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怎麼了!”青玉見鳳凰痛的一張臉都微微有些扭曲了,不由驚惶的尖叫了起來。
鳳凰聞聲卻是一手捂着自己絞痛的肚子,一手死死扣着因爲害怕而微微顫抖的青玉的胳膊,厲聲呵斥道,“沒事,別叫,別將人引來。”不過短短九個字卻好似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一般,她兩腿一軟,人便再次跌進藤椅裡,有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際滾滾而落。
青玉平日裡雖然幹練精明,但畢竟只是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碰到這種事情難免會慌了神。雖然鳳凰說沒事,但她那孱弱的好似隨後會暈厥的模樣哪裡像是沒事的樣子?
“閣,閣,閣主,現,現在要怎,怎,怎麼辦?”因爲緊張焦急,竟也忘了自己的稱呼會不會被人聽了去。
鳳凰知道自己的樣子肯定嚇到這個小丫頭了,雖然她很想開口安慰她一下說自己並沒有事,可身體的反應卻是沒辦法隱藏的。那種宛若有絞肉機在自己肚子中翻攪的感覺讓她痛的恨不能立即暈過去。可想到自己肚子中還有一個孩子,她又憑着強大的意志力咬牙去探自己的脈搏,卻是手抖的無論如何也搭不住脈搏。
“青玉,快,快幫我!”她顫着聲音朝嚇得那手足無措的小丫頭喊道。
青玉這才猛地回過神來一般,“噗通”一聲跪倒在鳳凰的藤椅前,抖着手去握鳳凰同樣顫成一團的手。萬幸她身子無恙,總算幫着鳳凰搭住了自己的脈搏。
鳳凰此時已疼的連呼吸都刀割一般,但仍憑藉着強大的意志力屏息凝神傾聽着自己的脈搏,待確認腹中的胎兒無恙,只是自身的反應後,她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卻是再沒力氣動分毫,只那般仿若死水一般癱軟在藤椅上。
良久,那股疼勁才終於緩了過去,鳳凰扶着藤椅的把手慢慢坐起身。
一直跪在地上,趴着藤椅把手看着她的青玉見狀連忙伸手去扶她,帶着哭音哽咽問道,“閣主,您現在感覺怎麼樣了?您這是怎麼了?沒事吧?”
鳳凰虛弱的用袖子擦了擦額際的冷汗,緩緩搖頭道,“無妨。”口中說着無妨,心頭卻是沉了又沉,她雖並不能探出自己究竟緣何突然如此,但剛剛的反應卻是再熟悉不過的,這分明就是以前毒發時纔會有的反應!
鳳凰靜靜坐了半晌才終於下決定的對青玉吩咐道,“青玉,你去通知閣裡儘快安排我出京,我要去一趟鬼谷。”
青玉知道鳳凰剛剛說無妨不過是怕自己擔心,如今聽她說要去鬼谷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她問也不敢問,爬起身就朝外頭跑去,卻是猛地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在地。
鳳凰趕忙伸手去扶她,正要問她怎麼了,眼一垂,忽地瞧見她破爛的褲子膝蓋和微微沁出的血跡,心中不由一酸,軟身問道,“疼不疼?”
青玉這才發現自己剛剛那一下磕得太猛竟將膝蓋都磕破了,但因爲緊張一直沒覺得疼,此時聽鳳凰問起,這才發現疼的厲害,但她還是強忍着兩腿的哆嗦朝鳳凰勉強笑道,“沒事的,閣主,不過就是磕傷,回頭抹點藥就好了。”說着便要繼續朝外頭跑。
卻被鳳凰強硬的給一把拉住了。
“胡說,你腿傷的這麼重如何沒事?先回去擦藥。”鳳凰吩咐道。
鳳凰踟躕,“可是……”
“聽話!”鳳凰肅言又喝了一聲,說罷這才軟下嗓音補充道,“你如今這般急急惶惶的模樣還瞎往外頭跑,豈不是惹得旁人懷疑?而且這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
青玉這才安靜了下來。
鳳凰打發了青玉回去,自己則在院子裡又坐了會,待確定自己的臉色已恢復若尋常,這纔回了自己的寢宮。只是她表面雖瞧着鎮定,內心卻已然焦灼成一團。畢竟是自己的身子,她無法不着急,更何況她現在還懷着孩子,天知道日子久了會不會對孩子有什麼負面的影響。
皇北天晚上來鳳凰的寢宮的時候明顯察覺到她情緒不對,雖鳳凰的表情還是若平日一般,但皇北天就是覺得她不太對勁。
“哪裡不舒服麼?”皇北天伸手摸了摸鳳凰的額頭略顯憂心的問道。
雖早已見識過皇北天的敏銳,乍聞這話鳳凰心頭還是動了一下,不過面上只淡笑了一聲,“沒什麼,不過是有些頭疼罷了,躺一會就好。怎麼今天這麼早就過來了?”
“抽空過來看看你,等下要出去,大概三四天後回來,”皇北天也不隱瞞她,直接回道,邊說話間邊探手過去輕揉着鳳凰兩邊的太陽穴,柔聲道,“有沒有舒服一點?”
鳳凰雖然不是真的頭疼,被他這般按着也還是很舒服的,她笑着道,“力道稍微大點,我又不是瓷娃娃。”說着又不動聲色的問道,“事情很麻煩麼?要出去這麼多天。”
皇北天遵言加了兩分力道,側耳聽見鳳凰舒服的咕嚕了一聲,這才放心的保持住手上的力道,“倒不是麻煩,而是那邊的暗樁只聽我一人的命令,我需親自過去重新佈置一番。”
鳳凰瞭然的點了點頭,如今她,李慕,皇北天和柳飄三方人馬雖結爲聯盟,但畢竟只是合作關係,因而雖會互通訊息,但各自手中的力量卻不會真的攤開到臺前來。就像他們雖然知道自己手上有個地下消息網,但是卻連這消息網的名字叫驀然閣都不知道。
“前段時間因爲我的生辰宴的事情,景慕帝訓斥你了?”鳳凰想了想,挑了個比較安全的問題問道。
皇北天心中既爲鳳凰的識進退讚了一句,又有些哀怨鳳凰似乎從來都不關心自己的事情,不過今天鳳凰的精神狀態並不太好,他也並不想鬧的她不開心,因而順着她的話回道,“一般人都會覺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到底不是景慕的臣子,雖掛着景慕的官職,但景慕帝何曾能真正放心我?也虧得是有你的生辰宴作爲由頭,要不然只怕不是訓斥,而是直接責罰我結黨營私了。”
“難道你不是在結黨營私?”鳳凰聞言卻是似笑非笑的睇了他一眼。
皇北天立即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本駙馬何曾結黨營私了?不過是聽說往年三公主的生辰宴陛下都是替她隆重操辦的,本駙馬身爲景慕的臣子,自然要事事以今上的言行爲準則來嚴格要求自己。再說了,本駙馬到底不是景慕土生土長的臣子,每每都十分惶恐自己的言行是否會有悖於景慕的風俗習慣,因而爲免自己犯下大錯,自然只能更加謹言慎行的遵照往例行事。”
鳳凰板着臉學着景慕帝的口氣道,“駙馬有心了,但此種大宴賓客之事到底太鋪張了些,凰丫頭既爲我景慕的三公主,也該當起她該當的責任,爲民立則纔是。”說完“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皇北天見她模仿的惟妙惟肖的模樣也是一陣忍俊不禁,但聽她將當日景慕帝訓斥他的話一字不漏的複述出來,不由又輕彈了一下鳳凰的額角,感嘆道,“連朝堂議事你都能知道的如此清楚,這景慕還有哪裡沒有你的人呢?”
鳳凰眨巴了下眼,嘴脣微掀,吐出兩字,“你猜。”
皇北天佯裝上下打量了鳳凰一番,隨後危險一笑,“我不需要猜,那句話不是說了麼,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現如今你都在我手裡,我哪裡還需要猜,只要對你嚴刑逼供便是。”
鳳凰知道他又要使壞,心覺不好,但此時她正懶洋洋躺在牀上,根本就無法逃開,因而便只能裝出一副虛弱模樣,哀嘆道,“我現在頭疼的厲害,既無法反抗,也不能逃跑,你若真的要打要罵我也實在沒法子。只可憐我雖嫁了一個威名在外的夫君,卻未能因此享受到一點便利不說,我那夫君甚至還將他對外人使的手段都用在了我身上。唉,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
皇北天臉上明顯露出一個大大的囧來,顯然是被鳳凰這一番唱作俱佳的訴苦給徹底囧住了。
鳳凰見狀斜挑了眼,似笑非笑睨他,“駙馬還要嚴刑逼供麼?”
皇北天這才搖頭失笑,“你都如此說了,我哪裡還敢。這都還什麼都沒做呢,就這副唉聲嘆氣的苦瓜臉模樣,要真做了什麼,那你豈不是要哭給我看?我可受不了你的眼淚攻勢。”
鳳凰聞言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臂大言不慚道,“乖了。”
皇北天哭笑不得。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皇北天便被小廝給催着離開,顯然是真的忙的不可開交。他離開前囑咐鳳凰乖乖睡覺,鳳凰兩眼一閉以行動應了。可待皇北天一離開,她眼睛卻猛地再次睜開。
一邊派了人去驀然閣傳信她今夜就走,一邊起身迅速收拾了一些必要的東西。鳳凰坐在鏡子前改裝的時候,叫來貼身的幾個心腹小丫頭,告訴她們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讓她們替自己隱瞞住自己不在府中一事。幾人心中雖有疑問,但在鳳凰的調教下並未多問什麼,點頭應了。
從府中出來後,驀然閣的馬車早已停在了三公主府邸外的拐角處,鳳凰再次確認了一下沒有被人跟蹤,這才上了馬車。駕車的小傢伙一抖馬繮,隨着一聲“駕”,馬車緩緩開動,隨後不停的加速。
爲了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鬼谷,鳳凰的馬車沿途基本都沒有停下來休息過,兩個駕車的小傢伙輪流架着車,待馬跑疲了,便就近於最近的驀然閣分壇換了新馬,重新趕路。在如此緊趕慢趕之下,鳳凰終於在第二日清晨趕到了鬼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