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自小到大,傅龍城對待龍晴最爲嚴厲。

龍晴性情溫和,沉靜。處事果斷,幾乎從不犯錯。但是傅龍城對龍晴卻總似乎不太滿意。

四年前,龍晴與龍羽奉命去大理做事。當時大理的一個王室在天竺小雷音寺的鼓動下,意圖篡取皇權。皇室的一個王妃乃是傅家的一個故舊。

皇室之中風雨飄搖,各門各派不同目的高手混雜其間,天竺小雷音寺還派出了擅用蠱毒的四公主,以及擅長易容和驅蟲的三公主。

龍晴和龍羽年紀雖輕,卻是足智多謀,武功高強。但即便如此,兩人也是用盡智謀、武功,足足用了近兩個月的時間,纔將皇室內各種分裂和異心勢力清除乾淨,力保大理皇室坐穩江山。(此故事詳見《傅家金龍傳奇之展傾城》)

不過,傅龍羽也身中蠱毒,雖然龍晴已經爲他完全解除,也傷了元氣,最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纔可完全復原。

龍晴讓龍羽在大理養好傷纔回傅家。當地瘴毒深重,百姓深受其害。龍晴在龍羽養傷期間,單劍直入,毀去數處瘴毒之谷,被當地百姓尊奉爲“善神”。

龍晴、龍羽歸家之期,比傅龍城規定的日子晚了十天。

回到府中,傅龍城面沉似水。雖然二人曾經飛書稟告過此事。可是傅龍城仍然震怒。

龍羽在寒日峰思過十天。龍晴卻捱了整整一百鞭子,禁足一年。當時龍晴剛剛過完十八歲的生日。如果不是福伯求情,只怕責罰更重。

雖然龍晴、龍羽出生相差不過一個時辰,但是,排序上,龍晴爲長。按傅家的規矩,長幼有序,犯錯受罰也是長重幼弱。即便如此,在處罰上,也相差太過懸殊。

子庭之事,龍晴其實並沒有什麼過錯,傅龍城仍然遷怒於他,罰他在寒日峰思過。後來子庭免責。雖然二哥龍壁求情,龍晴仍然受罰滿二十天才被寬赦,並且未曾休息,立刻被派去百毒谷執行任務。

龍晴自小經常捱打,府中弟子也經常受罰,他並不放在心上。

祿伯卻爲龍晴鳴不平。方纔就是祿伯來了又絮叨了一陣,只嘆“大老爺對您實在是太嚴厲了”。

龍晴勉強一笑。

龍晴十歲時,娘體內劇毒突發。

天下第一聖手曾說過娘活不過七天,家裡人都守在一起,龍晴卻想救孃的性命。他不食不眠的在古書中查找線索。終於在一本古書中查到,天山冰山之上,有一種被冰封的前古異獸火蟾蜍,相傳火蟾蜍的唾液能解天下之毒。

龍晴想是否能用火蟾蜍之毒配合無情果之毒,研製出一種以毒攻毒的藥物,沒準能救孃的性命。龍晴連夜離家去搜尋這種火蟾蜍。

在天山,龍晴歷經生死,終於給他找到一隻冰封的火蟾蜍,但是火蟾蜍唾液之毒乃是天下至毒之物,他不敢貿然給娘使用,便在自己身上試驗,哪知中毒後昏迷三天三夜才醒。龍晴欣喜地找到了解毒之法,回到家中,可是娘已經在彌留狀態,看到他後,只微笑了一下,就走了。

當時他哀痛欲絕,大哥龍城卻很震怒,雖然當時並未施責,卻是對他在娘最後的時間內沒能陪在娘身邊,反而讓娘掛心,不能諒解。

而龍晴心中的悔恨和自責,更是讓他痛入骨髓。如果自己能早一步找到火蟾蜍,如果自己不是那麼沒用昏睡了過去,如果自己能再快些趕回家中,娘也許就不會死。

娘死前還在爲自己擔心,難怪大哥氣怒。

可是龍晴卻將這些只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大哥再如何打他,罰他,都是應該的。大哥本是最疼愛自己的,理應更生自己的氣。

看着龍晴撲通跪地,龍城才冷冷地說道:“讓你回房休息,是讓你回房飲酒的嗎?”

龍晴剛纔跪得狠了,這才覺得膝蓋痛起來。這幾日總是被罰跪,膝蓋本就傷着呢。

“小弟知錯。”龍晴一如既往,恭順地認錯。

“你還知道錯?”龍城指着龍晴,也一如既往地認爲龍晴不是真心認錯,而是成心地氣他。

正琢磨龍晴房裡可有什麼趁手的拿來揍他,燕月在門外高聲告進。

傅龍城臉一沉,道:“進來。”

燕月答應一聲,卻是膝行進來。叩首道:“師父,徒兒有重要事情不得不來稟報師父,請師父寬責。”

傅龍城道:“什麼事?”

燕月道:“是福伯,從關內來了。只是福伯剛來,就去尋祿伯,不知祿伯回了什麼話。福伯大爲生氣,將祿伯帶到刑堂去了。燕月不敢相勸,所以急忙來稟告師父。”

傅龍城這才臉色稍霽,蹬了一眼龍晴道:“你也跟着來。”

鏢局刑堂在鏢局西邊的一處獨門獨院,僅有一座寬敞大廳的青石房子。

屋內青石地面,甚爲寬敞。上首有一個黑檀木桌子,桌子後牆上是傅家老主人傅懷的畫像。

桌子上有一個青銅香爐,香爐旁是一個支架,上有一條長約兩尺的蛟皮鞭。右側寬闊地上,擺着一個黑漆的條凳,旁邊牆上立着黑黝黝的板子。

除了桌子左側設有一個座位外,諾大的房子裡再無其他擺設。

福伯正一臉怒氣地坐在那裡。福伯今日剛到關外,正好是傅龍城去看龍晴之時。福伯直接尋了祿伯拎到刑堂,就要對祿伯動家法。

燕月一見福伯將祿伯喝到刑堂去了,再不敢遲疑,只好向傅龍城稟報。

這邊福伯的家法剛舉起來,傅龍城就到了。福伯知道一定是燕月前去報信,狠狠瞪了燕月一眼,只好放下鞭子道:“老奴給大老爺、三老爺見禮,請恕老奴怠慢之罪。”

傅龍城看見祿伯還跪在地上,便對福伯道:“福伯可是因了龍羽、龍晴之事責怪祿伯?您若執意如此,我只有加倍責罰他兩個了。”

龍晴這時早都跪到祿伯身旁。聽了大哥的話,不敢看大哥,只瞄了福伯一眼。福伯當然知道傅龍城的脾氣,只好對祿伯道:“你先給我站過一邊。”

祿伯這才站起身來,站過一邊。龍晴沒得大哥吩咐,只好還跪在那裡。

福伯和祿伯對望一眼,福伯道:“大老爺,武家的事情既然已經過了,您就莫再生三老爺的氣了。”

龍城知道福伯和祿伯誤會,想要解釋,也覺得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對龍晴冷冷地道:“你如今大了,喝酒緣也是無妨。只是這幾日有傷在身,就該謹慎注意些。”

福伯和祿伯這才知道是因爲這樣的事情,便也都勸龍晴,實在該愛惜身體,待傷好了,再喝酒也使得。

龍晴臉色微紅,應了幾聲錯,龍城便叫他起了。又吩咐他除照顧龍羽外,謹言慎行,靜思自省,只在鏢局裡呆着,不許再多生一事。

龍晴一一都應了,龍城才許他告退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