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他用盡聲音高喊。
她的腳步剎那定格,嘴裡還叼着果子,當穿越層層人羣,看到馬車旁那纖瘦的少年時。
果子。無聲落了地。
天地之間,似乎只有那個人的存在了。
心心念念,如何也沒想到,還能在“有生之年”見到他。
那容顏,恐怕將天下翻過來,都再也找不到比他漂亮的男子了。
一身深紅的衣衫,猶如初見,風姿翩然,傾國傾色。
“阿九!”雲陌溪又激動地喊了一聲,隨後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如同一朵開放的血蓮,急步朝她而來。
他跑到她面前,淡紫色的柔軟長髮隨着他的步伐躍動,他揚起燦爛的笑容,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給了她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想要抱她起來,可惜沒那力氣,只是緊緊摟住她,聲音帶着某些不確定:“阿九,是你,真的是你!”
花初九聽到他的聲音,腦袋纔像抽筋一樣慢慢回過神兒來:“人,人妖,雲陌溪!”
花初九還一副傻呆呆的表情,雲陌溪滿眼的笑容,一字一字應道:“阿九,是我,雲陌溪!”
“啊!雲陌溪!”花初九尖叫一聲。忽然用力就抱起了雲陌溪!
她勒緊他纖瘦的腰,轉起圈來:“啊,雲陌溪。雲陌溪,真的是你!我沒做夢!”
“阿九,阿九!”雲陌溪只覺得頭暈目眩,嚇得大叫道。
花初九連忙放下他,雲陌溪身體晃了晃,滿眼冒星星,甚至有一瞬分不出東西南北,花初九扶住他:“雲陌溪,你還好吧?”
“我,我很好,見到阿九,我就很好。”雲陌溪強撐着說道。嫣然一笑,猶如百花盛開。
“我扶你去那裡坐會兒吧,是我太激動了,見到你就忘乎所以了。”花初九要扶着雲陌溪去對面的茶館坐坐。這時,一個老漢從車上下來說道:“公子,我們還要去宋府,該走了。”
花初九愣了一下,雲陌溪道:“華伯,我們先暫且去前面找個客棧住下,離宋將軍壽辰還有幾天,在壽辰當日再去拜訪也不遲。”
“可是公子……”華伯看了一眼花初九。發現自家主子眼裡只剩下她了,雲陌溪道:“就這樣吧,華伯。”隨後又試探地問花初九:“阿九,你可有事?你如果……”
“我沒事!”花初九高興地應下,此時又能見到雲陌溪,就算天上下刀子,她也跟他走。
雲陌溪立刻又露出讓她心中都酥軟的笑容:“那……那阿九就跟我一起去客棧好不好?”
“好啊。”花初九已經被美色誘惑了,大概雲陌溪說什麼,她都會傻樂樂地說好。
跟着雲陌溪來到客棧,頓時客棧裡頓了聲,不少人都盯着雲陌溪看,那一張雌雄莫辯的臉,若不是服飾,大概會被當成一個絕色美女,店老闆盯着那張臉都有些出神,店小二一頭撞到了桌子上,還有幾個長得很粗獷的男人上下打量着雲陌溪。
花初九皺眉,將雲陌溪拉到身後,一拍桌子:“店家,住店!”
“哦,哦,好,好,二位客官想住什麼樣的房間?天字號,地字號,還是人字號?”店家才緩過神兒來。
“你們住什麼房間?”花初九轉頭詢問雲陌溪,就見到雲陌溪滿是感動的眼神。
哎呦,幹嗎露出一副小狗求憐愛的模樣,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了。
“天字房!”花初九就擅自做主了。
古代雖然說沒有電腦,沒有汽車,唯一的好處就是房間佈置得是真正的古色古香,天字房的房間極大,配上那些古典的裝飾,真是讓人神清氣爽。
華伯將東西搬進屋中後就退了出去,花初九打量着屋子,剛欲說話,就發現雲陌溪定定地看着她,像要把她看成石雕。
花初九身上涌出不自在,走過去,揹着手站定在他面前,露出淺淺笑容:“怎麼這麼看着我,不認識啦?”
雲陌溪臉上染上可疑的紅色,搖頭:“我只是覺得,阿九現在能站在我面前,像個夢。”
一句話倒是說得花初九不好意思了,她伸手輕輕彈了他一下:“現在夢醒了嗎?你看看還是夢嗎?”
雲陌溪捂着額頭,笑得如陽光般明媚:“不是。”
“傻樣……”花初九與雲陌溪對視着,隨後兩人都不自禁地笑起來。
陽光透過窗櫺射進來,落在面前的少女的身上,落在她靈動的笑容上,那麼溫暖人心。
兩人坐於桌前,雲陌溪將杯子涮了涮纔給她倒茶,花初九喝了一口,惆悵地說道:“我以爲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了,沒想到還能在這裡遇到你,對了,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好利索沒有?”
“有你師兄的藥調理,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雲陌溪又露出純淨的笑容,如同天空一般純淨通透,“阿九呢,當時聽到你要和你師兄回巧克力派,我也以爲沒有機會見到你了。我還派人到處打聽巧克力派,可惜我沒用,都沒有打聽到,幸好老天有眼,讓我再遇到了阿九。可阿九,你怎麼會在這裡?”
花初九喝茶的動作一頓,心中生出內疚,擡眼看着雲陌溪:“你派人找過巧克力派?”
雲陌溪認真點點頭:“……阿九,你能不能告訴我,巧克力派到底在哪裡,你給我畫張地圖,我以後也好去找你。”
花初九咳嗽幾聲,真不知道這謊言怎麼編下去了,但只能咬牙繼續編下去:“我們巧克力派很神秘的,沒有我師父的恩准任何人都不能進去,所以我不能告訴你。至於我爲什麼留在這裡,還不是我師兄,他到處救人,所以我們就在這裡耽擱了。”
“那怎麼辦?我以後還是見不到你了?”雲陌溪皺着眉頭,似乎很糾結。
花初九忍住心中的酸澀,拍着他的肩膀:“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如果我們有緣,以後不管走到哪裡都像今天一樣能遇到。”
雲陌溪點頭:“我和阿九的緣分一定天長地久。”
花初九心突突跳了兩下,雙手捏着雲陌溪的臉:“陌溪還是這麼可愛,我簡直愛死你了。”
雲陌溪臉上飛上兩朵紅雲:“阿九,你……”
“我什麼?”花初九笑眯眯問道。
雲陌溪搖搖頭:“有阿九在我身邊,我就很開心了。”
“有你在我身邊,我也特別開心。你還沒吃飯吧?我們出去吃飯吧,我請客。”花初九拍拍錢袋,“我現在也是資產階級了。”
“資產階級?”雲陌溪好奇地問,花初九嘿嘿一笑:“就是富婆。”
可是一出去,那些人就盯着雲陌溪看,讓花初九又生出惱怒,丫的,不就是長得比你們都好看一些,還不是兩隻眼睛一張嘴,看麼看!
那些人一看到花初九凶神惡煞地樣子,都嚇得不敢再看,雲陌溪卻拉拉她的衣袖:“阿九,沒事的。”
雲陌溪雖然說着沒事,卻把臉垂下,那敏感受傷的樣子,讓花初九想把那些人臭湊一回。
兩個人來到了在此地頗有盛名的酒樓,包了一個雅間。
花初九點了一桌子菜,雲陌溪道:“阿九,你點太多了,我們兩個人吃不下這麼多。”
花初九笑嘻嘻地說:“你吃不下,我來吃。今天我們放開肚皮吃!”
結果一頓飯,雲陌溪都看花初九在吃,自己只吃了很少一點。花初九給他夾菜:“你怎麼不吃啊?不好吃?”
雲陌溪搖搖頭:“有阿九在,什麼飯都好吃,我就想這麼看着你,我就覺得夠了。”
花初九心一動,喝進的湯就嗆進喉嚨裡,弄得她眼淚咳嗽橫飛。
雲陌溪連忙爲她拍背:“阿九,阿九,你怎麼了?”
花初九一會兒纔好過來,擦掉眼淚:“沒,沒什麼,吃飯,繼續吃飯。”
在花初九的硬逼之下,雲陌溪才吃了一些,但他的飯量真是“大家閨秀”型,相比之下,她就一十足的吃貨了。
“陌溪,你怎麼也會來這裡?我聽跟着你的那個老伯說,是爲了宋將軍壽辰?”花初九好奇地問道,想着這宋將軍到底是何人,連雲陌溪也不遠千里而來。
“宋將軍與我父王是故交,今年是他的五十大壽,我才帶着華伯趕來爲他老人家祝壽。”雲陌溪解釋道。
花初九又問:“聽華伯的意思,你們是要今天就去宋將軍府拜見的,如今卻因爲我耽擱下來。陌溪,你在這裡要逗留幾天吧?我們還有的是時間聊,莫要因爲我耽誤你的正事。”
“宋將軍雖然與我父王是故交,但我也沒有見過他幾次……”雲陌溪莞爾一笑,“與阿九見面,是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花初九心中又流過暖流,在經歷這麼多事情以後,她才知道,除了她自己,沒有人會把她看得比她自己更重要,不管賀蘭無憂現在對她有多好,他和蒼舒其實都是一樣的,都是因爲她對他們有用途。
而云陌溪,卻是發自真心地對她好,只單純地把她當做朋友放在心上,這種感覺讓她久違,甚至忘記,如今盤旋在心中的是一股股熱浪,想要將她徹底融化。
“別動。”花初九忽然湊過去,雲陌溪一動不敢動,全身的肌膚都緊繃着,只覺得一股女兒家的幽香靠過來,沁人心脾,他看到花初九那俏麗的臉龐湊近,眼睛定睛地注視着他,大大的眸子裡全是他的影子。
咚咚咚,心臟又開始失速地跳躍起來。
花初九側頭凝視着雲陌溪,從他額頭一直移到他的嘴脣,那細膩的皮膚如同從前,就像上好被打磨光滑的玉石,掐一下,都會泛紅。
猛然,她止住心中的心旌盪漾,怎麼一見了雲陌溪,她就覺得自己就要化身女色狼?
花初九一抹雲陌溪的嘴角,掩飾地笑道:“你嘴角沾了飯粒。”
雲陌溪掩飾住內心的失望問道:“阿九,你現在住在哪裡?”
“我師兄正在賀蘭山莊做客,所以,我現在暫時住在賀蘭山莊。”花初九扯出一絲笑容,不想讓那涌上來的傷感又充斥心頭。
雲陌溪卻露出驚訝神色:“賀蘭山莊?阿九是住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賀蘭山莊裡嗎?”
“咦,你也聽說過?賀蘭山莊的莊主叫賀蘭尋。”
雲陌溪點點頭:“那就是江湖中傳聞的賀蘭山莊了,我也只是聽人說起過,說江湖中的正派人士都以賀蘭山莊爲首。阿九,你師兄好厲害,竟然能去賀蘭山莊做客。”
花初九撇撇嘴,嘀咕道:“厲害什麼……”
“阿九,你怎麼了?”雲陌溪敏感地問道。
“嗯?沒什麼啊?我們接着吃。”花初九打哈哈過去。
兩個人吃過飯就出來了,一路走一路玩,花初九買了兩個面具一人戴一個人,她戴的老太太,雲陌溪帶的是老爺爺。兩個人隔着面具,彼此都傻呵呵的笑着,在旁人眼裡大概就是一對傻子。
花初九忽然想起很重要的事情來:“人……雲陌溪,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看她神秘兮兮的樣子,雲陌溪也好奇地問:“阿九要帶我去哪裡?”
“好地方,別問這麼多,去不去?”
“去。”
兩個人就朝城外的山上走去,一邊走一邊說笑,雲陌溪中間還編了一個花冠給她,讓她好生驚訝,她帶上花冠,在他面前一轉圈:“好看嗎?”
“好看,特別好看。”雲陌溪的眼中顯出幾絲柔情。
“(*^__^*)嘻嘻……,我也覺得自己帶上去應該特別好看。陌溪,你的手好巧啊,以後誰若是嫁給你做妻子,一定幸福極了。”花初九感慨地說。
雲陌溪只望着她未語。
兩個人走了許久,花初九是練過武功的,所以並不覺得吃力,但看雲陌溪,已經呼哧帶喘了,白皙的臉上也起了潮紅。
花初九看看還很遠的路,只怕再這樣走下去,天黑他們就回不了城了,所以她想了想走到雲陌溪面前:“陌溪,你是不是累了?”
雲陌溪搖搖頭:“我沒事,阿九都不累,我也不累,我們繼續走吧。”
“可是路還很遠呢。”花初九覺得之後的話開不了口,雲陌溪擦擦臉上的汗:“還有多遠?阿九若是累了,我們就歇歇。”
花初九吐出一口氣,喝出一張老臉去了:“陌溪,就靠我們這麼走,天黑也走不到,你要是不介意,我揹着你走可好?”
見雲陌溪一怔,她怕他想歪,連忙說道:“我現在學會輕功了,我揹着你走,一會兒就到,你要是覺得這樣不妥,我們就這麼走着好了,沒事的,我一點也不累。”
雲陌溪沉默一會兒,才道:“……阿九揹着我,會不會讓你很吃力?”
花初九心中一下豁然開朗,哈哈笑道:“你忘了在黑風寨,我還抱過你,你身板這麼輕,讓我覺得就像抱着一朵花,一點都不感覺吃力啊。”
花初九話語忽然停住了,又有些懊悔:“我是說,我練過武功,所以抱你一點兒都不覺得吃力。”
擦,這話怎麼感覺如何說都像是她佔了雲陌溪的便宜。
花初九最後蹲下,就像等待孩子爬上背的老媽,喚道:“陌溪,你……上來吧。”
當雲陌溪爬上她的背,花初九很輕鬆地就背起他,掂了惦他的體重:“怎麼還是這麼輕,你回家有沒有好好調養?以後你要多吃一些,身體才能更健康。”
雲陌溪摟住她的脖子,看着她的側臉:“嗯,我聽阿九的話,以後一定多吃。”
花初九移動步伐,施展輕功,就像一輛自動車跑了出去,她怕雲陌溪不適應,還沒敢跑得特別快,一路上清風拂過,身旁是翠綠葉子,偶有鳥鳴婉轉響起,分外悅耳。
“如果難受告訴我一聲,我再慢些。”
雲陌溪只盯着她:“阿九以後想要嫁給什麼樣的人?”
耳邊風聲太大,花初九沒聽明白,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阿九,小心!”雲陌溪喊了一聲,花初九回頭就看到面前有個大坑,但腳步已經剎不住閘了,只聽兩聲淒厲的尖叫,兩個人徑直跌進了坑裡。
花初九摔得頭痛屁股痛,等她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時,看到雲陌溪趴在離她不遠處,正奮力的爬起來,叫着她:“阿九,阿九!”
“陌溪,我在這兒,你還好嗎?受傷了沒有?”花初九甩甩臉上的土,跑過去,倒讓雲陌溪先把她上下打量一番:“你沒受傷就好。”
“我皮糙肉厚,當然不會有事,你有沒有事?”花初九哭笑不得,雲陌溪忍住身上的疼:“我也沒事。”
花初九扶着雲陌溪起來,雲陌溪用袖子給她擦着臉上的土,花初九忽然盯着他喊了一聲:“啊!”
“阿九,怎麼了,哪裡疼嗎?”雲陌溪連忙問,花初九捏着他的臉,看到他臉上被剮出幾道口子,雖然只是蹭破了皮,雲陌溪此刻是灰頭土臉地也顯現不出來,但把他的臉一擦乾淨了,就感覺像被人毀容了,實在是扎眼心疼地很。
“你的臉破了,有幾道口子……”花初九自責道,“都怪我,明知道輕功不行,還瞎逞能,你這樣子怎麼出去見人啊?不行,我們別去了,我們馬上回城裡,找個大夫幫你看看。”
雲陌溪摸了摸,噓了一口涼氣,拉住花初九的手腕:“阿九,沒關係,不過是一點小傷,我更想去阿九要帶我去的地方看看。”
我有關係好不好,好不容易來個美男讓她能在臨死前再體會一次有美男相伴,卻因爲她弄得“毀容”,吃飯都不會愉悅了好不好?
當兩人終於歷盡千辛萬苦來到花初九說的地方時,雲陌溪滿眼都是樹林子,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好風景,但爲了花初九,他還是願意說“哇塞,這裡真的好美哦,快看,連個土堆都超有型哦”,回頭卻見花初九在一顆樹下撅着屁股刨着什麼。
“阿九,你在挖什麼?”雲陌溪也擼起袖子一起跟着她挖。
終於見到布角了,花初九將包裹着東西的包袱拿出來,抖抖土,一屁股坐在地上,擡頭對雲陌溪呲牙一笑:“這裡可有一輩子花不完的錢。”
她三下兩下打開包袱,雲陌溪只見裡面放着一落很厚的書,至少有十多本,還有兩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奇形怪狀。
“這都是錢哦!花不盡的錢錢錢錢錢錢!”花初九一拍書,塵土飛揚,兩人咳嗽了好一陣。
雲陌溪已經無語凝噎了,他確定花初九沒有精神問題,也沒有眼神問題,最後弱弱地說道:“……阿九,這是……書……”
“我知道啊,是書也是錢!”花初九拿起一本故意炫耀得瑟地說,“這可是那些江湖之人夢寐以求的武林秘籍,給我的人說一本就價值連城。”
雲陌溪也拿起一本,隨手一翻:“這上面都是看不懂的話,真這麼值錢嗎?阿九,你是不是上當了?”
“怎麼可能!給我這些東西的可是賀蘭……”花初九一咬舌頭,搶過雲陌溪手裡的書,一翻裡面都是一些圖畫和經穴走位,她現在學會了穴道,自然看得明白,而云陌溪顯然是沒學過武功的,看這些大概像是她從前一樣看天書吧。
“我跟你說啊,你是王爺,總有一些貴族的路子可走,你就找機會把這些書賣給那些江湖門派,不管你出多少錢,他們都會願意當冤大頭。”花初九將書推到他面前,雲陌溪還愣愣地:“阿九,是說我?”
“嗯,這些武林秘籍我都送給你了,你換了錢可以重振門楣,還能娶上一個漂亮媳婦。”花初九一摟雲陌溪的肩膀,“你再花錢僱幾個有錢的侍衛,這樣誰也不敢欺負你了。”
雲陌溪垂着臉,低頭看着眼前的那些書,垂下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緒,他半晌才擡頭:“這些都是武林秘籍,對阿九來說不是更有用?我一不懂武功,二是若被別人知道我有這些武功秘籍,只怕會引來殺身之禍。能看到你,我已經很開心了,錢再多,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只要夠我平日吃穿便已足矣。阿九在江湖上闖蕩,沒個錢那纔是難事,這些秘籍還是阿九自己帶在身邊最有用處。”
花初九鼻子又開始發酸,她其實真的把生死已經看得很淡了,即使在現代她沒什麼親人了,但那也是適合她的時代,所以她對即將面臨的死亡沒有任何趕腳,可現在突然冒出一個“貼心的小棉襖”,處處爲她着想,處處以她爲先,讓她心中忍不住的黃河奔騰,讓她想要窩在雲陌溪的懷裡痛哭一場,哭盡這些時日所受的委屈與心酸。
但她不能。
花初九吸了吸鼻子道:“我跟我師兄再在這裡逗留一段時間,就要回去了,那裡不愁吃不愁穿,我帶着這些上路纔是累贅,而且我武功都這麼高強了,這些秘籍對我來說意義也不大,你就收下吧,有錢用的話,那你就藏起來別動,着急用錢的時候你就把它們賣了。嗯,錢是足夠用就好,但沒錢真能憋死英雄漢,等你有了媳婦孩子,就會發現錢再多都不夠用。聽話,收下。”
雲陌溪攥緊衣角,花初九又拿起那兩個打造精緻的暗器:“書你怕惹禍,這兩個絕對不會給你惹禍,它們只會保護你。”
雲陌溪看着她手中的暗器,花初九扣在自己手腕上道:“這叫流星針,百步之內,毫無須發……這叫雷公戒,帶在手指上的,特別輕便實用……”
花初九吧啦吧啦說着,忽然,她不說話了……巨扔臺亡。
雲陌溪將她摟進懷中,聲音帶着某種難以自抑的顫抖:“阿九……”
花初九遲鈍地問道:“人妖,你怎麼了?”
“阿九,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他不禁收緊手臂,想要一直這麼抱着她。
花初九拍拍他的後背:“哪有那麼多爲什麼,我們是朋友,我關心你是正常的。”
花初九與雲陌溪再回來的時候,華伯見到他們大吃一驚,連忙問道:“公子,你這是去哪裡了,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花初九與雲陌溪二人對視,花初九捂住嘴不讓自己笑出來,雲陌溪道:“華伯,你讓小二幫忙弄些熱水來,我和阿九身上都是土,要洗一洗。”
“公子,您要……”華伯一口血都要噴出來了,不會吧,他家王爺要和姑娘共浴?
“那個,我一會兒就回去了,我回賀蘭山莊再洗,你不用再管我了。”花初九一看華伯那張臉都要裂開了,猜到他大概想差了。
雲陌溪流露出失望:“阿九,你要走了?”
見到雲陌溪,花初九自然是不想再回賀蘭山莊,因爲只怕這一別真的再無緣相見,她抓抓臉:“可是我要在這裡梳洗的話,沒我穿的衣服吧?”
“這好辦,我讓華伯去幫你買一套衣服。”雲陌溪立刻雙眼放光,可華伯臉上已經沒色了,他活這麼大歲數也沒幫女人買過衣服啊,我說主子啊,你要讓我晚節不保啊?我這麼大歲數去買小姑娘穿的衣服,這讓別人怎麼看哦!
“華伯,麻煩你了,這是銀兩,你可以讓小二幫忙跑個腿兒。”花初九拿出銀子,雲陌溪卻壓下她的手:“阿九的衣服,我還買得起,華伯,你去買吧。”
“我不是那意思……”花初九辯解道,見雲陌溪目光澄澄,她又把銀子放回去:“好吧,我白天請你吃了飯,現在你又給我買衣服,咱倆也算是禮尚往來。”
花初九在裡面洗澡,雲陌溪在屋外等着。天字房不如說是一個獨立小院更爲準確,雲陌溪坐在桌旁,呆呆地望着屋內,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花初九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臉,呼了一口氣,這一天過得似夢似幻,心中翻滾着許多感觸,鼻子又有些酸澀,她拍拍臉,發覺自己見到雲陌溪之後開始有些不捨得了,她沉下心中這些傷感的情緒,又深呼吸一次,好聚好散,這幾日就和雲陌溪好好的相處,不帶走任何遺憾。
小二將衣服送了過來,雲陌溪端着衣服站在門前有些緊張,他擡手剛要敲門,裡面就傳來了歌聲:“我種下一顆種子,終於長出了果實,今天是個偉大日子,摘下星星送給你……”
很奇怪的詞兒,很奇怪的曲調,但也很好聽,雲陌溪一時聽入了神兒,忽然裡面傳出一聲巨響,“喀”的一聲,像是木頭斷裂的聲音。
雲陌溪一驚,以爲花初九遇到了什麼危險,立刻推門而入:“阿九,怎麼了?”
下一刻,他就張口結舌地站在那裡,忘了反應。
只見屏風倒了,木桶碎了,地上滿是水,而更讓雲陌溪腦袋裡的弦頃刻間崩斷的是——
花初九赤果果地坐在地上,白皙的肌膚在燈光下隱隱流光,水珠從她臉上滑落,順着肩膀滴落,莫說那雙白嫩的大腿了,就是胸前露出的風光就夠人遐想的。
花初九與雲陌溪相視,隨後她抱緊身子(想遮三點遮不了,只能取兩點),“啊”的一聲尖叫,直衝屋頂,愣是震得瓦片動了三動,噼裡啪啦,不少瓦片開始往屋裡掉,一片直砸雲陌溪的腦袋。
“人妖!”花初九見狀大驚,哪裡還顧得上有木有穿衣服,就像火箭筒一樣躥了過去,抱住雲陌溪就往前一撲!
兩人在屋裡滾了三滾,雲陌溪下意識地翻身壓住了她,將她抱個嚴嚴實實。
花初九心中一顫,想起在黑風寨的時候,雲陌溪也是不顧生死地這樣保護她。
屋裡終於安靜了,華伯聽到聲音跑了進來,一看屋裡滿是碎片,焦急地喊道:“公子,你在哪兒,公子!”隨後就看見他家王爺與花初九躺在地上,他家王爺還壓在花初九身上,雖然雲陌溪寬大的衣衫將她重點部位遮住了,但腿和胳膊還是赤果果的。
華伯心中一慌,捂着眼睛道:“老奴什麼都沒看見,老奴先去外面守着,不讓別人進來!”
華伯連忙出去,將門一關,將聽到聲音趕過來的店老闆和小二擋在了外面。
外面吵吵嚷嚷的,可屋內卻安靜地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花初九與雲陌溪四目相對,竟然都忘了說話。
雲陌溪還將她抱在懷裡,手掌觸碰到的滑涼肌膚像火一樣從掌心蔓延到心臟,直接燃起熊熊大火。身前壓着的,也是從未碰觸過的柔軟,就像……剛出爐的饅頭,卻比饅頭更軟……
“雲陌溪,你能不能起來?”花初九終於發聲,兩個人此時的姿態太過曖昧,他的呼吸噴薄在耳邊,竟讓她心跳如小鹿。
“啊!”雲陌溪似是才清醒過來,低呼一聲,臉也瞬間漲得通紅,直接紅到了耳根,他連忙從她身上起來,背過身不敢再看一眼,話語都有些語無倫次了:“阿……阿九,你……你……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花初九現在窘迫不已,她跳到牀上用被子蓋住自己,“你幫我把衣服拿過來,再……再出去。”
“好。”雲陌溪起來,神色恍惚,一腳踩在碎瓦上,險些摔倒,看得花初九都膽戰心驚的。
雲陌溪將掉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衣服,衣服有些髒了,我……讓……讓小二再幫你買一套來。”
“不用了,我就……就穿那套好了。”花初九縮在被子裡,也滿臉通紅,“我現在在牀上,你扔過來就行。”
雲陌溪繃直了身子,後退着走,花初九驚呼一聲:“小心!你腳下有瓦片!”
雲陌溪又猛然收住步子,花初九抓緊被子:“你還是轉過身來直接送過來吧!”
雲陌溪握着衣服就像拿着什麼燙手山芋,他猝然回頭,兩人目光相視,又急忙閃開,兩人的臉都紅得能去烤地瓜了。
雲陌溪偏着頭,腳步虛浮地走過去,將衣服放到牀邊,就像被蛇追一般跑了出去。
門被關上,花初九才鬆了一口氣,臉色微紅的拿過衣衫套上。
門外,華伯正與店家交涉。
“你們現在還不能進去,我家公子和小姐還在屋內。”華伯也不好說自家公子和一個姑娘獨處一室。
“那你叫他們快點兒出來,我剛纔聽到裡面乒乒乓乓的,你們是不是弄壞屋子裡什麼東西?我告訴你們,這屋子裡的擺設都是我花大價錢靜心佈置的,你們要是弄壞了什麼東西,要原價賠償!”店老闆高聲喝道。
“公子。”華伯看到雲陌溪出來叫道。
雲陌溪險些踩空,華伯過去連忙扶住他:“公子!”
“我沒事。”雲陌溪定了定心神,他衣服上因爲沾了花初九身上的水,也溼了大半兒,半溼的頭髮貼在臉上,那緋紅的臉,如三月桃花,眼角微上揚的狹長眸子亦是水光瀲灩,看得人都愣住了。
雲陌溪拱手道:“店家,屋內是有所損壞,我們會照價賠償,還請店家包涵。”
店老闆的怒氣一下就沒了,說道:“既然如此,那一切好說,好說。”
“那請店家再幫忙準備一個木桶和一些熱水。”雲陌溪又道。
“屋裡不是有嗎?”
雲陌溪又紅了臉:“讓我不小心弄碎了。”
店老闆震驚了,再一想華伯的話,也就“明白了”,當時這公子和那姑娘進店,他就看出二人不是普通關係,好嘛,竟然做得把桶都弄壞了,到底有多激烈啊!
“好,好,好,我這就讓人給公子去再拿來一個木桶……”
花初九把身子擦乾淨,套上了衣服,卻不敢出去,剛纔真是尷尬死了,讓她怎麼去面對雲陌溪?
都怪她那該死的內力,她現在內力只掌控個半熟,剛纔一唱歌一扭動再一拍手,直接把木桶拍碎了,才讓她在雲陌溪面前如此丟人現眼。
不過,倉鼠給人妖治傷的時候,每次給他脫衣服都是她的事兒,她早就把雲陌溪看光不知多少次了,她才被看光一次,這麼說來,她損失還是小的。
花初九一陣腦補,終於讓自己沒有“心理陰影”了。
這時,雲陌溪輕輕敲了敲門,聲音隔着門傳過來:“阿九,我又讓店家幫忙送來了木桶和熱水,你……你要不要重洗一下?”
花初九望了望已經露天的房間,要讓她在這裡重洗嗎?
花初九拉開門,二人相視,她還是有些不自在的別開眼說道:“這個屋子已經不能住了,你可能要換房間。”
當店小二來打掃的時候,看到原本豪華的屋子像被龍捲風襲擊過一樣,變得破爛不堪,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到底是怎麼洗的澡啊,連屋頂上的瓦片都能拆下來啊!這是要變成露天浴場的節奏嗎?如果喜歡敞亮,直接去院子裡洗不是更敞亮嗎?
花初九這次只是簡單的、小心又小心地洗了洗,穿上雲陌溪讓人給她買來得衣服,她依舊有想死的心,洗個澡居然連人家的房子都拆了,要不要這麼露臉?她還是勸雲陌溪明天換個客棧吧,不然他們就成了客棧的“怪物”了。
花初九很想遁走,但一想雲陌溪那失望的小眼神,就把她硬生生地定在了院子裡。
小二已經端上了酒菜,許是雲陌溪記得她在酒樓裡偏愛哪些菜色,端上來的都是偏她喜好的。
花初九仰頭望着月亮,月亮的肚子越來越圓,告訴她,十五不遠了。
這般一想,先前的那些臉紅心跳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到雲陌溪過來,她都沒感覺,還一直擡頭看着月亮。
“飯菜不合口嗎?”雲陌溪坐於她對面,花初九才低頭看他,他此時換了一身月白色衣衫,寬大的袖子垂於身側,頭髮散於腦後,精緻容顏,無法描述。
“我在等你一起吃。”花初九微微一笑,神色盡是平靜。
不知爲何,看在雲陌溪眼裡,失落掉於心間。
花初九倒了酒,與雲陌溪碰杯,一飲而盡。
雲陌溪望着她,花初九道:“你怎麼不喝?你是不是不能喝酒?抱歉,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