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等顧歡顏走進院子,便遠遠聽到一陣簫聲。
清幽的簫聲,如涕如訴,像是男子在喃喃低語,訴說着無限深情。低婉動人,悠揚悅耳。
顧歡顏腳步不由得緩了下來,臉上也揚起一抹笑意。才分別幾日,看來他就已經這麼思念自己,顧歡顏有些欣喜。
可細細一聽,曲調雖然動聽,可難免有些太過悲涼。他們不過就是分別幾日光景,要不要這麼生死別離的呢?
平日裡總是見他腰間別着一管洞簫,可從來沒有聽他吹起過。那洞簫很是精緻,只是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連上面的墜子的絲絛,顏色已經泛白。
顧歡顏撇撇嘴,原來商笙歌他會吹簫啊!
以前顧歡顏也好奇的問起,可商笙歌只是但笑不語。她便也以爲他不會吹簫,那洞簫看起來精緻,他也想掛着只是好看。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吹!
躡手躡腳的走過去,顧歡顏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可還沒有走幾步,簫聲便停了下來。顧歡顏聽到屋裡傳來長長一聲嘆息。
商笙歌的窗子大開,顧歡顏遠遠的便可以看見他的身影。見他把洞簫拿在手裡,輕輕的撫摸着,表情極其溫柔。
顧歡顏心裡有些不舒服,可轉念一想,自己真是傻了,怎麼和一個死物件吃起了醋。
正要張口叫他,卻見商笙歌把洞簫小心翼翼的收進懷裡,又從懷裡摸出另外一個物件。
顧歡顏心下實在好奇,便忍住往前的腳步,停了下來,定睛朝屋裡看去。
發現商笙歌手裡拿着的東西很是眼熟,分明就是之前那塊他一直貼身收着的手帕。
記得之前她還因爲這個手帕與他鬧騰過。這手帕上面繡着的是紅花,自然不可能是商笙歌用的,那便一定是其他女子送給他的。
想到這裡,顧歡顏心裡酸酸的。
屋裡的商笙歌眼睛定定的看着那方手帕,喃喃自語。顧歡顏耳力極佳,可奈何他聲音太小,她豎起耳朵也只能斷斷續續聽個大概。
“這麼多年……我就是靠這兩件東西……睹物思人……”
顧歡顏越聽,心裡越冷。若是之前她還可以說是那些東西是他親人點他的。可現在聽了這些,她不能欺騙自己,這些東西的確是某個女子送給商笙歌的。
他這麼多年一直都記掛着那個女子。
難怪,他總是形單影隻,孤孤單單一個人。原來他是心有所屬。
可爲什麼現在他要和自己在一起呢?顧歡顏心裡泛起這樣的疑問。商笙歌到底是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呢?
顧歡顏忽然心裡沒有一點譜。
“歡顏,你知道嗎?”
忽然她聽到商笙歌低低的問了一句,差點脫口叫了出來。可轉念一想,他怎麼可能知道她已經回來,還就在他屋外呢?意識到商笙歌不過是自言自語,顧歡顏又停了下來。
難道他要說什麼關於她的事情?顧歡顏不由得期待起來,想知道他會說些什麼,在他心底到底是怎麼想她的呢?
“歡顏……這麼多年……失去你的日子。”
屋裡斷斷續續的字眼飄了出來,卻叫顧歡顏很是狐疑。什麼這麼多年?失去她的日子?商笙歌到底在說些什麼?
只聽得屋裡又飄出幾個字眼,“終於你又出現了……這次我無論如何再也不能失去你。”
顧歡顏本還是不明白,可再看商笙歌輕輕摩挲手帕的動作。心裡忽然一動,難道……
“歡顏,你不是說……我這次便事事聽你的……你不喜歡我……我就不穿白衣……”
商笙歌輕飄飄的幾個字眼落在顧歡顏耳力,卻猶如一塊大石,激起驚濤駭浪。
原來這是事實!她不過就是他心上人的替身。
難怪他把手帕貼身收藏,甚至不惜與她發生爭執,原來是因爲那是他心愛的女子送他的。
難怪他從不穿白衣,原來是因爲那女子不喜歡他穿着。
難怪他平日裡總是對她百依百順,原來是因爲他要補償那個女子。
而他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她的名字和他心愛的女人名字一樣。
她們都叫歡顏。
想起之前與商笙歌相處的一幕幕,顧歡顏臉上揚起一抹苦笑,只覺得好笑。
替身!她只不過是一個替身!想到這裡她心裡一痛。只覺得一顆心空落落的,像是浮萍一般,飄飄蕩蕩沒有着落。
也不知她在窗外站了多久,心漸漸的平靜了下來。顧歡顏搖搖頭,把所有的負面情緒甩出腦海,臉上露出堅毅的神色。似乎是做了什麼決斷。
沒錯,剛纔她的確做了一個決定。那便是要把商笙歌徹底忘記,結束這段叫她覺得不純粹,屈辱的感情。
顧歡顏性烈如火,對待感情更是如此,愛就愛的轟轟烈烈,全心投入,把商笙歌刻入心裡。
君既無情,我便休。
既然決定了不愛,她更是乾脆,拿刀在心上狠狠的把他的名字給挖了出來。儘管鮮血淋漓,痛徹心扉,可她還是毫不猶豫的決定把他忘記。
現在看起來顧歡顏臉色恢復了平靜,只是眼底的紅色,顯示了她心情絕不像是表面那麼無所謂。
畢竟想忘記一個人,也不是說忘記就可以忘記的。
顧歡顏本想就這麼離開,可又想起她來此地的目的。
從懷裡摸出一張紙條,顧歡顏在上面匆匆幾筆,團成一團,從窗戶裡激射而進。
紙團雖小,可商笙歌很是警醒,馬上聽出異動。袖子一兜,把紙團團在袖子,“誰?”
等他衝到窗邊,顧歡顏早已跑的不見蹤影。
商笙歌本想追出去,可此時從院子外面跑進一個男子,“主人。”
商笙歌眉頭一擰,停下腳步,“你可看清剛纔來人是誰?”
“小人剛纔似乎看到一個女子從院子這邊跑出,可速度極快,小人追不上。又擔心主子的安危,所以就沒有追過去。”
商笙歌點點頭,沒有責怪那人的意思。商笙歌爲人謹慎,怕紙團上有毒,取出一塊絲巾,墊着從袖子裡拿出紙團,打開一看。
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幾個大字:一日後,有人買兇殺你,小心切記!
紙團上不過寥寥幾個字,他一眼就掃完,可看完之後神色一凜,只是並非爲了紙條上的示警,而是他認出了紙條上的字跡。
這是顧歡顏的字跡!
雖然紙條上字跡潦草,可他熟悉顧歡顏的一切。剛纔只是看了一個背影,可以他已經認出是顧歡顏。現在看了紙條,他更是肯定,剛纔那人一定是顧歡顏!
她回來了?!爲什麼她不直接進來,反而是丟了個紙條便走呢?
商笙歌思及剛纔的事情,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到底來了多久,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好,是不是她誤會了什麼?
來不及吩咐來人,商笙歌飛身追了出去。
來人大急,也跟着出去,飛快的在他耳邊傳音,“主子,我有要事彙報。”
“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有什麼事情能比顧歡顏的事情更重要,商笙歌此刻心急火燎,恨不得一步便飛到顧歡顏身邊。
可那人卻道,“主子,那日你要我查的令牌的事情,有了進展。”
聽到這裡,商笙歌腳步,猛的停了下來。
令牌!
此事關係重大,事關他父母,又關係到這次他白蘞城的任務,心裡不免有些猶豫。終於停下腳步,“把你知道的事情老老實實的和我說一遍。”
商笙歌雖然擔心顧歡顏誤會,可令牌的事情更加緊迫,所以他不得不有所取捨。若是順利的話,他很快就可以解決掉這邊的事情,馬上便可以去京城找顧歡顏了。
不管剛纔她誤會了什麼,他相信經過解釋,她一定會原諒自己的。
商笙歌對他們之間的感情很是自信,所以暫且把此事放在一邊。可他沒有想到他這個決定,會叫他之後後悔莫及。
顧歡顏失魂落魄,不知道怎麼離開的白蘞城。
城外的馬還在原地,顧歡顏沒有多想,飛身上馬。
她要去的方向,還是白薇城。雖然不能原諒商笙歌,可是答應他的事情,顧歡顏也不會忘記。
這次的事情,已經耽擱了她好幾日時間。剩下的時間,顧歡顏繼續不眠不休,日夜兼程,這次甚至連吃飯也在馬背上。
這一路上,顧歡顏不敢想起商笙歌,怕想起他的點點滴滴,自己難受,所以這麼拼命趕路,一直到了白薇城。
等到到了白薇城城外,顧歡顏停下了馬。
看着人來人往,繁華的京城,顧歡顏有種久違的感覺。
只是現在她要去哪裡呢?
之前一來白薇城,便被安陽公主抓去當了男寵,接着就是住進了商笙歌的風花雪夜樓。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現在又要去哪裡呢?
想起風花雪夜樓,她就不得不想起商笙歌。這是這麼多天,顧歡顏第一次想起商笙歌。心裡一痛,她本就已經透支了體力,是強弩之末,所以這麼一動,手裡無力,身子一歪,往下倒去。
顧歡顏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就要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可誰想卻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怎麼?多日不見,你就這麼想念我?一見面,就來個投懷送抱?”一道戲謔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顧歡顏擡頭一看,頭頂上正是百里延淵放大的俊臉。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似笑非笑看着她。顧歡顏馬上想起那日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候情形,臉上一熱,掙扎着就要起來,“你胡說,什麼投懷送抱!我是腿軟了好吧!”
可她本就脫力,身子軟軟的,哪裡有氣力起身。這麼一番掙扎,只是身子動了動,反倒是像在百里延淵懷裡找一個舒服的姿勢一般。
不用百里延淵開口,她臉色更紅,她也知道自己這番動作在百里延淵看來是多麼曖昧。“放我下來!”她啞着聲音說道,人在他懷裡,說話都不硬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