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耀先沒頭沒腦的話讓“連翹”大爲糊塗,他一撩眼皮,奇怪的問道:“老解你扯啥犢子呢?我怎麼會陷害自己的同志!你是說‘協和堂’是個鬼地方嗎?又不是我找的!……”
解耀先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哼!……陸老怪你可真能打岔,俺又沒說‘協和堂’那個鬼地方是你找的!那個變相的窯子‘雅克薩酒館’不是鬼地方嗎?整一大幫‘三陪’圍着老子轉磨磨,老子眼皮都不敢擡,出了滿頭的大汗,差不丁點兒耽誤了大事情。……”
“啥子‘三陪’?……”解耀先的話又讓“連翹”懵圈了。“連翹”愁眉苦臉的說道:“我說老解同志,你能不能說些我能聽懂的話?‘三陪’?‘三陪’是軍統的專用術語嗎?……”
解耀先不由得啞然失笑。他一本正經的說道:“‘三陪’不是軍統的專用術語,是俺總結出來的!意思就是穿得光腚啦嚓的‘老毛子’的‘瑪達姆’陪着你吃喝,陪着你嘮嗑,再陪着你蹦嚓嚓。你整這麼多‘三陪’來擾亂老子心智,你說你不是在陷害革命同志嗎?……”
“連翹”這才明白解耀先說什麼,他感覺很委屈,說道:“老解同志,你真的冤枉我了!我只是聽自己的同志說過‘雅克薩酒館’的情況,是個理想的接頭地點。可是這位同志也沒有說‘雅克薩酒館’裡還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見解耀先半信半疑的望着他,“連翹”說道:“中了!中了!老解你還是說一說,你爲啥子捨棄了在‘雅克薩酒館’裡和霍夫曼接頭,卻跑到‘協和堂’去大打出手吧。……”
解耀先這才如實的把霍夫曼狡猾多智,臨時把接頭地點改在學堂街的“協和堂”。他趕過去時,卻發現餘震鐸捷足先登,控制住了霍夫曼。解耀先又一點也不難爲情,詳細向“連翹”報告了由於他疏忽大意,也被餘震鐸俘獲。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餘震鐸沒殺他,反而逼着他比武,霍夫曼趁機逃脫的事一五一十詳細向“連翹”作了報告。就連對餘震鐸的懷疑,解耀先也沒有一絲隱瞞,竹筒倒豆子的統統告訴了“連翹”。
“連翹”聽得驚心動魄,張口結舌了半晌,自言自語般說道:“原來這中間還有這麼多的曲折,要不是聽你老解同志親口說出來,當真令人難以置信。難怪!難怪你老解同志沒有自己顧自己的逃之夭夭,反而從正門走出‘協和堂’,大叫大嚷你就是‘大妖山魈’,生怕滿學堂街的鬼子和漢奸不知道‘大妖山魈’光降了‘協和堂’。老解同志,你這是投桃報李,給餘震鐸製造一個脫身的藉口!嘿嘿……餘震鐸是人是鬼,咱們聽其言,觀其行,拭目以待!……”
解耀先默默的點了點頭,忽然他又問出了他憋了很久的疑問:“老陸同志,和餘震鐸在一起的還有一個漢奸警察叫做什麼屠鑫銘,守在門口。俺已經對軍統特工‘佛燈’和‘獠牙’下達了誅殺令,可是‘佛燈’和‘獠牙’這兩個傢伙卻手下留情,屠鑫銘沒死。這件事俺不方便找白毛老狐狸,咱們哈爾濱市委有沒有資源,幫俺查查這裡邊是不是有文章。……”
“哦?……你是說被你嚇成精神病的那個警察廳特務科情報股的股長屠鑫銘嗎?……”“連翹”皺了皺眉頭說道:“但願是‘佛燈’和‘獠牙’這兩個傢伙見屠鑫銘已經被你嚇成那個樣子,不忍再傷無辜,這纔沒有除了屠鑫銘滅口。唉……今兒個大清早,憲兵隊傅家店分部的豊田瑛介中尉陪着警察廳特務科的副科長昭倉樹仁來請我診脈,還叨咕起這件事。……”
“警察廳特務科的副科長昭倉樹仁?……”解耀先對那個豊田瑛介小日本鬼子並不感興趣,卻把警察廳特務科的副科長昭倉樹仁的名字牢牢的記在心裡了。儘管昭倉樹仁不是親手殺害的周老太太,但是,昭倉樹仁畢竟是殺害周老太太的元兇之一。殺母之仇,豈可不報!
“是呀,這個昭倉樹仁官兒不大,譜不小。來的時候還坐了一輛福特牌轎車,我給他診脈的時候這個龜兒子着急忙慌的,說是他坐的車‘笑面虎’說了,讓儘快去接周毅普和周毅普的太太,和‘笑面虎’一起去市立醫院看望病情加重的屠鑫銘……”
“一起去市立醫院看望病情加重的屠鑫銘?……”解耀先猛然想起來他在喝豆腐腦把以葉永祥爲首的三個漢奸警察嚇跑後,兩個漢奸小警察的對話。解耀先有一種預感,那就是周毅普夫婦要出事兒了,這是他叫做戰智湛那前兒知道的事兒。儘管周毅普夫婦有驚無險,但是天上是不會掉餡兒餅的。解耀先必須出手,周毅普夫婦才能化險爲夷。準確的說,應該是周毅普的妻子顧悅嫺才能化險爲夷。這周毅普夫婦同爲我黨地下工作者,解耀先自認爲和周毅普夫婦是神交的袍澤。袍澤有難,豈可不救!尤其是顧悅嫺,曾經留學“老毛子”的莫斯科東方大學,在東方大學的情報特訓班受訓,她現在應該是周毅普的交通員兼報務員。顧悅嫺今天若是罹難,那可是一屍二命,簡直就冤出大天來了!
周毅普夫婦這次遇險,極有可能是軍統濱江組的傑作。因爲周毅普畢竟當時也在周老太太殉難的現場,很難說清楚是不是元兇之一。軍統濱江組針對的也許是“笑面虎”,或者是昭倉樹仁。總之,軍統濱江組組長“白狐”毛大明少校雷厲風行,上午剛決定的事情,下午就付諸實施了。軍統報復的堅決果斷,效率之高,絕對令人瞠目結舌。
解耀先想到這裡,知道不能再耽擱了。他跳起身來,拔腿就跑。“連翹”在他身後大喊道:“我說你個龜兒子咋一驚一乍的?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咱們的話……你的藥還沒拿呢!……”
解耀先猶如金庸金大爺《鹿鼎記》中的韋小寶一般,邊“噔”、“噔”、“噔”的跑下樓去,邊叫道:“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大事不妙!老子這旮沓急急如律令,吾知汝名,急去千里,給陸大夫捉妹夫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披星戴月,馬不停蹄……”
“呸!滿嘴的胡說八道!啥子妹夫?你個龜兒子滿嘴咧大彪,偏偏又能自圓其說!……”“連翹”的話沒說完,解耀先早跑下樓去,無影無蹤了。樓下的夥計也看得目瞪口呆。
解耀先衝出“回春堂”中藥鋪,跳上“獠牙”那輛“除了鈴不響,哪兒都響”,破的不能再破的小日本鬼子一九〇二生產的自行車,拼命向市立醫院蹬去。
儘管解耀先擁有超人的耐力,可來到市立醫院的時候,解耀先還是累出了一身大汗。解耀先蹬着自行車經過市立醫院大門口時,發現市立醫院大門口停着的三四臺小轎車中果然有一臺福特牌轎車。解耀先憑直覺斷定,這臺福特牌轎車應該就是一會兒送顧悅嫺回家的那臺福特牌轎車。解耀先慶幸自己沒有來遲,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解耀先知道市立醫院的正門外一定有正在執行任務的軍統濱江組特工,解耀先爲此沒敢在市立醫院的正門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