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夫(一)
寧棠嬌瞪大眼睛看着她,若非劉靈毓在旁,幾乎就要衝上去抓住他的肩膀搖晃着問,關她何事?!
於清秋道:“禮部與兵部乃是先皇親□□由殿下執掌,三位攝政王之中只有殿下獨掌兩部,足見對殿下的信任。縱然殿下近來玉體欠安,也該勉力而爲,以免有負先皇在天之靈。林姑娘之事雖是件小事,但牟小姐到底是禮部中人,若她真是強人所難,殿下也責無旁貸。”
寧棠嬌聽得兩眼發直。如今回想起來,她剛來到這世界的那幾個月,那些親信幕僚的確提過禮部與兵部,也見過這兩部的官員進出府邸,只是那時的自己驚魂未定,又聽她們滿口請安頌揚,以爲就是官場上的普通客套,未曾深思,如今才知,那些人竟是她的部下。
劉靈毓見寧棠嬌直盯盯地看着於清秋不說話,以爲她嫌於清秋多管閒事,不願出手相助,便道:“我下月便回楚西,非兩三年不能回京。家中諸事皆善,唯獨此事放心不下,還請殿下成全。”
他有求於人,說話便帶着幾分懇切之意,聽得寧棠嬌心中一軟。
她素來敬佩保家衛國的軍人,想到在這樣一個女子爲尊的國度,他以男兒之身不顧世俗眼光隻身前往軍營,舞刀弄槍,駐守邊防,定有不足爲外人所道的壓力與艱難。相形之下,自己不過一縷孤魂,借了攝政王的軀殼吃香喝辣不說,還使得一個大有作爲的國之棟樑成了一個病怏怏的米蟲,實在慚愧。既然禮部是芙蓉王治下,那自己出面調解也是理所應當。
想到這裡,她眼中已帶了幾分愧疚之情,柔聲道:“好。我明日,不,我今晚就去禮部走一趟。”
劉靈毓道:“還請殿下先去刑部大牢一行。”
寧棠嬌怔住,“怎得又扯上刑部?”
於清秋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劉靈毓道:“林姑娘午時被幾個刑部捕快抓進牢裡去了,說是牟小姐告的狀。”
於清秋道:“就算是坐牢,也該羈押於京兆獄,怎的去了刑部?刑部大牢關的都是秋後問斬的死囚。”
劉靈毓看着寧棠嬌的臉色,見她一臉茫然不似作僞,才緩了口氣道:“還請芙蓉王殿下代爲周旋。”
“刑部大牢”、“秋後問斬”她倒是聽過,都是電視和小說上看來的,具體究竟是怎麼回事,與之前的世界一不一樣寧棠嬌心中沒底,只好看向於清秋。
於清秋遲疑着點了點頭。
寧棠嬌道:“劉公子放心,我盡力而爲便是。”
劉靈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抱拳道:“劉靈毓多謝殿下仗義出手。”
仗義啊……
真是一點人情都不給欠。
寧棠嬌想完,又深深地鄙視自己,或許他只是隨口一句話,自己未免太過斤斤計較。
於清秋的神情已不如進門時那般自在,卻仍將劉靈毓彬彬有禮地送了出去。
他們前腳才走,楚荷花後腳跨進門來。
寧棠嬌道:“楚先生怎的現在纔來?”
她走到寧棠嬌面前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寧棠嬌心下一沉,“難道又出了什麼事?”
楚荷花沉吟良久方道:“我加入王府之後,一心爲殿下,絕無私心謀己之意,還請殿下明鑑。”
寧棠嬌道:“我當然知道。”所謂患難見真情,當王府衆幕僚紛紛因她的無能而請去時,只有楚荷花與於清秋留了下來,光憑這一點,寧棠嬌對她們的感情便不同一般。
楚荷花道:“我所說之事,不是我親眼所見便是我親耳所聞,絕無虛言,但信與不信,聽憑殿下自己做主。”
寧棠嬌見她表情之凝重前所未有,心中更是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結結巴巴道:“好說,好說。”
“我今晨看到於姐與牟小姐一前一後進了紅杏苑。”
“紅杏苑?”寧棠嬌吃驚地看着她。
楚荷花見她關注錯了重點,忙道:“是城中那家有名的酒樓紅杏苑。那裡向來以紅杏酒最爲出名。不過於姐生平最恨喝酒誤事,所以從來滴酒不沾,所以我見她進了酒樓心中好奇,便跟了上去,卻見她匆匆忙忙地進了一間包廂。我怕她約了人,不敢貿然打擾,只好坐在二樓大堂恭候,不想沒多久看到牟小姐上樓進了包廂。後來我請來夥計詢問,才知道那包廂之中只有於姐與牟小姐二人。”
她說到這裡,寧棠嬌心底已經透亮。
怪不得她說之前做了這麼多鋪墊,想來是怕自己誤會她打小報告是爲了爭寵。以楚荷花的爲人,不管她出於何種目的打小報告,這小報告的內容總有七八分真實。今晨於清秋與牟小姐密會,正午林姑娘就被人送進了刑部大牢……這其中,會不會有所關聯?
寧棠嬌想起之前於清秋勸自己答應劉靈毓所求時斬釘截鐵的口氣,顯然是成竹在胸。難道,林姑娘受陷害並非牟小姐一人所爲,而是與於清秋合謀?
想到這裡,她驚出一身冷汗。
於清秋這樣做的目的爲何?
逼迫自己重新執掌禮部?
讓劉靈毓欠自己一個人情從而產生好感?
還是,另有目的?
寧棠嬌發現自己當上這個攝政王之後,思維模式也越來越攝政王了,不論什麼事,先陰謀陽謀地想一通,哪像從前,煩惱都是截止日期快到了,作業還沒寫,考試快到了,書本還沒翻,假期快到了,車票還沒買,畢業快到了,簡歷還麼投……
她不禁回憶起之前和室友大冬天窩在寢室裡,過着棉被吃着火鍋,笑得沒心沒肺,單純快樂。現如今……江山不再是那片江山,物非物,人非人,連自己也變得如此陌生。
於清秋一回來,就看到楚荷花與寧棠嬌面對面站着,寧棠嬌一臉唏噓感嘆,神情哀傷,心裡不由打了個突,試探道:“發生何事?”
楚荷花怕寧棠嬌一時口快,反守爲攻道:“不知劉公子因何而來?”
於清秋目光閃了閃,“有求而來。”
楚荷花道:“劉公子是大將軍之後,會有何事相求?”
於清秋見她口氣咄咄逼人,不似往常,微感不快,又想到之前的決定的確是自己一廂情願,既未與楚荷花商量,又問徵詢寧棠嬌的意見,心中不快立刻煙消雲散,向楚荷花說起劉靈毓的來意。
楚荷花聽後,果然對她自作主張大感不滿,“今時不同往日,殿下已有一年未進禮部大門,早已不管禮部事務,這點皇上和皇太父都心知肚明,即便禮部出了什麼事,頂多詢問一番,絕怪不到殿下身上。那個牟春雨是皇太父的侄子,平日裡躲都躲不及,何必再眼巴巴地送上門去?”
於清秋道:“此話差矣!何謂平時躲都躲不及?牟春雨頂多是個受皇太父寵信的外戚,如何比得上殿下身份尊崇!”
楚荷花自知失言,面色微變,“但此事的確與殿下無關,何必強出頭,惹下牟春雨這樣的大敵?”
於清秋道:“誰說無關?此事與殿下大大有關。”
寧棠嬌從回憶中出來,就聽雙方吵得不可開交,正要勸解,就聽到於清秋冒出這樣一句話,不由一怔。
楚荷花道:“此話怎講?”
於清秋道:“其實此事,乃是我與牟春雨所設得一個圈套。”
楚荷花不想她竟然正大光明地承認了,眼中閃過一絲愕然。
倒是寧棠嬌皺眉道:“設圈套陷害林姑娘?”作爲曾經的情敵,她對林姑娘的確沒什麼好感,卻也絕沒想過用這樣的手段迫害她。可見權力一物的確害人,竟讓人這般指鹿爲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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