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靜聽到這裡的時候,心中不禁暗歎,剛纔自己還認爲魏姑娘是處於下風呢,沒想到她幾句話,又把局勢扭轉了過來,這等頭腦,又豈是她所說的資質愚鈍之人?看來自己還是嫩啊,雖然在現代看了些宮鬥宅斗的小說,但等遇到了真實情況之後,心思上卻是差的遠了。
“老爺,”太太這時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這次小七受了傷,妾身是既心疼又憤怒,本也想着要狠狠的罰一罰,可是現在聽着高氏的話好象很對,可再聽聽魏姑娘的話也未嘗沒有道理,弄得妾身一時倒也拿不準其中的緣由了。唉!說來說去,府裡面出了這種事兒,都是妾身料理不周全之過。”
說到這兒,太太的神情一轉,面色憤恨之色說道,“不過,這些個下人實在是可恨,隨意編排主子就很應該嚴懲了,如果他們再是有意而爲之,那就是打死都不解恨,居然敢去算計側奶奶和姑娘,更可恨的是,居然還是以傷害小七來做法,爲了什麼?還不就是因爲小七是養在妾身的名下,因爲老爺喜歡小七,對小七關注的多了些,所以傷了小七,老爺和妾身都不會不追究。”
太太的眼光轉向了蘭靜,用手在她的小嫩臉上輕輕的撫摸着,神情又轉爲疼愛和憐惜,“可憐的小七,纔剛剛滿月,這是招誰惹誰了?就被傷成這個樣子,如果平姑娘在天有靈,怕是也會傷心之極吧?都怪額娘不好,枉自身爲當家主母,卻連你都保護不了。”
“誰說的?”蘭靜的阿瑪也往蘭靜那邊看了看,臉色陰沉的說道,“不管這事是誰做的,也不管他是不是想圖謀陷害之計,只憑他讓小七受了傷,就絕不能姑息。這事就交給你去查,好好的查清楚,咱們府裡可不能有這樣欺主的奴才在。”
“是,妾身知道了。”太太起身衝蘭靜的阿瑪行了一禮,“老爺放心,妾身一定會把這事兒查清楚的。”
“你也起來吧,”蘭靜的阿瑪看了看還跪在地上的魏姑娘,“不管蘭淑做出這個事兒是不是你唆使的,總之是你沒把教好的緣故,看來是我做錯了,本不該破例讓你養孩子的。”
魏姑娘因爲跪的實在是太久了,腿已經全麻,正顫顫危危的往起站呢,聽到蘭靜阿瑪這些話,又立時跪了下去,“老爺,老爺開恩哪,奴才會好生教六姑娘的,求您不要把六姑娘帶走。”
六姑娘見自己母親這個樣子,忍不住的跑過來撲到她懷裡,跟着她一起哭起來,而魏姑娘摟着自己的女兒,哭得更兇了。
蘭靜的阿瑪見到這母女倆一起哭哭啼啼的樣子,皺了皺眉喝斥道,“象什麼樣子?又不是讓你跟蘭淑生離死別了,只是換個人來養,現在蘭淑才三歲,就讓你慣得對她妹妹出手這般狠毒,又帶累了全家,如果再讓你教下去,還不定會惹出什麼禍來。”
“老爺,”魏姑娘摟着六姑娘哭着說道,“奴才說過了,六姑娘是被人挑唆的啊。”
“如果她心中沒有惡念,別人再挑唆,她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來,”蘭靜的阿瑪還是不爲所動,又對着太太說道,“蘭淑就放到……”
“老爺,”太太馬上開口截住了蘭靜阿瑪的話,“您話說的也未免過重了,蘭淑纔多大,哪裡就有什麼惡念了,小孩子不懂事倒是有的。好在小七也不過是些皮肉傷,過些日子也就好了,妾身都已經不計較了,老爺也就放下吧。至於說蘭淑放到誰那裡養,妾身以爲,現在不急着馬上說這個事兒,還是等事情查清楚再說比較好。”太太一邊說着,一邊衝蘭靜的阿瑪使了個眼色。
蘭靜的阿瑪看到了太太的眼色,稍微愣了一下,然後對魏姑娘說道,“行了,你們先下去吧。”
“奴才謝過老爺,謝過太太。”魏姑娘衝着他們二人磕着頭。
蘭靜的阿瑪冷哼一聲說道,“你謝的太早了,雖然有太太爲你說情,但也並不是說六姑娘以後就一定還養在你身邊,只是要等事情查明之後再說。”
魏姑娘又磕了個頭,“奴才明白,不管怎麼樣,老爺太太能去查清此事,使得奴才不至於含冤受屈,奴才就要謝過老爺太太。”
“行了,你下去吧。”蘭靜的阿瑪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來人,”太太看魏姑娘起身有些困難,衝外面揚聲叫道。
外面應聲走進一個丫環來,先給老爺和太太分別行了禮,然後才問太太道,“太太,有何吩咐?”
太太語氣平靜的吩咐着,“去把魏姑娘扶起來,送她回屋歇着,着人小心侍候着,還有六姑娘,今天受了些驚嚇,也讓人好生看着些。”
“是。”那個丫環答應一聲,過去攙扶魏姑娘起身。
“太太,奴才……”魏姑娘看着太太,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且去歇着吧。”太太語氣溫和的對魏姑娘說道,“你放心,這事兒我會查清楚的,只要不是你做的,必將還你一個清白。”
“謝太太,奴才告退了。”魏姑娘又向太太行了一禮,這才與六姑娘一起出去了。
“若嫺,”等魏姑娘他們都退去之後,蘭靜的阿瑪才問太太道,“剛纔你爲什麼不讓我把話說出來,我記得你以前不是有要撫養蘭淑的意思嗎?”
“以前是以前,”太太笑着說道,“現在我有了小七在身邊,只想全心全意的照顧她,更何況我的年紀也不小了,一下子照顧兩個孩子也有些吃力,再說蘭淑跟魏姑娘也住的熟了,一下子讓她換過來,怕她也不能適應,另外,”太太見蘭靜的阿瑪又要說話,趕緊搶在他前面,把接下來的話說了出來,“現在最要緊的,不是蘭淑有誰撫養的事兒,而是今天的事兒應該如何解決?怎麼做才能讓老爺的名聲、咱們府裡的名聲都不至於受損?”
“哦?”蘭靜的阿瑪眼睛一亮,看着太太說道,“難道說你有辦法了?”
“太周全的妾身也沒想出來,”太太笑着說道,“只想了個眼下能混過去的法子。”
“只混過一時是一時吧,你快說。”蘭靜的阿瑪急着催道。
“好,妾身這就說了,”太太先是整理了下思路,然後開始說道,“妾身適才聽老爺說了這其中的利害,就一直在想辦法,如果要使老爺和咱們府裡的名聲不受影響,那最最要緊的就是,不能說小七身上的傷是蘭淑弄的。”
“你不是說在場有許多人都看到了嗎?”蘭靜的阿瑪疑惑的說道中,“都這樣了還能瞞的住嗎?”
“在場是有許多人,”太太解釋着,“可是大家應該只是看到蘭淑的手放在小七的身上,並沒有看到她掐下去,咱們可以說她是在模仿別人的動作。”
“別人?”蘭靜的阿瑪沉吟着。
“是啊。”太太點了點頭,“可以在那些當時在場的下人裡面挑一個出來把這事兒頂了,就說她因爲平兒當上了姑娘,就一直懷有忌恨之心,所以才趁着人多的時候,悄悄的虐待小七,誰承想偏生被蘭淑看到了,小孩子不懂事,正是有樣學樣的時候,這才把事情鬧了出來。”
“這法子不錯。”蘭靜的阿瑪點頭讚許道,“這樣我們只要把風聲放出去,再處置了那個下人,之前擔心的事兒也就沒有了。”
“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總要先解決燃眉之急,保住老爺的名聲和前途要緊,”太太嘆了一口氣,又問蘭靜的阿瑪,“只是這個下人要找誰?還要請老爺您來定奪。”
“不用了,”蘭靜的阿瑪搖了搖頭,“這法子既是你想出來的,人也由你選吧,務必不要讓人起疑就是。”
蘭靜在一旁見他們談笑之間,一個下人就要被處置了,也不知道這個處置是送官呢?還是直接就處死,但不管怎麼做,這個下人肯定是得不了好就是了,雖然她已經早有認知自己是穿了,也爲這個身體的親孃平姑娘不平過,她纔剛剛離世,這些人就大擺宴席,該吃吃該樂樂了,最多在提起她的時候,嘆息幾聲也就算是好的了。
可是直到現在,蘭靜才切實感受到自己是穿到一個封建時代來了,在這個時代,人命不值錢,上位者一個看你不順眼,你就有可能掉了腦袋,今兒個是這個下人,明兒個說不準就是自己的阿瑪了,從古至今,參與到黨爭之中的人,有幾個能得了好下場的。皇子的地位夠高了吧?太子的身份夠牛了吧,最後還不是被康熙圈了起來。
阿瑪在外面搞黨爭,隨時都有可能丟掉性命,而後院這些女人們卻在勾心鬥角,上演華麗麗的宅斗大戲?蘭靜因此覺得自己是越發的悲摧了,自己這是走的什麼楣運、背字啊,居然會落到這般田地,本來穿到這裡來,差可告慰就是可以重活一遍,在壽數上能佔些便宜,可是現在看來倒是不夭折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