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夕顏

溫凌恆催得很急,陳太醫不多時便匆匆地揹着藥箱趕到了杜思君的房內。

他把脈不過十幾秒的時間,便將手收了回來,捻着花白的鬍鬚沉思了片刻,拱手答道:“王爺,若是我沒有斷錯,王妃娘娘這恐怕是中毒的症狀。”

紅蘿在旁側驚得一聲驚呼,趕忙掩着嘴巴連聲問道:“什麼毒,怎麼會是毒?!”

陳太醫見慣了大場面,縱是溫凌恆這個王爺就站在跟前,他還是鎮定自如得沒有半分的慌亂。

“王妃中的這個毒名叫夕顏,無色無味,見效極快,中毒之人會逐漸失了胃口,繼而頭腦昏聵最終衰竭而死,如此看來王妃還只是中毒的初期,用些藥即可調理。”

“是誰”

杜思君縱是知道這府裡有人是恨透了自己,卻也絕沒想到會到動了殺意的地步。若不是溫凌恆敏銳地察覺出了不對,恐怕自己連最後怎麼死的都會搞不明白。

溫凌恆看着她微微發顫的肩膀,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將她摟入了懷中,拍撫着杜思君的後背讓她安心下來幾分。

“無事無事,”他在女人的耳邊輕聲低語,“如今都無需害怕了。”

“我不是怕死。”

杜思君用力地閉了一下眼眸,感覺被溫凌恆抱在懷中的感覺溫暖而又恬靜:“我是怕這人心,竟不想能陰狠毒辣到這種地步。”

“可是我怕,”溫凌恆猝不及防地笑了,摟着她的手臂稍稍收攏了幾分,似乎是怕她逃走,“我怕你死。”

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疼愛他的姐姐,甚至還不知道是什麼人下得狠手,便已是孤身一人。

他早已沒有了需要保護的重要的東西,也自以爲孑然一身再無牽掛,卻不知爲何會在此時,害怕杜思君突然離開,讓他又變成孤孤零零的一個人。

“凌”

杜思君想喚他的名字,卻不知是該叫他王爺還是叫一聲凌恆。

話滑到了嘴邊,但還是被杜思君給生生地吞了回去,她早就應該謹記,她跟溫凌恆的關係只是單純得交易。

溫凌恆就這麼抱着她,良久才緩緩鬆開,對站在旁側侷促羞臊的紅蘿說道:“去把人給我請來。”

紅蘿一瞬間還有些茫然,嘴巴張了又張,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王爺是要讓紅蘿請誰?”

溫凌恆還未開口,站在他跟前的杜思君倒是先出了聲:“去請水月閣的碧月。”

紅蘿是一頭霧水沒弄清是怎麼回事,但聽自家主子這麼說,也沒有猶豫,轉身就顛顛地往外跑,請那碧月去了。

碧月是緊趕慢趕提着裙子跨進屋內的,一進來瞧見溫凌恆坐在堂上,再看旁邊的清風跟陳太醫,頓時心裡瞭然地福身行了個禮。

“妾身碧月,給王爺王妃請安。”

“叫你來不爲何事,”溫凌恆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怒意,似乎還帶着幾分平靜,“起來坐便罷。”

他雖這麼說,但碧月卻也不敢真得不守規矩同杜思君平起平坐,仍是低着頭怯怯地應答道:“碧月是跪慣了的婢女,怎麼能在王妃跟前失了禮儀,叫王妃不快。”

溫凌恆笑了一笑:“你倒是懂得規矩。”

“既是如此,那本王問你,”他撫着右手上戴着的玉扳指,突然話鋒一轉指向了別處,“你可知前幾日許妃曾差人送了一碗綠豆糕,到王妃的房內?”

“知道,那日許妃娘娘邀我去她房內,說了些不打緊的話,後來她便說她那兒有碗上好的綠豆糕,要丫鬟給王妃送去嚐嚐鮮。”

碧月自是知道自己那日去許妃那的事情,多少個丫鬟多少雙眼睛都盯着,根本就沒有矇騙過去的希望,便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那你又是否知道,許妃送過去的那碗綠豆糕裡摻了一種叫做夕顏的無色無味的毒藥?”

溫凌恆繼續問道。

碧月垂着眼答得很快:“許妃娘娘是妃位,碧月只是妾侍,她做什麼事碧月向來是不敢過問的。”

一句話便將自己的關係給撇得乾乾淨淨,連杜思君坐在旁側聽着也覺得她頭腦聰敏,句句話都對答如流。

“王爺,妾身有一事不明,若是許妃娘娘有意要加害於王妃,王爺爲何獨獨召來妾身處處質問,而放任那許妃不管?”

碧月抿了抿嘴脣,似乎很是委屈。

“王爺是怕你受了牽連。”

杜思君嘴角噙着一絲笑意不疾不徐地開了口,擡眸注視着碧月那一雙明亮透徹的眼眸:“如今萬般證據都指明是許妃想要毒害我,她送予我糕點之時你也在場,若是不將其中的彎繞說得清楚,恐怕是要叫你也脫不了這裡邊的干係。”

杜思君毫無咄咄逼人之意,卻讓碧月莫名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只要說明白,那時在房內發生的事情,那王爺必定不會錯怪於你,而是處置應該被處置的人。”

那日是許妃主動遣來丫鬟請碧月到她屋內坐一坐的。

許靜因這之前的事被溫凌恆給關了禁閉,不過才幾天的工夫就耐不住性子想要找個人說說話。

溫凌恆不許她出這個屋,卻也沒有嚴命不讓旁人進這個屋。

許靜抓到了空子自然也不願放過,聽說碧月的院落就在隔自己屋子不遠的地方,便隨便找了個由頭邀請她過來喝會兒子茶。

碧月起初是不想去的,許妃被關了禁閉本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自己還追着趕着地去給她獻殷勤,怕不是落實了賤婢的奴性。

可後來轉念一想,這倒是個難得的機會,便應允下來去了。

許妃好不容易逮着個人說話,倒起苦水來便是沒完沒了,止不住地埋怨。她那些話題翻來覆去的講,終究還是脫不開這個王府。

她說杜思君氣勢凌人,又說五夫人故作清高,碧月耐着性子聽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許妃娘娘難道就不想出一口這惡氣?”

許靜正講到興頭上,聽到她這麼一說,表情停頓了片刻又狐疑地望着她問道:“你有什麼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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