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01.01

既然睡不着,簡珞瑤索性也不爲難自己,掀開了被子,剛坐起身,外間立即有了動靜,是綠綺溫柔的聲音:“姑娘醒了?”

自從蕭長風離開後,簡珞瑤屋子裡只她一人睡,鄭嬤嬤便不由分說的安排了丫鬟們守夜時,就睡在外間的軟榻上。

簡珞瑤倒也沒拒絕,她主要是習慣了睡覺有人陪,蕭長風不在了,一個人睡空蕩蕩的屋子,便有些心裡發毛。鄭嬤嬤想必也是出於這個考量,纔要丫鬟們在外間守夜的,只隔了個屏風,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安全感。

聽得簡珞瑤低低的嗯了一聲,外間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多時,屏風後有火光一閃而過,緊接着燭燈被點亮。

整臺燭燈上的蠟燭都點燃,簡珞瑤眼前一片明亮,她便也起身穿了鞋,順手從牀側邊的掛鉤上取了外衣披上。

綠綺已經端着燭燈繞過屏風,進了裡間,見她起來,連忙幾步上前,將燭燈擱在一旁的桌上,伸手扶住了簡珞瑤的手臂:“姑娘小心些,您是要如廁嗎?”

“不必,睡不着起來坐坐。”

綠綺也知道自家姑娘今兒白日睡得多,夜間睡不着也不稀奇,只是目光掠過簡珞瑤單薄的肩膀,忙道:“姑娘稍等,夜間寒露深重,這點衣裳可不夠,奴婢去取了披風過來給您披上。”

簡珞瑤點點頭,綠綺放心走了,她則抄起一支點燃的蠟燭,然後走到另一旁的燭臺前,將這上邊的蠟燭一支一支的點燃。

綠綺取了披風過來,在她身後道:“姑娘小心燈油遞到手上,燙傷了手,您先披上披風,奴婢再替您將其他蠟燭點亮。”

“索性也就這幾支了,你等我片刻。”

見簡珞瑤動作穩當,又對這燭燈很感興趣的樣子,綠綺便不再多勸,只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動作,只要她有意外準備立即衝上去的架勢。

少頃,簡珞瑤將整座燭臺都點燃了,屋子裡一片明亮,只燭火頻率不一的跳動着,連帶着整個屋子忽明忽暗,彷彿星光閃爍。

見簡珞瑤將蠟燭放下,綠綺才小心的將披風披到她身上,細緻的綁好領口,才輕聲問:“姑娘點了這些燈,是想看書還是作甚?”

簡珞瑤搖搖頭,道:“去替我將信紙和筆取過來,閒來無事,倒不如先給王爺回封信。”

“王爺上回送來的信,姑娘已經回了,下次收信不是後日便是大後日,怎麼就急着現在回了?”綠綺溫聲勸道,“這三更半夜的,姑娘若睡不着,倒不如去榻上歪着看會兒書,身上蓋着被子,也不怕凍着,奴婢就怕您在外邊坐太久,受了寒氣,最後苦得是您和肚子裡的小皇孫。”

簡珞瑤遲疑了一下,還是很想現在就給蕭長風寫信,便搖頭道:“穿得這麼厚實,屋裡頭又密不透風的,哪就這麼容易凍着?”

綠綺拗不過她,便道:“那姑娘稍等片刻,奴婢去給您端了熱水過來,喝點熱的暖暖身子,順便灌一壺湯婆子。”

簡珞瑤自然點頭。綠綺出去後不久,又進屋了,簡珞瑤有些詫異的擡頭,見到的卻是鄭嬤嬤。

“嬤嬤怎麼來了?”

“綠綺從奴婢屋子走過的時候,奴婢便醒了,擔心姑娘,這纔過來看看。”鄭嬤嬤手裡還端着炭,一面回簡珞瑤的話,一面倒了在火盆裡燒起來,道,“奴婢早該想到了,姑娘白日睡那麼多,夜間肯定不好入眠,這夜裡可不比白日,三更半夜最容易受涼了。”

鄭嬤嬤炭燒得足,等綠綺打了熱水進屋時,屋子裡已經開始暖和起來,空中的溼氣都感覺少了許多。

簡珞瑤手腳烘得暖堂,便沒有要湯婆子,拿了信紙鋪在桌上,綠綺在一旁替她磨墨。

鄭嬤嬤則將湯婆子塞進了簡珞瑤被子裡,取了已經冷掉的那個出來,又將她被子平鋪摺好,這才抱了冷的湯婆子擱在外間。

半夜不好動靜太多,等着明日叫人收拾。

經過簡珞瑤的時候,鄭嬤嬤忍不住瞥了一眼,以爲自家姑娘半夜睡不着,是忍不住要告訴王爺好消息了,卻不想上邊一個字都沒瞧見,鄭嬤嬤忍不住有些詫異:“姑娘這不是給王爺寫信,原來在作畫呢?”

簡珞瑤回道:“怎麼就不是寫信了?我想說的話可都在這畫裡頭。”

綠綺抿脣笑道:“姑娘一個字沒寫,就不怕王爺會錯意了?”

“不怕,我們心有靈犀。”

簡珞瑤雖是這麼說,畫完之後,仍是在畫底下落了八個字——長夜漫漫,枕冷衾寒。

這是蕭長風離京大半個月,簡珞瑤第一次露骨表達了自己的思念。

別看簡珞瑤在蕭長風跟前十足的嬌氣,那是因爲有人無條件的寵着,自然就恃寵而驕了。簡珞瑤的性格其實也很獨立,對着她孃家人,都自來是報喜不報憂,面對着出遠門辦公的愛人,她自然更是如此。

越是知道他對自己上心,簡珞瑤越不想表現出不捨的情緒,叫他分心。

不過今天這麼值得紀念的日子,簡珞瑤允許自己小小的矯情一下。

廣州知府府裡,蕭長風是奉皇命出來辦差,自然有當地知府接待,廣州知府親自將他們安頓在府邸。

也是夜深人靜,知府府裡也一片寧靜,專爲招待貴客的院中,卻燈火通明着。

蕭長風剛擱了筆,正準備起身,一旁替他研墨的六安卻擱下墨條,從懷中取了一個平整的信封出來,雙手遞到蕭長風跟前:“主子,這是驛差今日帶回來的。”

蕭長風接過信,瞧了眼信封上幾個字,眸色驀地轉暗,沉聲問:“怎麼到現在纔給我?”

“主子一回來便伏案忙碌,屬下不敢打擾。”

“下回王妃送來的信,無論何時,都第一時間給我。”

六安見自家主子臉色雖跟平時一般,語氣卻難掩鄭重,也不敢再嬉笑,忙正色的點頭:“屬下知道了。”

蕭長風將目光轉到手中的信上,身子微微往後仰,靠在了椅子裡,這是他放鬆的姿勢。

六安這才鬆了口氣,見自家主子一面取了信,一面擺手示意自己離去,也不敢逗留,只是離去的時候,眼角餘光不小心往信上瞥了一眼,頓時瞪大了眼睛。

王妃這是什麼情/趣,竟然只給主子畫畫不說話?

回過神來,六安緊張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見他只專注的盯着王妃的畫,並未注意到自己方纔的反常,六安才一陣慶幸,再不敢遲疑,輕手輕腳的走了。

信紙上面,只畫了一副簡筆畫,乍一看畫風十分別致,細看卻發現作畫之人功底不俗,寥寥數筆,便勾勒出一個精緻的小人兒,坐在空蕩蕩的大牀上,微弱的燭光照在地上,無人影,滿室孤寂立現。

畫下方的八個字,更是點名主旨。

一副幾乎能稱得上的明示的簡筆畫,裡頭再無別的含義,蕭長風卻足足看了一兩刻鐘,還是屋外的永福忍不住提醒他該歇息了,蕭長風才如夢初醒,應了一聲,仔細將鋪平,小心地夾在了一疊書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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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珞瑤又過上了深居簡出的日子,除了入宮請安,再不接受任何邀請,各路拜帖,也全都被她攔在了門外,一視同仁,誰也不見。

對於簡珞瑤這種行爲,京裡的人自然也各種猜測,不過他們的猜測,卻沒有放在簡珞瑤自身上。

衆人聯想到的是,簡珞瑤在閉門不出之前,還去過安寧侯府一趟,而去安寧侯府那回,是從宮裡出來纔去的,匆匆忙忙,連拜帖都沒遞,聽說侯府衆女眷也措手不及。

簡珞瑤去安寧侯府還不是去去便回,而是待了大半日,也不知道關起門時,裡頭都商議過什麼事。

因此,衆人自然而然的猜測,是不是睿王妃入宮給淑妃請安的時候,淑妃說了她什麼?

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打聽淑妃跟簡珞瑤發生了什麼上,倒也是大勢所趨。

自從簡珞瑤嫁給睿王以來,淑妃就毫不掩飾對這位兒媳的不喜,稍微有些關係的,不是打聽不出來,簡珞瑤入宮請安時,元貴妃話裡話外的針對簡珞瑤,只要不扯上蕭長風和淑妃,淑妃自來都是置之不理的,好像元貴妃找茬的對象不是她兒媳婦一樣,不像陳嬪和蔣嬪,背地裡甭管滿不滿意安王妃和誠王妃,當着外人的面,卻是十分相護的。

簡珞瑤每回入宮都能全身而退,元貴妃佔不到一丁點便宜,全靠太后的維護,甚至皇后對簡珞瑤的關照,也比淑妃要多得多。

婆媳問題,一直是永不落幕的大戲,不少人早已經準備好了看這場來自後妃和皇子妃撕逼大戲,卻不想蕭長風太護着妻子,愣是讓淑妃找不到發難的時機,如此才相安無事的度過了一年。

可淑妃的性子哪裡是能受委屈的?睿王越護着睿王妃,淑妃面上不顯,心裡頭的惱怒卻只會越來越盛,如今好容易睿王離京數月,分/身乏術,淑妃能放棄這個調/教兒媳婦的大好機會嗎?

這不,睿王離開才半個多月,淑妃也坐不住了,直接發難,睿王妃閉門不出,多半是被淑妃給禁足了,而且這還只是剛剛開始。

鄭嬤嬤把外邊的傳言,一一回報給簡珞瑤聽的時候,都忍俊不禁了:“萬沒想到,淑妃娘娘只是想叫姑娘去安寧侯府看可靠的大夫,卻被這些人如此誤會。”

簡珞瑤也笑了:“如此倒是委屈母妃,背這個黑鍋了。”

“奴婢倒覺得淑妃娘娘提點姑娘去安寧侯府,差不離也是這個打算,都等着看淑妃娘娘怎麼對姑娘發難呢,他們便不會懷疑到姑娘的身子上面,豈不正好?”

一旁的綠綺嘆道:“如此說來,淑妃娘娘也真真是神機妙算,把這些人的反應都料算好了。”

“哪裡是神機妙算?其實他們的心思很好猜,認定了母妃會趁王爺不在時找我麻煩——或許說他們心裡萬分期待看到這一幕,所以纔會聞到些蛛絲馬跡,都來不及確認,就各種高/潮了。”

“姑娘這是什麼形容。”鄭嬤嬤忍不住嗔了簡珞瑤一眼,又給她倒了杯熱水,緩緩道,“其實還有一件事,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簡珞瑤看過去:“嬤嬤請說。”

“萬歲爺上回毫無預兆的厚賞姑娘,宣賞的時候沒叫人說明緣由,咱們還能猜到些,外邊那些人可不久滿頭霧水了?那幾日可沒得安寧,各種打聽呢,咱們府門口都熱鬧了好幾日,便是到現今,這熱度還沒降下去,都十分忌諱呢,就怕萬歲爺此舉,是因爲滿意於王爺在外辦差的結果。”

綠綺也符合道:“可不是,生怕咱們王爺更入得萬歲爺的眼,日後就沒他們站腳的地兒了,如今都在派人往南下去,盯着咱們府裡的,至少又得少一半。”

“你們說的也是。”簡珞瑤抿脣笑道,“父皇不知爲何瞞下了此事。人們最怕的,也就是毫無緣由的喜愛,比如元貴妃和六皇子,如今若再來一個咱們王爺,他們確實吃不消。”

鄭嬤嬤道:“奴婢猜想着,萬歲爺此舉或許是爲太后考慮,便是宮裡,知道太后犯病的人也不多呢,萬歲爺不想叫太多人知道太后身子不好,避免了她們鑽空子的機會,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屋裡頭正說着話,白露忽然進來道:“姑娘,順公公請見。”

簡珞瑤有些遲疑的看了外邊一眼,道:“請他進來罷。”

白露應聲出去了,不多時,長順進屋,簡珞瑤免了他的禮,直接問:“可是府裡有什麼事?”

“奴才前兒收到王爺的信,說是託了禮部鍾大人入京的女眷給王妃捎帶了東西,因王爺在信裡叮囑保密,奴才便沒敢告知王妃,今日鍾大人家的女眷到京,鐘太太遞了拜帖要見王妃,不知王妃是見還是……”

長順估摸着王妃多半不會拒絕鐘太太的拜帖,便沒把那兩個字說出來。

簡珞瑤卻詫異的挑眉,關注點與長順不太一樣,她頗有些興味的問:“王爺請人捎帶了什麼,竟還如此神秘?”

長順搖頭道:“奴才也不清楚呢。”

簡珞瑤抿了抿脣,心情愉悅的道:“去回了鐘太太的帖子,叫她隨時過來。”

鍾大人只是禮部郎中,從五品的官職,在京裡頭便是小透明,若不是蕭長風曾在禮部待過,也不會記得還有這麼個同僚。鐘太太因有事回孃家省親,萬沒想到還能給睿王幫忙,這一路興奮又戰戰兢兢的回了京,都還沒來得及跨進鍾府大門,便迫不及待吩咐下人來睿王妃遞拜帖了。

等鐘太太回屋歇了片刻,聽得人說睿王妃這些日子閉門不出,心裡頭一陣失望,已經絕了親眼見睿王妃的念想,卻沒想睿王府那般迅速,她的帖子剛遞過去半個時辰不到,立即有回覆了,王妃竟然那般隨和,叫她得了空,隨時都可以過去。

鐘太太受寵若驚,哪裡敢叫貴人等她。當下也顧不上休息了,一面叫下人去睿王府回話,一面吩咐丫鬟替她梳洗打扮。

睿王府,湘蘭院。

鄭嬤嬤也得了消息,問簡珞瑤:“姑娘,鍾府那兒來話,鐘太太稍候便過來,您是打算在花廳接見,還是就在屋裡?”

“也不是什麼正事,就在屋裡罷。”簡珞瑤打量了自己。

一身舒適的常服,料子是極好的,只是樣式尤爲簡單,這樣見客堪稱不修邊幅,頭髮更是隻用跟髮帶鬆鬆垮垮的捆着,形象全無。

簡珞瑤有些遲疑,紅雲已經捧着衣裳在問了:“姑娘可要現在換身衣裳?”

要不要換衣服呢?

換了衣服還得梳頭髮,就見個面,拿了東西,約摸着不超過兩刻鐘的功夫,送完客人又要散發,還得換回常服。

感覺工程量很大的樣子,簡珞瑤只是想一想,便有些意興闌珊了,當即道:“算了,給我在外邊加件披風,就不換衣裳了。”

“自懷了孕,姑娘可是越發憊懶了,以前就不像其他年輕姑娘似的好打扮,王爺不在府裡,姑娘更是半分不注意形象。”紅雲一面說着,一面從櫃子裡找了簡珞瑤的披風來,給簡珞瑤披上後又道,“這頭髮可是不能不梳的,別叫鐘太太瞧了,還以爲姑娘在府裡清修呢。”

簡珞瑤撫着肚子道:“我可不是躲懶,定是裡頭的小傢伙太鬧騰。”

鄭嬤嬤忍不住笑道:“姑娘可別往小皇孫身上推,小皇孫都還沒成型,遠不到折騰您的時候。”

簡珞瑤便輕輕扶着肚子,笑而不語。

綠綺見她的肚子,忙道:“忘了叮囑姑娘,見了外人,您可忍着點別去撫肚子,尤其是入宮請安的時候,指不定就叫人注意上了。”

簡珞瑤想起去年時,自己也是看安王妃不自覺撫肚子的動作,才推測她可能懷孕的,如今萬不能在這上邊吃虧,便忙收回了手,若有所思的道:“看來日後要注意些了。”

鄭嬤嬤點頭道:“是得把這習慣改過來,姑娘手裡拿把個物件把玩罷,正好分散精力。”

“去格子裡將王爺上回買的菩提手串找出來。”

等簡珞瑤收拾停當,坐在榻上把玩着菩提子手串時,鐘太太也已經到了,內院的婆子將人引了進來,白露去院口迎接的,再進來時手上卻抱了個毛茸茸的小傢伙,滿臉笑意的朝簡珞瑤解釋道:“姑娘,鐘太太說這便是王爺託她帶的,是王爺專門給姑娘您尋來作伴的。”

鐘太太行了禮,拘謹的坐在位置上,聽到白露的話,忙從袖兜中取了一封信,雙手遞到身前:“王爺還叫我給王妃捎帶了一封信。”

簡珞瑤含笑道:“辛苦你了。”

鐘太太連連道:“不辛苦,能幫上王爺和王妃的忙,是我的福氣。”

簡珞瑤看了鄭嬤嬤一眼,鄭嬤嬤便笑着過去接鐘太太手上的信,簡珞瑤則目光全落在白露懷中的小傢伙身上。

小傢伙一點都不認生,乖乖趴在白露懷中,一雙漂亮的眸子滴溜轉個不停,似是在四處打量。

簡珞瑤被萌了一臉,眼中透出十二分的感興趣,只是勉強忍住了,溫聲問道:“這是什麼品種?幾個月大了?”

“回王妃,這種據說叫拉薩犬,上路的時候許是剛斷奶不久,還鬧過幾日,後來用骨頭湯熬的麪糊餵它,倒也吃得開心。”

簡珞瑤點頭道:“在回京的途中還要照顧這麼小的奶狗,委實是難爲你了。”

“只是舉手之勞,自有下邊的人照料,王妃請不必放在心上。”

簡珞瑤又跟鐘太太寒暄了幾句,還是仍不住把目光轉到小拉薩犬身上,她本來就對寵物沒多大抵抗力,這隻拉薩犬又是愛人親自尋來給她的,算是愛心寵物,關鍵是顏值高,菸灰色的毛髮,就像被精心暈染過的一般勻稱,被打理得很好,毛光水亮。

萌得簡珞瑤連蕭長風的信都沒心思拆,終於忍不住朝白露招手:“過來讓我抱一抱。”

白露有些遲疑,還沒走上前,便被虎視眈眈的鄭嬤嬤攔住了,鄭嬤嬤勸道:“這小狗剛從廣州被帶到京裡來,途中條件有限,估摸着還沒好好清理呢,姑娘便是想抱,也緩一緩罷?”

鄭嬤嬤這就是睜眼說瞎話了,小傢伙渾身乾爽又漂亮,擺明了被養得很精心,哪裡就需要清洗了?

只是簡珞瑤如今懷了孕,鄭嬤嬤怕小狗身上不乾淨,便不敢讓她接觸,只能找這麼個蹩腳的藉口了,其實若不是鐘太太在,鄭嬤嬤都不會讓這隻小狗進屋。

不過聽見鄭嬤嬤的勸說,鐘太太心裡頭的怪異才徹底去了。

她先見着睿王妃一臉興味的看着小狗,卻沒有伸手要抱的打算,心裡頭還嘀咕呢,都說睿王和睿王妃感情好,只怕也不盡然了。

這要是換了別的女人,見丈夫外出辦差,仍百忙之中抽空尋了小東西來哄自己開心,怎麼還忍得住心頭的歡喜,連狗狗都不抱一抱?

現在聽到鄭嬤嬤的話,她才琢磨過來,王妃身份尊貴,怕狗狗不乾淨,玷污了她的身份,倒也能理解。

鐘太太心裡頭雖有些零星的不自在——畢竟是她將狗照顧過來的,鄭嬤嬤怕這狗不乾淨,豈不是在暗示她照料不精心?

不過鐘太太到底不再懷疑簡珞瑤,是不是有別的用意了。

簡珞瑤也知道鄭嬤嬤說得在理,這時代沒有針對寵物的除蟲劑之類的,誰知道小狗身上有沒有攜帶病毒?簡珞瑤不捨的看了小狗一眼,便衝白露擺手道:“你抱它下去洗一洗。”

白露鬆了口氣,只要姑娘不要求靠近小狗,讓她怎麼伺候這隻小東西都無所謂。因此應了一聲,迫不及待的抱着小傢伙就要離開。

“等等。”簡珞瑤冷不丁的開口,在白露緊張的眼神中,目光看向了鐘太太,“不知給這小東西洗澡時可有忌諱?”

鐘太太忙道:“一直是我的大丫鬟照料的,王妃若不嫌棄,叫她手把手的教您的丫鬟可行?”

鍾家的丫鬟便隨白露下去了,不多時,鍾家丫鬟先回來,白露還在隔壁給小狗擦毛,簡珞瑤看着鐘太太難掩疲憊的臉色,道:“今兒委實麻煩太太了,剛回京便來我這兒,定沒好好休息夠罷?”

“不打緊,完成王爺交代的任務要緊。”

“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簡珞瑤說罷對鄭嬤嬤道,“嬤嬤,前兒得的兩匹雲錦,我瞧着顏色倒正合適鐘太太,你去取了來。”

“使不得。”鐘太太連忙拒絕道,“我只是舉手之勞,不敢要王妃如此珍貴的賞賜。”

“說賞賜多見外?這一路上,也麻煩了你近半個月,小小謝禮,還請鐘太太不要拒絕。”

簡珞瑤說得很不在意,雲錦雖說是專供皇家的料子,尤爲珍貴,可簡珞瑤如今是聖人的兒媳婦,聖人再忽視其他皇子,這該給子女的東西,內務府卻不敢輕易剋扣。

蕭長風后院就簡珞瑤一個女人,只有她能穿得了雲錦的衣裳,她一個人還真用不完那麼多份例,更何況太后皇后他們還時不時有賞,這料子真真是不缺的。

鐘太太心裡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在她看來珍貴無比的雲錦,或許睿王妃還真不放在心上,就連睿王尋的寵物,睿王妃見了也只有喜沒有驚,可見外邊那些傳言不虛,睿王確實十分寵愛睿王妃。

有男人這麼寵着,睿王妃眼界寬也正常,她再推辭下去,若叫睿王妃落了個小氣的印象,反倒不美。

思及此,鐘太太便不再說話了,鄭嬤嬤將料子遞給她身後的丫鬟,她也順水推舟的接受了,完後識趣的笑道:“離了家多日,這府上亂糟糟的,還等着回去打理,不能多陪王妃了,還望王妃見諒。”

“是我叫你爲難了,嬤嬤,替我送送鐘太太。”

雖說鐘太太心裡頭心思許多,可是能順利入睿王府,睿王妃見了自個兒這麼久,完後又叫身旁體面的婆婆親自送自己,更有重謝相許,鐘太太覺得此行還是不虧的——睿王妃對她如此禮遇,便說明心裡是記她這份好的,再辛苦都值得了。

鄭嬤嬤送鐘太太出院子的功夫,簡珞瑤也起身去了隔壁,在丫鬟們虎視眈眈的注視下,她沒能上前親近洗完澡後身子小了一圈的小傢伙,便只能站在外圍,眼巴巴的瞧着。

綠綺在旁邊攙扶着簡珞瑤,問道:“姑娘打算把這狗兒養在哪裡?”

“王爺親自尋來的,自然要養在咱們院裡,離主屋遠一些便可,另外再找個丫鬟照顧它。”

簡珞瑤看了會兒,纔想起自己還沒拆蕭長風的信,便對綠綺道:“行了,扶我回去罷。”

綠綺應了一聲,一面小心的扶着簡珞瑤,一面低聲道:“也不知王爺怎麼想的,忽然送了只狗給您養了?”

簡珞瑤卻想到她剛得知懷孕那會兒,沒忍住畫了幅畫傳情,蕭長風后來回信什麼都沒說,她還在心裡腹誹過他不解風情,也就漸漸放下了,卻不想他心裡頭還惦記着呢。

她說枕冷衾寒,他就找了只寵物陪她,還神秘兮兮的弄什麼驚喜。也是悶騷的。

不過他這小傢伙找得不是時候,她再喜歡了,也不敢抱了小傢伙在牀上陪自己睡覺。

雖是這般想,簡珞瑤心底的甜蜜卻不少,含着笑看完蕭長風的信,當即提筆回了信,在信上確定了小傢伙的名字——豆豆。

原諒簡珞瑤的品位,她一直覺得養一隻叫豆豆的寵物很裝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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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簡珞瑤用盡了辦法,卻還是沒能把懷孕的事,一直瞞到蕭長風回京。

倒不是她不小心暴露了,其實他們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完美,沒人看出破綻,只奈何她肚子裡的小傢伙卻不肯過多配合了。

三個月孕期一過,簡珞瑤肚子裡的小傢伙開始鬧騰起來,就好像裝了發條一樣,以前那麼聽話,這會卻一個過度的時間都不給,直接進入到孕吐環節。

一連好幾日,簡珞瑤都是吃什麼吐什麼,鄭嬤嬤也憂心忡忡,“孕吐這一旦開始了,沒有十日半個月的,只怕消除不了,早晚要叫人發現的。”

紅雲扶了扶微微凸起的肚子,輕聲道:“而且姑娘這麼吐下去也不是法子,總得叫個大夫來瞧一瞧。”

簡珞瑤有些無奈的倒在椅子裡,道:“索性也熬過了前三個月,既然瞞不住,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公佈,嬤嬤,你叫長順那我的名帖,去請太醫過來瞧一瞧。”

鄭嬤嬤有些遲疑:“可是姑娘,王爺還沒……”

“王爺那邊出了些問題,這個月回不來,我再拖下去,肚子也要大了,反正都等不到他回來,倒不如懶得顧慮。”簡珞瑤想了想,又道,“這一個多月,咱們都瞞過來了,真要公佈了消息,也不會有大礙,再不濟,誠王妃還在前頭擋着呢。”

一提到誠王妃,鄭嬤嬤便不遲疑了,誠王妃肚子都凸起來了,論目標,自然是她更大一些。

思及此,鄭嬤嬤當即道:“奴婢這就去辦。”

雖然蕭長風不在,不過簡珞瑤是太后最喜歡的孫媳婦,上個月剛被聖人無緣無故的厚賞過,因着這層關係,太醫見着睿王妃的名帖,也不敢怠慢,當即跟了長順去睿王府。

太醫前腳剛到睿王府,後腳各方目光也跟過來了,不過半個時辰,睿王妃有喜的消息便不脛而走,直接傳入了宮裡。

宮裡頭,聖人,太后和皇后等人的賞賜,也隨之而來。一時間睿王府又大出了一次風頭。

衆人側目的同時,更有些羨慕嫉妒簡珞瑤的運氣,這眼看着淑妃都要動手收拾她了,怎麼偏偏在這個當□□出有喜了?

當然簡珞瑤並不知道這些人的想法,她仍舊閉門不出着,孕期反應這麼大,吐了天昏地暗,太醫一連診了幾日,見她越吐越厲害,在上頭問起來時,也不敢隱瞞,甚至將簡珞瑤的反應誇大了兩分,報給上頭去。

然後太后親自發話了,叫簡珞瑤不急着入宮請安,先在家裡把身子調養好。

雖說太后對安王妃和誠王妃都說過同樣的話,但遠不像對簡珞瑤這般,她叮囑安王妃和誠王妃,是她們去給她請安時,隨口說的,這態度太過隨意,即便是她真心如此,安王妃和誠王妃也不敢當真,就怕有心人拿了作筏子。

但對於簡珞瑤,太后卻是叫岑姑姑帶她的口諭來的,簡珞瑤自然毫無心理壓力,藉着太后的“關心”,躲過了兩回請安。

這按規矩是五日一請安,等簡珞瑤爆出懷孕後,第三回才入宮,又過去半個月了,她入宮請安的前一日,已經收到了蕭長風準備回京的信。

作者有話要說:  麻麻說今天回老家,走親戚,大概要初七初八才能回家,想到嗷嗷待哺的你們,寶寶高冷的拒絕了,然後孤獨的被留在家裡,吃剩飯剩菜——因爲寶寶不會做飯。

大寫的心酸,你們一定要好好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