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婉兒低下頭,手在柔軟的草上拔拉着,沉吟片刻,她輕輕地問:“他還好嗎?”
“你想知道他?”
“我……我不記得了,但我想媽媽既然帶我來這兒,肯定是與他有關的,”她突然氣息加重起來,臉色泛紅,“妞妞是我女兒,我怎麼沒結婚會有女兒?很奇怪,我想他肯定是個不負責任的輕浮男人,是不是?是不是?”
“不……他不是!”
“不是?不是,那爲什麼?爲什麼不管我們?”
“你們來這他不知道。”
“是我離開他?”婉兒表情一片茫然,怔了一會,她搖着頭,“不是的,絕不是的,媽媽一直不跟我說起他,她又帶我來這,肯定是有原因的,告訴我,是什麼原因好嗎?”
蕭子璃見她情緒有些激動,考慮到她還是病人,連忙抓起她的手緊緊握着勸慰:“婉兒,一切等病好了再說,你不要多想,你只要在心裡默唸着,大家都喜歡着你,真的,都喜歡你,所以你快點好起來,一定要吃藥……”
“不,醫生說我吃半年就行了,媽媽說過幾天就半年。”
“如果跟我回去,你可能好得快。”
“我不想回去!”
“這又是爲什麼?”蕭子璃不解,可想到索婭交代過他的話,他又連忙轉移了話題,“今天的太陽不熱,又躲到雲層裡去了……妞妞呢?妞妞!”
他輕輕拍了拍婉兒的手背,讓她好好坐着,自己則跑到幾米遠的草地上去抱妞妞,妞妞張開了一雙沾滿了泥土的手,笑得眯了眼:“叔叔,我挖洞,兔兔住。”
“呀,全是泥。”看到地上一片潮溼的地方給她挖出了一個小坑,兔子被土壓在下面,蕭子璃好笑,擰擰她的小臉,抱起沾滿泥土的兔子,“走,我們去洗手,也把小兔兔洗乾淨了。”
他牽着妞妞走到婉兒面前交代了幾句,然後走向了山下的一條小溪。
婉兒還沉浸在剛纔他們的對話中思緒萬千……如果沒有妞妞,如果不是她當時醒來,母親一時失口,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有個女兒,所有的記憶只到了上大學就斷了,那麼這幾年她發生了什麼?
幾次問母親
,她都避而不答,而今問蕭子璃,他同樣避開,由此看來,妞妞的父親必定是個給自己造成傷害的人,江心市便是自己的傷心地,如此,她爲什麼要回去呢?
可是,她又爲什麼要放過那個男人?爲什麼要逃避?
不行,等眼睛看見了,她再回去,我要看看那個男人是誰!現在什麼也看不到,她爲什麼要讓那個人知道,讓他知道自己的難堪?
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不要,我不要……”想到這兒,她嘴裡喃喃着,手在草上不停地摸索,她記得出門的時候帶了竹棒的,怎麼摸不到了?
“棒子呢?棒子呢?”她朝前趴去,突然摸到了一雙男人的皮鞋,隨後又碰上了他的褲子,她一驚,連忙收回手,微笑了下,“蕭哥哥嗎?你回來了?”
肖明傑糾了糾臉,放下了包,蹲下身子,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他難以置信地把手放在她眼睛前晃了晃,手連同表情驀然僵住。
“嗡!”當即,他的頭如遭了雷擊,一時昏昏然,而心如被一把刀用力地剜了一下,錐心的疼痛讓他禁不住捂住了胸口。
怎麼成了這樣子?她怎麼成了這樣子?
看着她美麗的臉龐,盯着她染着笑意卻毫無焦點的雙眸,他的眼睛紅了……
“蕭哥哥……”婉兒伸手,碰到了他的臉,她又觸電般收了回來,臉微微一紅,低下頭坐好,“妞妞呢,妞妞又一個人去跟小兔兔玩了?”
“恩。”肖明傑哽聲應答。
“怎麼了?”婉兒拍拍身邊的草,笑微微,“你怎麼不說話了?快坐下吧,我們說說話。”
肖明傑張了張口,可愣是發不出一句話,他仰起頭,黑眸用力眨了眨,望了一眼遠處的小溪,他拿起婉兒的手,把摘來的一束桃花放在她掌心中,然後緊緊地包住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盯着她纖細的手指,他的嘴脣不停地抖動,眼底閃着矛盾與痛苦,他想把她的手放在脣邊親親,可最終在貼近脣的地方又慢慢放了下來。
“蕭哥哥,你又摘花了,不好的,讓他們看到會說。”婉兒把花放在鼻前聞了聞,笑笑,“真
香。”她摸着花瓣,臉上笑靨如花。
肖明傑坐到她身邊,微微朝她傾身,鼻子幾乎貼到了她的頭頂……她的身上同樣散發出了一股淡雅的香味,這抹香就像遙遠的記憶,飄渺卻又熟悉。
“蕭哥哥,你是不是很好看?”摸了一會兒花瓣,婉兒突然朝他這邊轉過頭,猝不及防,她的頭頂撞到了他的下巴。
“啊唔……”他暗叫一聲,呲呲牙,抽了一口氣。
“撞到你了?”婉兒驚慌地掉了花,雙手就伸過來,肖明傑趁機抓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掌放到了自己的臉上。
“你摸摸……我的臉。”他讓聲音稍揚,聲調與蕭子璃說話幾乎一樣,他聽過蕭子璃的聲音,發覺自己的聲音與他相似,只要喉頭鬆開,吐出來的聲音一般人難以識別。
情急中的婉兒當然不會覺察到,她羞然地想抽回手,可他不放,引導着她的手指從自己的額頭慢慢往下滑……婉兒摸到了他光潔的額,高挺的鼻樑,狹長的眼睛,還是削薄的脣。他的五官很深刻,宛如雕鑿。
可當指尖碰觸到他柔軟的脣瓣時,婉兒再也不敢多碰一下,勾了手指羞紅着臉:“快放開,蕭哥哥。”
肖明傑黑眸閃閃,凝視着她的臉心裡像塞了一團鴨毛,紛亂不堪,在她再三掙脫之下,他悵然地鬆了手。
“媽媽……”突然,一聲稚嫩嬌甜的聲音傳過來,肖明傑一震,婉兒則高興地揚了揚手,迴應着女兒。
“噯,妞妞!快到媽媽身邊來,”說着,她又轉頭朝肖明傑的方向說,“孩子是不是跑過來了?蕭哥哥。”
沒有回答,卻聽到腳步聲匆匆,婉兒豎着耳朵細聽,有一絲的困惑,沒一會,腳步聲離近了,她才笑起來:“蕭哥哥,你跑去抱妞妞了?”
“我一直抱着呢。”蕭子璃笑道。婉兒一愣,緊問:“你剛纔沒坐在我身邊?”
“沒有啊,我剛剛幫小白兔洗完澡回來呢,怕水沾着兔子的身子不好,只好用手帕輕輕擦,與妞妞搞了半天呢……怎麼了?”蕭子璃這才發現喬婉兒的神情有些不對。
驀然地,她面前的一束鮮豔桃花讓他的心一緊。
有人來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