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鎮。
昨晚下了一場大暴雨,還是蕭子璃剛剛離開婉兒的家開始下的,當時婉兒倚在窗前聽到外面雨勢很大,就問母親:“媽,你說蕭哥哥會在哪裡躲一下雨啊?”
索婭看着女兒擔憂的表情,慢慢地說:“他是大人,你不用擔心,這一路回去,有農家。”
“要過了小山坡纔有農家吧?”失去記憶的婉兒已不清楚附近的地理環境,不過,這半年來,她每每揹着女兒出去走走,憑着耳朵細聽也知道自己家附近沒有什麼鄰居,只有走過那座小山,才能聽到其他山民的交談聲。
“這時候他肯定已過了那座小山頭了,男人腳步快,又下着雨,婉兒,”索婭走過去,扶着她坐到牀沿上,“你早點休息吧,明天媽媽要出去一趟,媽會把飯熱在鍋裡。”
“媽,你去哪裡?”
“媽想去問問老中醫,你還需不需要再配點藥。”
“媽,我真的不需要再喝了。”
“可你不是還看不見?”
“媽,不是還有三天的藥嗎?等三天之後我與你一起去吧。”她抓住母親的手,微笑着說,“你放心,我會配合治療,我也很想睜開眼看看這兒美麗的風景,還有妞妞長得是不是跟我像呢。”
蕭子璃曾對她說,妞妞長得跟她像,當時她聽了就老去摸女兒的臉,煩得妞妞甩頭嚷嚷:“媽媽,不要摸!”
婉兒笑:“妞妞難看,圓乎乎的,這麼胖啊。”
“媽媽難看!”妞妞氣呼呼地回敬她,惹得蕭子璃與她都笑得前仰後合。
“你走路不方便,還是媽媽先去問問,免得到時你空走一回。”索婭幫女兒脫去鞋子,捧起她的雙腳放在牀上。
“媽,那我聽你的,你也早點睡。”
索婭“恩”了聲,爲她放下了蚊帳,婉兒躺在牀上,睜着眼睛,在黑暗中回憶白天摸男人臉龐的感覺……寬額,高鼻,眼大,睫毛長而密,薄脣,臉型較長,皮膚光潔,下巴有胡茬。
舉起手,她抹着手指頭,男人俊美的臉型,深刻的五官還那麼清晰地感應出來,只是……爲什麼蕭子璃剛開始說自己是抱着妞妞直接過來的,後來又改變了說法?
“哦,我當時不放心你,看到有人把一束桃花扔在桃樹下
,就拿過來先送給你了,然後……然後我又回去抱妞妞過來。”他是這麼解釋的,雖然她還是奇怪,半信半疑中開口想再證實一下——你是不是讓我摸了你的臉?
可這個問出口太難爲情,她囁嚅了半天卻問:“你……真的過來了?”
“恩,我是……過來了,剛纔真不好意思。”他的聲音雖輕,但婉兒還是相信了他,也許,他也是爲剛纔的舉止感到難堪,所以不好意思再提及,故意規避吧?
看來,他也會害羞。
婉兒不再多想,轉身摟着已入睡的女兒進入了夢鄉。
雨下了一夜,婉兒起牀的時候雨早停了,索婭叮叮梆梆地在廚房裡忙碌,聽到婉兒叫喚,遂走過來說:“妞妞等會醒來,你把桌上的一碗粥餵給她吃。”她拉起婉兒的手碰了碰,“我蓋着蓋子,還熱乎着。”
“媽,你真的要去?山路下了雨會很滑的吧。”婉兒有點擔心。
“沒事的,現在天放晴了呢,等下,媽媽去把藥端來,你等下喝完再喝粥。”索婭說完就去倒藥,婉兒皺皺鼻,一股苦澀的香味飄來,她點着手中的竹棒摸索着去開門。
門打開,一股清新的泥土芳草香撲面而來,山林經過雨水的沖刷愈發清透,草木花香也愈發濃郁爽心,婉兒微笑着深吸幾口,竹棒探前想跨腳出去,手中感覺卻讓她驀然一頓,隨後驚呼:“媽,你來看看。”
索婭看到門前一個鼓鼓的黑色袋子霎時愣住了……是誰放這兒的?她呆了半天,最後蹲下身子拉開拉鍊,發現裡面裝有高級食品,除了兒童奶粉,還有人蔘、燕窩,阿膠,還有幾件大人小孩的衣服……
“媽媽,是什麼東西?”婉兒見母親不吭聲,着急地問。索婭皺眉思忖半天,輕輕地說:“可能是蕭先生過來了,他拿來一些食物。”
“他今天這麼早,那怎麼不進門?”婉兒奇怪,彎下腰伸手去摸那個袋子。
索婭抓住她的手,從裡面拿出一罐進口奶粉,讓她摸了摸,然後轉身進了屋,她完全明白,這個袋子不是蕭子璃的,那是誰呢?若是陳俊楠,他怎麼可能不叫門?
索婭一時想不明白,但不管是誰,她決定不給女兒太多的紛擾,現在的她最需要的是靜養。
她放好袋子,然後到門外
轉了一圈,沒看到可疑的人,她回了屋,看看牀上的妞妞,輕輕嘆了口氣……看來今天還得等蕭子璃過來纔好出門。
肖明傑全身溼漉地站在竹林裡,面色蒼白,嘴脣發紫。
昨晚他等蕭子璃出門之後,就坐在她們家門前整整一夜,雨水打溼了他的全身,春天的夜晚仍然有些冷,半夜裡他抱着袋子取暖,打了個盹,等到天明公雞鳴叫時,他才模模糊糊地睜開眼,側耳聽聽屋裡的響聲,慢慢站了起來,靠在門邊良久,他才放下袋子,又疲憊地走向了竹林。
他看到婉兒開了門,也看到索婭把袋子拿了回去。
太陽慢慢升起,早霞染紅了竹葉,清綠的葉子上滑落下幾滴沁涼的雨水,落在他的臉上,肖明傑摸了摸臉,垂下有些發腫的眼皮,轉身離去。
妞妞一直吵着要蕭叔叔,可奇怪的是蕭子璃直到中午也沒來,索婭哄她:“叔叔今天要買雞蛋妞妞吃,所以不會這麼早過來。”
婉兒有點擔心,喃喃了聲:“媽,他昨晚會不會讓雨水淋病了?”
她的話提醒了索婭,她想了想就跟婉兒說:“你在家呆着,媽媽帶妞妞去鎮上看看。”蕭子璃曾經跟索婭說過自己住哪家旅館,抱着妞妞出門,走了近半個小時,索婭就來到了湖水鎮鎮中心,經過打聽,她很快找到了那家鄉客旅館,老闆娘聽說她找蕭先生,就帶着一副敬仰的表情咋呼開了。
“蕭先生啊,他昨晚救人,腳被一塊石頭砸傷,早被我家男人送鄉醫院去了。”
“救人?”索婭一怔。
“是啊,是啊,昨晚雨水大,”她點點不遠處一幢被山石壓倒的小木屋,“看到了吧?那間苗奶奶的屋子被突然滾下來的山石給壓垮了,昨晚蕭先生剛回來看到,就去搬石頭,背出老奶奶時,又回頭抱一隻大木箱,不想一塊足足幾十公斤重的石頭又滾落了下來,剛好壓到了他的左腳,我家男人聽到奶奶呼救,這纔看到……”
索婭聽了消息很快就回來,她把妞妞交給了婉兒,簡要地說明了情況,就去廚房煮了幾個雞蛋,帶了一罐奶粉,然後對婉兒說:“你在家,媽媽天黑的時候就會回來,你與妞妞千萬不要出去。”
婉兒牽着妞妞的手,秀眉染着輕愁倚在門框上聽母親遠去的腳步匆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