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臘月裡事兒多,簡珞珍出嫁,親事雖比不上簡珞芳的熱鬧,但這回是大太太親自操辦,又跟簡珞芳的婚事遲了堪堪兩月,爲了不給人以她虧待庶女的印象,大太太這回也是費了精力的,光嫁妝都貼了她自個不少私房。

不過這都是大太太的事,鄭氏打定主意不摻和,只顧拉着簡千珝說話兒。

都是妹妹,簡珞芳出嫁時簡千珅和簡千珝兄弟都特意從書院請假回來送嫁,輪到簡珞珍自然也不會冷落,簡千珅還是親大哥,按規矩是要揹着妹妹上花轎的。

簡千珝平日裡在書院唸書,十分刻苦,難得回來一趟,鄭氏拉着他就捨不得放手,噓寒問暖一通,頭一日還好說,第二日也同樣,第三日復之,簡千珝不動聲色,稀鬆平常的問:“娘這些日子難得閒着。”

鄭氏也沒察覺什麼,笑道:“可不是,婚禮有你大伯母操持,我也難得享這幾日清閒了。”

“大伯母何時離去?”

“你三妹妹回門後就走,到時千珅定要留下來送行,你若急着回書院,便和你三叔先回去。”

“不急,大伯母也是兒子的長輩,待送完大伯母再與大哥一道回書院。”

鄭氏點頭,畢竟老夫人還在,分不了家,一言一行都得注意,便是她再不喜應付宋氏,也只是私下玩點小動作,明面上還得一團和氣。

“這兩月兒子不在,家中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鄭氏一愣,沒想到簡千珝這般敏銳,忙收了臉色,笑道:“家裡頭好好的,能有什麼事?倒是你,明年就要下場了,就剩幾個月的功夫,可不能鬆懈,就指着你呢。”

簡千珝原還沒往簡珞瑤身上想,只看他孃的神色,猜測是不是與大伯母有了矛盾,再聽到鄭氏最後一句話,似乎意有所指,簡千珝反倒豁然開朗了,挑眉問:“妹妹的婚事還沒着落?”

鄭氏嘆着氣點頭,她自來順風順水,在家做姑娘時也好,嫁人後也罷,丈夫素日體貼,兒女更是聰敏孝順,偏女兒婚事如此不順,幾乎成了她一塊心病。

“合心意的人哪是那般好找的,娘也別急,慢慢看便是。”

“還慢慢看?”鄭氏聞言又氣又笑,“你以爲你妹還年方二八,等得起呢。”

“便是如此也萬不能隨意了,畢竟是一輩子的事,若有甚個不好,只怕要毀了妹妹一輩子。”簡千珝皺眉,隨即又恢復清淡,慢條斯理的道,“似瑞郡王世子那種,日後就別考慮了。”

“你娘我心裡有數,不該你們男人操的心別瞎操心。”鄭氏也有一瞬間皺起了眉,她想到的是劉洋,不過畢竟過去了,她也不想總揪着這茬不放,便沒告訴簡千珝,只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可這也不是你我能做主的,萬一又遇到這等事,咱們家也推拒不了,你要是真心疼你妹妹,往後就加把勁考個狀元回來,孃家立得起了,你妹妹甭管嫁給誰都挺得直腰板,不怕受氣。”

簡千珝難得苦笑道:“狀元又不是咱家的,哪能說考就考。”

鄭氏也是心裡着急,怕再來一個劉夫人那樣強取豪奪的,到時可就再沒有第二個林子昂能幫着說情了,因此便瞪了簡千珝一眼:“只要你再加把勁,怎麼就不成了。”

“娘別說笑了,天下才子那半多,人外人有,兒子還不至於輕狂成那般。”

鄭氏倒也回過神來,嘆了口氣,道:“罷了,你自個兒心裡有數,我也不給你壓力,不過另有一事,娘在這裡提前說了,周家姑娘等你多年,這回不管成與不成,明年都把婚事給我辦了,索性你還年輕,往後考科舉的日子多着,周家姑娘等你等成老姑娘,再不成親可說不過去。”

周姑娘就是簡千珝書院山長的掌上珍珠,周山長辦書院大半輩子,桃李遍佈滿天下,周山長本人在朝中並無一官半職,不過還在世的周老太爺卻不簡單,乃是從二品的翰林院掌院學士,德高望重,深受天下讀書人推崇。

年邁的周大人曾數次上書聖人想告老還鄉,卻被聖人一再挽留,可見其聖寵。

若論起清貴,周家還不知甩簡家幾條街。

按說兩家並不相當,周家能看上簡千珝做女婿,卻也並不意外。雖然周家聲名在外,是天下讀書人的楷模,影響力甚重,多少王公貴族想娶周家姑娘入門。然周家有祖訓,只與書香門第做親家,想當週家的女婿,做學問不能輸於周家子弟。

這條祖訓讓多少貴族子弟望而卻步。而簡千珝卻是勝在近水樓臺。

簡司業與周山長乃舊年同窗,初時只想讓簡千珝拜在其門下,卻不想周山長一見簡千珝便尤爲喜愛,當下收爲關門弟子。

簡千珝聰敏好學,更能舉一反三,周山長對這個弟子越來越喜愛,視爲自家子侄,某日友人間飲酒閒談,有人道既然如此喜愛,何不認作養子?周山長聞言靈光一閃,忽然想到自己有個與簡千珝年齡相近的女兒,認作養子還不如收做半子,當下興沖沖的寫了信簡司業。

讀書人大概都有些任性妄爲,周山長心血來/潮,誰都沒商量,簡司業接到信竟也一拍即合,當即揮筆回信,親事就這麼定了,信物也無,媒人也無,兩家人甚至還不知道緣由,最後弄得兵荒馬亂。

不過簡家人淡定些,刨除兩個大男人兒戲般的定親,這門婚事對簡家來說當真是意外之喜,當時簡老太爺還在世,對簡司業的自作主張也沒甚好挑的,只是太過匆忙,作爲長孫的簡千珅還沒定親,簡千珝先定婚與理不合。

索性周家也善解人意,大抵對簡千珝是滿意的,簡家爲表誠意卻不敢耽擱太久,趕忙先給簡千珅定了親,纔好請了媒人去周家。

簡千珅的岳家雖也不差,還是做媒上癮的周山長牽線的,可畢竟是爲着簡千珝,匆忙了些,當時大房毫無怨言,積極備上定親的厚禮,換做刻薄些的妯娌,只怕要鬧出不少事。

鄭氏也感念這份情誼,才這麼多年對大房侄子侄女格外照顧,尤其是簡珞芳,素來只要簡珞瑤有的,鄭氏絕不小氣,一律一式二份給簡珞芳也備着。

再說回周家,周山長對簡千珝這個準女婿是再沒不滿的,對他寄予厚望,甚至不惜委屈自己的女兒,倒是簡家過意不去,常找機會旁敲側擊的要商議兩人婚事。

周太太當然也心動,卻被周山長一眼睛瞪回去,回頭便安撫鄭氏道:“婚事咱們不急,都定親了,還能跑掉不成?倒是如今千珝準備秋闈,更爲重要些,一切待考完再提。”

其實鄭氏倒不急着抱孫子,兒子科舉重要,這不是怕委屈周姑娘嗎,親家如此善解人意,她也十分感謝。周太太更急一些,也曾在心裡埋怨丈夫不體貼自家姑娘,但對這門親事是再沒不滿意的,簡千珝年紀輕輕就是舉人,難得的是長得一表人才,雖成親晚些,可他一門心思放在學業上,身旁連個通房丫頭也無,這樣的女婿上哪兒找?一開始還有些嘲諷的妯娌,現在都開始酸她了。

而今,周太太見着簡家對自家如此上心,鄭氏又打了保票,甭管簡千珝秋闈考得如何,明年一準兒辦喜事,周太太心裡一塊大石頭也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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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千珝對未婚妻周姑娘也沒有意見,定親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從私心來講,周山長是他尊敬的老師,對於周姑娘這個師妹感情上天然的親近些,兼之定親後周山長和周太太都不把他當外人,他常出入老師家,碰見周姑娘的次數也不少了,比起親妹妹,周姑娘於他,比旁的堂妹表妹還熟悉些,因此說到成親,日後朝夕相處,簡千珝覺得也沒什麼壓力,當即點頭道:“全憑爹孃做主。”

聽到這話,鄭氏心滿意足了,點頭道:“還是你懂事,不像那個猴兒,還不知道浪哪裡去了,家裡發生這麼多事也不肯回來,真是沒良心的。”

“千珩志不在科舉,讓他關在家裡唸書,倒不如讓他行遍萬里。兒子不才,雖不懂詩畫,可近些日子千珩託人帶回來的筆墨,畫工和其中意境精進許多,倒也能看出一二。”

“此話當真?”

“娘去問父親,父親定也是知道的。”簡千珝又道,“老師也看過千珩近期的畫,甚爲讚賞,斷言千珩若能保持這份心性,日後定有所成!”

鄭氏聞言又喜又憂,除開女兒,她最擔心的便是這個二兒子,老太爺在世評價過,機靈是機靈,偏不用在正途,打小就不愛循規蹈矩,半點不像簡家人。如今聽得周山長如此盛譽,鄭氏自豪歸自豪,又怕他真把心思全用在這上邊,都顧不上娶妻生子,那還得了?

明年老二回來,自己是逼婚還是不逼婚呢?鄭氏陷入了糾結之中。

簡千珝卻皺眉問:“娘,聽說新安公主要回京了?”

鄭氏反問道:“你怎麼知道?”她叮囑了房裡的人保密,自個兒也只把這事告訴丈夫和老夫人,誰在走漏風聲?

“我接到了表哥的來信,他會跟新安公主一道回京。”

鄭氏恍然道:“險些忘了,你自來與小攸關係最好,有書信來往也不奇怪。”

簡千珝只是扯了扯嘴角,並未說他與表哥已經幾年未曾通過信了,倒不是他的問題,悔婚也不是表哥的本意,當年表哥若不低頭,只怕新安公主指不定還鬧成什麼樣,作爲男人,他也爲表哥感到同情和惋惜,那般文采風流、腹有溝壑的男子,如今除了吟詩作畫、風花雪月,竟什麼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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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爲表哥是愧疚纔不與自己聯繫,這回在心裡看到對方細細叮囑之意,他倒明白過來,恐怕表哥不是不想聯繫,是怕給了新安公主借題發揮的理由。

思及此,簡千珝又皺了眉頭,表哥不是信口開河之人,新安公主又是他枕邊人,他既然如此仔細叮囑,那便說明新安公主這次回京必是來者不善……

見簡千珝皺眉苦思,鄭氏笑道:“回就回了,人家是公主,咱們還能攔着她回來不成?雖說是親戚,若公主殿下瞧不上咱們家,索性遠遠離着,她若肚量大,當作尋常親戚來往,也沒甚好擔心的。”

簡千珝苦笑一聲,只怕沒這麼簡單,表哥信裡雖沒提妹妹一個字,字裡行間卻全是關切之意,想必還沒放下來,以新安公主的個性,如何能饒過妹妹?

只是簡千珝的擔憂又不能向鄭氏稟明,除了徒惹她一陣難過,也做不了別的。

老夫人果真說話算話,簡珞珍出嫁的這日,將禁足的金氏放了出來,金氏瘦了許多,想想也是,每日關在佛堂裡吃齋唸佛,能不瘦嗎?

除開削瘦些,氣色倒還好,膚色悶白了許多,兼之禮佛近一月,心平氣和,眉眼間的銳氣都消散了,看着反倒比以前順眼。

也不知是不是誠心悔過的,鄭氏倒也沒給她難看,大喜的日子,妯娌倆一左一右在老夫人跟前伺候,面上笑盈盈的,看不出半點齷齪。

旁的客人頗有些羨慕道:“老姐姐真是好福氣,喜事一件接一件,兒媳也這麼孝順。”

“就是啊,好歹要讓我們大夥兒都沾沾福氣。”

老夫人眯着眼睛笑了:“同喜,同喜。”

鄭氏只顧在老夫人這旁招待,宋氏那邊忙得團團轉,實在沒法子,只得把金氏拉過去幫忙。

不過宋氏也知道,鄭氏不是故意下自己臉面,前兒去慧聚寺簡珞瑤求了箇中吉籤,連老夫人都覺得是個好兆頭,商量着藉着簡珞珍的婚事,也給簡珞瑤打聽打聽。

倒還真有打聽到合適的——簡千珝的未來丈母孃,周太太的孃家侄子。

自從結了親家,周簡兩家來往便勤快,周太太因着前些日子因爲回孃家省親,簡珞芳成親時便沒趕得上過來賀喜,輪到簡珞珍出門這日,周太太也顧不上剛回京的奔波疲勞,一大早便帶了周姑娘上門。

如今簡珞珍也出嫁了,簡珞瑤便是家裡最大的姑娘,周姑娘又是她嫡親的未來大嫂,合該由着她接待。

不過兩家雖然走動勤,簡珞瑤和周姑娘卻不太熟絡,倒也不是她對未來大嫂不熱情,周氏家學淵源,姑娘也個個知書達理,相處起來令人如沐春風,簡珞瑤心裡很喜歡這位未來大嫂,只奈何周姑娘平日隨父母吃住在書院,除開逢年過節走幾日親戚,平日再無得見,自然處不成閨蜜。

不過周姑娘和簡珞瑤倒也不生疏,簡珞瑤領她去側廳坐的路上,還在細聲細氣的給她介紹外祖家的景緻。周太太出身江南名門,自古“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傳言,到這個簡珞瑤並未聽聞過的時代,也同樣存在。

周姑娘外祖家便落戶於杭州,周姑娘今年在外祖家待了一整個夏秋季,正是最美麗的時節,當下便繪聲繪色的與簡珞瑤說起“接天蓮葉無窮碧”的荷塘景色,那是江南獨有的景緻,周姑娘聲音輕柔動聽,簡珞瑤聽得頗爲嚮往,忍不住感慨道:“周姐姐說得這麼好,弄得我也想去外祖家了。”

鄭氏也出身江南,孃家卻是在湖州,與杭州相鄰,名氣比杭州差一大截,不過簡珞瑤的姨媽嫁在杭州,往年她只要去外祖家,都會被姨媽接過去住上十來日,她姨媽沒生女兒,幾乎把她當作親生女兒來養的。

只可惜自及笄後,她已經很多年沒去過江南了。

周姑娘卻忽然頓住了,簡家是她未來婆家,簡珞瑤又是嫡親小姑子,她面上再淡然,也忍不住多關注一分,簡珞瑤爲何多年未去江南,還不是與那新安公主有關。

別看新安公主離了京城,在江南卻是十足的風光無限,性子也高調,她在外祖家住的那些日子,每月單各種明目的花宴,公主殿下辦的就不下於八回,整個杭州城的貴婦,都以收到公主的請帖爲榮。

不過周家低調,新安公主還不至於注意到她,不過她娘帶着她去給柳太太請過一次安後,新安公主第二日就給她下了帖子。

不過公主再如何貴胄,周姑娘心底還是偏向簡珞瑤的,畢竟是未來小姑子,親疏遠近她還是分得清。因而看到簡珞瑤臉上一閃而過的豔羨,周姑娘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頓時有些尷尬。

反倒是簡珞瑤恍若未聞,打趣道:“周姐姐這一去就是小半年,我還擔心你不回來了呢。”

周姑娘正愧疚着,便沒反應過來,問道:“爲何?”

“這要是真不回來,我哥可怎麼辦?”

周姑娘聞言,臉色頓時爆紅,也顧不上尷尬,臉頰飛紅的看了簡珞瑤一眼,似嗔似羞,嬌豔無比。

簡珞瑤倒是羨慕她哥有福了,周姑娘不但知書達理、溫婉動人,心性也是善良的,以前接觸過,周姑娘素來落落大方,待人接物從未出過錯,剛纔的尷尬,若不是擔心她,周姑娘也不至於圓不過去。

簡珞瑤看得分明,對這個未來大嫂更多了一絲欣賞,繼續打趣道:“周姐姐是想讓我哥等到什麼時候?”

周姑娘躲不過去,罵了她一句:“不害臊。”心下卻是受用的,父親爲着那人的學業,一再推遲他們的婚禮,旁的人不少在看笑話,尤其聽得她未婚夫是這樣一位青年才俊,表姐妹明裡暗裡也擠兌她自降身價,她雖不至於爲此大動肝火,心裡頭也是難受的,更怕自個兒是不是真放得太低,惹那人瞧不起,簡珞瑤這般打趣,反倒讓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那人與他胞妹感情深厚,他妹妹的態度,何嘗不是他的態度?

思及此,周姑娘低頭,白皙動人的脖頸上都爬上了一絲動人的紅暈。

簡珞瑤看在眼裡,倒是沒再打趣了。

而正廳裡,周太太也正拉着鄭氏滔滔不絕:“……我孃家侄子,乃大嫂膝下幼子,排行第四,端的是一表人才,也刻苦好學,年方弱冠已是秀才,妹子若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做箇中人。”

周太太沒說做媒人,便是沒給鄭氏壓力,讓她好生考察,即便是瞧不上,也不影響兩家情誼。

鄭氏聽得眼前一亮,嘴上卻問道:“你蘇家的大名,我是知道的,門楣家風俱是數得出來,只是你那侄子爲何到現在……”

鄭氏問得委婉,周太太倒不介意,笑眯眯的道:“這小子志氣大,不混出個人樣來不肯說親,我母親素來疼他,便也隨着他使性子,好在這小子有些才幹,三年前中了秀才,我孃家大嫂本想着張羅定親,卻遇上我爹逝世,待守完孝出來,原先看中姑娘的早別人定下來了,偏這小子又犟,不肯將就,我大嫂沒辦法,這不託我在京裡幫着悄悄。”

說到這裡,周太太抿了口茶,環顧一下週圍,今日似她一般來得早的,都是簡家姻親,關係素來親近,倒不必避諱,她便接着道:“不是我自誇,我侄子這般人品,配你家四丫頭再合適不過了,兩孩子都長得好,站一起端的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四丫頭要是我家的,我想都不用想,當場就定下了。”

老夫人的孃家嫂子這回沒來,來的是她侄媳婦,輩分與鄭氏相當,倒也不避諱,笑着湊趣道:“表弟妹,這事是能成,那就是親上加親,再沒什麼不好的了。”

鄭氏抿了抿脣,矜持的笑了,她想到女兒前次去慧聚寺求的籤,可不是否極泰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