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牛並沒有騙他們,他之所以打開房間的門催促葉紫蘇離開,就是因爲他在門外徘徊的時候聽到了其他鬼差談論,閻王回來了。
而且據他們說,閻王還帶回來一個上神。
葉紫蘇還是被黑牛帶走了,方眠不願見到閻王,所以在門口設下了一道結界,自己則和小九留在房中不肯出門。
沒過多久,閻王果然來敲門了。
“小花,開門!”
方眠沒好氣的看了一眼門口,冷言冷語的應道:“你把黑白無常放了,再把若添和紫蘇的生死簿改回原樣,我就給你開門!”
“小花,你不要任性。我已經說過了,三天之內,只要你答應嫁給我,我自然會改生死簿,也會放了黑白無常。說白了,他們的命運,掌握在你的手裡。”閻王站在門外,聲音是竭力維持的溫和。
可是方眠卻能明顯的聽出來,閻王他有些不耐煩了。
不過是第一日,他就已經不耐煩了嗎?那接下來的兩日該怎麼辦?
方眠咬着嘴脣搖了搖頭:“我不會嫁給你的,而你,也一定要放了他們!不然……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外面的閻王輕聲笑了:“小花,你去陽間走了一遭,怎麼記性不大好了呢?我是閻王,即使你死在我面前,我也有辦法讓你還陽。再者說了,你是小神,你以爲一個小神就那麼容易死掉嗎?即使你等到所有的彼岸花都枯萎,可到時候你和葉神都要魂飛魄散了,你捨得嗎?”
“閻王你不要多說了,如果你不答應我的條件,我是不會見你的!我寧願在這個房間裡死守着,絕不出去!”方眠握緊了拳頭,對着門外說道。
小九從桌沿跳到她的肩膀上,小聲說道:“你要是餓了怎麼辦?你現在是方眠,方眠是凡人,凡人是需要吃飯的!”
方眠一扁嘴,扭頭看他:“你總算是記起我會餓了?不瞞你說,我早就餓了!如果你還是兔子,我說不定已經把你烤烤吃了!可惜你現在變了個樣子,我就……”
“得了吧,你也就會動動嘴皮子。”小九瞪着他那一雙大大的像是戴了美瞳的眼睛白她一眼,而後說道,“不跟你開玩笑,其實我從剛剛開始就感覺到,外面似乎有個大人物。”
“外面當然有個大人物,閻王不是在外面嗎?”方眠不以爲然。
“閻王哪算什麼大人物?他也不過是個陰間之尊而已,我說的,是很強大的神力……如果我感應的沒錯,應當是一個上神。雖然這上神的神力處於上神階的低等,但很明顯比碩神高出很多。”
“上神?不會吧,我聽判官說過,閻王是碩神,並不是上神啊。”方眠疑惑的看着門口的方向,“你感應錯了吧?是不是因爲閻王去了一趟天庭,所以帶回來了上神的氣息?”
小九搖搖頭:“不會,我的感應不會錯,就像是獨角獸一樣,這神力是有實質的。而且這神力……我似乎曾經見過……是誰呢……”
“嘭……”
門猛地被打開,方眠和小九都被嚇得一哆嗦。他們不約而同的看過去,卻看到門口站着一身白衣的閻王,以及他身邊的另一個人。
不過,照此看來,應當是另一個神。
方眠皺緊眉頭站起身來,警惕的看着門外。她已經設下了結界,小九也在結界的基礎上加固了,即使是閻王也應當不會破掉纔對。
看來,來者不是好惹的。正如小九所說,這真的是一個上神。
“這位是……”方眠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眯起雙眼開口問道。
閻王身邊的神雖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卻身着一身火紅色長衫,這紅豔的程度不比方眠作爲花神時期穿過的衣衫。他臉頰白皙,長髮梳起,臉上帶着淡雅的神情,看起來這應當是一個溫文爾雅的文人。
而閻王卻是一副冰冷的表情,用帶着兇光的目光瞪着她,之前的溫和已經蕩然無存。顯然方眠剛纔的話徹底的惹怒了他,令他下了決心。
還未等外面的兩個神說話,小九卻開口說道:“他……就是天庭的上神,月老。”
月老?這就是那個掌管三界六道姻緣的月老嗎?這麼年輕?在方眠的想象中,月老應當是一個白髮蒼蒼留着長鬍子的老頭纔對!
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方眠說道:“月老跑陰間來做什麼?”
表情淡雅的月老看了一眼閻王,卻發現閻王只是嚴峻的看着方眠,他只好上前一步,稍稍頷首算作行禮。
“在下天庭月老,今日是奉玉帝之命降臨陰間,修改彼岸花曼珠沙華的花神與葉神的姻緣,繼而換做花神與閻王。”月老的聲音很是平穩,就像是他說的是今天天氣真好一般。
可就是在他眼中很普通的一件事情,卻讓方眠炸毛了。
“爲什麼!爲什麼要修改我們的姻緣!月老,你負責掌管三界六道的姻緣不假,可是你憑什麼擅自決定別人的姻緣!你爲什麼不問問我的意見!我不同意!”方眠氣的一張臉通紅,她聲嘶力竭的咆哮着,用力搖頭。
卻不料閻王也上前一步站在月老身邊,雙手背在身後說道:“小花,我已經給你機會了,是你沒有抓住。我本打算若是你答應了你我的婚事,我便親自送月老離開。可我沒有想到你竟如此倔強。我說過了,葉神沒有機會來陰間救你了,你也不可能離開陰間。你現在唯一的選擇, 便是嫁給我。你只有嫁給我,玉帝纔會賜予你新的彼岸花的種子,你才能繼續活下去。”
方眠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她知道閻王說的對,即使她不嫁給他,即使這裡是陰間,可僅剩的彼岸花如果不及時種下去,並且灑下新的種子,她和彼岸還是會和彼岸花一樣消失的。
可是她不甘心,她並不想嫁給閻王。她也知道此時彼岸如果也在這裡,他也不會同意她嫁給閻王。
她一下子陷入兩難境地。是向前一步嫁給閻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還是向後退一步繼續拒絕,心甘情願的等着魂飛魄散?
但很明顯閻王並沒有打算給她考慮的機會,他看着她糾結的樣子,轉身對月老說道:“月老,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月老面色波瀾不驚的點點頭:“既然是玉帝的旨意,在下自然會傾盡全力,助閻王一臂之力。”
閻王欣然點頭,向後一步。
方眠見事情不對,月老已經右手一揮,手中出現一本紅冊子。緊接着他的左手出現一直筆,他看了一眼方眠,口中不知唸叨了些什麼,冊子猛地自動掀開,像是被風吹了一般翻着書頁。
方眠一驚,立刻衝上前去,握住了月老的左胳膊,喊道:“月老,我求你,不要改掉我的姻緣!”
月老臉色不變的扭過頭看向她:“花神,你與葉神的姻緣本並不在這姻緣簿中,可你們卻違背天意硬生生的創造了你們的姻緣。今日我月老不過是將所有的一切恢復原樣,除掉你們的姻緣。花神,你若要怪,就怪你們自己吧,好好地守護神不當,何必與天意對抗呢?”
左胳膊用力一甩,月老將方眠甩出老遠。方眠聽到咔嚓一聲,似乎是崴到了腳。疼痛頓時襲來,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與此同時冊子的書頁停了下來,上面赫然出現了曼珠沙華花神與葉神的名字。
小九眼瞅着方眠被摔在了地上,惱羞成怒的仰頭看着月老。他的眼中先是出現了一紅一黑兩種顏色,緊接着他的小手一揮,水神力與火神力立刻在體內匯聚,想要一同飛奔出來。
就在水火同時飛出之際,閻王忽然冷哼一聲,笑道:“九嬰,你以爲我還會怕你嗎?”
說完,閻王從衣袖中翻出一樣東西,衝着房頂一扔。
倒在地上的方眠擡起頭,發現那是一道金色的結界,她驚呼一聲,叫道:“小九!快躲開!”
小九的水火神力猛地收回去,他仰起了小腦袋,看到金色的剎那間迅速向後退。可無奈以他現在的小嬰兒模樣,即使快速向後退也退不了幾步,那結界就已經飛速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金色融入了他的身體裡,將他的動作凝固起來。他立刻像是琥珀一般被定在了原地,臉上還保持着驚慌的神色,左右兩隻小腿竭力向後退着。
可他已經退不了了。
“小九!”方眠驚呼一聲,顧不得疼痛不已的腳踝,就用雙手撐地爬過去。
就在她奮力爬向小九的時候,月老已經左手執筆在姻緣簿中寫了些什麼。
同時方眠右腳踝處出現了一根紅繩,另一端順着房間一直往外延伸,看不出延伸到哪裡。
在月老的筆停下來的剎那間,紅繩驀地斷成兩截,另一端緩緩消失不見。而拴在方眠右腳踝的紅繩卻慢慢的長長,奔着閻王而去。
方眠終於爬到小九的面前,伸手將小九握在掌心,她撐起身子看着小九,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小九……小九……”
話音未落,紅繩的另一端已經綁在了閻王的腳踝。
閻王露出笑意的瞬間,方眠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大功告成,閻王,自此以後,你與花神,就是名正言順的姻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