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一眼瞥見他肩頭上那隻掀起翅膀擋着臉,見色忘友有異性沒人性的小白鳥,火氣更大了:“你這個僞大夫!就這點兒傷都治了兩三天還沒好,什麼名醫啊!騙人的江湖郎中吧!”
柳哲微微笑了,八顆整齊潔白的牙齒在太陽下泛着晶瑩的光,跟鑽石似的:“姑娘說是便是吧,只是莫要生氣,不利於傷口恢復。”
雲裳這下可體會到一拳打在棉花上是什麼樣的感覺了,當即拂袖而去。
雲裳氣鼓鼓地在房間裡呆到快傍晚,木門被敲響,還不等雲裳問清楚是誰蘇子乘這個只會武不會文的“粗漢”就闖了進來,臉色非常不好,粗聲粗氣道:“趕緊起來準備準備,我們一會兒就出發。”
“出發?去哪兒?”雲裳有些摸不着頭腦。
“回青雲峰,師父說要把你送回去。”說罷,蘇子乘擡腿踹了一下旁邊的椅子,椅子連帶桌子頓時諾米骨牌似的倒了下去。他粗聲道:“也不知師父着急什麼!”
“好,你等我一下,我現在就收拾!”
蘇子乘看她一臉高興,臉色更加不好了,冷哼:“你有什麼可收拾的,來的時候什麼也沒有,只有一身僧袍。”
“怎麼?堂堂第一將軍就這麼小氣?吃你一頓飯難不成還要付費?廚房在哪兒?我去讓廚房給我包兩隻雞鴨,再捎上一條魚,聽說木劍旭師兄最愛吃魚。”
蘇子乘看她是認真的,心中莫名積鬱的怒氣一下子散了,不由露出嫌棄的表情,卻還是出門吩咐小廝:“去,讓廚房準備三隻雞鴨,三條魚。”
小廝應聲要去,蘇子乘又喊住他,琢磨到:“等等,綠蘿那丫頭應該也回去了。溫皖,木劍旭,安珊珊,綠蘿,哦對了,還有一個遊菱,五份,一併準備了。”
“怎麼五份了?四份四份!”
雲裳聽見她說綠蘿的名字,胸中一頓,蹦了起來大叫。
“你不給你的姐妹遊菱帶了?”蘇子乘回首。
“誰說的?你要給綠蘿,你自己給。”
“唉,你這女人真小心眼兒,綠蘿不就惡作劇灑了你一身癢癢粉嗎,至於嗎?”
蘇子乘擺擺手:“五份,少一份我不給你。”
說罷,便轉身去準備馬車等了。
雲裳聽他說自己小心眼兒,更氣了,胸口一起一伏,狠狠地盯着他,心道:等進了青雲峰她就把那份扔了!誰愛帶誰帶。
“雲姑娘,走了。”
一道溫和清爽的男聲在木門外面喊。
柳哲?他也去?
雲裳揣好了匕首出門,看到提着醫藥箱,肩上同樣揹着一個小包袱的柳哲,眨眼問:“江湖郎中,你去幹嘛?”
柳哲拍了拍肩頭上站着的小白鳥,笑得溫和:“姑娘將小白交付給我的時候我答應過姑娘要好好照顧小白,如今小白說要跟着你,我爲了不使小白傷心,只能也跟着你了。”
小白聞言在他肩頭嘰嘰喳喳一通亂叫,完全不顧及新主子前站着的舊主子悲憤欲絕的心情。
“你帶着這隻死鳥
離我遠些,我纔不想看着你倆在我眼前亂逛。”雲裳被那小白鳥氣得牙根兒癢癢,連連揮手:“再說了,派裡有醫生,用不着你。”
“柳大夫醫生高明,你在青雲峰裡也是要好一段時間來養病,不如讓柳大夫跟着你。”
蘇子乘忙完走過來,看了看高高的馬車,皺着眉不由分說地一把抱起雲裳,動作雖然很快卻很巧妙地避開了她的傷口。
雲裳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己已經到了他的懷裡,還沒有惱怒地開口,蘇子乘就足尖一點,跳進了車裡,對柳哲招招手:“柳大夫上車吧。”
柳哲笑了笑,動作輕緩地踏上馬車。
雲裳此時還坐在蘇子乘懷裡,想動彈又扯到了傷口,咧了咧嘴,怒道:“蘇子乘,你別仗着自己是將軍就欺人太甚!”
“我怎麼欺人太甚?”蘇子乘挑眉,一隻大手攬着她的小蠻腰,只覺得觸感柔軟溫暖。
“你!”雲裳感覺到腰間的手,瞥了一眼旁邊作壁上觀的柳哲和只顧着跟新主人眉來眼去的小白鳥,不管不顧地掙扎起來:“放開我,放開我!”
“別亂動!”
蘇子乘濃眉蹙成一團,看她紅着臉不斷掙扎,只好無奈地把她放在一邊。
雲裳得了自由,這才聞見馬車裡盪漾着烤雞烤鴨的味道,又有些嘴饞。
“雲姑娘可是餓了?”一直默不作聲的柳哲微笑着看着她。
雲裳抽了抽嘴角,這人說話真沒場合,剛吃過這話能隨便說嗎!
果然,蘇子乘聞言瞥她一眼,嫌棄得不能再嫌棄的樣子:“豬。”
雲裳咬牙,這馬車裡一隻好鳥也沒有!
她掀開一點車簾,看到車外除了綠色的樹就再也沒有其他景物,真該死,剛纔她也沒有看見入口在哪裡,下次再迷路可怎麼辦?
都怪那個蘇子乘!
運輸那個放下簾子,瞪了那人一眼。
蘇子乘剛要說話,後方一陣快馬揚鞭的聲音:“蘇將軍!”
馬車停下,蘇子乘掀開車簾:“何事?”
那騎着快馬追來的人身着同樣的玄色官袍,想來也是朝廷的人,臉上掛滿了焦急和擔憂:“報將軍,邊塞傳來的書信,陛下疾喚您回去。”
蘇子乘猛地簇起了濃眉,剛毅的線條緊緊繃了起來,利落地跳下馬車:“拿來。”
他展開信件一看,眉皺得更狠了,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消息,之前雲裳一路走來的時候,就聽說烏蘭邊塞挨着一個狂妄小國,國家雖小,但國王的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大。烏蘭國礙於上任君主跟這個國家簽訂的有協議,一直對這個國家的挑釁行爲隱忍不發,想來,大概是邊塞有危急狀況了。
蘇子乘看完後把書信塞進懷裡,粗聲道:“你們先走,馬伕會把你們送過去。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將軍慢走。”柳哲點點頭。
“走吧走吧。”走了雲裳就能把那份雞鴨魚給丟掉了。
“你這丫頭也不說聲好聽的。”蘇子乘看她那麼高興,不禁沉了臉。
雲裳笑嘻嘻,隨意道:“好吧,祝你一路順風,半路……”
看見蘇子乘懾人的眼眸,她連忙改口:“也順風!”
蘇子乘前腳騎馬衝了回去,後腳雲裳就從馬車的暗格裡找出來了打包帶走的雞鴨魚,各拎出來了一直,丟進了路邊的草叢裡。就算給那些出來獵食的動物們,也不給綠蘿。
“糟蹋東西。”柳哲看着她瀟灑地扔出去,搖頭嘆息。
雲裳哼了一聲:“你知道什麼?我要是帶回去給她,纔是糟蹋東西呢!”
柳哲微微笑了,不再說話。
馬車一路疾馳,不久便到了青雲派的正門。
蒼翠欲滴的參天古樹圍繞着一柱刻着青雲派三個大字的巨大石柱,青雲派三字用硃紅色寫成,字形剛毅方正,一撇一捺間又帶着狂野和不羈,倒是讓雲裳想起了剛剛離開的蘇子乘。
說起來還真令人汗顏,這可是她在青雲派生活了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見正門長什麼樣子。
“走吧。”
雲裳斜睨了一眼柳哲,起身要跳下馬車又突地被他拽住了袖子。
“你打包的飯菜。”
柳哲打開暗格,好心提醒。
雲裳看着堆滿了整個暗格用層層油紙包着的肉類,不禁傻了眼。腦筋一轉,她招呼前面趕車的馬伕,道:“小哥兒,幫我們把這些東西一起抱進去可好?”
趕車的馬伕抓了抓頭,“不好意思啊夫人,將軍特意交代了,這些肉類讓夫人自己拿着。”
“夫人?誰是夫人?”
雲裳愣了愣,想起進將軍府的烏龍,泄了氣地擺擺手:“那好吧,我自己來。”
說罷,她目光哀怨地在準備袖手旁觀,滴油不沾的柳哲身上轉了一圈,嘆息:“可憐我一個小小的弱女子,身上還揹負着重傷,卻要拿這麼多東西,真希望有個能見義勇爲富有愛心的一世名醫紅心好大夫來幫幫我啊。”
柳哲嘴角翹起,一手從車裡提着醫藥箱下來,一手託着小白,微笑道:“在下多謝雲姑娘誇獎,可雙手已經滿了,拿不住東西,心有餘而力不足,真不好意思。”
“無恥庸醫!”
雲裳冷哼,一個個拿起碩大的雞肉包放在懷裡,反正衣服是僧袍,以後也不穿了,管它呢!
就這樣,一個身着暗灰色布衣的悠閒男子一手提箱一手放鳥,身後跟着一個手臂上帶着深深的可怖傷口,還不顧疼痛地抱着一堆油乎乎香噴噴的肉類,進了青雲派。
雲裳被眼前摞得老高的肉包擋住視線,他們來得正好,剛趕上弟子們下課。
雲裳在路邊一陣猛瞅,終於一個身着連體弟子服,小臉清秀的人影躍入眼簾。
“遊菱!遊菱!”
許久不見,雲裳格外激動,提高的聲音也變得尖利,有些不像她的:“遊菱快過來!”
遊菱剛下了課,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尖叫,雙眼正掃過這裡,卻突地停住。
遊菱一陣呆愣,突地驚醒一般,大步跑了過來,雙眼含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