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發生了太多事,雖說是大過年的,卻沒有因此而沖淡那些陰雲。
大家都在談論這幾天發生的幾件事,彷彿都感覺到了後續可能還有大事要發生。一時間人人自危,喜慶的氣氛淡去了不少。
伊昭容之死,讓人匪夷所思。很多人都不相信如此精明謹慎的她會在宴會上公然謀害雅夫人,當中可能另有隱情。
不過,眼看着雅夫人的孩子已經快五個月了,有些人終歸是坐不住,要鋌而走險了。
伊昭容也許只是某些人的工具,平日裡她高傲驕縱慣了,可能早就有人看她不順眼了,纔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被人無情的推出。
還有,一向疼愛她的太后爲何最後也是撒手不管?可以說是太后間接逼死了她也不爲過。
那日她若能忍住,或許往後的前程則是不可限量。無論哪方面來講,她都不會差於莫梓瑤、雅夫人以及芸夫人等人。可就是這麼一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女子,最後卻是落得如此下場,着實讓人可悲可嘆。
再說起瑜昭儀,衆人心中皆充滿困惑。能得皇上青睞,那是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分,有人竟是不領情。不領情也就罷了,居然還要刺殺皇上。難道她是活膩了嗎?真是不識好歹。
衆人以爲她的結局會很悲慘,可結果好的卻叫人難以置信。只是打發她入冷宮。看來皇上對他的后妃們還是有情有義的。如此這番,卻也更彰顯瑜昭儀的不應該。
衆嬪妃們都是聰明人,每個心中都有一把秤,這事情的真想到底是什麼樣子,雖然她們不會去觸及,但大多知道,若想在這後宮中活得久,那這些事情便不是她們該去觸碰的。
就這樣大家都小心翼翼的過着,這日子倒還真的是相安無事。
轉眼又過去半個月,這段時間一向洶濤暗涌的後宮居然呈現了不可思議的寧和。只是這不同尋常的寧和中卻是隱隱透着陰沉沉的味道,讓整個後宮都變得異常壓抑。
雅夫人的孩子五個月了,她現在連出行都不如往日那麼輕便了。哪怕是偶然的出行,她的身邊也是圍繞這一大片人,被人簇擁在中間,那樣子倒不像是出行,很有幾分女王出行巡視的架勢。
劉君雅知道,這明裡暗裡,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無時無刻的盯着她,留意着她的一舉一動,又有多少人的心早已耐不住寂寞,開始蠢蠢欲動了……
在這半個月內也發生了一些事情,要說最讓人感到開心的是十天前,天朝的使者離去了,他們只帶走了阮南國進奉的財務和大量的珍貴物品,至於附加條件,他們好像忘卻了般,居然沒有再提及。而上次在宴會上說什麼要該國的瑤貴妃來交換,這樣令人憤怒到無法容忍的話,也好像就是使臣的一句玩笑話,再也沒了下文。
這個結果讓許多人如釋重負,總體說起來也是皆大歡喜了。可仍舊有很多人覺得這件事本沒這麼簡單結束。有人說,皇上和太后爲了穩固阮南國的江山,已經將瑤貴妃獻出去了……
甚至真的有人爆出驚天秘密,說是某一天見到瑤貴妃被太后密詔,更有人指出,隔天見到瑤貴妃從使者居住的驛館裡走出。
不管此事是否屬實,但人們看待莫梓瑤的眼光明顯不一樣了,無論她走到哪裡,背後都好像被人盯着瞧,那種輕蔑不屑的眼神,就算隔得很遠都能感受的到。就更不用說那些原本就看不慣莫梓瑤的人,當着面便出言譏諷,言語尖利,毫不留情。
而助長這種風氣的卻是莫梓瑤的沉默不語。這就讓更多的人認爲的確煞有此事,瑤貴妃都已經默認了!
就在這件事情愈演愈烈的時候,事情又發生了轉機。
一日,莫梓瑤與晚秋等人在御花園散着步,太后的貼身宮女露兒找她說,今年的春茶出來了,太后請她過去喝茶。
剛巧有幾個嬪妃們忍不住又跳出來出言譏諷。露兒臉色冰寒的對着那些出言過激的嬪妃們道:“太后這幾日正在尋找那個造謠生事的人,說是找到了掌嘴一百,丟進折戟庫勞作三個月。這種人實在可惡,不但詆譭瑤貴妃的名聲,更重要的是辱沒了聖上的英明,其心可誅!”
那幾個嬪妃們聽罷,個個面色雪白,嚇得亡魂皆冒,忙說自己也不過是聽人說的,不知其真相,連連向莫梓瑤賠罪,而後落荒而逃。
泰仁宮。
最近太后彷彿是愛上檀香了,一進殿便能聞見滿屋子的檀香氣。
“瑤妃來了。”太后望着門口之人緩聲說道。
莫梓瑤擡眸便見太后斜倚在太妃椅上,一隻手撐着額頭,慵懶的望着她,目光淡淡的。
“臣妾給太后請安。”她俯身行禮。
太后擺了擺手,“不必多禮,過來坐吧。”
莫梓瑤屏退了左右,來到太后身旁落座。
露兒乖巧的上前來爲二人看了茶,擱下茶壺,便出去了。
太后直起身子,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說道:“這一次哀家真的要好好感謝你,若非你親自去勸那顧使者,或許他們不會那麼輕易離開。你幫了哀家一個大忙,這個功勞哀家會記下。”
莫梓瑤才端起茶杯的手又放下,她看着太后,繼而淺笑着搖頭:“談不上幫了誰,只要是對皇上,對阮南國有利的事情,臣妾都會去努力爭取。”
太后不可置否,含笑道:“哀家不會讓你白白忙活的,宮裡的那些流言蜚語,哀家會讓其全部消失,這樣也算是對你的一點補償。”
“那就有勞了。”
莫梓瑤在心中嘆了口氣,她深信太后有這個能力,只不過,太后在心裡是怎麼想的,便不得而知了。她說到補償,也許,也和那些嬪妃們想的一樣吧,去了使者的驛館,能發生什麼?答案呼之欲出。
既然是這樣,那太后便更加不會讓這個消息傳到阮凌政的耳朵裡。這讓她稍感安心。
“這一次的使者幸虧是大哥,若是換做他人,那結果將會很不同。”莫梓瑤慶幸的想。
恍惚間,她彷彿又見到離去時,顧顏暮惆悵而失望的目光。
“爲什麼,大哥一直認爲我和政在一起不會幸福?他說有個人一直在默默地等着我,他又是誰?是顧莫離嗎?”想到這裡,莫梓瑤感覺胸口悶悶的,眼眶有些酸澀。
想到顧莫離,就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隻神秘而詭異的玉鐲子,那個時候,她以爲自己就要死去,並沒有接過那隻玉鐲子,讓其留在了顧莫離的身邊。
其實她清楚的知道那隻鐲子的詭異之處,很害怕自己在潛移默化中,就受其影響,漸漸變成了江雲絮或者是方攸晨。
雖然她已經不是那個‘莫梓瑤’,而顧莫離也不是原來的那個‘顧莫離’,可命運彷彿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讓二人仍然糾纏在了一起,想要讓他們再續前緣。
人死如燈滅,可爲何還要留下執念?莫梓瑤真的想不明白。
“說句心裡話,其實,哀家一直看你都很不順眼,不過鑑於這次你爲了我阮南國的社稷犧牲這麼大,哀家便收回之前那些對你的成見,不再爲難於你。可是你要明白,這件事情最好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便好,若是傳到皇上耳朵裡,對你也只會是一場災難。”
莫梓瑤在失神的時候,聽到了這一番話。她忽然好想笑,在心頭暗暗嘲諷道:“太后啊,你總是覺得自己對所有事情都能運籌帷幄,這一次的一石二鳥之計,你自認爲做的天衣無縫,以爲我莫梓瑤不知道,可我真是毫無所知嗎?若非是你有意放出消息,那些深居在深宮裡的嬪妃又如何得知這一切?想擺平天朝使者的同時還不忘往我身上潑髒水,真是煞費苦心了。可你千算萬算,偏偏算不到那使者是我的大哥。就算皇上真的知道了此事,也頂多怪罪幾句,最後還不是要責問與你嗎?這畢竟是你給的特權啊!”莫梓瑤嘴角有些許笑意,她揚起臉看着太后:“臣妾深明這個道理,只要太后能讓皇上永遠不知道此事便好。”隨即一笑,開口道,“若是無事,臣妾便告退了。”
太后難得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道:“哀家一直都知道瑤妃你是個聰明的女子,是不會叫哀家失望的。”
莫梓瑤笑了笑,不再多言,轉身退了出去。
太后果然說到做到,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是讓後宮中原本因爲莫梓瑤這件事已經吵得沸沸揚揚了,卻在一夕之間歸於平靜。
莫梓瑤不得不再一次佩服太后的雷厲風行和手段。
此事總算是歸於段落,一切又漸漸回覆平常。
莫梓瑤一直不忘那把‘相榭落鳶’,見年後那些日子天氣好轉了,便讓韻蘭啓程了,並囑咐她,無論如何也要將其修好。
很多時候她都是願意選擇相信韻蘭的,畢竟這兩年來,她一直沒有任何背叛的舉動,而且許多事情都親力親爲,任勞任怨,爲自己分憂排難。若連她都不可信了,那自己身邊也就沒有一個可相信之人了。
說起韻蘭,便免不了讓她想到玉芝。
這丫頭最近一段時間總是反覆無常,舉止怪異。莫梓瑤大概已經猜到了什麼,但仍舊爲她留有機會,等待她來找自己坦白。
韻蘭、晚秋和玉芝,這三個丫頭往日裡和她最是親近,雖說是主僕,但莫梓瑤從來都是她們當姐妹一樣在對待,雖然曾經對她們也有過懷疑,但仍願意選擇相信她們。
若一個人不肯相信身邊任何一個人,那她活的該有多累!莫梓瑤不願這樣,所以,她選擇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