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輕陌又回到自己的輕陌居, 顧今也暫時留在易府每日爲他診治。易輕陌:“師父,我之前向你飛鴿傳書,問你可知道傀儡蠱的解法。”
顧今搖搖頭:“陌兒, 你也許還不知道, 其實你所中的芙蓉蠱就是傀儡蠱的一種。郭如煙將傀儡蠱和情蠱的炮製方法結合, 又以處子之身爲引, 得到芙蓉蠱, 但其本質卻仍然是傀儡蠱。”
易輕陌:“那也就是說,如果想解傀儡蠱,其方法也是殺死施蠱之人?”
顧今:“對。”易輕陌聽之又驚又喜。
易府如今空了易輕舟和鄭姨娘的住處, 特別是去了趙天奇,這易府好像空了許多。易輕陌:“天問, 輕舟和鄭姨娘現在到了哪裡了?”
“回公子, 老爺命人將他們送回青州思過, 如今應該已經快到了。”
易輕陌點點頭,望着遠處:“你說如果天奇還在該多好。”向天問也是黯然神傷。張平張安忙上前勸解二人。易輕陌:“不知是否我連日來養病不能走動的緣故, 近日來總是心煩得緊。”
張平小心地上前曰:“要不將青鸞從無涯谷接了來?我們都是粗嘴笨腳的不知道怎麼幫爺紓解,青鸞最是知道爺的心思。”
易輕陌:“師父不日便回去了,青鸞留在無涯谷還可以替我照顧師父,自己也方便學習醫術,何苦大老遠把他叫來只爲給我解悶兒。”
“那接他回來住上幾日, 再與顧先生一起回去呢?”
“倒不必大費周章。”
張平忙說是。向天問也道:“公子要悶, 我們擡公子出去到處去耍可好?本來無涯谷老老少少的, 有了青鸞幫着採茗照顧也是好。”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易輕陌問道:“老老少少?”
向天問:“可不是, 過幾日顧今師父回去,自然需要人伺候, 少的嘛,就是那小丫頭連城啊。”
誰知易輕陌臉上一喜,怎的將她忘了?眼光一閃爍,對向天問道:“我倒是真想青鸞了,你且親自接他回府裡來住上一陣。連城那丫頭也一起接來,省得無涯谷還要派人照顧她。”也不知是因爲青鸞還是連城,他的脣角竟不自覺慢慢揚起。
幾人不知道公子爲何突然改變了主意,着實納悶。向天問不敢怠慢,忙騎了馬,讓人備了馬車跟着,向無涯谷而去。
長安離無涯谷並不甚遠,向天問來回兩日便應該回來了,誰知一去就是四日。易輕陌也沒在意,只以爲路上有事耽誤了,或是在無涯谷住了兩日夜不一定,本來接人便不是什麼火急火燎的事情。見易輕陌進來,也沒注意向天問身上風塵僕僕,便曰:“青鸞和連城可接來了?”
誰知向天問普通一聲跪到地上:“公子,出事了!”易輕陌忙問如何。向天問道:“我四日前奉了公子的命令前去無涯谷,誰知進谷一看……”向天問講不下去,眼中一片猩紅,只怕下一刻眼淚便流出來。
易輕陌大驚:“怎麼了,快講!”他知道向天問素來都是沉穩妥帖的,令他如此表現的事必然非同一般。
“無涯谷被人血洗了!”
易輕陌大驚,張平張安兩人更是嚇得面目慘白。
向天問:“谷內顧今師父的下人、小童共計十三人,除了採茗,其他人全部遇難。死得都極慘,屍體四分五裂,散亂在古今小築的各處,慘不忍睹!我細心檢查了那些屍體的傷口,是被內力極高之人以長鞭所殺,兇手手段之殘忍亙古未有!”
易輕陌:“青鸞和連城呢?”
向天問搖頭:“我找遍無涯谷,並未發現他們兩人的屍體。”
易輕陌心中一緊:“師父可知道?”
向天問搖搖頭:“還未敢向顧今師父提起此事,我先來向公子彙報。”
易輕陌對張平張安道:“也不必在我身邊伺候,去師父的下處好好守着,千萬不要讓師父知道此事,免得他傷心過度;更不要讓師父出府,此事很可能是針對他的。切記,切記。”張平張安稱是離開,帶人隱藏在顧今的住所外,一刻也不敢鬆懈。
向天問:“公子……”
易輕陌見他面有難色,問曰:“何事吞吞吐吐?”
向天問一咬牙,問道:“我聽下人說,公子是和一個叫就花陰的女子一同回來的,敢問公子就花陰是否就是先前帶黑衣人慾行刺王治大人的魔女?”
易輕陌臉上一冷:“她不是魔女,只是被人利用。”
“也就是說是她了?”
易輕陌點點頭。
“無涯谷被人洗劫,所用兵器乃是長鞭,公子不覺得奇怪嗎?普天之下使用長鞭爲兵器而聞名的也就寥寥數人,能有如此雄厚內力的女子更是屈指可數。”
“放肆!我都說了她不是魔女,更不會再幹傷天害理之事,你無憑無據渾說什麼?”
向天問:“公子,採茗還活着,就在客房裡,是他親口說的。”
易輕陌:“還不快帶我去!”
易輕陌一搭採茗的脈,雖然失血甚多,但所幸並無大礙,只是可憐他受了寒氣。“這是怎麼回事?”
採茗虛弱地搖搖頭:“不知。五日前谷裡突然進來一個人,看身形打扮是個女子無疑,通身紅衣,紅紗蒙面,手持紅鞭,也不問話,在谷裡見人就殺。師弟們都……”採茗說着,淚滾滾流下來,接着抽泣道:“我被抽中了一鞭,跳到古今小築外的潭水裡,藉着岸邊厚厚的水草遮掩才保得住性命,我在寒潭裡一天一夜沒敢出來,幸虧向大哥來了谷裡,否則,否則……師弟們……”見採茗嗚咽不能言,易輕陌連忙令人扶他躺下。
易輕陌腦中突然變得混亂,不,不可能是她。“採茗也說那人蒙着面,既然沒看清她的面貌,又怎麼就說是她呢?”
向天問:“公子,你覺得世間真有如此巧的事嗎?同爲女子,着裝和武器又相同。我查看那些屍體時就覺得這手法似曾相識,公子可記得我與魔女交過手,自然是熟悉她的武功套數……”
“別說了!我會徹查此事。爲今之計採茗好生在此修養,我會伺機跟師父提起此事。天問,你帶上十二暗士再去無涯谷,看有沒有些蛛絲馬跡,一定要將青鸞和心兒找到。”向天問知道他說的是青鸞和連城,忙領命而去。
向天文如此尋了七八日只是沒有送回任何線索。易輕陌:“天問還沒捎來消息嗎?”
張平:“爺,還沒有。”
易輕陌輕嘆一聲:“瞞了師父這許多時日終不是辦法,他老人家還是要回無涯谷的,那時什麼都知道了。師父年事已高,我是怕他受不了這般刺激。還有青鸞和心兒……”易輕陌心中一痛,兩人不管是被掠了去還是殺了,都是大難,他如何能再忍失去他們之痛。
兩人正說着,張安跑進來:“公子不好了,顧先生見到採茗了!正朝輕陌居方向來呢。”
“怎麼辦差的!”易輕陌一驚,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忙下了牀,迎面顧今便進了屋。
“陌兒,到底怎麼回事?”
“師父莫驚,先喝杯茶吧。”
顧今將遞上來的茶碗一推,道:“陌兒,到底發生了什麼?採茗怎麼會在這裡?他的傷是怎麼回事?無涯谷的事情你竟敢瞞着師父,連採茗也不敢對我實言相告,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師父嗎?”
易輕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師父切莫動氣,都是陌兒的不是。”
“你腿上未愈,快起來。說,是怎麼回事?”
“師父!”易輕陌這纔將無涯谷發生之事說出,又怕顧今憂傷過度,敘述之中多有委婉之處。“師父放心,師弟們的屍首我已讓天問他們在無涯谷好生安葬……”
顧今驚愕不能言,老淚瞬間成行:“無涯谷素來不與世間人結怨,是什麼人竟然爲如此令人髮指的行徑,連那些與世無爭的孩子都不放過!!”說完泣不成聲。驚得幾人全部跪到地上撫慰半晌。
易輕陌:“陌兒已經派出天問和十二暗士查訪此事,已然七八日了卻不見回覆。”
正好採茗被人扶着進來。顧今便問他當日所見所聞,採茗看易輕陌一眼,終是將實情托盤而出。
“採茗說的行兇女子身手打扮,你可熟悉?”
“熟,熟悉。”易輕陌言語明顯慌亂。一面是自己最敬重的恩師,一面是剛與自己兩情相悅的情人,讓他如何權衡此事。
“你之前所提傀儡蠱之事,中蠱之人是不是也是她?”
“是。”易輕陌說得極輕。
顧今道:“你可知中傀儡蠱之人若不按時服用解藥,便會經脈盡斷、七竅流血、肝腸寸斷而死?”見易輕陌點頭,他又道:“中蠱之人爲得解藥,不惜喪盡天良……”
“師父,陰兒本性善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陰兒……”
“師父,我的腿就是與陰兒一起掉下藥王谷所致,我們在那裡生死與共,已經私定終生。她的本性陌兒很瞭解,她不是那樣的人,此事必有隱情。況且,她不會用毒,更不善解毒,如何能闖得進無涯谷的層層毒瘴?”
“她既然是魔修宮的人,有些解瘴氣的法子又有什麼奇怪的?那瘴氣只能攔得住普通人,你覺得能攔得住他們魔修宮嗎?陌兒,你可還記得郭如煙?”
“她與郭如煙不同……”
“陌兒,你天性風流,此生情債不少,情結更是難逃,爲師怕你又爲這個‘情’字所誤。”
“師父……”
“別說了,速速帶我去魔修宮,我要親自去查此事!”
“師父你不會武功,怎可入那虎狼之地,還是讓陌兒代替師父前往。”
顧今冷笑一聲:“哼,我雖只是一介醫者,卻也有一百個法子爲自己的徒兒們報仇!”說着雙眼猩紅,一掌拍到紅木桌案上,竟生生將案子一分爲二!
易輕陌等人看得目瞪口呆。正當不知如何勸解的時候,外面突然有人上前稟報,說向天問帶着消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