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們必須在馬上,一下馬就沒了安全感。
絆馬索在孟長的計劃裡比騎兵們的射術更重要。
他會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手段,“出其不意”地絆倒他們的馬,在他們腦子發矇的那一刻,只管讓人用馬蹄踩人腦袋。
雖然很血腥,但是戰場上命最重要,誰管血腥不血腥。
有些士兵殺紅了眼,肚子被捅破了,腸子流了一地,堅強地把腸子塞回肚子裡繼續殺敵,不死不休。
姜明月有次在近處觀戰,看到這一幕,一整天都吃不下任何東西。
孟長便不讓她靠近廝殺戰場,馬車離得遠遠的。
偶爾敵軍會有人突破重圍,來殺他這個主將,暗衛便出手解決,根本不用孟長動手。
姜明月躺在他懷裡,氣息虛弱:“世子爺,好殘忍!”
其實她想表達的話更多,想說戰士們悍勇,那麼拼命就是爲了把敵人阻擋在邊城之外。雙方的體型天生懸殊,他們卻無所畏懼,這就顯得越發難能可貴。
他們是在用自己的血和肉築起保護國家的屏障。
戰爭好殘忍,像是無形的鐮刀收割生命。
生命在戰爭裡不是冰冷的沒有感情的數字,而是鮮活的熱血噴灑在大地上,沒有親眼看見,沒有親身經歷,壓根不能完全理解它的殘酷。
“明月,不要想太多,我們會取勝的。”孟長用下巴摩挲她的發頂,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哄小石頭和真真一樣。
孟長沒有說錯,他所在的軍隊本就是右路軍的先鋒軍,打通前方阻撓之後,後面的大軍跟着推進,一點點把戰線推到草原腹地。
最慘烈的一次,孟長率領的八千兵丁死了將近七千人,差點全軍覆沒。
那天,孟長第一次加入戰鬥,因爲他不加入戰鬥的話,自己的妻兒就要遭遇危險。
這件事被太子得知後,狠狠地斥責孟長不會領兵。
他根本不去管,這次戰役的順利讓後面跟上來的大部隊,成功壓制住海雷主力對中路軍的瘋狂剿殺。
袁白涵順理成章地把孟長調到中路軍。
孟長跟袁白涵商議後,悄悄領隊繞到敵軍後方,直奔海雷的大本營,帶路的是海雷方的十個俘虜。
他們之間互相不能通消息,話有真假,孟長就根據他們的供詞一點點分析正確的方向。
這次跟孟長一起的翻譯就是齊寶平,繕國公嫡次子。這個紈絝,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着驚人的語言天賦,他不敢上戰場,就做起了幕後的刑訊審問。
與俘虜們混了半個月,突然發現自己居然能對他們的話半知半解。
鴻臚寺官員如遇救星,求着他趕緊學,於是就學會了,還教會了兩個徒弟。
齊寶平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揚眉吐氣,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得意,就在夢裡被袁白涵打包送給了孟長。
齊寶平嚇死了都,整個軍隊裡都知道孟長打仗,幾乎不動手的,等人快死光了,才自己上。
所以,他一路上都在努力當個狗腿,討好不了孟長,就從小石頭和真真下手,經常代爲洗尿布。
姜明月深深地了,錢書風這羣人當真是一羣奇葩,難怪能聚到一起,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這話是沒錯的。
草原上沒有嚮導,探路非常困難,而且還要繞過那些駐紮的部落,以免驚動了他們,他們會給海雷通風報信,這樣的話,他們這行人,就只能死在草原上了。
饒是如此困難,孟長還是找到了海雷的王庭所在地。
在地圖上標註好各個部落和溪流湖泊的位置後,一行人返回,這時雙方已休戰。
孟長回城後就被太子痛罵一頓,說他擅離職守,把將士們的性命當成兒戲等。
“殿下,臣已經解釋過,長是去找海雷的王庭了。”袁白涵無力地說道。
“孟長玩忽職守,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而是慣犯!”太子氣勢凜凜,義正言辭,看向孟長,“衛世子,若是你不能拿出王庭的地圖,休怪孤以擅離職守的罪名軍法處置你!”
袁白涵着急地看向孟長。
孟長不理會太子裝腔作勢的叫囂,淡淡道:“幸不辱命。”
兩人一個如火山爆發,一個如冰凍三尺的寒潭,堂上將軍們聽太子說話,煩躁的心更添煩躁,聽孟長說話,莫名就有種流火七月喝酸梅湯的清爽感。
太子一愣,其他人俱是一喜,袁白涵臉上笑意蔓延:“長,真的找到海雷王庭了?”
孟長點頭,把一卷羊皮紙扔到太子面前。
衆人圍過來,簡直要對這張羊皮紙頂禮膜拜了。
海雷太兇殘,將士們打得是身心俱疲,死傷無數,早就不堪重負了。
人都有保護自己的家的潛意識,家是心靈的歸屬和依賴,先有國,後有家,保家就得衛國,所以纔有那麼多人奮不顧身,置生死於度外。
如果能搗毀海雷王庭,斷了他們的後續供應,海雷必然驚慌迴護,不花個三五年無法恢復元氣,這段時間則足夠大孟朝調整戰略,徵兵入伍,三五年後,是和是戰,又有另外的說法。
羣心振奮,袁白涵當即安排部署人馬,去搗毀王庭的人以後當然是大功臣,他避開了身份敏感的孟長,點數的是自己的親兵和一部分京畿大營的人,算是給足了太子臉面。
太子卻十分不滿:“這地圖是真是假還不知道呢,怎能輕易佈置人馬?萬一是假的,有去無回可怎麼辦?”
“殿下,臣相信衛世子不會在大事上弄虛作假。”袁白涵急躁得想把太子的嘴巴封住。
“你相信沒用,孤只信自己看到的事實,孤看到的是衛世子在京畿大營和戰場都是懈怠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樣的人完全沒有任何信譽可言!”太子陰柔的臉因這番話而略顯刻薄。
要知道,草原上部落那麼多,孟長帶領的人卻不多。