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龍羽抱着玉兒在陡峭而又光滑的山壁上緩緩而上。

紅日彷彿就在頭上,暖暖地。

“正午之時了嗎?”玉兒不免有些焦急。

龍羽笑道:“還有些時候。”

“不知聽過多少次紫貂寶藏的神奇。”玉兒既好奇又有些嚮往:“真想快點看看傳說中的冰魄火魂是如何召喚出紫貂,而紫貂又如何會銜佩開啓寶藏之門。”

龍羽不由笑。

忽然,龍羽抱緊玉兒急轉身。“嗖”地,一隻弩箭沒入旁側的雪中,刺上山石,鐺地一聲,積雪簌簌震落。

“傅龍羽,你果真敢來,今日這雪山之頂,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耶律翰披着厚厚的裘皮,左右皆是持弓侍衛。他面目陰鷙地看着崖下的傅龍羽與耶律玉兒。

耶律玉兒抖落帽子,仰頭,看着耶律翰。

“你,你竟敢私逃回來?”耶律翰大驚:“你這不孝之女,竟敢背叛我大遼國,置你父兄安危於不顧嗎?”

耶律玉兒心中一疼,道:“六王爺放心。六王爺之女耶律玉兒、遼的長平公主會安然和親西夏,我不過是一個酷似她的女子,宋玉兒。今後再不會有人以此詬病王爺。”

耶律翰面色驚疑不定,卻終是哼了一聲:“本王自然是沒有那種投敵棄國、不知廉恥之女。”低喝道:“放箭。”

漫天的箭矢如雪花般飛落。龍羽起手銀絲天劍飛出,將箭矢盡皆盪開去。只是四周皆是絕壁,無處隱匿身形。那些箭矢直接射向兩人,都是龍羽內力深厚,硬盪開去。只是如此下去,頗耗功力。

龍羽抱緊玉兒道:“小心。”身形忽然沖天而起,銀絲天劍蕩起銀色光芒,護在兩人頭頂,足下點在那些射落的箭矢上,龍羽直衝崖頂。

崖山的弓箭手大驚失色,龍羽已如一道天龍飛至身前,天劍飛處,那些弓箭手皆被挑飛出去,落於蒼茫崖底。

“果真好本事。”遠遠地峰頂,傳來耶律翰冷冷的聲音:“只是,可惜了。”隨着話音,頭頂忽然有大石滾落的聲音。

龍羽一瞧四處地勢,不由面色一變:“不好。”

抱起玉兒縱身而起,此時卻是已晚,滔天的雪塊急流而下,漫天都似乎被雪掩蓋。

雪崩。

玉兒感覺到無邊無際的白色與黑暗交替着掩向自己,耳畔還回響着父王那得意的笑聲:“傅龍羽,本王就不信你能鬥得過天威。”

燕月以一敵七,卻是越見凌厲。這七人武功不弱,顯見練過合圍之勢,進退有據。幾十招過來,燕月依舊風采翩翩,氣息不亂,那七人除朱姓矮胖青年外,其他六人已然氣喘吁吁。燕月的掌風中內力雄勁,招式精奇。這些人已是拼了老命全力支撐,殫精竭慮,已難再續。

燕傑與逐影的戰局也初露端倪。燕傑心思靈動,這一盞茶的功夫已找出逐影招式的破綻所在。逐影再次變招前,身形一閃間,燕傑手中金領忽如靈蛇出動,自逐影身後一閃,“鐺”的一下,砸落逐影腿部。

逐影躲閃不及,金鈴劃過,鮮血立刻汩汩而出。

逐影冷哼一聲,燕傑金鈴已迫到咽喉。

逐影忽然道:“靈犀。”

燕傑手下不由一緩。

逐影手中彎刀中忽然無聲無息地射出一顆冰珠,正在燕傑左臂。

燕傑左臂一沉。逐影腳尖一轉,嗖地往山峰處逸去。

這邊燕月雙掌齊出,蓬蓬聲響中,七條人影都飛了出去。蓬蓬落實雪地。

燕月手掌轉身,一枚銅錢就欲射向逐影。

“不要。”燕傑忙叫。

燕月只好收手。

小卿和小莫已經趕到燕傑身側,幫他探查傷勢。

燕傑呲牙咧嘴,左臂上一個血洞,血汩汩而出。燕月過來在那傷口上輕輕一拍,燕傑“啊”的痛叫一聲,一顆細小的血珠彈了起來,很有些晶瑩。

小卿手中摺扇一揚,左手自上取下一方墨黑的玉梅花來,放在燕傑傷口處左右移動,墨玉梅花並無變化,這才放心下來,道:“好在無毒。”

小莫幫燕傑包紮了傷口,道:“逐影手中的弩刀竟可射出冰珠,機關實在巧妙。”

小卿拿了摺扇敲燕傑的頭:“沒出息的東西,靈犀那丫頭有什麼好,你聽到‘靈犀’兩個字,便是性命也不要了嗎?”

燕傑只抿了脣不語。

小莫嘆了口氣道:“燕傑,那位靈犀姑娘既然已不告而別,你還是不要再想她了。”

燕月冷冷地道:“你喜歡她,她未必喜歡你……”

“誰說她不喜歡我?”燕傑梗着脖子道:“我就是喜歡她,她不喜歡我,我也喜歡她。”

“那到時,受傷的可就是你了。”燕月也沒什麼好氣。

“那我也願意。”燕傑氣得,眼圈都紅了:“靈犀到底有什麼不好,你們都不喜歡她?”

燕傑又氣又委屈,擰着身子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那裡,氣呼呼地喘氣。

燕傑真生氣了。眼淚一滴滴地落在雪地上。

燕月真是無語了。他看小卿,老大,燕傑這小子跟師兄這樣,你也不管啊?

小卿微搖了搖頭,卻訓燕月和小莫道:“誰讓你們多話?”

燕月和小莫一臉黑線,老大,這話可是你先說的。

小卿走到燕傑身邊:“行了,這麼大的人,哭啼蹄的也不嫌難看。”

“師兄。”燕傑無限委屈地看小卿。

“你願意喜歡誰就喜歡誰去吧,”小卿微微笑道:“只是記着別再因此失了分寸纔好。”

“謝謝老大。”燕傑破涕爲笑:“就知道老大您最是明理。”

燕月和小莫只能無語。

“只是,你方纔對師兄不敬也不能不罰,待回鏢局去,跪一個時辰思過。”

“師兄。”燕傑立刻苦了臉。

“咦?”燕月忽然看見方纔被自己打飛出去的七個人中,竟有一個艱難地支撐起了身體,正是那個矮胖的朱姓青年。

中了自己一掌,竟然還能活着起來啊。燕月忽然覺得是不是自己近日武功有所荒廢。

小卿也看到了。

那矮胖青年忽然噴出一口血來,“燕傑。”

小卿、燕月和小莫一起看燕傑,燕傑也奇怪,我不認識這個人啊。

他移步過去,那愛龐青年正用手使勁從頭上往下扯落什麼,“我是逐星。”

“逐星?”小卿等,真有些驚訝,看着這個躺在燕傑懷中的,已除去易容之物的美麗的少女。

她易容的很徹底,整個人裝入了另一個人的皮囊之中。

因爲腹部填充了厚厚的棉絮,所以,她沒有被燕月的掌力立時震死,還能尚餘一絲氣息。

“靈犀很可憐,以後,你幫我照顧她。”逐星幾乎每說一個字,鮮血都自脣邊噴涌而出,夾雜着碎裂的腑臟。

“還有,幫我謝謝玉麒,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就是,和他並肩走在白樺林裡。”

那一天,陽光很暖。漫天的白樺葉,飄舞着落下來。一個比太陽還要溫暖和煦的少年,與一個天真美麗的少女,並肩,走在林間道上,腳下,厚厚的白樺葉沙沙作響。

逐星的臉上漾出一絲笑容,永遠凝固在她年輕的臉上。

燕月忽然有一瞬間的自責。

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美麗,無論是誰,因爲什麼原因,都沒有權利去剝奪,去毀滅。

燕月不由對小卿苦笑道:“老大一向責小弟出手過甚,不留餘地,小弟卻總是罔顧,實在該罰。”

小卿看着茫茫雪峰,淡淡地道:“所謂除惡務盡。冥頑不靈之輩,只能是不死不休。況且,生命的美麗是留給懂得珍惜的人去欣賞的。”

小卿話音剛落,忽見遠峰升騰起團團雪霧,伴隨着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似乎天上的白雲一瞬間滑落下來。

“雪流沙!”

燕傑不由驚叫一聲。

“這邊。”小卿一帶燕傑,往一處峭壁處騰身而去。

方纔燕月、燕傑與姊妹宮人動手過招,小卿已經審視了附近的地形,找好了退路。

四人緊貼山脊,雙手扣緊山石,聽着震耳欲聾的聲音帶着雪團、碎石如傾瀉般自身上巖壁滑過,團團雪霧阻擋了一切視線。部分雪團從四人身前傾瀉而下,落入山澗,久久不聞聲息。

過了足足一刻鐘的時候,聲音漸息。四人才又縱身躍上。方纔的山凹腹地已夷爲平地。

遠看主峰,也是積雪盡落,陽光炫目處,黑褐色的山石嶙峋,晶瑩閃爍中,可見是一層層積冰。

而原本同往主峰的那道山樑,自兩端齊齊斷裂墜入深澗。這座山峰,竟成了一座孤峰。

“信號。”

雪流沙雖已平息,但是左側山峰依舊爲雪霧籠罩,什麼也瞧不到。

小莫抖手一甩。

一道紅色火焰直升雲空,在空中綻出一火紅的一束玫瑰花束。藍天白雲之上,分外醒目。

燕月等也俱凝目向天上看去。

過了半刻鐘,左側的天空上,終於綻開一朵火紅的玫瑰花來。

小卿等不由都舒了口氣,看來,四叔也是安好。

只是四人再瞧去路,都有些苦笑。

兩峰之間竟是絕壁,總有十幾丈寬。若是平地,以燕月的功力勉強可爲。可是峰頂之上,變數極多,況且那邊峰頂是否還有埋伏,也未可知。

小卿可不想冒險。

“老大的意思,難得是從這裡攀援下去,再攀爬上去嗎?”燕月指着雪霧籠罩的峰底,又指着那邊那座同樣雪霧繚繞的主峰,有些激動。

“你激動什麼?”小卿淡淡地道。

“不用這麼麻煩,不如小弟還是躍過去試試。”燕月笑着,退後一步,靠近崖邊。

“你敢。”小卿一揚眉。

燕月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停住身形。

“地勢不明,謹慎爲上。”小卿吩咐。

“是。”燕月忽然有了主意,“那就由小弟先行探路吧。”

話音一落,人卻神龍入海般,一縱身便躍落下去。

燕傑探頭下去,早就沒了燕月的身影。忙道:“我也下去看看。”

“你給我停。”小卿及時喝止:“你手臂上有傷,還是小心爲妙。”

燕傑還想再說,小莫笑道:“你跟在我身後就好。”說着,撤出青霜劍,轉過身來,單手一扶崖頂,身形才隱沒下去。

燕傑在小卿的注視下,也只好老老實實地手腳並用的爬下去。

小卿笑了笑,最後一個爬下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