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涼似水,寂靜的庭院之中,一單薄的少年默默在這淒涼的晚風之中淚流滿面。
所以說,自己剛纔那麼大動干戈的地毯式搜索究竟是爲了什麼啊?!
雲中越看着自己手中的那疊書信,第一次這麼明顯的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森森惡意。
此刻,他的心情用後世的一句話來說,那就好似一羣從瑪麗戈壁的草泥馬忽然從自己的頭頂上呼嘯而過,直接把他的腦袋踩出了好幾個坑有木有?!
老天,不帶這麼玩的,都快被你玩壞了好伐!
雲中越單手撐着額頭做思考者狀,明媚憂傷了片刻後,重新擡起頭來,將手中的書信往胸前一揣,順帶着理了理身前凌亂的衣裳,恢復了平日裡道貌岸然的模樣。
回去之後,就說這些東西是自己從四皇姐的房間裡辛辛苦苦找出來的,從天上掉下來的這種事情,一聽就很不靠譜好不好?!
打定了主意,雲中越輕咳了一聲,裝作什麼都不曾發生一般,輕巧一躍,一下子竄上了公主府的圍牆,迅速離開了公主府,向夏雨晴等人暫時落腳的地方衝去。
然而,這一天晚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註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故而,當雲中越從公主府逃出來,還沒跑上兩三條街之際,便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
難不成,被發現了?雲中越心下一驚,慌忙在房頂找了處地方躲了起來。
“別跑別跑。”急促的腳步聲混雜着刀劍碰撞的碎響,迴盪在夜晚寂靜的街道之上。
被吵醒起身看看情況的百姓們微微打開門縫,看清那後面追人隊伍的打扮後,慌忙將門重新關上,再不敢多看一眼。
空蕩蕩的街道之上,只剩下受了傷卻依舊咬牙向前奔跑的少女以及一羣人高馬大,窮追不捨的官兵。
而今情況不容樂觀,確定那些人追的人不是自己之後,雲中越本不打算管這閒事,沒成想,剛一飛身準備這個屋頂往另外一邊的房頂上躍過去之時,雲中越若有所覺的回頭看了一眼奔跑在前面的少女。
不看還好,一看嚇得雲中越險些直接從房頂上栽了下去。
雲中越慌忙穩住身形,一舉竄到了對面屋頂之上,爾後藉着房脊的遮掩,再次探頭看了一眼那四處逃竄的女子,終於確定了不是自己眼花,那個官兵們追着跑的女子真的是……江兆柔?!
救還是不救,這是個問題。雲中越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咬了咬牙,做了個讓之後的自己追悔莫及的決定。他從房頂之上滑了下來,朝着江兆柔逃逸的方向奔了過去。
手臂之上的血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昭示着生命一點一點的流失。
江兆柔能夠感覺到身上的力氣正一點一點的消逝,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腳下的的步伐也開始慢了下來,可腦袋卻出人意料的清醒着。
只要一想到在某個地方還有個人等着自己,等着自己去救他……她便覺得精神驀地一震。
必須逃出去,對,她必須逃出去!心中懷着這樣的一個信念,江兆柔咬着牙堅持着,怎麼也不願在此處停下腳步,束手就擒。
江兆柔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跑了多遠,又往什麼地方什麼方向跑去。伴隨着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江兆柔深切的感受到了從四肢蔓延過來的無力感,連意識也一點一點的開始模糊了起來。
就在她以爲自己這下子在劫難逃之際,一隻手忽的從她的側面伸了出來,在她驚呼出聲之前,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捂住了她的嘴巴。
“噓……別聲張,是我。”
江兆柔聽到對方的聲音,渾身一震,不敢置信的擡起頭來,訝異且驚喜的望着忽然出現在此處的雲中越,低呼道:“六王爺。”
“嗯。”雲中越輕應了一聲,掃了一眼江兆柔手上的傷口,乾淨利落的撕了自己的一隻衣袖,草草的裹了裹她的傷口,止住了血,爾後抓着的江兆柔躲進了邊上的的一處小巷之中,“跟我從這走。”
外面的那些追捕的官兵失去了血液的指引,一下子全都停在了路口處,有些找不清方向。
“人呢?跑哪去了?你們幾個往這邊,你們幾個往那邊,其他的跟我走。”
“是。”
雲中越聽着外面的動靜,待聽到衆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再也聽不見之時,他才小心翼翼的從巷子中探出頭來,看了一眼重新恢復平靜空蕩蕩的街道,微鬆了口氣,轉過頭來剛想詢問。便覺得胸前忽的一重。
雲中越渾身一僵,低頭望去,正對上江兆柔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美人投懷送抱神馬的,一般男人基本都會有種天上掉餡餅,中了大樂透的驚喜感,當然……也有一些例外的,而很不巧的眼前就有這麼一個。
溫香暖玉在懷,雲中越絲毫沒有半分被大獎砸到的驚喜,反而有種氣惱到想要爆粗口的驚嚇。
媽了個逼的,老子喜歡的是綠蕊姑娘,老子的人是綠蕊姑娘的,老子的身是綠蕊姑娘的,老子的心也是綠蕊姑娘的,老子的一切都是綠蕊姑娘的!老子對別的女人一點興趣都木有!
雲中越強忍下心中對於某人恩將仇報的怨憤,裝出一臉嚴肅且正直的表情道:“江姑娘。你不要誤會了,我對你不過是出於道義,我對你……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你也不必以身相許,我已經有……哎,你做什麼?”
因着失血過多,江兆柔的神智已經有些不太清醒了,雲中越的話她更是壓根一句也沒有聽進去,腦中此刻只有一個念頭。
緊揪着雲中越的衣領,江兆柔很是虛弱的動了動嘴脣:“救……救救大人!”
“救?救什麼?”雲中越一怔,江兆柔的聲音太小,他壓根沒有聽清,低頭正要詢問,卻感到緊抓着自己的手猛地一鬆,連帶着壓在自己身上的身體也是一軟,江兆柔徹底的……暈過去了。173文學網
“……”雲中越當機了一秒,驚呼道,“江姑娘……江姑娘……哎,你別暈啊,醒醒,醒醒啊!”
“嘩啦嘩啦……”高懸的圓月之下,一隻精悍的禿鷲撲騰着翅膀落在了那站在於雲中越所在的小巷子相隔幾條街的公主府房屋頂端的少年肩上,親暱的蹭了蹭少年的脖頸,帶着幾分邀功請賞的意味。
穎玥輕勾了勾脣角,從腰間的荷包中取出了一顆紅通通的漿果,塞入禿鷲的口中,輕拍了拍它的腦袋誇獎道:“做得很好看。”
禿鷲得到了想要的獎勵與讚賞,歡喜的朝天尖叫了一聲,撲騰着翅膀飛向天際,來回盤旋着。
穎玥不再理會頭頂上撒歡的寵物,低頭看了一眼巷子內因着江兆柔忽然暈倒而有些手忙腳亂的雲中越,以及其胸前因爲方纔的撕扯而顯露出來的書函一角,脣角揚起一抹細微的弧度。
誰能想到風霆燁等人處心積慮,費盡心機想要找出的那些蜀國公主與雪國勾結叛亂的證據,其實就藏在風霆燁當日縱火的後院馬廄旁邊的那間藏書閣中,又有誰能想到那早在藏書閣被殃及池魚,燒成一片灰燼之前,那東西就已經被自己先一步從藏經閣中偷了出來。
穎玥微眯着眼打量着不遠處的雲中越,堅決不承認自己這是在幫他們,他……他只不過是想把事情變得更有趣而已,沒錯,只是這樣而已。
“說起來,已經好久沒有見到碧軒美人了。難不成是通風報信去了?”穎玥擡頭看了一眼頭頂仿若近在咫尺的圓月,莞爾輕笑着呢喃了一句,爾後像是想到了什麼,雙眸微微一凜,脣角的弧度亦變得有些危險了起來,“也罷,這樣纔會更有趣,不是嗎?呵呵……”
江兆柔再次醒來之時已是次日大早,腦袋還是懵懵的好似一團漿糊,身邊卻已經傳來了一道熟悉的咋呼聲音。
“哎呀,二師兄,你不過是去打聽個消息,竟然就撿了個肥皂回來,嘖嘖嘖……”
“咔嚓”一聲,江兆柔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腦中名爲理智的那根弦毫無徵兆的……斷掉了!你纔是肥皂,你全家都是肥皂!
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把某人惹抓狂的夏雨晴此刻正死盯着出現在雲中越牀上的江兆柔,摸着下巴發出陣陣驚歎:“而且二師兄你竟然還讓江肥皂睡在你的牀上,看她這麼虛弱的樣子……說,你們昨兒個晚上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雲中越看着夏雨晴眼中閃爍着的八卦以及曖昧,臉色一黑,上前一步激動的解釋道:“小師妹,你誤會了,我和這位江姑娘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昨天晚上我打聽完消息從四皇姐府中回來之時,剛好碰上了這位江姑娘被人追殺,我念在她與小師妹你好歹相識一場的份上,纔不辭辛苦的將她從那些人手中救了回來。”
說到這裡,雲中越有些無奈的看了夏雨晴一眼,暗示她自己可是爲了她才把這麼個大麻煩帶回來的。
“誰知一脫險這位江姑娘便暈了過去,沒法子,救人救到底。她受了這麼重的傷,我總不能把她丟在大街上吹風,吹個一晚上她準保就掛了。無奈之下,我才把她帶了回來。她一個女孩子,還受了傷,我也不好讓她打地鋪,就把牀給讓給了她,昨天晚上我是在房樑上將就了一個晚上的,完全不是小師妹你所想的那樣!我和她絕對都是清白的啊!”
雲中越這下子真是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救回來個人會惹上這麼個大麻煩,他昨兒個晚上纔不會一時手欠,路見不平!現在可好,百口莫辯!
他家小師妹是誰?她可是綠蕊姑娘的最敬重的主子,沒有之一!要是讓小師妹誤會了自己和那位江姑娘的身份,回去跟綠蕊姑娘一說,綠蕊姑娘鐵定會深信不疑,到時候綠蕊姑娘要是誤以爲自己是和大師兄一樣的花心大蘿蔔,那自己的追妻之路勢必又要鋪滿荊棘了!
夏雨晴聽完雲中越的解釋,禁不住擡頭看了一眼頭頂之上的房樑,囧了一秒。在房樑上將就一晚神馬的,二師兄,你當你是小龍女嗎?
對於雲中越不打地鋪,即便睡覺也要爬頭頂的行爲鄙視了片刻後,夏雨晴的目光在雲中越和江兆柔的身上來回了一趟,嘀咕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比珍珠還真!”
“哦。既然如此,那你怎麼不昨天晚上就跟我們說?偏要等到今天一早我來找你發現了人才說?怎麼看都有點金屋藏嬌的樣子嘛!”
“……”
夏雨晴不說還好,一說這個,雲中越憋屈了整整一夜的滿腹怨念便以肉眼看得見的形式開始不停的向外擴散了。
如果可以,他也想昨兒個晚上一回來就跟他們說清楚啊!可誰知道昨兒個晚上,他手忙腳亂的扛着某人回到客棧之時,看到的不是這些人一臉擔憂夾道歡迎的姿態,而是得到了一個殘酷的消息:他們所有人全都在自己回來之前就已經洗洗睡了!
他當時得知這一勁爆的消息之時,當場就石化了,在冷風之中碎成了一地的渣渣。他在外面累死累活,冒着生命危險,潛入四皇姐府中,苦逼無比的打探消息,他們一點也不擔心也就算了,竟然還這麼沒節操的不等自己回來就鑽被窩去了,簡直不能忍啊!
那一刻,雲中越森森的覺得自己就是那棵沒人要的小白菜,被殘忍遺棄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淚流滿面!
媽蛋,還能不能愉快的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了,乃們這些始亂終棄的陳世美!
被打擊得千瘡百孔的雲中越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回到櫃檯,想同掌櫃的再要一間房安頓江兆柔,結果卻被告知客滿,已無空餘廂房,若真有需要,可先在柴房將就一宿,可享受房租減半的優惠,只不過那地方離茅房有點近。“
雲中越當場就斯巴達了,減半,減半你妹,老子像是那種貪小便宜的人嗎?那柴房是跟茅房很近而已嗎?根本就是同用一面牆的好不好?而且這麼個小破客棧竟然還有客滿的一天,他果然是出門沒看黃曆,太倒黴了!
一晚上諸事不順的雲中越無比憋屈的揣着滿腔的怨憤,淪落到了睡房樑的悲慘下場。這也就算了,一晚上沒睡好,腰痠背痛的他還一大早就聽到了一聲驚呼,嚇得他鯉魚打挺,驀然驚醒,直接頭頂磕了個包不說,這會子還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雲中越再一次切實的感受到了來自五湖四海的森森惡意,這天底下還有比他更倒黴的人嗎?!好累,趕腳不會再愛了!
就在雲中越自怨自艾,全然忘卻瞭解釋之時,邊上忽的傳來了一聲驚呼,將衆人的注意力從他的身上引到了別處。
”晴姐姐,江肥皂醒了。“
江兆柔本來還因着終於脫險微鬆了口氣,這會子再次聽到這個該死的稱號,那麼一點點劫後餘生的喜悅都徹底的灰飛煙滅了,剩下的就只有滿腔的怒火:”該死的,你才肥皂,你全家都是肥皂!“
”……“屋內死寂了幾秒,爾後衆人便聽得雲曦有些失神的呢喃了一句:”我的全家可是整個蜀國皇室,江肥皂,辱罵整個蜀國皇室,冒犯龍顏,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江兆柔出師未捷,一腳便踢到了雲曦這塊鐵板,臉上的表情不可謂不精彩,最終有些不甘的咬了咬脣,轉過頭去。
夏雨晴愣了幾秒方纔從江兆柔勁爆的吼叫中回過神來,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各退一步,都別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
江兆柔擡頭睨了夏雨晴一眼,那眼好似在說,要不是你,我會無端多出這麼一個丟臉的外號?
夏雨晴心虛的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道:”剛纔二師兄說你昨天晚上被人追殺,怎麼回事?“
經夏雨晴這麼一提醒,江兆柔猛地想起了自己這麼辛苦逃出來的緣由,一把伸手想要抓住夏雨晴,卻被一直守在夏雨晴身邊的風霆燁先一步發現了她的意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
江兆柔沒有在意自己被風霆燁扣得生疼的右手,焦急道:”救大人,救救大人。“
”大人?“被風霆燁攬在懷中的夏雨晴怔了怔,”是姬小將軍?他怎麼了?“
江兆柔抿了抿脣,有些艱難道:”大人他被長公主殿下抓起來了,現在被關在姬府。“
夏雨晴一愣,有些不解道:”可是爲什麼?姬小將軍不是長公主的侄子嗎?這種非常時期,長公主不應該更加倚重小將軍的嗎?怎麼反倒把他給抓起來了?
雲中越像是想到了什麼,插了一句:“姬妙言反抗四皇姐了?”
江兆柔愣了愣,點了點頭:“大人不贊同長公主意圖謀朝篡位,取而代之的野心,與長公主發生了爭執,長公主一氣之下,便將大人關了起來。”
雲中越的眼中劃過了一絲瞭然,姬家世代爲官,忠誠於皇室,忠誠於君主,姬家的孩子從小便被教導長大之後要保家衛國,忠於皇帝,若非姬妙言自己長歪了,否則絕不可能因爲一點點的兒女私情便與雲珊同流合污,顛覆蜀國大局。
“大人現在別關在姬府之中,寸步難行,以我一人之力根本不足以將他救出……”
“所以?”風霆燁顯然已經猜到了江兆柔的意圖,挑了挑眉,淡笑着問道。
夏雨晴看着他臉上的笑容,不知怎的背後又是一涼。總攻大人每次一露出這種笑容勢必是……又想坑人了!
夏雨晴同情的看了江兆柔一眼,在心中默默爲其點了一排的蠟燭。
江兆柔沉默片刻,一把揪緊了牀上的被單,抿了抿脣,低下頭來懇求道:“求……求你,救救大人!”
風霆燁見她這樣,連眉毛都沒有挪動分毫:“就這樣?”
“不然,你還想怎樣?”江兆柔緊咬着的雙脣幾乎滴出血來,自打從江府出來之後,爲了某個目的一步步往上爬,她確實做過不少自己都不齒的事情,可就算是如此,她也從未對誰真正低過頭過,這一次……她卻再一次低頭了,對自己的命,也對自己的無能爲力低頭了,可是這個男人卻對於自己的服軟沒有絲毫的反應!
“額……”眼見着江兆柔咬牙切齒,被風霆燁氣得恨不得撲到他身上咬上一口的暴戾模樣,夏雨晴插了一句道,“其實,姬小將軍雖然被關起來了,但長公主畢竟是他姑姑,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那可不一定,小師妹,你可別忘了,如果姬老將軍的事情屬實的話,那我四皇姐可就是個對自己親伯伯都能下手的人。相比之下,對自己表侄子下手什麼的,一點都不稀奇,尤其是……”雲中越若有所思的看了江兆柔一眼,“要是這個侄子還知道了當年的事情與其有關的話……”
雲中越的話讓江兆柔臉色刷的一白,夏雨晴見狀有些訝異的問道:“你不會把老將軍的事情告訴小將軍了吧?”
江兆柔搖了搖頭,臉色卻沒有絲毫的鬆懈:“沒有,可是我總覺得,大人心裡其實已經開始有些懷疑了。”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很容易生根發芽,長公主那樣的人更不會容忍一個開始懷疑自己,隨時可能拖自己後腿的人平安無恙的待在自己身邊。”晏庭芳聽着衆人的談話,也禁不住插了一句。
而正是這一句讓江兆柔注意到了她:“你你你……你是當年晏丞相家的那個……”
“你……認識我?”相對於江兆柔的訝異,晏庭芳卻是對於江兆柔會識得自己有些訝異。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應該從來沒有見過此人才是……
“一面之緣,不過只是遠遠的看過一眼。準確的來說,只是我遠遠的看過你一眼,你並沒有看到我,所以你不記得我也是正常。”
當年她剛好因爲江家之事受了拖累,幸得姬妙言搭救,方纔逃過一劫。初到京城那會,正好遇上晏丞相一家出行,當時他們一家親密和睦,被衆人衆星拱月般簇擁吹捧的模樣幾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時候她就想若是自己也能出生在那樣的一個家中,那她……願意用所有的一切去換。可惜,沒過多久,便傳出了晏丞相通敵賣國,畏罪自殺之事,晏庭芳也再沒了消息,江兆柔本以爲她跟着晏家一起死在了那場變故之中,哪知道……
思及此,江兆柔像是發現了什麼,驀地回頭看向夏雨晴:“你誑我,你們到蜀國來的目的,只怕不只是爲了找出那謀害皇儲殿下的兇手吧?”
“額……”謊言被戳穿,夏雨晴尷尬的笑了兩聲,默默望天。
江兆柔嘴角一抽,緊盯着晏庭芳看了好一會,轉頭看向風霆燁,卻是低低的笑了起來,帶着一種解脫後的放鬆:“你不想白救大人,所以你想讓我付出一些代價的,是吧?”
風霆燁看着忽然由頹廢變得自信起來的江兆柔,挑了挑眉:“那也得看看,你所付出的這樣代價究竟值不值得我們爲了它去冒這個險。”
江兆柔似乎早料到了風霆燁會這麼說,低笑了兩聲,從身上掏出了一樣隨身攜帶多時的東西:“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那個是……”晏庭芳剛一看到江兆柔手中所拿的物事,臉色驀地一變,“當年我爹寫的奏摺!”
“什麼?”夏雨晴等人本來看到江兆柔將東西掏出來還沒什麼感覺,一聽晏庭芳這話,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遍,詫異的看向一臉志得意滿的江兆柔。
“這東西怎麼會在你的手上?”風霆燁率先從驚詫中回過神來,微眯着眼緊盯着江兆柔問道。
江兆柔脣角微勾,迎視着風霆燁的目光,輕笑道:“三王爺臨死前交給我的。”
三王爺?!夏雨晴幾人又是一愣,也就是說,當年晏丞相的奏摺果然是被三王爺拿走並且藏起來了?!
如果說一開始衆人對於江兆柔手中的奏摺還有些許懷疑的話,聽到她這句話衆人的懷疑可算是徹底的消退了。
“這封奏摺本來說什麼也不該落在我手上的,只可惜希澤研那個賤貨臨陣倒戈,背叛了三王爺。三王爺沒有其他的選擇,只好將這個東西交到了我的手上。”
聽完江兆柔的解釋,風霆燁雙眸微沉:“你就是因爲這封奏摺而開始懷疑長公主的?”
夏雨晴等人一愣,是了,他們早該想到,江兆柔是姬妙言的人,姬妙言從某種意義上還是聽敬重長公主的,於情於理,江兆柔都不應該懷疑到長公主的頭上,除非……發生了什麼事讓她不得不信。
江兆柔也是一愣,短暫的沉默之後,卻是搖了搖頭,微微苦笑了下:“不,是三王爺臨死之前親口告訴我的,老將軍的死與長公主有關。起初我還道這只不過是三王爺臨死前太過不甘,想借由我挑撥離間大人和長公主之間的關係。但是後來越想越不對,所以我纔會讓你們幫忙。而結果……你們也看到了……”
聽完這前因後果,衆人禁不住又是一陣的唏噓。
夏雨晴看着江兆柔手中的那封書信,想起那三王爺好似是被長公主當成棄子拋棄,當了替罪羔羊之人。可笑長公主估計怎麼也想不到,這顆棄子最後會反咬了她一口,而且很有可能是致命的一口。這種狗咬狗的劇情果然還是好凶殘,所以有句話說得好啊!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夏雨晴正爲着這神轉折的劇情而讚歎不已,一回頭忽見雲中越一副活見鬼的崩塌表情,不禁有些訝異:“二師兄,你怎麼了?”
雲中越很是虛弱的應了一聲:“沒什麼。”爾後一掌拍上了夏雨晴的肩膀,“小師妹,你果然是被神眷顧的人啊!”
“?”夏雨晴歪了歪頭,一頭霧水。
夏雨晴不知道的是,雲中越此刻內心早已淚流成河,啊啊啊,真是夠了!自己來來回回整整折騰了兩回,恨不得把公主府挖地三尺。結果到頭來,這至關重要的兩份證據,在自己吐槽式的許了個願後,一份從天上掉了下來,還有一份……自己隨隨便便順手撿了個人回來,竟然就撿到了!老天爺這是在故意玩我嗎?自己當初究竟是爲了什麼那麼累死累活的啊!這事要是傳揚出去,自己千手神偷的名號還要不要了,要不要了?!
夏雨晴渾然不知雲中越已然風中凌亂,有些莫名的將目光收了回來,重新挪到了江兆柔的身上。
“三王爺將這東西交給我的時候,我本來還覺得沒什麼用,一度想丟的來着。不過現在看來,還好我沒丟。那麼……”江兆柔擡頭看向風霆燁,“用這個換大人逃出生天,如何?”
風霆燁考慮了片刻,輕吐出兩個字來:“成交。”
爾後伸手想要取過江兆柔手上的奏摺,卻被江兆柔先一步避開。
“你這是什麼意思?”風霆燁微眯着眼,眼中閃爍着幾分危險。
“口說無憑,你們救大人出來,我自然就把這東西雙手奉上,在此之前我先幫着保管吧。”
風霆燁沉默片刻,點頭道:“可以……”
“那……你們什麼時候去救大人?”江兆柔有些急切的看向風霆燁。
風霆燁看着她這幅模樣,脣角微勾:“在去救人之前,還得等一個人才行。”
“等一個人?誰?”
江兆柔剛一說完,便聽得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風霆燁雙眸一眯,淡笑道:“不早不晚,回來的剛剛好。”
話音未落,衆人只聽得砰地一聲,房門被大力的推開,一道身着遮身斗篷的熟悉身影就這麼出現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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