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鳳雛樓回來,綰意的心緒一直不安寧,秋心帶來了戰天戈的話,綰意早在畫舫見到戰天戈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了,如今的戰天戈早已今非昔比,膽敢之神前往流雲,想必他早就想好後招了。
而流雲祈羽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一連幾日都沒有出現,倒是他的愛寵糰子天天在她眼前晃悠,陪着她解解悶,但是卻撫平不了她不安的心緒。
烈日當頭,綰意坐在竹屋裡面,看着風吹竹葉,發出簌簌聲響,還有蟲鳴鳥叫,知了聲聲,李大張淵送來的卷宗她早已看完了,如今的局勢她只能被動的等着,這人一閒下來就容易瞎想,綰意搖晃腦袋,把那些個惱人的心緒都給搖走。
糰子在外面逛了一圈,回來,整個攤在桌上,渾身的白毛凝結成一撮一撮了,像是剛從水缸的爬出來似的,尖細的嘴巴喘着氣,一向風騷打扮的它今日難得的“裸呈相見”,綰意看着它爪子裡抓着不知道從哪裡揪來的樹葉,撲閃撲閃的扇着風。
綰意看着外面的毒日頭,也感覺到熱了,索性她這人體質偏向虛寒,夏季比較不那麼怕熱,只是冬天就慘了。這時,巧兒端着托盤從外面走了進來,邊走邊拂去額上的汗漬。
“外頭很熱嗎?”因着有這一大片竹林的遮擋,這裡沒有想象中的人,綰意端起茶杯,卻在碰觸到那火熱的溫度之後,陡然收回了手。
“是啊!沒想到雲都的夏日這般炎熱,多少個家僕護院都頂不住暈了過去!秋心姐姐去處理!”巧兒一邊用帕子扇着風,一邊回答道。
綰意低眉不知再思索着什麼,巧兒站在一旁,一陣納悶,突然她開口問道:“府裡有酸梅嗎?”綰意突然想到解渴必備的酸梅湯,不知道古代有沒有這個做法。
“公主想要吃酸梅嗎?奴婢這就去取來!”
“好,多取一些,對了府裡可有冰窖?”她記得古代大戶人家都會有冰窖之內的。
“有!”奴婢不解她問這是什麼意思,只是麻木的點了點頭。
“順便讓人取一些冰塊過來吧!”
“是,奴婢這就去辦!”
巧兒動作很快,綰意抱着一罈酸梅和冰塊進了竹屋的小廚房,忙了一個時辰,終於做成了冰鎮酸梅湯,自己嚐了嚐味道還不錯。便換來巧兒,給她一碗。
“真好喝,可真是解渴啊!”
巧兒一雙大眼睛眯成一道縫,滿足的直咂巴嘴。一旁的糰子也經不住誘惑,試探性用爪子沾了點,塞在嘴裡,突然眼睛一亮,咕嚕咕嚕,不一會兒,一碗見底,那神情滿足的跟娶了媳婦似的,扯着綰意的衣角,可憐巴巴的還要喝。
“我做了很多,留一些放在這裡,其他的端出去給大家解解渴吧!”綰意隨後又有糰子盛了一碗,順便指了指一旁的木桶,對巧兒吩咐道。
巧兒一聽,眼睛大亮,“公主真是個好主子!”說着便捧着酸梅湯出了竹林。
綰意淡笑不語,一時間沒有巧兒在一旁嘰嘰喳喳,還有些不習慣,旁邊了糰子,喝了一碗接着一碗,這碗很快就要見底,瞧它那模樣整個身子都要掉進碗裡,綰意一陣癡笑,真懷疑它就那麼大的肚皮怎麼能裝得下那麼多的水!
去了一身燥熱,綰意覺得渾身暢快不少,重新拾起書本,百無聊賴的翻着,案桌旁糰子挺着即將臨盆的大肚子直打嗝,綰意笑笑,卻是什麼也沒說。
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腳步聲,只見秋心風風火火進了竹屋,一臉凝重的說道:“公主不好了,駙馬出事了!”
綰意一愣,回到府中數日,竟然把這事給忘了,無論他是誰,墨長生也好,其他人也罷,總之,他如果可是掛着她安寧公主的駙馬之名,真要是出了什麼事,怕是要出大亂子。
綰意放下書本,面容沉重的隨着秋心去了清風閣,路上秋心已經把大概發了的事情告訴了她,原來這人自從進了公主府,白日裡都會跑到竹林外的岩石靜坐,風雨無阻,而且隨着天氣越來越熱,一不小心便暈倒在竹林外,等人發現了時候已然失去了知覺。本來以爲只是中暑了,找了大夫,開點藥便是,哪裡知道這人一睡便是三日,始終沒有醒來的趨勢,侍候的家丁這才通知了秋心,秋心覺得事態嚴重,所以急忙來通知了她。
來到清風閣,門外丫鬟家奴圍作一團,綰意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秋心見她如此,連忙對着一衆人等呵斥:“都堵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去幹活!”
衆人像是怕了秋心的冷臉,說實在,連綰意有時也會被秋心不自覺流露出的煞氣給嚇住,何況是這些人呢?眨眼的功夫,除了原先就在這伺候的丫鬟家丁,其他都散了。
綰意招來一個長得水靈的丫鬟,問了些情況,基本上秋心所說的差不多,便打發她下去,自己親自去看。進了內室,張淵老早就守在這裡了,她看了一眼牀上的駙馬,驚訝的發現他滿臉的氤氳黑氣居然散了大半,隱約間能夠看出他不同尋常的外表。
站在一旁的張淵看出她訝異,自動解釋道:“啓稟公主,駙馬現在的情況實在詭異,大夫來了卻查不出什麼症狀,屬下想要用內力給他打通筋脈,卻發現他體內居然有兩股強大的力量相抗衡,屬下的內力也被震了回來!如今他已昏睡了三日,再找不出症狀,怕是凶多吉少!”
綰意看着他難得凝重的神色,臉上因着自己無能爲力而懊惱不已,遂出言安慰:“張大哥,你已經盡力了,不必如此!”
張淵慚愧的嘆息一聲,枉他自詡博學多識,見多識廣。爲何每次一到關鍵時刻就幫不上忙。
“秋心你看出什麼了嗎?”事關緊急,綰意如今也顧不上張淵的情緒,直接把苗頭指向秋心,希望她給出一些有效的幫助。可惜秋心只是搖搖頭,束手無策。
綰意見他二人都無良計,一時間也沒了主張,舉步走到牀邊,在他的牀頭坐下,看着牀上氣息薄弱的男人,一種無力感陡然從心裡升起。
“這事瞞不了多久,張大哥麻煩你上報朝廷,或許宮內的太醫能看出個什麼!”綰意抱着一線希望,希望這人能逢凶化吉。
“屬下這就去辦!”說罷便退了出去。
“秋心你去打盆冷水來,我看他滿頭汗漬,給他降降溫比較好!”綰意捏着絲帕,細心的爲他擦拭着汗漬,觸及到他滾燙的肌膚,急忙對一旁的秋心吩咐道。
“是,奴婢這就去辦!”
不一會兒,秋心便打來水,浸溼了方巾,擰乾,準備上前伺候着。
“我來吧!”綰意接過方巾,小心翼翼爲他擦拭着額頭,臉頰,脖頸,打開他雪白的中衣,男人強壯的胸膛躍然眼前,綰意心無旁騖的擦拭着,看着沉睡中的那人因爲舒服而鬆開的眉頭,只覺一陣釋然。
秋心站在一旁,看着綰意熟門熟路的伺候着人,神情疑惑,卻什麼也沒說,時不時的給她換方巾。
“秋心你過來,將他扶起來,天氣熱,身上不擦的話容易長痱子!”
牀上的人微微眯開眼,朦朧的視線對上已經滿臉汗漬的綰意,他看着她,恍若仙女揮灑着魔術棒,驅除了他渾身的燥熱,他伏在她的身上,下巴抵着她纖細的肩,似有如無的香氣從她身上傳來,緩和了他體內奔騰的熱氣。
“好了,把他放下吧!”綰意噓了一口氣,隨意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漬,對着秋心道:“你去看看太醫來了沒有,我在這兒就行了!”
“是!”秋心領命出去了,一時間這屋內只有他們二人。
百無聊賴之際,綰意有些無聊的看着牀上睡得很不安穩的那人,神情忽而凝重,忽而鬆懈,突然渾身像是痙攣一般,不斷抽搐了起來,綰意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他的高大的身軀,直到他平息下來。
綰意給他弄的滿頭大汗,想去洗漱一把,誰知剛剛離開牀邊,手卻牀上的那人拉住了,綰意無奈,只得重新坐下。
綰意看着他不斷囈語,而且像是在做夢似的,似乎有些意思存在,於是便試探的問道:“那個……能不能告訴你叫什麼啊!”
牀上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抓着她手腕的手臂突然加大力氣。
綰意又問了幾次,見他根本聽不到,索性就不問了,誰知就在她放棄的時候,耳邊突然出來他低沉而模糊的低語。綰意俯下身子,側耳傾聽。
“北……北……北……”
“北?”綰意眉頭皺成一團,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是姓北嗎?還是叫北,但是看他現在神志不清的樣子,暗笑自己真的是無聊透頂了。不過既然他一直說北了,以後索性就叫他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