”

“胡說什麼呢,”戰北野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這個傻大膽,“鯀族是我們天煞最爲神秘的一個種族,族中禁忌極多,墓葬禁忌自然更多,你跟着我,一切小心。”

他一擡頭,看着前方慢慢包圍過來的黃衣的天煞士兵,眼底閃過森然之色,從牆上扯下幾塊獸皮,隨手抄起一箇舊鍋,兜起孟扶搖生的那堆火,啪一腳踢開門,手一揚便將那鍋還在燃燒的火炭砸了出去。

啊的一聲慘叫,火炭砸到一個士兵身上,又濺了開來,衆人紛紛躲避,堵得嚴實的山道出現缺口,戰北野一拉孟扶搖,“走!”

兩條人影如鷹掠起,踩着衆人的頭顱直奔半座山頭下的那處密林,更多的人追了來,卻在一地泥濘中不斷滑倒,山頭上不知道誰在指揮,士兵們層層自樹木山石後現身,張弓搭箭,箭雨一層層的落下來。

戰北野兜起獸皮蓋住孟扶搖,拉着她頂風奔跑,皮毛天生的柔韌光滑使箭矢難以深入,那些箭矢追不上這兩道黑旋風,紛紛落在水窪中。

孟扶搖邊跑邊接箭,攢了滿手的箭之後便胡亂一撒,她的真力豈是這些不入流的士兵能比,每一出手必有一大批人倒地,到得後來,孟扶搖空着手做個撒箭的手勢,兵們便齊齊跳開。

朗聲大笑,孟扶搖道,“姐撒的不是箭,是寂寞!”

元寶大人從袖子裡努力探出頭來,鄙視滴仰望着孟扶搖。

“小心!”

戰北野突然一聲低喝,伸手將孟扶搖狠狠一捺,孟扶搖被捺得栽了一個踉蹌,腳步一滑滑出三步,隱約間聽見箭矢破空聲響,那聲音極其兇猛,沉重無倫,啪的一下,射入她剛纔即將跑到的位置。

孟扶搖目光一跳,霍然回首。

側面一座山頭上,金衣的男子持弓而立,隔了那麼遠,依舊能感覺到他在冷笑。

他身後有錯落的人羣,一排跪一排立,手中都是金色長弓,背後還揹着一些形制古怪的武器囊,這些人從裝束到神情到站姿,都和先前的普通士兵有了很大不同,恆定、冷靜、目光森然。

孟扶搖眼光一寸寸的冷了下來,道,“好準的眼力,好強的計算能力。”

不僅強弓勁矢,膂力非凡,而且能算準她的行進速度,將箭矢提前射入她將要到達的地方,若不是戰北野警覺,她就算能避開,也難免會受點小傷。

“天煞之金。”戰北野聲音沉沉,“大哥御林軍中精英的精英,擅長追擊、刺殺、和單人對戰,其中所有的隊員都必須在真武大會中進入決賽,所有的隊長都是歷屆大會的前五十名,而首領古凌風,”他一努嘴,示意那個射孟扶搖的金衣人,“上屆真武大會第七名。”

孟扶搖笑了笑,道,“如果他運氣夠好,捱得到這次真武大會,我會讓他見識下滿地找牙是個啥滋味。”

“咻!”

半空裡呼嘯而來無數金箭,金線般在空中連成一線,穿破雨幕,在兩人腳後跟插了齊刷刷一排。

山頭上古凌風傲然揚了揚弓,做了個“速速受死”的脣語。

戰北野一聲冷笑,單腿後踢,那些金箭被他踢起,一片黃雲般再次射回。

古凌風冷然舉弓作勢下劈,那些箭卻突然轉了方向,擊到半山一顆果樹上,滿樹樹葉和果子都被震落,砸了古凌風一頭一臉。

戰北野哈哈笑着,拉着孟扶搖往前一撲。

前方,密林。

----------

這是一片極其茂密的林子,所有的樹都擁有數目衆多的年輪,翠綠的枝葉層層擠在一起,遮沒天空。

此時已將天明,林中光線卻依然黝黯,空氣中飄蕩着積年落葉連同獸骨腐爛相混合的氣味,一進林子,便覺得氣息陰沉,安靜瘮人,有無聲的壓力沉沉迫來。

戰北野揮着劍,在前方劈砍着荊棘樹枝,他掌中劍即使在這黑暗的林中也異光閃爍,劍柄上紅寶石亮得妖異,如天神之眼。

腳下突然傳來“嘎吱”一聲,細微的碎裂之聲嚇了孟扶搖一跳,擡起腳來纔看見是腐脆的骨頭,不由笑道,“我還以爲見了鬼……”

她突然頓住,仔細看了一眼這骨頭,道,“還真是鬼。”

戰北野瞥了一眼那骨頭,道,“這林子以前有人進來狩獵,據說大多死於非命,大約便是那些獵人的骨頭,可能路上還有他們挖下的陷阱,千萬小心。”

他揮劍砍斷一棵糾纏的刺藤,突然厲喝,“誰!”

前方人影閃動,戰北野一把將孟扶搖拉向身後,那人卻遠遠低喝,“殿下!”

“是你。”戰北野鬆了口氣,皺着眉看自己的黑風騎首領紀羽,“不是叫你立即帶人繞路回磐都麼?你不在誰來主持大局……”

“殿下,小七是黑風騎副首領,已能獨當一面。”紀羽沉聲答,“就由屬下和這十名挑出來的黑風騎士,陪殿下走這一路吧。”

戰北野默然,半晌無聲一嘆,指了指孟扶搖,道,“保護好孟姑娘,我就允許你留下。”

“是!”

孟扶搖微微的笑,抱胸看天,哎,和他爭什麼,到時候誰保護誰還說不準呢。

“我們進入這林子,普通士兵不敢追,古凌風一定會追進來。”戰北野冷冷笑道,“他不服氣我也很久了,看來我得送他個比較特別點的紀念。”

他蹲下身,開始挖坑,接連挖了幾個淺淺的,只容一個人的靴尖進入的小坑,錯落前後分開,用纏樹藤繃在坑上,虛虛的挽出套兒,固定在左右樹身,再命紀羽在小坑後側,挖了幾個大點的坑,坑底插上尖樹樁,隨手劈了幾塊樹樁,做成木板,架在大坑上,木板上蓋上浮土連上藤蔓,遠遠牽了出去。

他們做這些的時候,孟扶搖從懷裡掏出從宗越那裡搜刮來的瓶瓶罐罐,對着那些藤蔓什麼的胡亂灑了一氣。

隨即幾人各自上樹,等,獨留戰北野持劍而立。

稍頃,金衣閃動,古凌風果然帶着屬下進了林子,這些精兵十分小心,前進中不斷向前方投石,確定沒有陷阱了才繼續向前。

古凌風則仗着內力高強,提氣獨行在前,腳尖毫不沾地,他一掠進林中,便看見拄劍而立,仰首向天的戰北野。

怔了怔,古凌風還在思索這人爲什麼不逃,對面戰北野突然一聲大喝,二話不說掄劍斜身便劈!

他這一劈直有開山之力,毫無花哨卻雷霆萬鈞,巨大的劍風拔地而起,卷得枝葉飄飛,劍上起了淡淡的紅芒,劍身尚在丈外,劍芒已到古凌風眉間,淡紅光芒映上他眉宇,殺氣凜然。

這樣毫無保留殺神般的一劍,古凌風不敢硬接,他下意識的向後傾身,一個倒仰鐵板橋,腳步一錯,試圖在不大幅度後退的情形下,避開這一劍。

腳步這一錯,便不可避免的移動了半步。

“霍霍!”

一聲很低的微響,聽在古凌風耳中卻覺得心神一緊,隨即覺得腳下也一緊,低頭一看卻發現靴子被幾根藤蔓緊緊縛住,他心中一驚,下意識腳步後撤半步,結果後撤的那隻腳又是一陷,踏入了戰北野計算好的另一個淺坑。

古凌風驚而不亂,拔劍一挑便將藤蔓挑斷,冷笑道,“這點伎倆也能困住我……”

他突然停住,瞪着面前氤氳的一片粉霧,這些粉霧附在藤蔓上,在他含怒大力挑斷藤蔓的那一刻升騰而起,陰險的沾上了他的衣甲。

古凌風眼珠都紅了,立即閉氣,想也不想便向後躍起,他身後屬下見首領遇險,也都不顧一切撲了過來。

一向後,一向前,道路的中斷的集合點。

“撤!”

一聲清脆的低喝,地面上一陣簌簌聲響,遮在陷阱上的木板被牽着藤蔓的紀羽等人拉開,卷着落葉碎骨飛速後撤,現出黑洞洞的陷阱,後退和前撲的兩批人撞在一起,齊齊落入洞中。

“啊!”

慘叫聲起,一瞬間便死了四五人,戰北野哈哈一笑,倒拖着劍便走。

身後陷阱中,卻有人突然沖天而起,無聲無息金劍一展便刺向他後心!

古凌風瞬間脫去金甲,一腳將一個屬下蹬入陷阱,踩着他的屍體躍身而出!

頭也不回橫劍一拍,戰北野的比平常劍身寬許多的巨劍拍得地面落葉飛卷,罡風大作,灰塵揚起,古凌風眼睛一迷氣息一窒,下意識後退,隨即覺得勁風裡突然生出一股銳風,無聲無息卻又快捷無倫的逼來。

古凌風身經百戰,立即心知不好,仰身一倒,順手抓過一個衝來的屬下一擋,隨即便聽噗嗤一聲,臉上被溫熱微腥的液體濺上。

心知人肉盾牌起了作用,古凌風鬆一口氣,隱約聽得一人輕聲一笑,笑得像冰玉相擊,帶着點輕蔑和睥睨,笑聲隨即遠去。

古凌風睜開眼,將那屬下屍體扔在地下,想起那笑聲裡的輕鄙之意,不由更加惱羞成怒,一回首對着怔怔看着自己的屬下怒吼,“看什麼看,追啊!”

金衣御林軍們仍舊默然,看他的神情十分怪異,古凌風還想罵,突然便覺得肩膀有些僵木,他伸手一摸,突然摸掉了一塊肉。

古凌風駭然變色,一側首便見自己肩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焦黑,他心中轟然一聲,知道自己着了道兒,這人也是狠人,霍然拔劍,劍光一閃,肩上一大片血肉飛出。

“一半繼續追!一半送我回京治傷!”古凌風捂肩恨恨回首,眼神陰鷙的盯着幽影變幻的密林深處,“我記得你的聲音!總有一天,這筆帳我會找你加倍索回!”

----------

“哎,這見鬼的魚,爲啥死活插不中?”孟扶搖挽着褲腳,赤足站在一處山溪邊,拿着樹枝做的木叉叉魚,“白白浪費了我一百八十次的優美插戳動作!”

一行人走了一天,黃昏來臨時選了這一處較高的山溪之側休息,紀羽等人去打獵,孟扶搖一向不喜歡坐享其成,自告奮勇要去捉魚,結果捉到現在還沒捉出個結果。

元寶大人雙爪抱胸蹲在石頭上,以一副看好戲的神情等着孟扶搖第一百八十一次插戳成果。

戰北野斜斜靠着山石,嚼着微甜的草根,一眼一眼的瞟孟扶搖潔白纖細的小腿,細緻精巧的腳踝,看得次數多了,被孟扶搖發覺,她毫不客氣一叉子揚起溪水甩過去,水珠子刷拉拉灑了戰北野一身。

戰北野眉一軒,丟掉草根,大步過來,孟扶搖戒備的擺出打架的姿勢,戰北野卻接過她的叉子,道,“這種魚是我們天煞深山特產,特別溜滑,你是叉不中的。”

又道,“回去穿上鞋襪,山間早晚寒氣重,不要着涼。”

孟扶搖這才知道他原來是怕自己着了風寒,一時有些怔怔,半晌訕訕的去穿了鞋襪,看戰北野隨意的用叉子在水中攪了攪,將水攪渾,那些魚沒法透氣,只得浮出水面,一浮出來就被“守潭待魚”的戰北野抓個正着,有些魚躍起蹦上石頭,連元寶大人都趁機用爪子踩着了一條,那丫立即得意洋洋四爪撲上死死壓住那魚,扭頭對孟扶搖囂張的吱吱笑。

孟扶搖悻悻,喃喃道,“原來這就是渾水摸魚的由來,你一介王爺!怎麼對野外生存這麼熟悉?”

“和摩羅族打仗的時候,我曾經帶兵一直追入摩羅腹地,帶着三千人在摩羅的崇山峻嶺裡將他們的大將軍王一直追到自殺,”戰北野笑出一口晶亮的白牙,“當時沒有補給,也沒帶吃的,最餓的時候就抓着一條蛇,蛇皮我都和他們分啃了,像這些掏鳥蛋捉野兔找野果抓魚的事兒我都幹過,兵們都累,沒道理再要他們服侍我。”

“我現在知道爲什麼這個天煞之金的首領始終名聲在你之下了。”孟扶搖生起火,一邊往火堆裡添枯枝,一邊笑吟吟道,“一個會用屬下墊陷阱,會用屬下替自己擋刀的首領,是永遠不能達到衆望所歸王者高峰的。”

“古凌風畢生裡以我爲對手,可惜我只當他是個屁。”戰北野朗聲笑,“啊,好臭。”

孟扶搖哈哈一笑,笑到一半便止住,她慢慢的隨手抓了身邊的落葉樹枝添火,盯着火堆不語,眼珠子溼潤潤黑亮亮,像一對隱藏着無數浮沉心事的水晶珠。

“小心!”

戰北野突然伸手,劈手奪過她手中欲待拿起的“枯枝”,手指一搓,寂靜中響起“咔嚓”一聲骨裂之聲,扶搖這纔回神,愕然一看,才發現那竟然是一條毒蛇,扁頭,灰褐色,生着點淡綠的斑紋,混在滿地斷枝落葉中,竟可以假亂真。

戰北野扔掉死蛇,立即拉過她的手仔細檢查,“傷着沒?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語氣嗔怪,翻來覆去看她的手神情焦急,火光映着他的臉,額上竟有浮出細細的汗,在夜色裡瑩然生光——久經戰陣談笑用兵千軍萬馬直當等閒的戰北野,竟然因爲看見她掌中一條蛇,而驚出冷汗。

孟扶搖心中一動,生出股淡淡歉疚,下意識縮回手,勉強一笑,道,“沒事,沒事。”

“扶搖,”她在沉默,戰北野則在沉默的看她,“我路過姚城時,聽說鐵成隨你走了,但現在爲什麼他不在你身邊?”

“我派他另有要務,”孟扶搖慢慢答,“他辦完會來追我。”

“什麼要務比保護你更重要?”戰北野不放鬆,繼續問,“鐵成不像是會肯離開你的人。”

“我勒令他去,就這樣。”孟扶搖答得言簡意賅,轉過頭去。

“爲什麼?”戰北野堅決打破砂鍋。

“不爲什麼!”孟扶搖忍無可忍,氣勢洶洶的嚷一聲,“我高興!”

戰北野不語,也不怒,默然的盯着她,孟扶搖罵出口又有點後悔,瞟了戰北野一眼,吸了吸鼻子道,“呃,對不住,我有點累。”

“扶搖,你不高興。”戰北野突然截住她的話,“從山崖上我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覺得你有點不對勁,發生了什麼事?”

孟扶搖張了張嘴,發生了什麼事?沒發生什麼,不過是遇見了一個人而已,而這個人,只要存在,她遲早都會遇見,早點遇見也沒什麼不好。

她嘆了口氣,有點哀怨戰王爺那麼豪烈的一個人,偏偏在有的地方心細如髮,她卻不知道,戰北野的心細如髮完會是有限的,比如雅蘭珠,就絕對享受不到這一根髮絲的細微度。

但是這話如果去問戰北野,等於對着他交代了自己的心事,那難免令戰北野傷心難堪,何必呢。

“是和長孫無極有關吧?”她不說話,戰北野自己卻開口了,他語氣裡淡淡落寞,卻依舊在笑,“你向來只有因爲他,纔會出現真正的反常。”

孟扶搖心中“咚”的一跳,擡眼看他,戰北野專心烤魚,擡頭對她一笑,“看我幹嘛?怕我受傷?哎,你有這份心,我真安慰。”

“我纔沒有!”孟扶搖立刻嚴正聲明,“我說過,我對你們都沒非分之想,我最希望的事,是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是我們對你有非分之想好了。”戰北野明朗的笑,“我一想到長孫無極和我一樣被拒絕,我就平衡了,哎,扶搖,你拒絕就一起拒絕,可要堅持到底,不然我可不放過你。”

“得了吧你,”孟扶搖無奈的笑笑,想了想道,“我是派鐵成護送佛蓮公主去中州了,我在路上無意中救了被強盜打劫的她。”

“佛蓮?”戰北野皺起眉頭,“鳳淨梵?璇璣國主第五皇女?號稱含蓮出生的那個?”

“你也認識?”孟扶搖看着他,突然想起如果佛蓮是長孫無極未婚妻,作爲天煞皇族一員,戰北野爲什麼不知道?

“談不上認識,聽說過。”戰北野漫不經心道,“她去中州做什麼?”

孟扶搖咬了咬脣,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她說是長孫無極未婚妻,去探望他。”

“未婚妻?”戰北野一怔,手中烤魚險些掉入火中,“我怎麼沒聽說過……啊,不對!”

“怎麼?”孟扶搖盯着他,隱隱有些緊張。

“你這樣說我想起來,好像長孫無極是訂過親,大概是十多歲的時候,聽說還送了對方一幅內含兵法的璇璣圖,但是後來便沒聽說過什麼消息,按說如果他真的訂婚,早就該大婚了,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

戰北野說着說着突然發怒,“好啊,他長孫無極有老婆,還信誓旦旦說什麼一心於你,矢志不移?”

孟扶搖默然不語,元寶大人卻突然躥了過來,蹬蹬蹬爬到兩人中間,拍胸脯打屁股指天誓日的吱哩哇啦,戰北野和孟扶搖皺眉盯着元寶大人,不知道它到底要表達什麼催心裂肺的內容,元寶大人發現雞同鴨講完會無法溝通,急得仰天長吱,又想去找它的零食盒,這纔想起零食盒餅子吃完還沒補充,大急之下居然伸爪去拔屁股上的毛,發狠一根根拔了,打算拼字給孟扶搖看,好容易拼了一個“不”字,孟扶搖挪了挪已經發酸的屁股,道,“耗子,等你拼完,天都亮了,你屁股上的毛也禿了,爲了我的睡眠體力和你的寶貴的毛,你算了吧。”

她翻個身,就着火堆躺了下去,戰北野等她睡熟了,脫下外袍小心的給她罩上。

元寶大人小心的收起自己浪費的四根毛,捧在爪心,憂傷而孤獨的坐在石頭上,看着天際的那輪彎月,良久,發出了一聲因溝通不良而鬱卒的悠長嘆息。

“吱————”

夜漸深,萬物漸漸睡去。

紀羽帶着十名黑風騎精英睡成一個半圓,面對着密林來路,護衛着中間的戰北野和孟扶搖,孟扶搖睡在一處青石上,石後是一泊潭水,再就是天塹難越的巖壁,這是戰北野精心挑選的宿營地,背靠山壁,可拒三方來敵,最是安會。

經過一天跋涉奔波,人們都十分疲倦,睡得酣然。

彎月如鉤,將淡青的光芒投射在潭水的波心,波心裡有隱約的水紋盪漾,一彎彎的掠開去。

那些波紋漸漸波動劇烈,將那一彎慘青的月打碎,隨即,一些某些尚未看見形狀的物體,自潭水中無聲冉冉升起。

穹蒼長青 第六章軒轅皇嗣 第十章 斯人歸來天煞雄主 第二章 深宮之夜扶風海寇 第十一章 維京海盜穹蒼長青 第八章扶風海寇 第十一章 維京海盜穹蒼長青 第十四章 大結局上風起太淵 第十一章 風雷如怒璇璣之謎 第五章 共枕之緣風起太淵 第三十七章 殺機一線風起太淵 第一章 十七年後風起太淵 第三十九章 一箭驚心無極之心 第二十五章 苦痛抉擇穹蒼長青 第十三章無極之心 第七章 悠悠我心風起太淵 第九章 我從了你天煞雄主 第十七章 天上人間天煞雄主 第二章 深宮之夜無極之心 第三十九章 烈血犧牲天煞雄主 第七章 以身事魔風起太淵 第二十六章 金蟬脫殼軒轅皇嗣 第四章 暗夜銷魂風起太淵 第四十四章 狼奔豕突天煞雄主 第二十二章 溫馨融融璇璣之謎 第二章 心在何方風起太淵 第四章 劍震玄元璇璣之謎 第十四章 記憶之殤天煞雄主 第二十章 血色江山穹蒼長青 第三章無極之心 第十七章 有所必爲風起太淵 第四十五章 星輝將升天煞雄主 第十三章 脣槍舌劍無極之心 第十章 月下拈花穹蒼長青 第二章天煞雄主 第二十一章 兩心糾纏天煞雄主 第十七章 天上人間穹蒼長青 第十章風起太淵 第四十章 雷霆忽至無極之心 第十六章 你心我心軒轅皇嗣 第十三章 血色昆京風起太淵 第八章 元寶大人無極之心 第三十九章 烈血犧牲風起太淵 第四十三章 絕世之約無極之心 第十一章 李代桃僵無極之心 第十章 月下拈花無極之心 第十六章 你心我心風起太淵 第八章 元寶大人穹蒼長青 第六章軒轅皇嗣 第六章 千里尋蹤璇璣之謎 第十一章 正宜裸奔穹蒼長青 第九章璇璣之謎 第十五章 順藤摸瓜無極之心 第十三章 綠珠之會扶風海寇 第六章 劃他右派風起太淵 第三十三章 山雨欲來無極之心 第五章 活色生香璇璣之謎 第十九章 誰是狼王軒轅皇嗣 第六章 千里尋蹤無極之心 第三十六章 誰的蓮花無極之心 第四十章 步步危機無極之心 第五章 活色生香天煞雄主 第十三章 脣槍舌劍穹蒼長青 第七章璇璣之謎 第五章 共枕之緣無極之心 第八章 廢園驚心璇璣之謎 第十九章 誰是狼王扶風海寇 第十三章 我心驚塵風起太淵 第十五章 對我負責璇璣之謎 第十三章 璇璣殿爭無極之心 第三十六章 誰的蓮花天煞雄主 第二十章 血色江山穹蒼長青 第四章風起太淵 第四十二章 宮門之逼風起太淵 第四章 劍震玄元軒轅皇嗣 第十二章 鳳起九霄璇璣之謎 第五章 共枕之緣軒轅皇嗣 第十二章 鳳起九霄無極之心 第三十九章 烈血犧牲天煞雄主 第十六章 御風成旗璇璣之謎 第十六章 真相之痛天煞雄主 第四章 此心堅執天煞雄主 第五章 愛之追逐璇璣之謎 第十一章 正宜裸奔無極之心 第十三章 綠珠之會無極之心 第三十三章 欺男霸女風起太淵 第一章 十七年後天煞雄主 第十一章 此情深處無極之心 第十六章 你心我心天煞雄主 第二十四章 當街強吻穹蒼長青 第三章璇璣之謎 第六章 乘虛而入軒轅皇嗣 第十四章 臨天之焰風起太淵 第三十章 拔劍相逼風起太淵 第三十七章 殺機一線無極之心 第十四章 誰的初吻?扶風海寇 第八章 羅剎月夜扶風海寇 第九章 我心如石穹蒼長青 第九章無極之心 第十九章 無極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