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顏以措攜着蘇小小到達清河門前的祭壇時,那裡早已經是戰火沖天,明顯的兩方勢力,扭打成一片。這裡不是戰場,可是卻比戰場更加的慘厲,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有天朝士兵,也有拜月教的教徒。
原本以白巖爲主料的祭壇,可那些鮮紅的血液卻染了它的聖潔,蒙上一層肅殺的黑色。
“我們來遲了!”顏以措看着這樣的場景,放眼一望,雖然雙方仍有許多人在苦戰,可這樣的傷亡情況,無疑是兩敗俱傷。
蘇小小非常的着急,“君君,君君!”她已經急昏了頭,在這方圓數百米的祭壇上,沒有看到君子謹那飄逸的身影,也沒有看到南疆王。
“小小,你彆着急,我們再找找看!”顏以措也非常的着急,他之所以選擇帶蘇小小來這裡,一是不希望她遺憾,若大哥真的認真,君子謹未必能掏出昇天;二是他心中的奢望,或許在大哥心中,小小也是不同的罷。
蘇小小突然擡頭,望着那五層祭壇的頂上,兩道雪白卻都沾染了血紅的身影,“在上面!”
五層祭壇,下面的不過是些達官貴人,至於那最上面是隻有君家歷代子弟才能上去的地方,可現在誰還記得那些有的沒的破規矩,蘇小小現在只想着怎麼快點兒上去,提氣飛身,她的武功本來就不弱,其中尤其是擅長輕功。
“君君……”蘇小小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落在那巨大銅盆上的君子謹面上一喜,可突然的分心卻讓顏以莊趁虛而入,揮刀砍來,蘇小小瞳孔放大,朝天大吼一聲。
“不!”
蘇小小突然飛身而上,用盡全身力氣將君子謹推開,自己卻以背承受了全力的一刀,鮮血順着衣衫落入銅盆中,銅盆經受不住這樣的衝擊力盪漾了幾下,可到底是笨重之物,卻不至於翻到,君子謹面上一緊,當即用盡全身力氣往顏以莊胸口上一拍。
“大哥!”
另一道急促的聲音響起,顏以莊噴出一口鮮血,銅盆中原本清澈透亮的清泉水瞬間變成一片血紅。
君子謹緊緊地摟着蘇小小,看着顏以莊,“本王跟你不死不休!”
“呵呵,你以爲本王怕你!”顏以莊也不甘落後,在他的字典裡就沒有怕這個字,顏以措飛快地上來,而顏以莊和君子謹已經打了起來。
顏以措扶着背部受傷的蘇小小,“你怎麼那麼傻啊你,大哥全力一道豈是你能受得了的!”一邊從懷中取出最好的傷藥給蘇小小內服,死開那已經裂開的衣衫,又在自己的衣襟上撕下一塊,小心地替她將傷口上的血都擦掉,然後掏出玉膚生肌膏給她敷上。
看着不遠處打得難捨難分的兩人,顏以措有些急切,不禁意間,他的視線落在那偌大的銅盆中,突然眼前浮現剛纔的場景,小小的背,大哥的血,他取過落在地上的刀,劃破自己的手腕,鮮血流入銅盆,如他預料一般,三個人的血並未像以往分隔三方反而水乳交融,整個銅盆中血紅一片。
“大哥,別打了!”顏以措突然大聲叫道。
“阿措,別以爲我寵你,你就無法無天,這次的事情,等回去再跟你算賬!”顏以莊怒火沖天對於自家寶貝弟弟這種吃裡扒外的動作非常的不喜。
“那也得你有命回去才行!”君子謹也不甘落後,輕哼一聲,手下的動作卻半分不肯停息,不過瞬間。兩人都各自已經打出了百招,仍舊不分勝負。
君子謹眼神一暗,他知道自己不是顏以莊的對手,如果不是他之前受了自己一掌,此刻他恐怕早已經喪生在他的手下。
“你要傷了他,小小會恨你一輩子!”
顏以措無奈之間吼出一聲
,聽到小小的名字,兩人的聲音都慢了半拍,連蘇小小自己都未想到,顏以措居然會吼出這樣的話,她蘇小小何德何能。
君子謹只是片刻的愣神,之後卻是身上的氣勢暴漲,這些人居然一個兩個都覬覦他的妻子,當他是死人嗎?
“受死!”君子謹運起全身力氣。
“你以爲我怕你!”顏以莊本來就是個性要強的人,哪裡肯罷休。
顏以措知道這兩人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趕緊糾正道,“大哥,小小是我們的親妹妹!”
君子謹和顏以莊眼裡都迸發出不可思議的眼神,可發出的掌勁卻已經不可能再收回,兩人對了一掌之後,各自受到對方的衝擊力,倒退數十步,吐出一口鮮血。
“你說什麼?”顏以莊眼底劃過暗淡,這阿措太無法無天了。
君子謹也不相信,蘇小小是蘇月國蘇陽公主的女兒無可厚非,尤其是她與蘇陽公主如出一轍的臉,那顏以措什麼意思,以這樣的方式來阻止他們戰鬥是不是太小兒科了。
“你看這裡!”顏以措指着銅盆,“我們三人的血,小小一定是我們軒轅家的女兒!”
順着他的手指,三個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巨大的銅盆裡,果真如他所言,三個人的血水乳交融,早已經融爲了一體。
顏以莊看着垂死的蘇小小,心中劃過一道疼痛,原來居然是他的妹妹麼,怪不得當初看到會有那樣的感覺,也怪不得一直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阿措也會對她動心,原來只是那種叫做血脈相連的東西,冥冥之中牽引着他們。
“那又怎樣?身爲我軒轅家的兒女,自然不能忘記我們祖上的仇恨。”顏以莊死死地咬着牙,違心地說道,“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人有軟肋,龍有逆鱗。
君子謹冷哼一聲,“哼,逆臣賊子!”
蘇小小因爲背上的疼痛本來就處於半暈半醒的狀態,可在聽到顏以措的話時,頓時清醒了過來,看着兩人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原來是哥哥麼,原來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丈夫和兒子還有親人在麼?可是這個大哥貌似並不想認她呢,心中劃過一道淒涼,在君子謹與顏以莊蓄勢待發之際,輕飄飄的傳來一句,“哥哥!”
顏以莊的身形一頓,頓時被君子謹欺身而上,一把將顏以莊反手扭住,讓他再也動彈不得。
這樣的場景並不是顏以措想看到的,“君子謹,你放開我大哥!”
“哼!”君子謹冷哼一聲,“他既然敢做就要有這樣的覺悟!”
一直被人護着躲在一旁的君子語看到這樣的場景,心中算放了下來,下面的拜月教徒見顏以莊失手被擒之後,也全都停了下來。
一場戰鬥,以非常詭異的方式結束。可看着顏以莊等人被押送天牢的時候,蘇小小心中慢慢的全是疼痛,那是她的哥哥們,是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她不想這樣的。
“小小,我們回家!”
君子謹一把將蘇小小打橫抱起,非常小心地避開她的傷口處,“傻丫頭,你撲過來幹什麼,不是讓你好好在水鏡山莊帶着嗎?”
可蘇小小卻沒有心思,只看着顏以莊和顏以措的背影,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那是她的哥哥們,可她的丈夫卻親手將他們送進了牢房,她知道如果不是因爲自己,他們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的下場。
如果可以,她寧願不相認,也要讓他們好好的,
可是,真的可以嗎?
“小小,別想太多了,他們不會有事的!”君子謹輕聲說着,其實連他自己也沒有什麼把握,若是以前,皇兄還是以
前的皇兄,他們仍舊兄友弟恭的時候,或許還有把握能夠救出那兩個人,可是現在,他自身都難保,又怎麼能……
果然第二日朝堂之上,就顏以莊和顏以措,還有那拜月教衆的處置問題,朝堂上的人都鬧翻了天,絕大部分人都認爲應該斬首示衆,以儆效尤。
君子謹抿着脣看着君子語,提出自己的異議。
“拜月教一衆的確死有餘辜,可不要忘了他們手中有三個國家,若是聯合起來,我天朝未必能抵抗得住,三國大軍!”
君子語知道君子謹說的是實話,南疆、辛夷國雖然是小國,可再加上一個蘇月國的話,與天朝匹敵便是綽綽有餘了。
縱然斬殺了兩個頭領,但現在他已經有十成把握鳳妃在他們手中,如果他們來個魚死網破,三國大軍壓境不說,就連鳳妃的安危也會受到影響。
“此事容後再議!”君子語心裡異常煩亂,丟下一句便下朝。
而令君子語一語成讖的是,蕭鈞和蕭娣姐妹果然領着數十萬教衆,以鳳妃的安危爲要挾,以人換人,以命喚命。
“君君,我不要哥哥們出事,你救他們好不好,好不好?”在聽了君子謹的轉述之後,蘇小小像個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一般,如果不是因爲她,他們又怎麼會如此。
“別擔心,拜月教手中握着鳳妃,那個人還不敢輕舉妄動!”君子謹揉了揉蘇小小的頭,這個丫頭啊,老是這個樣子,看着她背上綁着的繃帶,這是第三次了吧。
“真的嗎?”蘇小小皺着眉頭,哥哥他們綁架了鳳妃嗎?其實她不是很清楚,但滴血驗親的結果不會假,顏以莊和顏以措既然是南疆人,她很快就想到了自己那無緣得見的父親。當年名動天下的魔面書生,不得不說的是,與顏以莊和顏以措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是,他們都以面具遮面,若非如此,當年的蘇陽公主也不會一見到面具下的那張容顏就傾心與他,從此墮入情網,不死不休。
君子謹點點頭,其實他與蘇小小的想法一樣。魔面書生的傳說雖然已經過了幾十年,但在一些年長者口中還是能聽說一二。
那樣驚才豔豔的男子,居然也是出生南疆麼,怪不得據說天下從來無人知曉他的來歷。那樣一個人當初爲什麼沒有帶蘇陽公主回南疆而是隱居在天朝那樣一個偏僻的東山呢?
看來有些事情,只有在救出顏以莊和顏以措之後才能知道答案了。
這樣的結果雖然令人難以接受,可總比兩個不相干的男子覬覦自家娘子來得好,對於這個君子謹想得很開。
“君君,我想去見見哥哥們,可以嗎?”
蘇小小心中始終不放心,天牢是什麼地方她不知道也沒去過,可是見過雪閣的暗室,她真的害怕哥哥們也會如當年的羅紫一般,有了她的打點,再加上君子謹的威懾,相信那些人不會對哥哥們做什麼的。
君子謹想了想,點了點頭,罷了誰讓他們是小小的孃家人呢。雖然這樣的方式出現非常詭異,而更詭異的是,爲什麼那兩個人居然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還有一個妹妹麼?
或許有些事情,再見過兩人之後,就能得到答案了。
兩人前腳剛走,蘇靖瀾和風影帶着青霧後腳便到了瑞王府,正遇上蘇雅月出喪的隊伍。
君子謹不想讓蘇小小鬧心,兩人對蘇雅月的事情一直都默契得不去談,蘇小小也不知道蘇雅月已經魂歸離恨天了,是以君子謹在蘇小小提出要去天牢的時候沒多想就答應了,也是爲了爭取時間給蘇雅月出殯,他可不想自己的王府裡一直停着一具屍體。
不管怎樣總是讓人覺得不舒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