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不僅影一想到,百里延淵自然也早已想到。
從送的飯食沒有動的情形來看,他母妃昨夜便已經失蹤,失蹤的時間和顧歡顏差不多。
再者,之前花園被人闖入的時候,顧歡顏剛好也在府裡,後來雖然排除了她的嫌疑,可百里延淵心底難免有一絲疑惑。
現在兩人一起失蹤,若是說他們之間沒有關係,百里延淵怎麼也不敢相信。想到這裡百里延淵倒是有一絲放鬆。
能在殘酷的宮鬥中活下來,還留下他,母妃的手段的手段,百里延淵不會小瞧。而顧歡顏的花樣更是多了去。兩人若是在一起,起碼性命不會有危險。百里延淵哪裡想到,他們兩人勢同水火,越是在一起,越是危險。
只是不知,顧歡顏會不會已經知道他母妃的身份。之前她已經知道他並非天青皇帝的親生兒子,現在即便是知道他母妃還活着,也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
連百里延淵自己都不清楚,他母妃的最大秘密是商笙歌。他從未聽母妃說起過父親的名字,所以無從得知,這個至關重要的事情。
搖搖腦袋,百里延淵把對身份的擔憂甩出腦海。他現在滿心滿腦都是顧歡顏。
經過這次顧歡顏失蹤,他才徹底知曉,他對顧歡顏的作爲徹底失敗了。他本以爲對顧歡顏做了那樣的事情,把她徹底毀了,他便可以不再想她,不再愛她。
可現在看來,那荒謬的一晚過去,每當他想起來,只有無盡的悔恨和心痛。對顧歡顏思念和渴望,沒有一點消減。
想到她曾經在無數男人身下輾轉成歡,他心中不是厭惡,而是痛恨。不是厭惡她的淫一蕩,而是痛恨自己爲什麼要下那樣的命令。
雖然沒有直言,可他相信,以顧歡顏的智慧,一定知道那夜的幕後指使是他。她怕是已經恨透了他,這輩子是不會原諒他的。
他像是中了一種叫做“顧歡顏”的毒,只要一想起,便會痛徹心扉,夜不能眠。就是因爲中了毒,所以纔會做了那些失去理智的事情,纔會叫她離他越來越遠。
百里延淵在心底暗暗發誓,若是這次顧歡顏可以回來。他再也不會放她離開,即便是她恨自己,無法原諒他,就算是捆着她,她也必須留下,必須留在他身邊。
百里延淵這邊在大費周章找尋的人,此刻正悠哉樂哉的騎在馬上。
沒錯,顧歡顏此刻的確心情歡快的縱馬奔馳。她胯下的是極品千里馬,那種飛起來的感覺,着實叫她身心舒暢,當然了,若是背後沒有那個討厭的人,怕是她會更歡樂。
而她歡樂的理由,不僅僅是縱馬飛馳,更重要的是,她想到了脫身的辦法。
既然這樣,生活就像是被強一奸,既然不能改變,何不叫自己快樂一點呢。顧歡顏想通了這點,心情馬上起了變化。說實話,因爲是在崇山峻嶺中趕路,這一路的風景倒是不錯,顧歡顏開始享受起這段難得的旅途。
她張開雙臂,享受着疾風的快感,手中的花朵,被凌冽的風直直吹到她的身後。
“我的花。”顧歡顏驚呼一聲,扭頭一看,那朵紫色的野玫瑰被風颳到謝西固的身上,而且直接插在他的鬢角。
一個大男人頭上插着花,樣子要多滑稽便有多滑稽。顧歡顏忍不住哈哈大笑出聲。
謝東臨也忍俊不禁,他更高興的是,顧歡顏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這樣子下去,她會跟着他一直到東昀也不是沒有可能。
謝西固卻面色如鍋底,臉孔漲紅,一把揪下野花,正要往地下丟下去。顧歡顏卻大叫一聲,“不許丟,我要你戴上。”同時,還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這個無禮的請求,顧歡顏說的理直氣壯。謝西固求救的看向謝東臨,可他現在只想由着顧歡顏開心,“你就帶着吧。”末了還加上一句,“其實你帶着還真不錯。”
謝西固的臉更是漲的發紫,手一直捏着花,不上不下,樣子極其尷尬。
他這副彆扭的樣子,更是叫顧歡顏捧腹大笑,再三交代他,“喂喂,你也不許丟了啊!”
謝東臨也不插手,只是寵溺的看着顧歡顏,目光柔的幾乎要滴出水來。他當然知道謝西固的爲難,可是爲了顧歡顏開心,他哪裡顧得上這些。
若是謝東臨知道,就是因爲他這番作爲,纔給了顧歡顏逃脫的機會,怕是連腸子都會悔青。
謝西固臉色從紅變紫,又從紫變青,又從青變白,簡直像是七彩的調色板,精彩極了。
既然謝東臨不許他丟,他便只有尷尬拿着,可叫他繼續帶在頭上,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氣惱的情緒過去,謝西固也恢復了理智。
他想起顧歡顏那一瞥。總是覺得,她的話飽含深意,似乎有什麼別的意思。他又一想,顧歡顏再三強調,不許把花丟了。
謝西固心中一動,難道是花上有什麼蹊蹺。他細細的感受了一番,果然發現了異樣。
他張了張口,本想告訴謝東臨。可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他又想起火堆邊上,顧歡顏那雙似乎洞悉了一切清亮的眸子。
既然她是用這種手段聯繫他,想來她也不想謝東臨知道。他決定把此事掩下,等他弄清楚顧歡顏到底什麼意思,再做決定也不遲。
這朵野玫瑰的花枝上凸凹不平,像是被人刻了什麼字。他把花籠在袖中,看了前面兩人一眼,見他們沒有注意到自己,這才低頭看了起來。
果然花枝上有顧歡顏留下的信息。因爲是用指甲刻的,所以不是很清晰,他細細的分辨了許久,這纔敢確定。
謝西固若有所思的看了前面笑得張揚的顧歡顏。這個女人,真是不簡單。他心中也起了幾分警惕之意。
不過她的話,倒是對他沒有什麼壞處,可以試試。
這次一直到天黑,幾人才停下馬。他們走的是深山老林,自然沒有客棧,夜間也只能將就着在林子裡過。這還是爲了將就顧歡顏,若是按着謝東臨的想法,他還一路飛奔至東昀。可顧歡顏是女子,這麼日夜兼程,怕是身子吃不消。
還是如同午間安排,顧歡顏和老婦在原地等着,謝西固是打獵,謝東臨拾柴火。
等到他們兩人都離開,一直沒有動靜的老婦,忽然睜開眼睛,身子一拱一拱的,到顧歡顏面前。
可顧歡顏此刻卻沒有心思搭理她,她凝神注意向四周聽去。不光是注意野獸,更是注意……
果然沒有叫她久等,不多時,身後就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顧歡顏雖然有準備,可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驚,手裡的匕首,也緊緊的握住,雙目瞪着發出聲響的地方。
“嘖嘖,果然警醒。”謝西固笑着走了過來。剛纔他刻意只露出一絲喘息聲,離得老遠,顧歡顏便發現了他。現在謝西固更肯定,午間時候,顧歡顏早已發現他了。只是不知出於什麼目的,也並未出聲。
這就更有意思了。
顧歡顏見狀,鬆了一口氣,卻並未把握在胸前的匕首放下。
“顧姑娘,既然是你請我來的,何必做出這般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呢?”謝西固嘻嘻哈哈,語氣戲謔,與之前謝東臨在時那種拘謹的模樣截然相反。
顧歡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的柔和,手裡也放了下來,只是還是緊緊的握住匕首,看樣子沒有絲毫放鬆。嘴裡卻道,“謝大人,你多心了。”
謝西固想心中嘆了口氣,感嘆,這女人的警惕心還真是高。看來與她打交道,越發要小心了。“好,既然我來了,還請顧姑娘直言,到底有何事找我。”
顧歡顏不答,反倒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直看得謝西固心裡毛毛的,“怎麼?顧姑娘難道對在下一往情深,約我來是打算一訴衷情的嗎?”
噗,顧歡顏一口老血差點沒有吐出來。這人還真自戀的可以,這樣不要臉皮的話,也說的出來,簡直與那老婦有的拼了。
可看他眼光奕奕,雖然在調一情,卻沒有半點溫度,顧歡顏便知他是在玩笑,便也輕笑了一聲,“嘖嘖,看來我與公子心有慼慼焉,你連我心中所想也都得知啊!”
顧歡顏這番大方的說辭,卻叫謝西固臉發紅了。他是知道天青民風彪悍,女子膽大,可也沒有想到,會膽大到這種地步,可以調戲男人了。“算了吧,顧姑娘不要開玩笑了。你是我們殿下的心上人,我可不敢打你的注意。”
“哎,那可真是抱歉,我還真的看上你了呢。”顧歡顏輕笑一聲,嘆了口氣,做出一副很遺憾的模樣。
謝西固更是覺得心裡發毛,這女人不僅心細更是大膽,“顧姑娘,你找我來是有什麼事情?事先說好,若是你叫我放你離開,這樣的話,請你免開尊口。”
老狐狸,難怪東昀派他來天青。他這麼事先一說,便把她要說的話,給堵死了。哼,他有張良計,她還有過牆梯呢。
顧歡顏心中有了主意,面上笑得越發溫柔,“謝大人,這番良辰美景,你說這些敗興的話做什麼。”
謝西固卻更是狐疑,他不相信,顧歡顏這麼大費周章的把他叫來,是爲了說這些沒有營養的話。他可沒有這個自信,自信顧歡顏真的能看上他。後退了幾步,面上戲謔刷神色消失殆盡,“顧姑娘,你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我還要你打獵。”他是藉着打獵的機會,悄悄繞了一個大圈,看到謝東臨離開,這才又過來的。所以時間緊迫,又被顧歡顏耽誤了這麼久,自然心急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